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月,正直陽春。
缙城裏的桃李花兒開的正濃,春風一吹,青瓦長街上粉白交交疊,褪去繁重的冬襖,滿城皆是明豔鮮亮的輕衫薄釵裙,雙雙細巧的繡花兒鞋步履輕輕,一路踏着往出城的方向。
楚纖推開院門,偏頭瞧了眼從巷子裏結伴走過的年輕小姑娘,清脆的聲線如同銀鈴一般,不知是在讨論誰家的少爺郎,還是議說着明日的采春節。
三月時缙城有個大節叫采春,在人間最好的時節裏,年輕的姑娘小哥兒們會提前備着花籃出門采花來編制花環,或是用春日鮮花熏制新衣,次日的采春節上打扮的光鮮亮麗踏街游玩。
白日會有城裏的地主大戶主持的祭典可看,夜裏又有百花燈會觀賞,平民老百姓會放花燈許願豐收,年輕人則會祈願覓得佳偶,多年以來,還真有不少年輕人就是在采春節尋得一生良配的,正因如此,百姓都很是重視喜愛采春節。
今年時節好,百姓有可期有可盼,采春節也辦的格外隆重,早早的就有很多人出城去采花了,編制花燈的小販今日就已經開始在街上游走,明日必定熱鬧。
楚纖心生向往,他也想出城去采花,可惜腳卻不得力,雖然已經好了不少,時下也能自由走動了,只不過行動之間腳踝還是會隐隐抽痛,鄭江停不讓他太過勞累。
他悠悠嘆了口氣,暖洋洋的日光灑下來渾身都懶洋洋的,他想是去飯館兒裏還是待在家裏,這陣兒鄭江停總不在飯館兒,也不知人在忙碌些什麽,日裏忙的不見個人影兒。
回屋轉悠了一圈,挂在衣架上的鮮紅喜服已經完工大半了,衣服是快成了,卻還不知他們的婚期在何時,左右今兒也沒心思做衣服,他換了身暗色的長衫,索性還是去飯館兒幫忙吧。
飯館兒又添了土豆新菜,生意是只比開業時紅火,土豆的價格不高又很能填飽肚子,上菜單後很是得平民老百姓喜愛,特別是碼頭上的苦力人,午時讓去送飯的比以前翻了一翻。
飯館兒雖然忙,但人手也多,自從廚子夥計上手以後,生意做的也是得心應手。
“楚纖公子如何過來了?可是來點賬?”這個月鄭江停給張賦長了一錢銀子的工錢,人高興的不行,見到老板娘來了熱情四溢:“明兒就是采春節了,您不準備準備踏街。”
楚纖道:“這兩日最是忙的時候,采春節年年都有,何必急于這一年。”
“年輕人都在這日祈願覓得佳偶,如今楚纖公子已有了心許之人,已經先人一步,若不一起游街賞花那多可惜。”
這話還真說到了楚纖心坎兒上,不過瞧着鄭江停忙的跟連軸一樣,心思都撲在了生意上,縱使心中期許同他一同過采春節,卻也只不該這時候無理取鬧讓他為難。
他不答張賦的話,挑開話頭道:“鄭大哥又去哪兒了?”
張賦道:“鄭師傅今兒一早就出去了,還沒回來咧。”
楚纖呼了口氣繞到櫃臺前:“你去忙吧。”
他也不期望能同鄭江停一道去游街看花燈,這一日瞅不見人兩面兒的,明兒兩人能一起待在飯館兒招呼客人也很好了。
說來也怪,兩人沒說開時還時時在一起,這說開确定了關聯倒是見的少了,他咬了咬下唇,長眉微蹙:男人果然都壞。
鄭江停這會兒還正在忙着,從調料鋪裏打了兩斤醬油,又馬不停蹄的去油鋪裏取三日前定下的菜油。
這時代的油類種類不算多,主要都是豬油,豬常見價格在肉類中算平價,平民老百姓若要買點油回家炒菜,首選都是豬油,為此豬油是油類中最暢銷的。
小油鋪子裏大抵就只有豬油,或者還有些其他動物油摻雜着賣,別的就再沒有了,鄭江停也是跑了城裏好幾個鋪子才問到自己想要的植物油,當時鋪子裏只有五斤,他提前預定下才多送了些來。
店掌櫃将油罐兒抱到鄭江停跟前,小心翼翼的用套罐子的麻繩捆着:“菜籽油不像豬油會凝固,是好東西咧,就是得小心着拿。”
鄭江停颠了颠細脖兒油壺,他可知道是好東西,一斤就要二十文比米都貴,他一次性要了十斤,掌櫃的見他要的多,還給實惠了一文一斤,素日裏鮮少有人買菜油。
若不是炸土豆花兒只能用菜油,他也舍不得花這麽高的價格買菜籽油了。
“得,麻煩您了。這些用完以後還得來您這兒買。”他提前打了招呼,也便以後再過來。
提了油,他還得去鐵匠師傅那兒取定制的切土豆工具,手上拎着兩大罐子油水,他怕人給撞着碰壞了,賠錢還是小事兒,就是怕買不到了,但今兒街上的人比往日都多,多數人還挽着個籃子,來來往往的很容易撞到。
他小心護着油罐兒,心想着今兒就已經開始熱鬧了,明日生意定然好做。
“新摘的花兒咧,芍藥海棠白玉蘭都有!”
