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當看清李墨那雙淺色的眸子映出自己的時候,伊萊的腦子一片空白。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麽?他醒了他在看我他在想什麽?
眨了眨,那對被重新濕潤過的瞳孔中伊萊窘迫的表情一覽無遺,随着記憶被一點點喚醒,對方眼中的顏色越發深邃。
沉默,讓伊萊快要窒息了,他想要開口讓空氣正常流動起來,可是上下嘴唇仿佛被粘住了怎麽也分不開。
看着明明已經從藥物中清醒過來并且也回想起兩個人剛剛那一場莫名和諧的運動的李墨依然面色如常,伊萊恨不得能把對方的殼給掀開看看裏頭到底藏了個什麽東西——“李烏龜,吃虧的人是我,幫你的人是我,你他汪倒是說句話啊!說句剛剛的事真是謝謝了也好啊!給我個臺階收場啊!”
對方顯然是沒有接收到伊萊的“親切問候”。李墨那雙一看就會不小心沉溺的眼睛就這麽看着伊萊,臉上的神色也沒有一點異常,仿佛之前在蛋殼號上兩個人擠一起幫他熬過共生壓力那時一樣。
李墨穩得住,伊萊可穩不住了。
“是你叫我幫你的吶!咱們互不欠啊——”
他嗖地從被子裏滑了出去,忍着痛到地上去把自己親手丢下去的李墨的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早就把該看不該看的都看完的伊萊現在卻無法直視李墨,只是背着身子把它們再丢回。
“那啥,我脫得很小心的,都沒壞。”
說完,伊萊覺得自己這張嘴這條舌頭還是不要為好,不知道李墨到底是怎麽個态度的他一個字都不敢再說,直接上廁所躲了起來。
但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想到早晚要出去面對李墨,他就後怕得腿軟。
這可不是言語挑釁或者開玩笑,兩個人可是真真确确的滾了床單,雖然他覺得自己是吃虧的,又實在拿不準李墨清醒後會是什麽态度。摸着良心把兩個人的身份互換,伊萊覺得自己會感覺一顆無比難吃的救命藥卡在嗓子口,咽不下又不能吐。
不過這麽一想,伊萊又有點得意,能為難為難李墨好像也不錯,只要別把對方惹急了把自己嚼碎了生吞下去就行。
“這事兒,他不提你不想,全忘掉全忘掉,忘掉忘掉!”伊萊想着李墨剛剛的表情,決定先把這件事放後面,反正已經發生了,沒什麽好糾結的,當務之急是抱緊李墨大腿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才對。
這時,門被敲響了,李墨在外面問:“伊萊,好了嗎?我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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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了好了!”外面房間布滿的旖旎的味道,能離開當然最好。至少不會時時刻刻被提醒兩個人發生了什麽。
砰的打開門,伊萊沒頭沒腦的沖了出去,根本沒敢看站在門外的李墨一眼,只管悶頭沖到外面,發現微笑的老管事已經在門口等候時,想起自己扮演身份的他果斷又鑽進了床底。
這時,又有人來了。
伊萊從床底看到了锃亮的靴面。
“費勒長官。”老管家的鞋恭敬的退了一步。
随着費勒的走動,黑色皮子上的反光劃過,刺得躲在床底偷看的伊萊眯了迷眼。
“李墨先生呢?”費勒停在了房間中央,應該是看了一圈。
“李墨先生在洗漱。”老管家答道。
得到答案的費勒緩緩地踱步到了大床邊,說:“等他們離開,這裏的東西全部燒掉。”
光聽聲音,伊萊就已經可以想象出對方皺着眉頭的表情,看來他極度不喜歡這房間裏的一切,或許還有李墨和伊萊兩個人,但是他卻又一口應下了李墨的要求,還有和李墨說話的模樣,怎麽看也不像是有什麽芥蒂。
想起費勒那讓人生怯的眼神和一絲不茍的外表,伊萊便覺得他比其他人更極端,更嚴厲,更追求完美。
之前那一眼,伊萊越想越覺得對方看自己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物”,一個随時可以丢掉的物,所以他才會害怕。
只是不知道這人到底什麽背景,連皇帝的兒子都對他忌憚。他答應了讓李墨帶走伊萊,剛剛放完狠話的安德魯居然一字不發。
雖然不知道李墨和他們到底是怎麽的交情,但不管是那個豬頭皇子還是這個費勒,伊萊都有些害怕。
還好李墨向來動作迅速,這一會兒便已經出來了。
“費勒先生,怎麽親自來了?”他顯然也沒想到費勒會來這裏。
這個時候,費勒已經調整好了情緒,用他極富吸引力的聲音真誠的道:“只是順路,不過這次的确是我們招待不周,還請李墨先生不要介懷。”
“要道歉的是我才對,安德魯殿下沒事了吧?”李墨走向費勒,路過大床的時候踢了下床腳,明顯是對藏在床底下的伊萊說:“博美,出來,該走了。”
伊萊就聽不得李墨叫他博美,然而這裏時他就算再不樂意,也只能乖乖的從床底下出來。
現在站着的人,一個是他心虛不敢門面對的,另一個是感覺吓人他不敢看的,索性伊萊就裝乖到底,低頭趴在李墨的腳邊,如果有尾巴,肯定也夾得死死的。
就算這樣,他還是感受到一道刀子般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背上,似乎要随着移動在他身上割出道口子來。
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費勒大佬,伊萊縮得更低了,他現在不是在演,而是真的怕。
就在伊萊渾身冷汗都出來時,背上那刺人的視線突然消失了。
替伊萊擋住費勒的審視之後,李墨用輕松的語氣問道:“費勒先生對我的小狗有興趣?”
