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後的晚餐
飯菜已經上完，衆人也都已經落座，單等着楊容姬來就可以用餐了，楊蓉欣不滿的撇撇嘴，小聲嘟囔道：“到現在還不來，擺這麽大架子給誰看？”被趙姨娘瞪了一眼後，不敢多說，悶頭坐着。
楊肇聽後，果然不悅，只是沒有說什麽，楊府裏，誰都知道老夫人偏袒大小姐，他可不想駁了老母親的面子。
楊容姬到後，直接坐在了老夫人的旁邊，乖巧的說道：“祖母，今日你來了這才叫團圓飯呢！”
老夫人拉着楊容姬的手，有些感傷的說道：“如果你的兩個哥哥都在，那才叫團圓呢！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這麽齊全的一天了！”
握着老夫人枯瘦如柴的手，楊容姬有些心驚，幾天不見，祖母何以瘦到這種地步？她是楊家的當家主母，奴才們哪裏有不上心的，飲食藥膳也是極好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祖母，你生病了嗎？臉色也不好！”楊容姬有些心疼的說道，這個家裏，她最認同的就是老夫人，老夫人對她的好，她雖然不說，但是時刻銘記在心，不敢忘記。
“人老了，就這樣，我這身子，我自己最清楚，就是希望再見孫子一眼，我也就滿足了！”老夫人淡笑着說道，但這話卻叫在場之人高興不起來。
楊肇給老夫人夾了一筷子菜，打斷道：“母親說哪裏的話，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活個百八十歲還是不成問題的，飯菜快涼了，都快吃飯吧！”
衆人也就不再說什麽，只是楊容姬看了一眼祖母，濃厚的胭脂仍然蓋不住蒼白的臉色，難道真的是人老了的緣故？
既然祖母不願多說，她也不好多問，悶着頭吃飯，只想着飯後好好去祖母房裏聊聊，至少叫個大夫過來看看，也好放心。
飯後老夫人就推說自己身子不舒服先走了，楊容姬想要跟上去也被打發了回來，只能作罷！
回到房裏越想越不對，老夫人很少與衆人一起用餐，這次居然什麽都沒有說，真是奇怪，飯桌上雖然楊肇極力是氣氛活躍一點，但是氣氛還是壓抑，一頓飯吃的衆人食不知味，倒像是最後的晚餐。
最後的晚餐？楊容姬猛的驚醒，推開門直奔老夫人的住處，夜風吹在身上還是冷飕飕的，此時也是顧不得了。
紅梅和綠荷看見小姐衣衫不整的出去，都吓了一跳，出了什麽事情？紅梅急急吩咐綠荷帶上一個披風，自己就追了出去，起風了，這天色看起來想要下雨。
還沒有進入院子就聽見老夫人的丫鬟大喊的聲音，“老夫人，你怎麽了，快來人啊！老夫人暈倒了！”
外屋的幾個丫鬟立即推開門走了進去，楊容姬也跟着跑了進去，看見祖母倒在地上，丫鬟們七手八腳的将老夫人扶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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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容姬眼眶微紅，這是怎麽了，剛剛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有條理的吩咐丫鬟去請大夫，請楊肇等楊府諸人。
老夫人勉強睜開眼睛，昔日精明的眼眸不再，只剩下滿眼的慈愛，“容姬不哭，我這身子，我自己最清楚，只是以後不能在你身邊保護你了，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楊容姬點點頭，淚水卻入斷線的珍珠，卸了妝的老夫人，臉色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紙，“怎麽會這樣？”楊容姬是真的關心，老夫人雖然只是這身子的祖母，但是對這身子卻是實打實的關心。
至今還記得，老夫人明目張膽的維護她，那麽霸氣測漏，那麽精神抖擻，怎麽幾天不見就是這樣的光景了呢？
一會子的功夫，大夫和楊肇等人都來了，楊容姬讓開位置，讓大夫好好的給祖母看病。
大夫一會皺眉，一會舒展，最後糾結的說道：“恕鄙人學醫不精，沒有看出老夫人得了什麽病，只是心力衰竭而已！”
什麽叫沒病？沒病會暈倒？庸醫！楊容姬氣憤的推倒那個大夫，大聲說道：“庸醫，給我再找別的大夫過來！”
楊肇皺眉，還是對身邊的小厮說道：“再請幾個大夫過來，順便也将潘岳請過來吧！”他這個孫女婿最後也應該見見祖母。
雖然沒有說，但是看這光景，應該過不了今晚吧！楊肇嘆了一口氣，怪不得母親會讓全家人一起吃飯，難道說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最後想要一家人聚聚？可惜了，潭兒，歆兒這兩個不孝子都不在。
感覺到祖母的身子越來越涼，氣息越來越微弱，楊容姬着急了，“紅梅，将我房裏的千年山參拿過來！”
紅梅什麽都沒有說，轉身按照楊容姬說的去辦，千年山參雖然珍貴，但是只要能吊着老夫人的一口氣，也是值得的，況且這山參本就是老夫人所送，給大小姐補身子的，只是小姐一直沒舍得用。
老夫人搖了搖頭，虛弱的說道：“別白費功夫了！山參就留着給你補身子，這這身子骨太弱了，唉！如果有天山雪蓮就好了…”
楊容姬心驚，天山雪蓮，配制她體內五傷毒的解藥之一，難道說老夫人也知道她體內之毒？“祖母，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老夫人頓了一下，“你師父告訴你了？”恐怕也只有無名才能看出她身中之毒，“那就更要好好留着千年山參了，那東西很是難得，留着吧，以後用得到的！”
