第18章 校園怪談(十八)
喬鵲冷靜轉移話題,指了指張祁陽懷裏的書問道:“學長怎麽會在這兒?這個點,第一節課遲到了吧?”
張祁陽的注意力被他轉到懷裏的書上,他拍了拍封面,把它們都放進了背包裏,無奈答道:“是啊。本來是打算去上課的,結果班裏同學闌尾炎發了,所以我把他送來校醫院,現在才趕着回去。你呢?……還好吧?身體真的沒問題?”
喬鵲搖頭,一臉感激:“沒問題沒問題。我哥哥姐姐還在,可以照顧我的。學長,你人真是太好了。”
張祁陽沒有多說,退後一步,客氣地對趙可心和江鷺池點點頭,說:“應該的。随時歡迎去學生會找我。”
喬鵲站起身來送他:“學長快回去吧,聽說原子物理的老師蔣老頭可是最兇的,耽擱太久大概會被記缺席。”
張祁陽匆匆忙忙向外走去,随口答道:“是啊,要是缺席了這科肯定得挂。”
喬鵲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趙可心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已經恢複如初,想到剛才自己還一度要喬鵲來安慰,不由啼笑皆非:“真是的,活了快三十年,攏共也沒矯情過幾次,居然還被這個NPC遇上了。哈……他現在一定覺得我們這家人怪得很。”
喬鵲小聲道:“這個人有問題。”
趙可心愣住:“什麽?”
喬鵲砸了下嘴,來回踱了兩圈,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狐貍:“我诓他呢。我根本不認識什麽原子物理的老師。”
趙可心想了想,回過味來,問:“要只是巧合呢?畢竟姓蔣的人也不少啊。”
喬鵲伸出一根食指,喜滋滋地擺動,整個人從指尖到頭發絲都透着小嘚瑟:“錯了。昨天白天見面,他說過,他是外語院的。外語院又有什麽專業需要學習原子物理這種課程呢?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書。他一直在騙我們。”
趙可心眼神跟着亮了:“可以啊小喬,太機靈了,随手給人下套?你之前就覺得他不對勁?”
喬鵲一臉理所當然:“因為他破綻實在太明顯了啊。”
趙可心、江鷺池,包括腦袋裏的438同時:???
喬鵲後知後覺驚了:“不會吧,你們都沒發現嗎?”
趙可心搖頭,一臉懵逼。
喬鵲友好提示:“他是學生會長啊!”
趙可心嘴巴微張,覺得自己頭頂學渣光環:“所以呢?”
喬鵲:“……他是學生會長!又不是社聯主席!攝影社的事情輪得到他管?還說要幫我登記?多大臉啊。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趙可心:“……!!!”張祁陽說的不錯,我果然一點都不像女大學生。
沒上過大學的江鷺池:……???
喬鵲跟他們科普了一下大學學生會和社聯互相獨立的體系:張祁陽一個忙碌的學生會長,找借口去攝影社幹涉他們尋找線索在先,校醫院遮遮掩掩撒謊在後,這類種種,一定不是巧合。
趙可心越聽臉上越難掩興奮:“小喬,這可是個大進展。”
喬鵲拿出手機翻看之前賀平發過來的圖片:“我記得沒錯的話……唔……啊,有了,這個,有一個自殺的男生,就是物理專業的。”
趙可心湊過去看圖片,越想越覺得眼前如雲開月明一樣清晰,自言自語道:“怪不得這次的新人是你和那個女生,原來難度是降在這兒了,空降新人自帶世界線小百科。經歷過昨晚,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是相當危險的。”
突然發現自己又提到了夏夢,吐了吐舌尖,看了喬鵲一眼:“對不起啊小喬……”
喬鵲搖搖頭:“沒關系。反正……很快,我們就能幫她報仇了。”
心情大起大落的438:……我天,好不容易滿分有望,你又随便給自己加什麽奇奇怪怪的任務啊我的宿主!
這個白天,出乎意料的,喬鵲沒有繼續追着幾條線調查,而是帶着趙可心和江鷺池,滿校園到處亂晃悠。
先一頭鑽進北門門衛旁的自行車車庫裏,掏一條滿是髒污的廢棄水管;又紮進後山小樹林,在一個石頭坡上挖坑;最後甚至擠進了食堂背後狹窄的通道裏,去翻幾個泔水桶罐。
趙可心忍了又忍,确定江鷺池是打算一放到底不管這倒黴孩子了,只好捏着鼻子向通道裏面探去,耐着性子開口問道:“小喬,你到底是在做什麽?”
喬鵲擡起頭,鼻孔上緊緊綁着一塊黑色三角巾,鼻子被勒得向天翻起,像一只快要窒息的豬仔。他艱難張了張嘴,卻因為呼吸不暢,發出一聲弱弱的豬叫。
趙可心:……
玩啥呢你這熊孩子!
喬鵲眼淚汪汪沖回兩人身邊,解下綁帶,大口大口呼吸:“呼……我去……呼……太臭了我的天。”
趙可心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一臉嫌棄:“太難聞了!到底在找什麽?”
