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個女人
Cissy是個火爆性子, 她和阿明兩人相依為命, 感情很好, 只是長大之後的阿明常和一些不着調的人混在一起,成日裏招惹是非,這讓Cissy對這個弟弟又愛又恨。
弟弟傷成這個樣子,Cissy心疼不已,可是嘴上卻絲毫不饒人。
“你說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來, 還像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一樣, 你這頭怎麽回事兒?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跟誰?”
Cissy說着說着,眼睛裏面已經蓄滿水光, 眼看着淚水便要從眼眶之中掉落出來。
阿明的臉疼得厲害, 看到姐姐焦急的模樣,他強忍着疼痛說道:“姐, 我沒事兒的,昨晚天黑,我沒看清楚路,自己不小心摔的。”
Cissy和阿明不同,她從小便成績優異,港大畢業之後,直接進入了報社,成為了一名記者。
她向來看不上阿明交的那些朋友, 樂色雖然從小和他一起長大,Cissy對樂色卻沒有一絲好感,她中認為自家弟弟學壞了, 都是因為樂色撺掇的,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身上的傷是被樂色打的,以他姐姐的性子,一定會去找樂色麻煩。
只是阿明的謊言太過拙劣,哪裏能哄得過精明的Cissy,她恨恨地瞪了一眼不争氣的弟弟,怒聲說道:“阿明,你是不是當我是白癡?說這種謊話來騙我?!”
“姐,我真沒騙你。”
無論Cissy怎麽問,阿明只是咬定了一句,他的傷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和旁人無關。
Cissy氣得要命,卻那自己這倔強的弟弟沒有任何的辦法,打吧,他現在的模樣已經十分凄慘了,她也舍不得下手,罵吧,她也罵不出來,看着阿明那腫成豬頭的臉,Cissy一口堵在胸口處,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整個人被憋得臉色都有些發青。
阿明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不敢在說什麽,原以為這件事會就這樣翻篇了,可是他卻忘記了,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Cissy在氣頭上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存在感極弱的左思,等到怒氣消散,她便想起來之前去家裏找她的秦月。
“對了,之前和你一起回來的那個女的呢?”
Cissy急急地轉過頭去,一眼便看到了距離自己不足一米遠的左思。
“你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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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當自己是裝飾物的左思愣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叫安妮。”
“安妮,我是阿明的姐姐Cissy,你是阿明的朋友吧,你知不知道阿明的的傷是怎麽回事兒麽?”
見Cissy開始詢問左思,阿明的臉色變了,他生怕左思将真相說出來,快步上前,擋在了左思的面前。
“姐姐,有什麽事情你問我就好了,安妮什麽都不知道的。”
阿明這種做派已經證明了他心裏面有鬼,Cissy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她扒拉到一旁去。
“你別亂說話,我沒有問你,我在問安妮。”
阿明被扒拉到一旁去了,他還想過來,結果,被姐姐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後,他委屈地縮在那裏,不敢在開口。
只希望左思可以給些力,不要将事實說出來。
事實上,指望一個不會撒謊的人來幫他圓謊,根本就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左思沒有一絲猶豫,十分幹脆地把阿明給賣了。
“他是被樂色打成這個樣子的。”
左思回想起早上發生的那一幕,點了點頭,加重了語氣說道:“我親眼看到的。”
Cissy的臉色瞬間變了,目光如刀子一般朝着阿明的身上紮了過去。
“阿明,樂視不是你的狐朋狗友麽?他怎麽會對你下這麽重的手?”
這件事情說到底是阿明理虧,雖然樂色把他揍成這副樣子,可是阿明心裏對樂色卻沒有一點兒憎恨。
“姐,你別在問了,我們先回去吧。”
阿明對這件事情避而不談的态度讓Cissy的火氣更大:“阿明,這件事情沒完,你不說我就去找樂色問個明白。”
說完之後,Cissy轉身便走,将阿明和左思兩個丢在了這裏。
看着Cissy怒氣沖天的背影,阿明咒罵了一聲,感覺自己的臉更疼了。
左思想了想,走了過去,在阿明的面前站定。
“你沒事兒吧?”