“的确,我想不出來它哪裏吸引了李墨先生。”費勒看着明明比自己矮,卻完全不懼自己的李墨,收斂了眼睛裏的寒光,也換上的輕松的語氣,“五年前的李墨先生讓人印象深刻,現在——”
“現在不像樣子了?”李墨結過了話頭,哈哈一笑,“我是李烈的孫子,自然有任性的權利,我喜歡軍人的生活,我就去做軍人,我喜歡自由自在敗家子的生活,我就做敗家子。我一直是我自己,沒什麽可惜的。”
費勒并不贊同李墨的話:“五年前我以為你會成為近乎完美的人,現在你卻帶着無用的累贅沉迷無用的享受。”
“你的完美,不是我的完美。”李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招呼伊萊之後,便朝門口走去。
伊萊一秒也不想單獨待在費勒身邊,立刻屁滾尿流的爬起來綴在李墨的身後離開。
雖然談話被李墨單方面結束掉,但費勒的臉上并沒有生氣的表情,獨自留在這個房間不知道在想什麽。
五名侍者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準備把這裏清理一番。
費勒擡手一槍擊中了牆內嵌着地魚缸,玻璃和着水撒了一地,原本應該無憂無慮直到死亡的兩只金魚無助地在地毯上掙紮着。
沒人敢去碰它們。
直到費勒離開後,一名侍者才小心翼翼地把已經不能動的金魚放進了蓄着水的匣子裏。
“死了?”
"不知道,送去試試能不能改裝成仿生魚吧。"
伊萊當然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
他正壓制着滿心的歡喜,跟在李墨後面朝飛船的機庫走去,馬上就能離開這裏,不高興才怪呢!
當見到即将坐上去的飛船,伊萊小小的驚了一把,那個可怕的費勒出手實在大方,給他們準備的居然是最新款的穿梭飛艇,那獨特的機身造型,熠熠發光的外殼,比最美的少女還要迷人。
就在伊萊跑上前想要摸一把那順滑的合金殼試試手感時,費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李墨先生。”
這聲音好聽是好聽,但卻讓伊萊身體一僵,剛剛不是已經不歡而散了麽,怎麽還追過來,難道越想越氣不過要把這富貴逼人的飛艇給收回去?!
“剛剛是我失禮了,抱歉。”
原來他是特意來表示歉意的。
雖然聽費勒說話的語氣溫和,但伊萊還是忍不住縮着脖子轉身靠向李墨。
原本正在和帶他們過來的老管家交談的李墨轉過身,看向費勒,笑道:“費勒先生客氣了,這不過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互相也不了解,我們的身份立場都不同,以後也難再見面,您能這麽幫忙我感激不盡。我和家裏聯系上以後,他們也都十分感謝您。只不過是幾句話,還耽誤您的時間過來,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才對。”
雖然李墨滿臉輕松地笑着,但是伊萊卻感覺到他對費勒的戒備。
這讓他有些不解,五年前的見面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那個變态豬頭和費勒一個兩個都擺出副“我很是記得你”的态度對李墨。
李墨的回答官方又疏遠,費勒也不再多說什麽。
“那麽,有緣再見!”李墨順勢告辭。
伊萊緊跟着就要進入打開的機艙門。
突然,從後面伸過來一只手,抓住了衣領将他重重地向後拽去。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伊萊只覺得脖子上傳來一股巨大力量,帶得他往後倒,眼中只有刷地飛速下移的世界。
走在前面的李墨轉過身,朝着倒下的伊萊一躍而起——
“什麽情況?”只覺得天旋地轉的伊萊滿是疑惑。
李墨抓住伊萊本能揚起的手,側身切了過來,另一只手則抓向伊萊的身後,在把伊萊扯向自己的同時扣住了那只試圖拖走伊萊的手。
“費勒先生,請問您這是什麽意思?”
李墨眼中閃着幽光,看着突然出手的費勒,沉聲問道。
被質問的費勒并沒有說話,反而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伊萊腰部,準備用蠻力将伊萊舉起來。
李墨自然不會讓對方的手。
以對方被扣住的手腕為軸,他旋身擠入費勒和伊萊之間,利用身體撞開了費勒同時推遠了伊萊。
往前踉跄好幾步後,伊萊穩住了身體。
李墨那頭已經和費勒來回了好幾招,雖然體格有些吃虧,但李墨如同戰鬥機器一般精準的打擊反而逼得費勒不斷後退。
伊萊有些看傻了。
原來以前李墨對自己真的是手下留了大情,就剛才那幾下,要是換成自己不死也殘了。
逼退費勒之後,李墨退回了伊萊身邊,問:“沒事吧?”
當然沒有,只是被你剛剛打架的樣子給吓傻了。
但如果不是李墨把他救了下來,伊萊估計自己已經被那個費勒給拽走不知道怎麽處理掉了,總之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抱歉。”費勒雖然是道歉,臉上也挂起了微笑,這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麽冷硬,“這只小狗脖子後面那個圖案,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雖然說的是伊萊,可費勒根本連個餘光都懶得給他,而是微笑着問李墨,明明才在對方手上吃了虧,可他看上去反而心情不錯。
圖案?伊萊不記得自己脖子後面有什麽圖案。他下意識地看向李墨,而李墨也正好看向了他,雖然伊萊一臉疑惑,可李墨的眼神卻告訴他,他的脖子後面真的有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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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滿意,但也先只能這樣了。緩慢的劇情終于又推進了點,繼續長大吧,伊萊小子,至少先嘗了味道,不虧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