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睡美人确實醒了, 也‘真’失憶了。
郁大小姐正惶恐自己什麽都記不得，見了一模一樣的餘歡，立時把她當成一起長大的雙胞姐妹。
餘歡抱着全心依賴信任她的郁大小姐, 回想林小三視頻裏, 妹妹餘笑蹦蹦跳跳出校門, 挽着母親的手叽叽喳喳，一會就要提起她這個姐姐一句。真是左右為難。
最後，她, 只能咬着牙昧着良心。
聽林小三在那胡勾八扯的亂編亂造，他和郁歡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郁歡失憶狀況下, 本來還心下有所猶疑, 見同胞姐妹都點了頭，就真當他是對自己情深似海的丈夫了。
還用剛能握筆的手，顫抖着簽了自己所有財産由丈夫管理支配的文件。
只要一回想郁歡那一筆一抖的手, 餘歡就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真是混蛋的自己, 混蛋的林三啊！
“我本來想着權宜之計, 等你來了在揭穿林小三的騙局...可不知道林小三從哪弄了婚書, 還早準備了財産文件...現在，郁大小姐成了他法律上的妻子, 自由婚姻沒了，錢也都沒了，都是我害了她...”
林麓川到早就想到，弟弟和他曾經一樣，不擇手段詭計多端。
好不容易愛上，死也不會放手。
弄一份婚書來生米煮成熟飯, 讓郁大小姐成為他妻子的荒唐不算意外。
可弟弟對錢一向很淡，将來又是林家之主, 怎麽還會差郁大小姐那九牛一毛的嫁妝？
難道，郁家...
林麓川終于從林老爺子非要聯姻郁大小姐，到弟弟要轉移妻子財産間發覺了蛛絲馬跡。卻還是不能管中窺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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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歡沒發覺他神色有異，擦着自己鱷魚的眼淚，還在恨透了林小三那混蛋。
“我聽說，林三那混蛋，十七八就在非洲那些野蠻部落，沒有法律甚至道德的恐怖地方稱霸，為搶奪鑽石開采，殺人越貨什麽都做得出來的，我真怕他傷害我爸媽還有笑笑，才不得不幫他騙郁歡的...”
“乖，別哭了，眼睛裏全血絲了。”林麓川摟着眼淚汪汪寶貝，真有些後悔了。
“讓我哭吧，反正，我這是虛僞的眼淚。”
餘歡也清楚，自己如今不過是發洩。
要是再給她一次選擇機會，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為餘家放棄郁歡，背信棄義的。
傻丫頭，親了親她，林麓川思忖片刻安慰。
“人各有命，郁歡和林三是孽緣還是天注定誰知道呢？他們相遇相愛，也不是你害的。何況，郁歡手腕高着呢，只有林三為她死心塌地的份。”
餘歡不知道林小三那變态會為郁歡死心到什麽份上，卻要很快領教了談佳音對林麓川塌地到什麽程度。
夏日，少有的一碧如洗好天氣。
餘歡終于第一次去了郁家，她本來該從小長大的家園。
郁老爺子不愧享譽國內外的大畫家，房子簡直就像一棟收藏館。
牆壁上都是畫，角落都是雕塑，門旁這霁紅釉梅瓶看起來好像珍品啊，餘歡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一圈。
“确實都是名家真品還有珍品古董。”林麓川在她耳邊低聲。
怪不得說郁家清貴，餘歡手指飛快從幾百萬的花瓶上彈開。
“怕什麽，碎了也是郁家的，只要你想，這些都會有你一份。”林麓川逗她。
今兒是郁家分産大日子，餘歡是來把自己徹底撇清的。
郁家能開舞會的大廳裏，座無虛席。
大部分是不請自來的郁家人。還有林家數人。
難得，林老爺子等數位德高望重的人物也都在座。
他們都是應請作為郁老遺産見證人過來的。
“哪個是我生父郁平章，我是不是要坐他那先？”餘歡低聲問道。
