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狗終有一天會長大

第67章

“打算問你想好沒有。”不知道為什麽，伊萊突然覺察到站在面前的李墨回答問題的時候微微有些緊張。

李墨那種人會緊張？伊萊神使鬼差的反問：“你怎麽想？”

話剛出口，伊萊就後悔得想要把自己舌頭揪出來打個結再放回去，一次嘴快也就算了，這是第二次嘴太快了！

不知道是不是緊張這種情緒會傳染，伊萊也有些忐忑不安了。

短暫的尴尬沉默時間大概持續了十幾秒，李墨突然說到：“我尊重你的決定。”

說了和沒說一個樣，伊萊撇了撇嘴，既然對方先開了口，他也不是扭捏的少女，有什麽自然直說：“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這舌頭不要也罷了！怎麽三番兩次的搶先說出了沒經過腦子過濾的話！

“好。”

“我是不是很沒用？只是個累贅？”

“不是。”

“真的？”

“真的。”

“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

伊萊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算了，怎麽淨問這種蠢問題，什麽叫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呀！自己是不是累贅自己心裏一清二楚，還要別人來證明？

“如果不是你，我已經在自爆中死去。”

李墨毫不猶豫地說。

“所以你為了報答我才想着要讓我離開，去過安穩的生活？”伊萊發現自己之前想的完全錯了，“不是因為覺得我是個弱雞累贅？”

李墨的眉毛輕輕皺了下，馬上就否認了伊萊的話：“你是我選的搭檔，不是弱雞累贅。”

而伊萊馬上追問道：“所以你并不想我走，是嗎？”

李墨點頭，随後又像是怕伊萊不明白，解釋着：“我們會是最好的搭檔。”

聽到這裏，伊萊跳下了床，一巴掌拍到了李墨的胸口上，笑了：“既然你誠心誠意留我，那我先不走啦！”

伊萊的笑臉總是煥發着感染力極強的燦爛，讓人忍不住想要跟着笑。

本來拍完李墨跑到門口的伊萊突然停下了步子，回頭看着同樣在微笑的李墨，強調：“就算要走，那也是我不想和你搭檔了主動提出來的，以後你可不要說什麽送我走的話了！”

李墨一口應下：“好。”

得了回答的伊萊想想還是不放心，蹭蹭幾步又跑到李墨的面前，抓起對方的手，拉了鈎蓋好章以後才滿意的點點頭，“說話不算數的就是烏龜。”

這個樣子的伊萊讓李墨忍不住伸手要揉已揉他柔軟的頭發。

“啊！男人的頭不能随便揉！李烏龜你給我放開！”伊萊見勢不對想要逃離魔爪，然而李墨怎麽可能讓他溜，直接按住了好一通揉，直到伊萊眼冒金星才放過了他。

伊萊整理着頭發，一邊表示還是去駕駛室看看情況，畢竟現在首要大事還是迷航的兩人怎麽找到回去的路。

鬧夠的兩人一前一後朝駕駛室走去。

“李烏——李墨。”伊萊還有些發麻的頭頂很好的提醒了他什麽叫識時務為俊傑，“我進巴德爾區找到你一共航行了二十八個小時，剩下的能源還能再堅持四十八小時，假如我們找錯了航線，能和你一起死也挺好。哈哈，不過我有點怕，到時候你能提前先把我弄暈嗎？”

走在前頭的李墨停了，伊萊立刻警惕的抱住頭退了五步，不過李墨顯然并沒有再弄他一回的興致，連頭都沒回，只是停了步子認真答道：“不行，既然要一起死，就一起到最後。對了，你感受過能源耗盡後空間內逐漸窒息的感覺嗎？”

伊萊當然沒有，雖然成長經歷不那麽開心，但艾玫瑰除了有意無意弄丢過他幾次之外，并沒有餓着凍着他，後面有達達的陪伴，伊萊更是順順當當地長大了。

他不知道答案，李墨也沒等他回答，而是繼續說：“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熬，這艘船體積夠大，就算停止制氧，作為密閉空間這裏面的氣體也可以讓我們兩人正常存活40小時到45小時。不過當二氧化碳的濃度超過3%時，你就會覺得呼吸緊促……”

“停停停！”伊萊可不想聽自己可能的死狀，“我一點也不想死。”

這下李墨回過了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渾身不自在的伊萊一眼，慢慢說到：“ 那就相信哥哥我能帶你離開。”

伊萊只能怪自己嘴賤，為什麽要主動提這茬，最後被吓到的還是自己，李墨根本就不怕死。

吓唬完伊萊之後，李墨心情似乎更好了，他也不等伊萊，繼續往前駕駛室走去，雖然表現得胸有成竹，但他的心裏并沒有把握。

把自己的命交給直覺——這種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幹。

會做出主動斷開盤古頭部連接的操作，只是戰鬥直覺。黑暗突然降臨後，在他意識中只持續了瞬間，随後就恢複了視覺，甚至外面的光線還很強，這個時候他也只認為自己是被卷入了空間亂流。