鄭江停聽着路邊的吆喝聲,原走了幾步遠又給退了回去,今日許多人出城去采了花準備明日的節日,瞧着已經很是熱鬧,但多數出去采花的都是些清貧人家,因舍不得花銀子去買花匠的花才自己費功夫出城去,而一些富家子弟出城不過是為了看熱鬧而已,家境寬裕的人大抵還是會直接買花匠種植的花。
今兒大街小巷都是賣花的花匠,有擺攤兒的,也有挑着擔子沿街叫賣的,總之城裏春色比往日都要濃。
他瞧着花匠的小攤兒,花還不少,大朵嬌豔的芍藥,潔白的玉蘭,許多花聚在一片霎時好看。
“您瞧着可有喜歡的花兒,我這便給您取。”
賺錢買房子歸賺錢買房子,但明兒是缙城的情人節,他雖然不懂太多浪漫,但也知道這種時辰是得送禮的,花兒是必不可少的東西,肯定是要買來送媳婦兒的,別人有的東西他們家的小哥兒也不能少。
只是他左瞧右瞧:“沒有玫瑰嗎?”
花匠楞了一下,瞧着看花兒的是個男子他也沒抱多少能賣出去花兒的期望,畢竟買花兒的男子比較少,多數都是些小哥兒姑娘買回去裝點,沒成想眼前的客人還很識貨。
他道:“玫瑰多刺且豔麗,尋常客人素愛高潔淡雅的花束,花匠培育種植的也就少,不過采春本就是百花争豔的節日,客人們只求個美字,倒也不講究什麽花兒了,我們鋪子裏正巧有玫瑰,可惜今兒出來花兒太多就把它拿遺漏了,客人若是誠心要,這便讓人給您取去。”
鄭江停篤定的點點頭:“花鋪在哪兒,這就去。”
花匠見客人很是爽快,十分高興,連忙招呼了一聲同伴,殷勤的引着鄭江停去瞧花。
倒是也正巧,花鋪的方向和鐵匠師傅一條街,順便就把東西給取了。
花鋪離青梧巷還不遠,就隔了兩條街,素日裏無事,鄭江停鮮少來這邊,還不知這裏有間不算小的花鋪子。
“這都是才摘下的,還未全開,今晚上澆澆水,明兒定然很是嬌豔。”
花匠抱着一捧玫瑰出來,花兒很是鮮豔,隔着一段距離就能聞見花香,鄭江停聽說古代的玫瑰花才是品種正宗的,他也不知真假,反正按照他們那兒的習俗給自己喜歡的人買就對了。
他一連買了三十幾朵,瞧着一大捧花還算滿意,不過又擔心纖哥兒不喜歡玫瑰,尋思着鋪子裏還有許多其他的花,索性一樣要了一點,正值節日當頭買花還真不便宜,錢是要省着些花,這樣才能早點娶媳婦兒過門,但是也不能在節日裏對媳婦兒摳門,這叫該省省該花花,錢都花在刀刃上。
花匠眉開眼笑:“爺買這麽多花兒是為了裝點家宅還是做大花燈呢?若是需要人做花燈,咱鋪子裏的人手巧着咧。”
鄭江停自是知道這是想再賺取些收工費,他擺了擺手:“不裝點家宅也不做花燈,只做送人的用處。”
花鋪裏忙碌的小哥兒姑娘聞言眼中都流露出了羨慕之色,也不知是誰有這麽花的氣運能收到這麽多花。
鋪子裏的花匠看他買的多,免費提供了個板車将花送上門,鄭江停索性把今兒取的東西全放在了板車上,還蹭了個車回去。
板車大搖大擺的穿過街往青梧巷去,乍的一瞧以為是花匠要把花運去別的街巷賣咧,倒是還沒什麽人注意,等車進了巷子,青梧巷的過路人紛紛盯着花車議論紛紛時鄭江停才覺得後悔白蹭這板車。
住在巷口的王劉氏同女兒出城去采了花兒回來,兩人挽着半籃子野花兒正埋怨着今年出城采花的人太多了,都未采到多少好的,正打算去街上買點花匠的花時,就瞧着一車子的花浩浩蕩蕩往巷子裏去了。
王瑩瑩目光黏在花車上:“那也太多花了,開的真好,恐怕是從花匠那兒買的。”
王劉氏眼尖兒的盯着板車上寬大的背影:“那不是鄭江停嘛。”
“是嗎?他買那麽多花做什麽?”
“許是裝點飯館兒,時下誰不知道旺民街的飯館兒就鄭家的生意最是好。”王劉氏啧啧稱嘆:“有銀子使便是好。”
話畢她又忍不住埋怨起女兒來:“早說鄭江停有本事你這死丫頭非不聽,若是早些結着關聯,那車子上的花還不是任你挑選。”
王瑩瑩難道沒有和母親頂嘴說道自己的秀才表哥,實在是忍不住眼紅,同樣是開鋪子,憑什麽鄭家的生意起的那般快,十日裏九日都是吃香喝辣,而自家的鋪子生意卻不溫不火掙不了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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