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狗終有一天會長大

第8章

就在伊萊以為自己要被名為孤獨的惡魔給撕碎時，一陣清涼悄悄的覆蓋住了他，輕輕地按摩着他的全身，讓伊萊感受到周圍還有它的存在。

是那些水。

伊萊不安的心稍微安靜下來，反正抱緊雙腿埋頭什麽也不管就對了。

然而外面的世界卻一點也不安寧。

随着盤古一同被沖擊推走的還有哪些蚊，它們的身體也不斷撞擊着力場防護罩。

達達連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的盯着屏幕上跳動的數字。

維持防護罩一秒，需要的能源就超過十米口徑的光束炮發射一次炮擊。

現在已經過去了12秒，盤古從爆炸産生的破壞因子和空間扭曲結合的風暴中自然脫離。

雖然盤古在沖擊中一直保持着蜷縮的姿勢沒有改變過，但李墨的雙手一直沒有停下。

達達看得出，他是把護罩的控制程序從自動切換為了手動，因為自動控制程序只會按照周邊環境數值來推測最大傷害數值，然後将整個護盾加強。而手動控制就要駕駛員全神貫注的關注護罩的狀态，通過對周圍環境數據的分析，及時調整護盾的厚度，這樣便可以最大程度的減少能源的使用。

說來簡單，卻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個不慎，全盤皆輸。

然而李墨的表情卻依舊維持着淡然，仿佛只是在做着自己最熟悉的事情。

12秒，屏幕上的環境監控報警閃爍停了下來。

防護罩關閉，望不到底的黑色巨幕沒有任何阻隔的出現在屏幕上。

“我要休息一會兒，不要叫醒我。”李墨話音剛落，已經雙目緊閉靠上座椅，呼吸均勻看着已經睡熟。

“喂，喂。”達達叫了兩聲，李墨沒有反應，看樣子真的秒睡了。

你是睡得香，伊萊怎麽辦？達達急了，之前的她只是啓動了一小會機甲，嘗試了幾次站立起來，伊萊就虛弱成了那個樣子，這又是加速離開解體的財富號，又是不斷斬殺蚊，又是開啓了防護罩，如此大的能量消耗，伊萊能不能承受得住？

越想越不安的達達擡起手，想要去把李墨搖醒，但片刻後又猶豫了，她雖然是急性子暴脾氣可并不是瞎子傻子，這臺名為盤古的機甲出現的方式，還有裝甲上的傷痕以及耗盡的能源，加上半死不活的繭中女孩，這些跡象連起來已經可以推測出之前他們遭遇了艱難的戰鬥。

登上財富號以後，李墨哪怕中了伊萊用吹箭射出的麻醉針，也只昏迷了很短的時間，接下來又遇上發動攻擊的蚊群，如果不是實在扛不住，誰也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睡着。

猶豫只是瞬間的事情，可一旦有了猶豫，就再也沒辦法理直氣壯的繼續推醒李墨的動作了。

既然不能叫醒對方，那總要做點什麽。

駕駛室的空間太小，擠進來達達這個大塊頭真的沒有多少活動的空間，她雖然可以看清三塊顯示屏，卻沒辦法碰到操作平臺。

頻幕上的星空幽深靜谧，一些細微的爆炸殘骸偶爾飄過，遠處的光忽明忽滅，如果可以看得夠遠，大概就可以看到精彩的變化。

實際上，盤古雖然從爆炸的威脅中脫離，但沖擊波的推力讓它持續移動着，只不過在茫茫宇宙中除了同樣在移動的爆炸殘骸，沒有任何參照物，僅憑着人的眼睛是感覺不到移動的。

達達沒有心情看風景，頻幕上除了持續變化的監控數據，保持不變的是之前她就注意過的兩個數據——共鳴率90%，協調率90%。相比共鳴率，協調率比她之前高太多了，而這兩組數據的區別就是駕駛員更換了。

看來，共鳴率和繭內的共生者有關，而協調率則受駕駛員的影響。

“難道那本書上寫的……”達達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費勁的伸手想要去夠駕駛平臺，之前李墨關閉盤古和共生者連接的操作過程她都記在腦中。

然而當她點擊已經進入休眠的駕駛平臺觸屏喚醒操作系統後，卻發現李墨已經鎖定了操作系統，除非他本人，根本無法進行操作。

嘭！

達達一拳敲在了觸屏上，卻無濟于事。

“滴。”的一聲，頻幕上突然接入了視頻通話，猝不及防的達達傻傻的看着頻幕上妝容過于濃烈的女子，而對面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有李墨之外的人出現在駕駛室。

“唔，你是誰？”

女子的聲音低沉粗犷，如果只聽聲音，大概會贊嘆：“真壯士！”

達達就一開始被吓到，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她很沒有自覺地反問：“你是誰？”

“哈哈，難道你是李墨新收的愛寵？虧得我們擔心得要死。這下我們蛋殼號的後宮成員又添一名猛将了。”女子張開血盆大口笑了起來。

達達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可後宮她卻是聽懂的，于是順利被激怒了，剛想張口回罵，李墨卻突然醒來，對着屏幕上的人說：“副艦長，她的事見面後我會報告。範傲雪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盤古目前還能維持待機狀态，但能堅持多久不确定。”

