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傅星河臉蛋擱在桌子上降溫, 她坐在孟岽庭大腿上,要是不趴着桌子,整個人就陷進暴君懷裏。
孟岽庭單手把她撈起來, 因為傅星河不配合, 他不敢在小腹處使勁,只能稍稍往上移, 手臂箍着肋骨處。
這個位置本來沒什麽, 但當他右手解開束胸時,按着肋骨的左手頓時一僵。
他不動聲色地往上扶了一把傅星河。
主要時為了上移自己的手。
孟岽庭盯着傅星河紅透的耳根, 側過頭看了看她的神情。
貴妃還是貴妃,理智而淡然。
孟岽庭忽然就想知道傅星河的另一面, 有沒有他沒見過的神情。
上次他瞎着眼,傅星河在床上什麽樣子他都沒看見。他有些遺憾, 但是不多,因為下次他就可以把自己深愛的人的樣子深深描摹進心裏,不是因為藥物作用, 似乎更有意義。
孟岽庭只占了一下便宜, 就把手從傅星河胸前移開, 免得控制不住自己自食惡果。他抓住傅星河的手腕摩挲了下, 一邊慢慢抽出她的束胸,一邊正經地問:“朕有個重要的細節記不清了。”
傅星河以為他有什麽重要大事,冷靜問:“什麽?”
孟岽庭:“三個月前,貴妃這只手是不是帶着玉镯子?”
傅星河:就這點屁事?
暴君就是故意提起那件事吧,傅星河臉頰微微發燙:“對。”
孟岽庭:“玉镯子呢?”
傅星河:“出來時有點餓, 把她跟附近大嬸換吃的了。你問這個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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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還要她去贖回來,當呈堂證供?
她幹脆全說出來:“當時耳環只剩下一只,我怕留着有風險, 就扔到河裏了。我不會去找回來的。”
孟岽庭聽着她的語氣,失笑:“這麽輕飄飄地對着罪證,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事了?”
傅星河看着屋頂:“太醫說本宮受不起驚吓。”
孟岽庭把束胸扔到一邊,深吸一口氣,拐回正題:“朕怎麽沒見你戴過了?”
傅星河愣了下,幾乎以為暴君發現了什麽。
原主喜歡打扮得珠光寶氣,手镯耳環必不可少。但是傅星河無論出于職業習慣,但是嫌棄手镯做飯礙事,她都沒有佩戴玉镯的習慣。
“後來經常下廚房,怕磕壞,就不戴了。”
孟岽庭完全沒有往這方面想,他的目的只是撩撥傅星河。
他彈了下傅星河的腦門:“也好,那晚你的手镯砸到朕的額頭好多次。”
可惜,貴妃要是不戴,給皇室打造手镯的匠人生計要出問題了。
傅星河:“……”怎麽沒把你腦袋砸扁。
她沒吭聲,從孟岽庭腿上跳下來,整理自己大開的領口。孟岽庭也人模狗樣地坐直身體,整理桌上的奏折。
再過一會兒,他要考核江南官員的政績,有些事适合而止。
傅星河撿起扔在地上的布條,環視一圈不知道放哪。
她拿在手上甩了甩灰塵,突然想起了三尺白绫。
她又看了看房梁,随口問:“陛下能把這白绫抛上橫梁嗎?”
孟岽庭聽見她把貼身物品說成白绫,皺眉道:“不許胡說。”
頓了頓,又道:“可以。你是聽說索栾上吊的事了?要是害怕可以先回去。”
傅星河:“大快人心的事有什麽好害怕的。陛下真龍天子,陽氣最足,我怕什麽小鬼。”
孟岽庭:“嗯,朕陽氣足,難怪貴妃晚上要抱着朕睡。”
“不要臉。”傅星河小聲罵道,“陽氣足的人眼底都青了,要好好補補精氣才行啊。”
孟岽庭就知道會被傅星河嘲笑,捏着鼻子認下。
傅星河怕不怕是一回事,但是想到索栾曾經在孟岽庭頭頂正上方的地方上吊,那是最高的一根主梁,費勁巴拉地懸在這裏不是陰魂不散嗎!
門外傳來大臣的腳步聲,傅星河還沒想好把束胸放哪,這個議事廳非常空曠,沒有多餘的令人分心的擺設,以求能夠容納最多的人。于是道:“你抛上去試試?”