林麓川一時也沒從擠擠挨挨人頭裏找出自己親岳父，畢竟只從照片裏見過人，眼下郁家人又都在坐，模樣年紀相似的不少。
兩個人正小心尋找目标，林老爺子忽然揚聲：“麓川，帶餘歡坐到張律師上首。”
嗯？林麓川在豪門經過見過得多了，按規矩禮數只一眼就看出不對。
爺爺讓餘歡坐的位置，應該是郁家家主的吧？心下一咯噔，他料到要不好。
餘歡對老禮幾乎沒概念，大方方坐下好一會，見還陸續有人來，小心在手機上打字。
【怎麽這麽多人，都是能分産的嗎？】
憂心忡忡的林麓川笑了下，拿過她的手機敲打。
【郁老爺子一輩子沒有兒女，卻有七個同父或同母的姐妹，十七個侄男外女。】
【那他們怎麽都姓郁？】姐妹的孩子不是該不同姓。
郁老爺子五十以後，默認了注定無後的命運，開始在下一輩裏挑養子養女。
為了能當上入戶養子，繼承家産，這些人自然無所不用其極讨好了。
【為了錢，只改個姓算什麽，改性別都沒問題。】林麓川給了相當對的答案。
好吧，也曾為錢折腰做小慫慫的餘歡理解。
小情侶一個手機玩到熱，終于，從國外趕回來的郁平章夫婦進門了。
不用辨認，憑着那張和郁大小姐一模一樣的臉，他們夫婦目光不約而同落到餘歡身上。
眼下不是認親現場，他們也沒精力演戲，也只盡量做出慈愛微笑點頭落了坐。
人齊了，郁老爺子的律師們清了清嗓子，随後霹靂劃過晴天。
大廳裏，律師出具了一份證明後，別說郁家人魂飛魄散，就是林麓川也陡然色變。
原來，餘歡和郁大小姐不是郁平章的女兒，她們是郁老爺子親生女兒。
郁老爺子沒有遺囑，按法律，整個郁家都是她們姐妹的了。
本來還指望分杯羹發筆財的郁家人，必須炸了。
追着律師們吵着嚷着，又哭又罵證明人，更多要圍剿餘歡這個不要臉的強盜。
好在林老爺子早有準備，訓練有素的保镖們飛快清理走所有旁支。
怪不得爺爺那麽開明，對孫媳婦标準寬容得過份，郁歡和餘歡都可以，原來是為了整個郁家。
反應過來的林麓川只能嘆一句，姜來是老的辣。
如此神轉折，餘歡一時真沒緩過勁來。
之前，她看過一部韓劇，千金大小姐不是父親的女兒，而是爺爺親生的孩子。
當時，她就覺得怎麽那麽亂了，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更是心亂如麻。
而那個劇裏是為倫理，她這個卻是實實在在為利益了。
藝術家大多風流，大師90多還只要小嫩美人，畢加索蘿莉大媽都不放過...新鮮美麗肉體是他們靈感的源泉。也是欲望釋放地。
郁老爺子豪門公子哥出身，更是放蕩不羁，為找激情靈感，也曾荒唐無度過。
一次聚趴，藥性所至和餘歡生母親喬月白上了床。
兩個人都渾渾噩噩失去理智，沉浸本能裏也不知換了多少懷中人。
醒來後在其他房間的郁老爺子跟本不記得這一出。
喬月白也只以為自己和枕邊男伴郁平章胡鬧一夜。
十數年後，一直跟着母親的郁歡回到了郁家。
郁平章為了能分一份郁家富可敵國的財富，将錯就錯把郁歡認成自己私生女。
舅舅沒有親生骨肉，才會收養他們這些侄男外女，想着由他們繼承家産。
如果有了親生女兒，怎麽還會給他一分家産呢！
豐田秀吉有了親兒子，就屠殺光了本來收養的外甥一家幾十口。
劉備為親生子鋪路，就賜死養子...
不管狠辣枭雄還是僞善君主都如此，何況小民如他呢！
衡量一番利弊，郁平章就壞了主意。
沒想到一着棋錯，被林老爺子螳螂在後，他十幾年算計竹籃打水。
“如此豪門，還不如吃糠咽菜。”真是肮髒又悲哀。
聽完自己真正身世，餘歡都有些自厭自棄了。
不過是玩出私生子，被有心人換走而已。
自古霸占兒媳，強占弟媳，母子父女混榻的亂了去了。
林麓川心下不以為意，面上卻陪着她一臉沉痛。
小丫頭成長環境單純，一定是把出身當天大事難心呢！他作為男朋友必須配合。
“郁家你準備怎麽辦？”他問得一本正經。
如今餘歡要還想做餘家女兒，放棄的可不是郁平章手裏那點嫁妝，而是富可敵國，起碼一個小國的財富。
趁着別人不知道收養證明，想改弦易轍也容易。
那是我能想怎麽辦就怎麽辦的嗎？餘歡煩的把碎發咬得吱吱響。
她也不傻，現在也明白了林老爺子的打算。
聯姻郁歡就是想把整個郁家變成林家的一部分。可郁家那些人又怎麽甘心？
還有兩家數不清的利益體，至今沒頭緒的幾起車禍溺水命案...