說話間又有幾個大夫推門進來，楊容姬擡頭，随着進來的還有潘岳，不過此時楊容姬沒有心情跟他計較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将大夫推到一邊，拉着潘岳直接走到老夫人跟前，既然老夫人知道她中的毒，保不準祖母中的也是毒呢！要不然何以幾日不見就到了這種地步！
被人信任的感覺很好，尤其是被在乎的人信任，潘岳反手握住楊容姬的手，給予她安慰。
潘岳雖然是半大的小子，卻是誰人也不敢攔他的，楊容姬在祖母手腕處搭了一方手帕，就讓潘岳把脈。
大夫們在一般看着，心裏的不屑寫的臉上，這麽個毛頭小子能做什麽？這不是耽誤病人的病情嗎？
誰知潘岳搭着脈，臉色越來越嚴肅，最後收回手，不發一眼，看了一眼老夫人，認真的說道：“老夫人，你早就知道？”
老夫人點點頭，看着潘岳氣色好似好了許多，将楊容姬的手放在潘岳的手上，淡淡的說道：“以後我們家容姬就托付給你照顧了，要是她受了一星半點的委屈，我可不饒你！”
潘岳點點頭，“老夫人，我會的！”
楊容姬在一旁看着他們打啞謎，急的要命，“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祖母怎麽樣？能不能治好？需要什麽樣的藥材，無論多麽貴重，我現在就去找！”
“沒用的！你醒醒！”潘岳雖然不忍心，但還是說道，只是為了制止楊容姬發瘋。
“你不是大夫，不懂醫術，說的話不算，大夫呢？你們過來看看！快！”也不知道是這身子本來的悲傷，還是楊容姬的悲傷，老夫人是這世上最疼愛她的人，生命力逐漸的流失，她卻無能為力。
大夫們這才滿意的上前，只是看了一會也看不出所以然來，急的額頭冒汗，卻沒有一絲的辦法，楊容姬已經恢複了鎮定，看到大夫們也束手無策，有氣無力的說道：“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楊肇雖然也有些哀痛，但是母親畢竟已是七十多歲的高齡，知道這一天終究難免，而且他是一家之主，不能倒下，所以總是悲傷，楊肇也沒有像楊容姬瘋狂。
楊容姬也只仗着自己身子小，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洩情緒，但是終究還是不能不回歸現實，老夫人已經是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她如果不能好好的，這不是讓老夫人死不瞑目嗎？
抱着老夫人，輕輕的說道：“祖母，奶奶，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楊容姬叫奶奶，算是真正的認可了老夫人，可是楊容姬說完，老夫人的手就無力的垂了下來，頓時屋子裏哭聲一片。
楊容姬也是拼命的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這個疼愛自己的祖母，就這樣去世了嗎？
潘岳輕輕的拍着楊容姬的脊背，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她大聲的哭出來，楊容姬終于趴在潘岳的肩頭大哭了起來。
紅梅還沒有走近，就聽見老夫人的屋子裏傳出一片哭聲，也知道這山參是用不到了，默默的折了回去。
老夫人的後事是不用楊容姬操心的，早有楊氏宗親過來收拾妥當，期間楊容姬将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不理任何人，就連紅梅叫門，楊容姬也是不開的。
楊肇忙于老夫人的喪事，無暇過問，徒留楊容姬房裏的丫環婆子擔心，紅梅在房間外急的團團轉，“已經是第三天了，小姐這麽不吃不喝也不是辦法啊！老夫人已經仙逝，小姐何苦這麽折磨自己的身子？”
李嬷嬷接口道：“說的可不是嗎，小姐的身子本就柔弱，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要不我們将潘公子叫過來吧！讓他好好勸勸小姐！”
綠荷搶先說道：“好，我去請！”說完一溜煙就不見了。
此時楊容姬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這房間裏的一切都是祖母布置的，還有這椅子，連坐墊都是最柔軟的，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可是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祖母死去，毫無辦法。
潘岳知道楊容姬這幾天沒有去上學，也能理解，畢竟祖母剛剛去世，她也需要時間去調整心态，可是聽說楊容姬将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就淡定不了，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将傳話的綠荷曬到了一邊。
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丫鬟婆子，潘岳皺眉，想了一下說道：“你想不想知道老夫人的死因？”
楊容姬頓了一下，随即打開大門，淡淡的說道：“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