阿明吸了一口氣,将滿心煩躁壓了下去,他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兒,安妮,對不起,今天讓你受累了,你放心,醫藥費我很快就會還你了。”
“好。”
左思倒是沒有和阿明客氣什麽,她看着阿明似乎變得更加腫脹的臉,開口道:“你姐姐恐怕要一會兒才回來,要不你先回去吧。”
阿明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他現在的頭還有些昏沉沉的,是沒有辦法把左思送回去了,Cissy不在,兩人孤男寡女的,讓她陪自己一起回去,也有些不太恰當,猶豫了一下之後,阿明強忍着身體的不适,說道:“ 我送你回去吧。”
左思看着阿明包得像是木乃伊一樣的腦袋,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再見。”
她朝着阿明揮了揮手,依照着腦海之中的記憶,轉身離開了。
阿明目送着左思的身影離去,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一個藍衣黑發的女人跟在左思的身邊。
阿明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仔細去看,卻又發現左思的身邊什麽都沒有。
他大概是被樂色打壞了腦子,出現了幻覺。
阿明這麽想着,轉身朝着樓道裏走去。
阿明的家是老式的筒子樓,七層高的樓,卻沒有安裝電梯,阿明的家在六樓,他要爬挺長的臺階才能上去。
阿明不過二十出頭,身強體健,平日裏爬六樓也不過只需要個五六分鐘罷了,然而這一次他受傷不輕,腦子昏沉沉的,手腳也是酸軟無力,剛剛爬到二樓,阿明便氣喘籲籲,感覺自己胸腔內的空氣似乎全都被抽盡了一般。
他扶着欄杆,癱坐在樓梯上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兒。
身體太過虛弱,阿明在臺階上坐了半天,也沒有緩過勁兒來。
現在已經是春末夏初,白天的氣溫很高,樓道裏面密不透風,往常進來之後便感覺和進了蒸籠一樣,走兩步汗便嘩嘩地往下淌,今天,一切都變得有些不同。
樓道內的溫度低的吓人,阿明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面冒出了許多細密的顆粒,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徹骨的寒氣從心底深處彌漫出來。
滴滴答答的水聲不知道從何處傳來,阿明耳邊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一陣陣地冷風裹挾着徹骨的寒氣,鑽入了他的耳中。
阿明渾身僵硬,整個人僵在那裏,動彈不得,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自己旁邊的是什麽東西,恐懼在心底彌漫升騰,化作實質,牢牢地将卡住了他的喉嚨。
呼吸在那一瞬間停止了下來,阿明瞪大了眼睛,肺部因為缺氧而劇烈地疼痛起來。
恐懼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當遇到未知的超乎正常情況的事情時,恐懼的蔓延根本無法控制,他原本就有傷,這麽一番折騰之後,阿明支撐不住,雙眼一番,暈了過去。
在他暈過去的那一刻,所有的異狀全部消失了,阿明癱倒在階梯上面,生死不知。
***
Cissy和樂色只見過幾面,因為不喜歡弟弟的這個朋友,Cissy和樂色基本上沒有任何的來往。
她是直到樂色住在哪裏的,弟弟身上的傷燃燒盡了Cissy最後的理智,她打車去了樂色的家,想要找他算賬。
樂色的家距離阿明他們的家并不遠,坐車過去也不過二十幾分鐘,他和自己的老子住在一起,沒有正經的工作,吃穿用度全都靠他爸爸開車賺的錢。
樂色的爸爸對這個兒子千嬌萬寵,溺愛的不得了,在這種情況下,樂色只是成了一個小混混,沒有惹出什麽大禍,也算是祖上燒了高香的。
早上在左思那裏,樂色沖動之下揍了阿明一頓,他下手沒輕沒重,見到阿明不動彈之後,整個人已經懵了,下意識地便逃離了現場。
回到家之後,樂色整個人心神不寧,他雖然混賬了一些,不過為人還算仗義,冷靜下來之後,他便清醒了過來。
他不該對阿明下那麽重的手的。
樂色心神不寧,捏着手機在房間裏面走來走去,阿明躺在血泊裏面的樣子一直在他的腦海裏面不斷地浮現。
他那會兒已經氣暈了頭,下手沒輕沒重的,也不知道阿明到底傷到了什麽地方,有沒有送到醫院去。
無頭蒼蠅似的繞了半天,樂色咒罵了一句,準備去查看一下阿明的情況。
推開大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鼻而來,門外根本不是走廊,而是另一間房子。
這間房子十分眼熟,樂色一眼便認出來,這裏是左思住的地方。