判斷出所處的地方是巴德爾區後，李墨戴上宇航服的頭盔，打開視力保護面罩避免眼睛受傷。他寧願這麽麻煩也不想關閉駕駛室的觀察窗，外面那些變化光可以讓他感覺世界還活着，他還活着。

一百個小時聽上去并不久，卻難熬。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

在基本确認這裏是巴德爾區時，李墨就已經斷定自己等不到救援。他從來就沒有畏懼過死亡，更何況自己很快就要二十歲了，死亡本就不遠。

因為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所以努力的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努力的為了爺爺的理想去努力，争取在死于全身細胞崩潰前做得更多。

這次也算是能夠畫上句號了。

按照規定，除非有暴露的風險，他在能源耗盡前需要靜待救援，如果最終沒有等到救援，那麽就可以啓動自毀裝置。

李墨等待着時間流逝。

卻忍不住想起那雙圓滾滾的黑眼睛，明明可以被一眼就看到底卻還不自知。還有那雙眼睛的主人，那個就算只有千萬分之一活下去的可能，也毫不猶豫的充滿希望不計後果去努力的少年。

他想起了兩個人最後的約定，有些遺憾，看來是沒有機會完成了。不光是這一個約定，還有自己答應的送他走的那個約定，不過看他那副樣子，早晚也會意識到就算沒有自己的幫忙，他也可以離開。

除掉遺憾，更多的還有歉意，伊萊是被他帶上蛋殼號的，如果當時選擇隐瞞下他們兩人的身份，雖然違背原則，可至少能讓他們有可能回到原本的生活軌跡，而不是被動的加入盤古計劃。

不過這次戰鬥失蹤，一定會加深他的心理陰影，或許能因此離開，這樣倒也不錯，至少自己的死亡能幫到他。

“就算只有自己，那個家夥也會想法設法找活路。”李墨想起了遇到伊萊時對方那拼了命也想要活下去的舉動，不由得想。

一百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安心等待死亡時刻到來的李墨很平靜，他的人生就這樣結束比在未來某天突然自己細胞崩潰死亡要好。

直到李墨刻下第九十六個計時刻度時，金屬壁傳來震感，李墨意識到有什麽在靠近。不久之後，便看到有帝國觀光船标志的飛船靠了過來。不久之後，艙門外傳來一陣震動，他猜測是飛船在他們之間搭好了簡易通道，只是不能确定來的是敵是友。

看來他想要自己一個人在這絢爛的光芒中死去的打算落空了。

設定好自爆時間，李墨穿好宇航服準備好防身武器後打開了艙門。

外面，并沒有手持武器的敵人，也沒有欣喜的救援人員，只有一個穿着宇航服飄在通道頂部的笨蛋。

雖然對方完全掩藏在笨重的宇航服中，可李墨就是知道那裏面的人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人。

那個他認為會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用盡辦法的家夥居然到了這裏來找他。李墨覺得自己的體內有什麽碎掉了，不管對方是怎麽找到的自己，也不管他為什麽會來這裏，他都感受道了自己內心的憤怒——伊萊你為什麽要來這裏？這不是你！

就算心裏的無名火燒得有多旺盛，李墨的臉上卻完全看不出來。他脫下宇航服收好武器後再次出來，伊萊也已經重新回到了站立的姿勢，兩個人對視了兩秒之後，對方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要摘下頭盔。

李墨忍住上前幫忙的沖動，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出手教訓伊萊一頓，讓他腦子好好清醒下，知道他錯得有多離譜。

除非，伊萊到這裏來是受了脅迫，雖然不清楚目的。否則怎麽都解釋不了對方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更解釋不了對方居然能知道自己位置的原因。只不過，那背後的勢力的實力就太可怕了。

因為擔心伊萊出現在這裏有貓膩，李墨只能盡量表現淡然，把怒氣和懷疑都壓了下去。就算聽伊萊說他是如何來找自己的，他也只是輕輕的表現了謝意。

之後，李墨便草草洗漱，接着就馬不停蹄的檢查起這條船來，确認沒有可疑設備之後，又直接到了駕駛室檢查系統中有沒有可疑的程序，這一系列舉動最終确認伊萊真的是僅憑着一腔熱血便單槍匹馬來了這裏找到了自己。

茫茫宇宙，就憑着一個夢就來了這裏，李墨難以置信卻不得不信。

李墨第一次信了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有神明存在。

就算內心不相信，可身體已經不受控的抱住了伊萊，什麽語言最後也只剩下簡單的幾句話。

雖然後面被伊萊懷疑了自己的身份，但李墨卻很開心，伊萊能在這麽短時間裏想到這些，而不是真的和傻小子愣頭青一樣只會橫沖直撞，他有種孩子終于長大的老父親般的欣慰感。

雖然李墨也只比伊萊大一歲而已。

結束回憶，聽着身後伊萊的“哀嚎”，李墨繼續往駕駛室走去——既然已經誇下口要帶他出去，那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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