孟岽庭:“你懷疑索栾被人謀殺?雖然他的行為怪異,但确實是主動上吊的。”
傅星河:“不,我的意思是,它有礙瞻觀,讓沒地方放。”
孟岽庭接過,随手一楊,布條就輕松挂上了高高的橫梁。
大臣見天子都是低着頭的,沒人敢鼻孔朝天。梁上就算挂個人都不一定能看見,何況橫梁對着大門一側還有雕花描漆的裝飾木板。
傅星河出門前稍稍畫了個英氣逼人的眉毛,此刻垂眸站在一旁給孟岽庭研墨,當真像個盡職盡責的女暗衛。
大臣陸續進來,陛下威壓太大,大家都沒敢多看一眼多出來的暗衛。
那可是女暗衛啊,陛下嚴抓酒色,說不定就是放在這裏釣魚的,千萬不能上當。
滿堂人才濟濟,一一述職,孟岽庭聽完都會讓同僚匿名寫上意見,統一收上來一并參考。
研墨是個枯燥重複的工作,傅星河餘光打量那些官員,這些人都是官場大換血留下的贏家,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孟岽庭對官員的喜好。
傅星河觀察了一下,發現暴君的喜好還挺五花八門的,沒什麽規律。
若是衙門裏還有要事,官員也可以告假先走,不一定要留下來給其他官員寫匿名評價。
上百號人裏,有十幾個人要回去審案,傅星河目送他們離開,手上突然一癢,有東西濕漉漉的掃來掃去。
她低頭,發現孟岽庭公器私用,趁着蘸墨的功夫,用毛筆在她手背上寫字。
【看朕】
毛筆輕掃,一氣呵成。
傅星河瞪了他一眼,沒理他。
孟岽庭微微胸悶,一直看別的男人,江南手掌大權的瞧了個編,是朕官不夠大嗎?
傅星河一直關注那些官員,其實就是想用系統給孟岽庭做安檢,運河這潭渾水剛平靜兩年,萬一裏面就有想不開要弑君的呢?
她站在孟岽庭身邊,孟岽庭有危險,她肯定被連累,系統一定會顯示。
畢竟是個小心謹慎連【他石更了】都要提醒的系統呢。
傅星河足尖點地,輕輕動了動腳踝活動筋骨,把手背的字擦掉,餘光仍然注意下方。
孟岽庭看着她把“聖旨”撕了,心裏重重嘆氣。
貴妃簡直無法無天。
一個姓曲的官員述職完畢,說衙門下午要開庭,請求告辭,孟岽庭準許。
傅星河微微蹙眉,這個姓曲的,是在場唯一一個擡頭看了大梁的人。
要麽他知道索栾的事,心裏害怕,要麽他對索栾之死有些心虛。
傅星河看着他穩健的步伐,覺得不像害怕,也不像心虛。
議事廳的述職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大約一刻鐘後,一陣嘈雜急促的呼喊聲傳來。
“有刺客!”
“護駕!”
傅星河從敞開的大門中,看見背着弓箭的黑衣人像黑點一樣靠近,禁軍架起盾牌擋在門口。
“關門!護駕!”
部分禁軍撤進來貼身護駕,大門緩緩關上,将刺客的亂箭阻擋在厚重的朱紅大門外。
議事廳裏人慌亂過後,自發抱團,大致分成了三處,把場地讓給禁軍。
孟岽庭立即握住了傅星河的手腕,把她拉到懷裏:“沒事,禁軍足夠應付了。”
傅星河有種“刺客果然還是來了”的恍惚,她下意識摸了摸孟岽庭的胸口,這次沒穿本宮做的衣服,一下子就觸到胸腔的振動。
孟岽庭的心髒振動有力,比起平時也沒有變快。
傅星河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邊,她看見那些黑衣人,卻沒有聽見警報,說明系統判定不足為懼,刺客人數雖多,但根本進不來。孟岽庭不是盲目自信,只是一眼,他就知道雙方武力差距懸殊。
這也是奇怪的地方,沒人會主動來送死吧?
頭頂的瓦片傳來動靜,有刺客意圖上房,禁軍分撥了一隊上屋頂截殺。
傅星河擡起頭,首先看見一條飄蕩的白布,下一刻,警報聲響成一片。
傅星河迅速掃視周圍,入目一片赤紅,那些抱團擠成一堆的大臣,頭頂上密密麻麻都是紅色遇險警告。
傅星河心神俱震,她閉上眼睛,迅速打開系統,點開“危險來源分析”,眸子驟然一縮。
【議事廳坍塌】
來不及看具體分析,傅星河對孟岽庭道:“疏散大臣,議事廳要塌了!”