瞳孔驀地緊縮,手中握着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樂色看着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腦子裏面亂成了一團。
該死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有人解答樂色的疑問,這個房間和左思家的客廳一模一樣,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地不同。
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樂色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他靠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面。
樂色的眼睛瞪得極大,他驀地轉過身來,朝着身後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一面牆壁,一面上面布滿了粘稠血液的牆壁。
樂色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他凄厲地慘叫一聲,蹬蹬蹬地後退幾步,腳下似乎絆到了什麽東西,樂色無法控制身體的平衡,仰面倒了下去。
砰得一聲巨響,樂色的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劇痛從後腦勺處傳來,樂色眼前一黑,嘴裏控制不住地發出一聲尖叫。
“樂色哥,樂色哥......”
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樂色渾身一僵,血液瞬間凝固起來,後腦的疼痛被他忽略了,他就那麽直挺挺地躺在那裏,不敢回頭去看。
“樂色哥,樂色哥......”
那個聲音變得凄厲起來,樂色只感覺自己的耳膜像是被人用刀劃過,疼痛翻湧而來,粘稠滾燙的液體從他的耳朵裏湧了出來。
血腥氣變得更加濃郁,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浸透在了血池之中,冰冷刺骨的寒氣将他整個人吞噬殆盡。
極度的恐懼控制了樂色的身心,他根本沒有辦法思考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的身體動彈不得,感覺卻變得異常地敏銳起來,他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順着他的雙腿爬了上來,陰冷黏膩的觸感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得到,他的瞳孔不斷地放大,恐懼讓他連呼吸都沒有辦法控制。
這場酷刑的折磨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那個東西終于順着他的身體,爬到了他的眼前。
樂色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即使那張臉已經被血污所覆蓋,樂色依舊認出來他是誰。
那個人是阿明。
積壓許久的恐懼瞬間決堤,樂色大喊一聲,語無倫次地開始道歉:“對不起,阿明,都是我的錯,阿明,對不起,別管我,我不想的......”
他的歉意沒有人接受,阿明裂開嘴,臉上的皮膚就在樂色的面前崩裂開來,那張俊朗的面孔瞬間變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樂色被吓破了膽子,嘴裏發出凄厲至極地尖叫聲。
“救命啊!!!”
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迅速地低了下來,與樂色之間的距離相隔不足一厘米,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掉落下來,黏在了樂色的臉上。
鮮血一層一層地鋪在了樂色的臉上,死亡降臨,人的潛能瞬間爆發,樂色開始拼命地掙紮起來,想要扯去糊在他臉上的那些血液。
手還沒有擡起來,便被什麽東西牢牢地束縛住了,即使他用盡全力,都沒有辦法完全掙脫。
絕望在心底蔓延開來,死亡與他如此地接近,近到他已經聽到了死亡的喪鐘在他的耳邊響起。
呼吸被徹底地隔絕掉了,已經處在死亡邊緣的樂色隐約聽到門鈴聲響起,心底瞬間燃起了一絲希望,然而那一絲希望,很快便被掐滅了,他被徹底地拖入了黑暗之中。
Cissy按了許久門鈴,裏面始終沒有回應,她的理智慢慢地回籠,不甘心地瞪着眼前這扇斑駁的房門,Cissy忍不住踹了一腳。
“算你好運!”