看看錢沒到手就鬧出多少是非，就算錢平安到了自己手裏想守住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不知道多少魑魅魍魉想生吞了自己，害了自己在乎的人...
除非，林麓川願意接手管理郁家，可那樣就落入林老爺子套路裏，他們兩打算好的歲月安穩就全完了...
“你想視金錢如糞土，還是想做女富豪，有我在随心所欲。”林麓川見她糾結，心疼的幫她順好頭發。
“糞土吧！”煎熬了好久，餘歡萬分不舍擠出三個字。
都是俗人，金山推出去，不得不流幾滴血。
尤其郁家那滿牆的名畫珍品，她沒落淚都是堅強了。
瞧她苦着臉的模樣，林麓川壓住笑把人摟在懷裏。
“我老婆真了不起，能視金錢如糞土。”
呵呵，對財迷來說小錢錢就是命，自己這是無奈，餘歡委屈巴巴眨了眨眼。
舍不得餘家父母是真的，對豪門險惡躲避也是真的，何況，林小三都知道她養女的事了，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哪怕為父母為林麓川，她也是不敢冒險的。
不管郁家人怎麽鬧，法律面前也分不到一分錢。
終于清淨下來的大廳，司法親子鑒定結果鋪在桌面，各種證明一一排開，餘歡姐妹作為郁老先生親生女的身份不容置疑。
郁家是她們兩的了，也毫無疑義。
只是，誰也想不到，餘歡的律師随後出示了一份收養證明。蓋着國家大紅戳。
誰也推不翻的身份鐵證。
淡泊名利的清高雅士說的好，不為五鬥米折腰。可郁家那是萬萬鬥，她怎麽舍得的啊！
郁家這出遺産繼承記，神轉折太狠了，在座的都臉色大變。
包括林老爺子。
針落可聞的寂靜蔓延好一會，會議廳又喧鬧起來。
收養的孩子沒有贍養義務，也沒有繼承權利，所以郁家都是郁歡的了。
大家眼下還不知道郁歡醒來的消息，以為她還植物着，見餘歡退出，這些可以做監護人的至親不由又開始争奪戰。
只有林老爺子，幾乎在律師話落同時，鋒銳目光就紮在了林麓川身上沒動過。
餘歡沒那麽周全的計劃，也沒那麽長的手。不用想，這一張收養證明，一定是自己好孫子辦的。
可他瘋了嗎，為了一個不知深淺的女人，也不懂好歹了。
知不知道如此一來，不僅把到手的郁家拱手相讓，也打亂了林家布置數年的事業版圖。
林麓川的視線和老爺子的在空中交彙片刻，才垂落眼睫。
抱歉了爺爺。知道你一心為我好，為了林家好。
只是，你們想要給的，真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我也不能為了林家沒了我自己。
更不能為了林家，讓自己的小丫頭變得不能做她自己。
相比較只眸光有變的林老爺子，客坐的林夫人臉色就沉多了。
“真是清高淡泊的君子啊，佩服。”
真假難辨的贊了句餘歡，林夫人不在看她這廢物兼廢棋一眼。
沉聲讓林麓川跟她出去說話。試圖在簽字落實一切前，最後挽救一下局面。
談佳音今天也來了，作為特助的她本是要幫餘歡整理資産的，沒想最後只需看她一無所有。
“你可真舍得，怎麽想的。”太不靠譜沒腦子了吧！
談佳音半響回不過神，低聲疑問時依然不可置信看着餘歡。
餘歡心也滴着血呢，只能自嘲般打趣自己。
“也許是我這人五音不全，所以不靠譜不着調吧！”
相比情敵這邊沉默的和諧，母子兩在走廊就劍拔弩張了。
“餘歡她沒見識沒腦子，你也不明白輕重嗎...壞了你爺爺的打算你有什麽好處...難道想一輩子做個教授，永遠不回林家了？”
作為母親，沒有能不氣怒兒子自毀前程的。
“我覺得做教授研究化學挺好，也足夠掙錢養家養老婆的。”
面對母親怒火，心下不屑的林麓川答得雲淡風輕，心下也真的平淡無波。
非要處心積慮謀奪兄弟家産，六親不認到殺夫棄子做豪富，才是算前程嗎？
反正他不稀罕，也不肯。
“你掙錢，就那個熬在實驗室幾年才研究出來的化學泡泡？2千萬又算個錢嗎？随便包個女星都不止...你怎麽就不明白，你智商高心性穩就該...”