孟岽庭看了一眼傅星河嚴肅的神色,沒有問原因,大聲道:“開門,禁軍分成兩列,護送所有人出去,誰不走殺無赦。”
官員們一開始大氣不敢喘,外面打打殺殺,裏面氣氛寧靜,都想在陛下面前留個好印象。
聽見這條口令,所有人面面相觑,包括禁軍都愣了。
去外面,當靶子嗎?
禁軍率先反應過來,打開大門,大臣們躊躇着,突然頭頂掠過一道影子。
陛下帶着暗衛出現在外頭,和李霄征一起将那個暗衛夾在中間,舉劍殺敵。
陛下都走了,他們立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沒有理由呆在裏面,否則官場就走到頭了。
于是一群人迅速地、井然有序地轉移到禁軍形成的包圍圈裏。
有些膽小鬼在後面磨蹭,傅星河看得急死了,反正大多數人出來了,不存在恐慌引起的踩踏擠壓,她大喊道:“快點,房子要塌了!”
清麗的女聲在粗狂的喊殺聲中格外清晰,排在後面的官員加快了步伐,腳步頓時跌跌撞撞。
最後一個文官被閃電般來回的孟岽庭拎着離開議事廳時,後面的龐然大物主梁陷落,轟然倒塌,煙塵滾滾。
孟岽庭反身把傅星河擁進懷裏,抱住她的頭,防止她嗆進灰塵。
煙塵消散之後,血腥氣淡淡彌漫,滿地只剩刺客的屍體。
這批刺客的水平真的不入流。
官員們這才知道陛下讓他們出來的用意,想起最後一個被拎出來的險境,震撼無匹,齊刷刷跪在了孟岽庭身後,自此忠心不渝,三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星河想擡起頭,被孟岽庭按回去:“沒什麽好看的。”
“哦。”傅星河乖乖地應道,然後趁孟岽庭放松,膝蓋一彎,從他的手裏掙脫出來。
她要自己确定還有沒有風險。
孟岽庭氣暈頭:“待會兒別吐朕身上。”
傅星河看個豬腦子都能吐。
說起豬腦子,孟岽庭暗罵一聲,傅星河沒心沒肺的,他之前居然真的相信她只是惡心豬腦子。
分明是孕吐。
孟岽庭吩咐李霄征清理現場,安排官員回去,等塵埃落定後再考核。
心有餘悸的官員偷偷問陛下身邊的女子是誰。他們剛剛細想了一下,不止是她喊了那一聲,在議事廳時,分明是那女子對陛下說了什麽,陛下才讓他們出去。
李霄征好心解答:“就是你們心裏想的那個。”
“首輔之女,倩妃娘娘!”
于是一堆官員又齊刷刷跪下,給傅星河補上大禮。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陛下與娘娘鹣鲽情深,他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難怪六宮獨寵,羨煞旁人,灰頭土臉的官員們心裏想。
此刻的屍體被拖走,孟岽庭見傅星河還睜着眼睛看,有些無奈,撥了撥她鬓發上的灰塵:“看夠了沒,走了。”
傅星河确定沒有其他變故,收回視線,突然一陣久違的嘔吐感湧上喉頭,她條件反射把頭埋在了孟岽庭胸口。
懷孕之事回宮之後才會公開,孕吐得藏一藏。
孟岽庭胸口一濕,擡手拍了拍她的背,沒有半分躲讓:“讓你看,摟朕脖子。”
孟岽庭打算抱她回去歇息,休息好了再審一審傅星河。
傅星河沒動,眼神晃了晃,“還有件事……”
孟岽庭目光詢問地低頭。
傅星河朝那邊的坍塌物擡了擡下巴。
你懂吧。
孟岽庭的榆木腦袋不太明白。
傅星河咬牙,美目生怒。
孟岽庭緊張思考,恍然大悟,叫來李霄征。
傅星河頭埋在孟岽庭肩膀上,她剛才趁機看了一下系統的【具體分析】,議事廳坍塌原因與索栾有關,間接和白绫有關。
她可不想自己的束胸被當成什麽不得了的證物,被人研究分析,令人窒息。
李霄征:“陛下?”
孟岽庭一身浩然正氣:“清理廢墟時看見一條白布,不要用手碰,拿過來給朕。”
李霄征大膽猜測:“白布有毒?”
孟岽庭沒好氣:“見血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