Cissy低咒了一聲,準備離開。
“你在幹什麽!”
Cissy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爆喝,她吓了一跳,猛地轉過身來。
她的身後站着一個穿着夾克服的中年男人,樣子看起來有些眼熟,Cissy愣了片刻,很快便想到了他是誰。
“是你?!”
這個中年男人赫然便是之前搭載阿明他們回去的那個司機。
做出租車司機這一行的,記性都比較好,司機師傅顯然也認出了Cissy,他的臉色頓時變了,兇神惡煞地看着Cissy:“你來做什麽?我之前可沒有多收你的錢,怎麽,你現在找到我家裏來是什麽意思?”
“這是你的家?”
Cissy神情古怪地看着這個司機,又看了看門牌號碼,确定自己沒有找錯地方。
她的心裏升起一絲不太好的預感,看着司機那張胡子拉碴的臉,開口問道:“你和樂色是什麽關系?”
聽到Cissy聽到樂天的名字,司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
司機的目光然Cissy有些不太舒服,往後退了一步,身子貼在了背後的門板上面。
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司機清楚,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來勢洶洶,顯然是沒安好心,不過司機覺得以她的身板兒根本掀不起大浪來,司機心底的那些戒備消失了一些。
“我是樂色的爸爸,樂浩,別人都叫我浩哥,你也可以這麽叫我。”
眼前這人是樂色的爸爸,可是之前在車上的時候,他似乎根本不認識阿明,Cissy想不出清楚這其中關鍵,便不在去想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樂先生,請問樂色在不在家?”
眼前的這個女孩沒有喊他浩哥,顯然不給他面子,樂浩有些不太高興,這個女人雖然長得漂亮,可也太不懂事了一些。
樂浩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粗聲粗氣地說道:“我們家樂色現在不在家,你要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請回去吧。”
Cissy咬了咬嘴唇,樂浩的臉上已經明顯露出了不善的表情,她繼續待下去也讨不到什麽好處,只是心裏的那口氣壓在那裏,若是不出掉,她怎麽能善罷甘休?
“樂先生,之前你搭載的那個人是我的弟弟,他的傷是被你的兒子打傷的,我現在過來,就是要找樂色讨個說法。”
聽到自己的兒子闖了禍,樂浩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想起之前最後那一單拉到的那個人,受了那麽重的傷,醫藥費怕是要花出去不少,他要是承認了,得賠不少的錢。
想到此,樂浩立即翻臉,伸出手抓住了Cissy的胳膊,硬生生地将她從門口脫開。
“你幹什麽?!”
Cissy哪裏想到樂浩會動粗,頓時尖叫了起來。
樂浩不為所動,匆匆忙忙地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辭,你說他是被我們家樂色打的,就是了啊?滾滾滾,趕緊滾,沒有見過跑上門來訛人的。”
扔下這麽一句話,樂浩砰得一聲甩上了房門,将Cissy關在了門外面。
Cissy還沒有反應過來,瞪着眼睛看着眼前這扇緊閉的房門,原本消停下去的火氣瞬間湧了出來。
她沖過去,擡起腳來,用力地踹到了門上。
“開門,趕快出來,你叫樂色出來和我對質!”