難得，一向優雅雍容的林夫人嗓子都高了八度。
到底是誰不明白，算了，道不同，林麓川本來懶得争辯，想如以往一樣沉默。
思忖片刻，為自己小家未來的安寧，到底狠心又說了幾句。
“幸福如人飲水，對我來說，和餘歡過平淡小日子就是一生所求。”
使勁把舌尖咬出血，林麓川才把桃花眼自然彎了彎。
“就如母親，只要有錢有尊榮風光就夠了。為此舍棄愛人，姐妹，丈夫，兒子，甚至自己都無所謂。”
既然當初已舍棄，就舍棄到底吧，只守着你的錢勢獨美，才是對大家都好。
兒子們都清楚是自己殺了他們父親，是自己害死了他們長兄，這點林夫人早就知道，也真不在乎。
畢竟，如果她當時不清除那些礙眼的人，那林家的一切可能就輪不到自己兩個兒子了。
林麓川這十幾年也從未因此憎惡怨恨她，母子間不夠親昵卻一直尊重有加，她還以為他不像小三那麽不懂事，體諒明白母親。
原來，不是不恨不怨，只是失望到極致的放棄了嗎？
林夫人難得心下空茫蒼涼，卻也不過片刻又揚起自信女強人的臉來。挽着林麓川的胳膊笑着進了宴會廳。
郁家分産簡直比大戲還熱鬧。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時，新人物閃亮登場。
十數年不見其人，卻讓所有人念念其名的喬月白終于露出了真容。
“大家好，我是郁歡的生母，今天是過來替她接手全部郁家的。”
喬月白一句廢話沒有，門口亮相時就直接表明了态度。
清清楚楚一句話，把鬧哄哄大廳又壓得鴉雀無聲。随即又是一片比剛才争産更大的亂糟糟。
喬白月，她竟然還活着，她不是被郁平章夫人送去南非做口女了。
怎麽數年過去，沒被野蠻人禍害死，還涅盤重生，容貌依然如花樹堆雪般清豔，更有了份明珠美玉般氣韻。
所有人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到喬月白身上，她似乎很滿意成為焦點的感覺。
靜立片刻任所有人豔羨個夠，才眉眼含笑，款步走向家主正位。
美人就是美人，走個路也讓人移不開眼球。
大紅裹身長裙秀出迷人香肩，及腰波浪長發蕩出女人味，高跟鞋搖曳着咯噔咯噔，簡直每一步都踩在男人心上。
原來，她就是自己生母。
原來，歲月真不敗美人。
餘歡盯着美豔驕人的生母，訝然外更多驚奇。
喬月白她也過了不惑。通身卻只見風情不見老去。和自己站一起，看容貌可稱句姐妹，韻勢上自己簡直就是醜小鴨。
別說自己，在場貴婦只有林夫人氣度能稍勝一籌，到是郁大小姐來的話能壓一壓她。
莫名，餘歡對喬月白就沒有好印象，見她容色傾城都不平，恨不得郁歡以全盛姿态趕緊過來，把她比下去。
不僅模樣，也讓她通身那股說不出讓人癢還是讓人厭的氣焰噗嗤滅了。
好在，喬月白也不在乎她，視而不見般與餘歡擦身而過。
果然當初生孩子就是為錢啊，親生女兒完全當不存在，不過不得不說，人家這場豪賭太值了。
年輕時靠女兒撫養費錦衣玉食潇灑十幾年，如今更是到達了人生巅峰，不少人心底又鄙又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