喬鵲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嘿嘿嘿笑出了聲,把手裏還在滴滴答答掉髒水的黑色塑料袋舉了起來:“這個。”
江鷺池立刻退開,離他三米以上,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什麽病原體。
喬鵲:……委屈。
趙可心該死的好奇心強勢壓住了轉身就跑的沖動,捏着鼻子湊上去:“這是?……”
喬鵲蹲下來把袋子解開,一邊幹嘔一邊把包得層層疊疊的東西都展開:“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了。啊,果然……”
他笑了。
袋子裏的,是一部萊卡相機。
喬鵲這邊在校園的各種角落鑽來鑽去,進度幾乎為0,那邊賀平小隊兢兢業業調查了一整天,有了不小的收獲。
丁醫生把它們都大致寫在了紙上,在客廳的茶幾上攤開,放了滿滿一桌子。
賀平做了大致的總結:“就是這樣的。我們的推測應該沒錯,這些自殺的學生,生前應該多多少少都受到過欺負,這就是他們的共性。”
趙可心拿起幾頁紙跟喬鵲一起看,邊看邊氣得罵人:“這都是什麽事兒啊,這叫欺負嗎?這是殺人!要擺到現在,全捅網上去,有這群高分罪犯受的。”
喬鵲仔仔細細地看過去:
圖書館的那個男生,生前是校足球隊隊長,人長得英俊高大,本是個校園明星人物,卻被嫉妒他的隊友爆出私下有女裝癖,還在校隊更衣室裏私藏短裙。一時間,他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被人指指點點、譏諷嘲笑,有曾經愛慕他的女生給他寫信罵他變态狂,同寝室舍友打報告逼他離開男生宿舍。最重要的,訓練場上,沒有人願意跟他有肢體接觸,甚至沒有人願意接他傳過去的球。
他無法再上場踢球了,教練為了即将到來的比賽,不得不把他劃出了足球隊。
他的人生陷入了寒冬。
然而更過分的還在後面,有一天,他在圖書館複習,北方的冬天,暖氣開到溫暖如春,他穿着單薄去廁所,卻遇上了先前的隊友出言嘲笑耀武揚威——現在他已經是新的足球隊長了。他不欲與他們多糾結,然而還是被惱羞成怒的前隊友帶人惡作劇用拖把堵在了隔間。一桶水從上澆下,在寒冷的冬日,讓他冷到了心裏。
前隊友們嘻嘻哈哈地走了,他就這麽穿着單薄的短袖,在斷掉了暖氣的廁所,慢慢凍成了冰塊。
……
喬鵲“嘶——”地抽了口氣。
438破口大罵:“辣雞!畜生!也太過分了!這這這!換誰誰能安息啊?!這不是逼人成鬼嗎!”
趙可心也狠狠拍了拍桌子,飙起了髒話:“我XXXX(哔——)的!!”
丁醫生苦笑:“很過分對不對?我也很難想象,昨晚上差點要了我的命的那個沒有神智的厲鬼,背後居然是這麽一個故事。”
有時候,人的惡意,往往就是這樣盲目沒有道理,看似輕浮,卻比最鋒利的兇器更傷人,輕輕易易,在你不曾意識到的時候,就卷成了一場風暴,奪走了最寶貴的東西,把人割到體無完膚。
受害人還得直挺挺地受着,流着鮮血笑着繼續生活下去。
趙可心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拍大腿說:“那這條線索不是更明晰嗎?那個把別人關進廁所還潑水的殺人犯小畜生……”
賀平頭疼地打斷了她的話:“不是他。我最初也覺得會是他,後來才知道,出了這事之後,這個新的足球隊長和相關人員立刻被學校開除了,現在官司纏身,正在等法院宣判,根本不可能在學校裏。正因為鬧出了刑事案件,被害者的老師才清楚其中細節,被我們想方設法套出了話。”
丁醫生接過話來:“是的,在這個故事裏,除了這個前隊友,讓被害者受到傷害的人實在太多了,流言蜚語殺人于無形……這又要讓人從何查起呢?”
“沒錯。”賀平顯然壓力山大,嘴裏叼了根煙,也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刻意維持着溫文爾雅的形象。他胡亂翻了翻桌上的紙,挑出幾張來,說:“還有這個,自殺的物理系男生,全國物理競賽第一名得主,因為自己寫出的論文被敬愛的導師占了署名,求助無門,還被這個導師倒打一耙冤枉抄襲,最後在自習室裏割脈自殺……這條線也一樣,這個導師在事發之後就被學校開除了,應該不在這個世界範圍內,這些……簡直讓人摸不着頭腦。”
趙可心看了喬鵲一眼,只見他快速把茶幾上剩下的紙都看完,然後露出了一個輕快的笑容。
他把手裏的紙整理整齊,遞回給賀平:“抱歉啊賀哥,你們今天收獲滿滿,我們卻沒什麽進展。但是嘛……我們找到了一個可疑的NPC。”
賀平意外:“可疑的NPC?”
喬鵲把張祁陽的事情簡略告訴了所有人。
賀平聽完,眉頭緊鎖,略有些不贊同:“會不會太牽強了?這個世界的NPC都與真人沒什麽區別,有自己的性格和經歷。或許他只是個……額……說謊成性,又很享受別人追捧的學生會長呢?”
喬鵲客客氣氣地笑了笑:“當然,這種可能性也很大。只是我覺得吧,我們現在失去了方向,不如今晚就去學生會看看?死的都是學生,那裏理應會有一些線索吧。賀哥,你說是嗎?”
賀平顯少見他堅持,有些驚訝,本能點了頭:“也有道理。好吧,我們今晚就一起去學生會看看。”
438今天很少說話,一直默默看着喬鵲行事:“宿主,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下了盤大棋呢?”
而且惡魔尾巴都長出來了!
喬鵲流淚抱拳:加油!不考滿分對不起自己!駝駝,今晚就等着你的獎金吧!
438:……???
等等,啥?今晚?今晚?!
是你膨脹了還是我降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