門內靜悄悄的,進去的人像是消失在了異次元的空間裏面,無論Cissy怎麽叫,那扇門始終沒有打開的跡象。
繼續鬧下去,似乎也沒有了意義,Cissy恨恨地瞪了那扇緊閉的門一眼,轉身離開了這裏。
這家人已經無賴到一家去了,也就是這樣的爹,才能教育處樂色那樣的垃圾出來。
希望阿明吃過這次虧之後,學一個乖,以後不要在和了樂色這家夥厮混在一起。
Cissy下了樓,在路邊等了許久才等到一輛出租車,等到她回到自己家樓下,進了樓房,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阿明時,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這一頭,樂浩透過貓眼看到門外那個女人終于離開了,他松了一口氣,拎着手裏的菜進了廚房。
廚房裏面冷鍋冷竈的,十分清冷,樂色那小子已經被他給慣壞了,是斷不會煮飯做菜着類的事情的,他下了晚班回來之後,想要吃一口,還要自己來做。
米淘洗幹淨下了鍋,正當樂浩準備洗菜的時候,他的脊背一寒,感覺身後似乎多了一個人。
樂浩的身體僵在了那裏,腦子裏轉過各種奇怪的念頭,正當他被自己腦子裏冒出來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念頭吓到的時候,樂色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了過來。
“爸。”
拎起來的心瞬間放了下去,樂浩松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着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兒子。
樂色像是剛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地趴在頭上,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水汽浸過,也是濕噠噠,若有若無的臭味兒在樂浩的鼻端萦繞着,他忍不住擡起手,捂住了鼻子。
“阿色,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樂色的神情有些奇怪,不大的眼睛裏似乎承載着許多東西,他就那麽看着樂浩,像是要将他的身影徹底刻入自己的心底身處。
“爸爸,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兒,沒有好好孝順你,以後你要自己照顧自己。”
自己的兒子難得說這麽窩心的話,樂浩愣了一下,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下來,兒子他終于還是懂事兒了。
“阿色,你長大了。”
樂浩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抱抱樂色,然而樂色卻像是不經意一樣,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樂浩的懷抱,樂浩抱了個空,臉上的神情有些落漠。
樂色目光沉沉地看着樂浩,然後,報出了一串電話號碼。
“爸,這是安妮的電話號碼,你打個電話給她,讓她過來一趟,我有事情要找她。”
樂浩有些奇怪,他看着自己兒子那蒼白的過分的面容,忍不住開口說道:“電話你自己不能打麽?還有,這個南妮是誰?我怎麽之前從來都沒有聽你說過?”
樂色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我有些不太舒服,先回房間了,你幫我打一下,求你了。”
自己兒子都用上這個求字了,樂浩哪裏忍心再拒絕,他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我幫你打這個電話。”
樂色勾了勾嘴角,像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他看了樂浩一眼,轉身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樂浩搖了搖頭,轉頭開始洗菜。
電話稍等一會兒再打也不遲,他現在餓得厲害,得先做飯填飽自己的肚子。
等到樂浩吃飽喝足,準備回房間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答應了兒子要打電話,他腳步一轉,走到了客廳靠牆的桌子旁。
回憶了一下兒子所說的那個電話號碼,樂浩按下了電話上面的數字鍵。
嘟嘟的聲音從聽筒裏面傳來,過了約摸十幾秒的之後,電話接通了,一個好聽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喂,你好。”
不知怎麽的,樂浩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他之前根本沒有聽過安妮這個名字,哪裏會耳熟她的聲音?
“你好,我是樂色的爸爸,你是不是安妮?”
安妮的家中。
左思坐在沙發上面,皺着眉頭聽着那一頭陌生男人的話。
她記得樂色這個人,就是他把阿明揍成了豬頭樣子。
左思對阿明的觀感不錯,所以便對将阿明揍成了豬頭樣子的樂色沒有了什麽好感。
“他找我有什麽事情?”