“哎喲，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堂哥，不要叫副艦長，把人家叫成老頭子了啦——什麽？！你說範傲雪昏迷了？”原來這長相還算有韻味的濃妝女子居然是女裝大佬，他自稱為李墨的堂哥，雖然一開始不正經，可在聽到範傲霜的消息時就換上了認真的表情，整個人看上去正常了許多——如果沒有那副不忍直視的妝容，他應該也是個面容俊朗的青年。

“那現在共生者是誰？”青年的臉頓時變大，像是想要從屏幕那頭跳出來一樣，他緊緊盯住李墨。

看了一眼達達，李墨沉靜如水：“見面我會詳細報告，現在，請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晚了，恐怕你只能回收盤古和四具屍體。”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李墨便關掉了通訊，也沒有繼續再睡覺，而是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麽。

剛才他睡着的時間很短，但是卻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或者說他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人的身體，去看那個人看到的世界，去感受那個人的感受。

小小的他穿着完全不合體的厚重宇航服，坐在一片荒蕪的行星表面，身邊空無一人，只有天上不斷移動變化的光點在告訴他，世界還活着。

身體的主人是在等母親。

母親帶着他從基地出來，把他留在了這裏，告訴他安靜的等着，她忙完了就會回來帶他回家。

其實，他知道，母親騙人，她不要自己了。

自己安靜地等着的其實不是母親，而是死亡，宇航服的能源只能支撐一個小時，畢竟是從基地裏借的，等他死了以後，母親會來回收，這樣才能拿回押金。

被包裹在宇航服中的他，手上還捏着一把糖果，那是母親出門時塞給他的，作為告別的禮物。

他不怪她，一無所長只會服侍男人的她要在這都是窮鬼惡人的開拓區帶着孩子生活，真的太難。

嘴裏的糖果正在慢慢融化，甜美的滋味順着味蕾爬上了心頭，他想要幸福的等待死亡來臨。

然而，原處卻出現了明亮的燈光，是行星車。

他站了起來，手裏的糖滑落，掉進褲腿裏也不自知。

等車靠近了，才發現上面的人不是母親。

而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小女孩和她身材壯碩的母親。

先是被粗魯的拖進行星車，然後他被取下了重重的頭盔，小女孩在看到他以後眼睛一亮，說：“這個妹妹好可愛！我叫達達，你呢？”

“伊萊。”

李墨聽到“自己”用稚嫩的聲音答道。

原來，這一段夢是伊萊的記憶。

只是，為什麽自己會夢到伊萊的記憶？夢中感受到的情緒十分真實，就好像自己親身經歷一般。

接入的通訊直接把李墨從夢中拉回了現實，簡單回答完副艦長發來的通訊之後，李墨有些發怔。

雖然他駕駛盤古的時間不長，卻從來沒有被共生者的記憶入侵過，實驗記錄中也沒有看到過其他駕駛員有類似報告。

難道是因為協調率過高？

同樣做了夢的還有伊萊，緊閉雙眼把頭埋在膝蓋間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什麽時候，自己周圍的世界不再是真實空間。

在他的夢中，自己變成了李墨。

他看到自己從駕駛室出來，一槍逼退了冒冒失失跑過來的少女，然後便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個身影。

橙色的頭發十分顯眼，在過于強烈的燈光下閃閃發光，異常的溫暖。個子不高，瘦瘦的，一雙圓圓的黑眼睛十分靈活，不過現在卻滿是警惕地看着他，仿佛随時準備出聲威懾自己，然後轉身逃跑。

就像是陪伴自己長大的博美一樣。

心裏莫名的軟了下來，想要去摸摸他的頭發。

但是他卻不能，任務在身，不能因為個人情感影響大局。只希望那個看上去很精靈的小家夥可以攔住他莽撞的朋友。

不要過來，不要逼他出手。

很好，小家夥果然如他希望的那樣，帶着朋友慢慢退了回去。

沒錯，就這樣，離得越遠越好，雖然回收隊的工作一樣危險，但至少可以自由離開。

他的面上雖然不顯，但心裏卻十分焦慮和擔憂，不知道繭□□生者的情況如何。

逼退了兩個路人後，他第一時間手動開啓了繭的彈出開關，通過外殼上的監控數據，他知道範傲霜的情況已經十分危險，必須馬上進醫療倉，否則就會死亡。

還好，米拉的效果不錯。

醫療倉比預料中到得晚卻還算及時。

考慮到男女有別，在有女性在場的情況下，他選擇讓達達去轉移範傲霜。

而自己，則借機帶着“博美”避開了去，不動聲色的确認了對方身上沒有任何武器，順便還滿足了自己想要揉揉對方的念頭。

夢中，伊萊也終于看清了李墨和那頭聯系的全部訊息。

“盤古脫險，暫無人員死亡，所有能源耗盡，無法返航，臨時避入識別碼為BF351298756的聯盟運輸船，坐标：32-44-78-58。無法避免狀況下與三名平民接觸。完畢。”

“預計17小時後到達坐标位置。為保證盤古計劃秘密性，拟将轟擊運輸船，全部清除不确定因素。完畢。”

“将原地等待。請求駁回清除計劃，改為将三名接觸人員記憶消除。完畢。”

“見面再議。完畢。”

原來，是我誤會了那個家夥。

伊萊升起了這個念頭，但随及又否定了這個想法，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已，誰知道那個烏龜是不是真的這樣想的，夢裏的這些也可能是自己內心深處在幫他找理由而已。

但是，伊萊又忍不住問自己：“為什麽想要幫他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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