樂浩将兒子的交代說了,再三強調要讓她過來一趟。
“樂色想要見你,你不是他的女朋友麽?趕緊過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樂浩便切斷了電話,他昨晚一夜沒睡,已經熬不住了,現在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挂斷電話之後,樂浩原本想去浴室洗漱一番,然而他實在困得厲害,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他幹脆不去洗漱,直接上床睡覺。
屋子裏面恢複了一片寂靜,有淡淡的黑霧不知從何處湧了出來,籠罩在整個房間之內,只是片刻之間,那些黑霧又煙消雲散,家具上似乎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看上去讓人感覺極為的不适。
另一頭,左思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她不喜歡樂色,也不喜歡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他們給她的感覺都不太好,左思沒有折騰自己的嗜好,她挂斷了電話之後,很快便将剛剛電話中的內容忘記了。
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左思跟着阿明出去來回折騰了那麽就,身上已經出了一身臭汗,黏黏膩膩的扒在身上,讓人感覺極為地不舒服,她挂斷了電話,拿了幹淨的衣服進了浴室。
水聲嘩嘩地響了起來,站在淋浴頭下的左思隐約聽見門外有電話鈴聲傳了進來,她沒有在意,擠了一些洗頭膏,抹在了頭上,仔仔細細地揉搓了起來。
客廳裏面的電話響了很久,卻始終沒有人來接聽,電話鈴聲卻像是個不屈不撓地戰士,一直一直地響着,原本還算清脆的鈴聲,因為響的太久,竟然變得有幾分刺耳。
直到左思帶着滿身的水汽從浴室裏面走出來,電話鈴聲停頓了兩秒,又開始瘋狂地響了起來。
那鈴聲如同魔音灌腦,吵得人耳膜生疼,左思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她快步走了過去,拿起了電話。
“喂。”
“安妮,你為什麽沒有來找我?”
低沉暗啞的男聲順着電話線傳了過來,左思露在外面的胳膊不由得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的眉頭皺的更緊,陌生的男音沒有勾起左思任何的記憶:“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電話那頭的人寂靜了一瞬,半響之後方才再次開口,只是這一次的聲音,要比之前更加的低啞。
“我是樂色。”
他将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之後便靜靜地等待着左思的反應。
聽到這個名字,左思的聲音冷了下去,她實在對他沒有什麽好感。
“我知道了,你有事麽?沒事我挂電話了,我要去吃飯了。”
安妮是樂色的女朋友,左思卻不是,她本來就對樂色沒有什麽好感,發生了打人事件之後,她對樂色的觀感已經降到了谷底。
不等樂色在說話,左思便挂斷了電話,她看着連在固定電話上的那根細細的線,伸出手拔掉了它。
電話鈴聲沒有在響起,左思的心情好了許多,她的肚子餓得厲害,可是自己又沒有做飯的本事,幹脆回房間拿了錢,離開了家門去覓食。
在她離開家後不久,被拔掉電話線的固定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只是這一次,左思已經離開了家,哪怕鈴聲在刺耳,也沒有人過來接聽電話了。
安妮家住的地方不太好,附近都沒有什麽吃的東西,她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家小飯店,正當左思準備走進去的時候,她聽到身後有人在叫的名字。
“安妮!”
左思現在已經習慣了有人叫自己安妮,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她邁出的腳步便收了回來,轉身看了過去。
一個梳着中分頭的男人站在不遠處,他的目光有些呆滞,神情憔悴,眼下的黑影很重,像是許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般。
左思歪着頭看着他,半響之後,終于将眼前這個人和安妮的記憶對上了號。
他是大鼻,阿紅的男朋友。
左思朝他點了點頭,問了一句:“你叫我?”
大鼻抹了一把臉,眼中恢複了一些光亮,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到現在,大鼻一直都沒有合過眼,阿紅的模樣刻在他腦海裏太深,就像是一閉眼就能看到她似的,他已經被折磨得脆弱不堪,稍稍在受上一點兒刺激,便會徹底地崩潰。
他和安妮算不上太熟,本來不應該來找她的,原本他是打算去找阿明的,只是走到這裏的時候恰巧遇到了左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在看到左思的那一刻,便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也許是心理影響,在看到左思那張淡然無波的面孔時,大鼻心裏的那些焦躁不安便像是得到了緩解一般,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态下解放了出來,大鼻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在左思身前不住二十厘米的地方站定。
“安妮。”
大鼻低低地喊了一聲,看着左思那張漂亮的臉孔,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左思的肚子餓得厲害,見這人只是看着她,卻又一句話都不說,左思皺了皺眉頭,掃了他一眼,轉身進了飯店。
見到左思離開,大鼻急忙跟了過去,亦步亦趨地跟在左思的身後。
這個飯店不大,屋子裏面只有五六張桌子,不過因為還沒有到飯點,飯店并沒有開始上人,因此那幾張桌子都空着,沒有人做。
左思擡頭看着貼在牆上的菜單,點了兩個自己比較感興趣的菜肴。
正當她準備付錢的時候,一只手從她的身後伸了出來,付了這次的飯錢。
左思轉頭,看到大鼻那張寫滿倦意的臉,認真地說道:“我有錢。”
大鼻接過了店家找回來的零錢:“我請你。”
左思沒有說什麽,撿了一張比較幹淨的桌子坐了下來,大鼻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他的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點兒,可是精神卻高度緊張,這讓他無法放松下來,根本不能好好地休息。
心煩氣亂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原本就像是雞窩一樣的頭發,現在更加地亂了,他低着頭看着泛着油光的桌面,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又擡起頭來,看着坐在對面的左思。
“安妮。”
他喊了一聲,在左思看過來的時候,接下來想說的話又被他卡在了嗓子裏面,不知道該如何吐出來。
左思有些奇怪地看着大鼻,不太能理解,為什麽他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之後,又不再開口了。
“你想和我說什麽?”
左思難得好心問了一句,然而,大鼻卻搖了搖頭,用力地薅了兩把自己的頭發,那模樣似乎在發洩着什麽似的。
左思歪着頭看着他,不太能理解大鼻在想些什麽。
現在只有他們一桌客人,飯菜上的很快,沒多時,兩菜一湯便送了上來,店主盛了兩碗飯,一碗放在了左思面前,另一碗則放在了大鼻的面前。
大鼻現在哪裏有心情吃東西,順手将那一碗飯推開了。
左思看了看大鼻,又看了看那一碗被推開的飯,默默地站起來,将那碗飯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浪費糧食是可恥的行為。”
左思神色認真地說道。
大鼻看了左思一眼,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來:“我沒胃口,飯我沒動,你可以吃。”
左思沒說話,專心致志地開始投喂自己餓得咕咕作響餓的胃。
大鼻就一直坐在那裏看着左思。
她長得很漂亮,氣質也很出衆,就算是參選港姐,也能夠闖入前三。
與她相比,阿紅的容貌就實在普通了一些,當初阿紅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還嫌東嫌西,看不上她,這麽一個比阿紅更加漂亮的女孩子,是怎麽會委身于樂色這麽一個哪兒哪兒都不如人的男人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桌上的飯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左思吃飯的速度很快,動作卻依舊優雅,絲毫不見粗魯之色,大鼻盯着她時間久了,那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情緒慢慢地也就消散了一些。
“謝謝你,安妮。”
大鼻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誠心誠意地朝着左思道謝。
左思茫然不解地看着大鼻,有些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會像她道謝。
看着左思懵懂的神情,大鼻的心情越發地輕松起來,他笑了起來,嘴角的笑容比起剛剛來誠摯很多。
“總之,我要謝謝你,是你幫助了我。”
心底郁結消散一些之後,大鼻有些餓了,他幹脆點了兩個菜,又要了一瓶酒,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左思不太喜歡酒的味道,正好她也填飽了肚子,便準備離開這個飯店。
“安妮,你別走。”
大鼻灌了自己兩杯酒,由于喝的太猛,酒氣上頭,大鼻便有些醉了。
“安妮,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就一會兒,好麽?”
左思有些奇怪地看着大鼻,她看到他的眼睛,鼻子,臉,全都紅紅的,看起來像是一個蒸熟了的大螃蟹,模樣有些說不出來的可笑。
左思的嘴角勾了起來,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好。”
左思答應了一聲,順勢坐了下來,認真地看着大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