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醒來的第二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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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郁,抱了自己?
倒不是不可以……
而且已經抱上了。
她心裏并不十分抗拒。
就是,怎麽說呢?
“一早、一早我就想問你用的古龍水是什麽牌子。”殷如瑟磕磕巴巴地,“還挺好聞。”
外面響起周遇時意味不明的一聲嗤笑。
蕭郁始終沉默。
殷如瑟雙手屈在身前,縮着脖子、緩慢轉頭,愣是給他抱得心虛,下意識去找車外的那個人……
又在她還沒完全動作前,蕭郁深吸一口氣,結束了單方面的、倉促的擁抱。
開門下車。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在觸及周遇時目光的一剎,蕭郁就灰飛煙滅了。
“怎麽?”他還挑釁上了,“抱一下都不行?”
周遇時壓制着身體裏的狂暴,面無表情道:“僅此一次。”
蕭郁盯着他的臭臉,哼笑了聲:“惜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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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輸,主動放棄的原因也只有一個。
昨天他已經親眼看見了,無需再言。
這些年,他的心意沒有變,殷如瑟又何嘗變過?
這結局,他認了。
酷炫的蘭博基尼轟着油門駛出殷家大門,雨霧蒙蒙的夜裏,用它最彪悍的方式離開了心愛的姑娘,獨自找地兒療情傷去。
過了好一會兒,殷如瑟慢吞吞從車裏下來,站直了,隔着車跟周遇時對上視線。
就尴尬,說不出的尴尬!
周遇時看她的眼神吧,有調侃、有探究,還有幾分她拿不準的……在意?
殷如瑟持續心虛,無處安放的小手放在車頂邊緣,摩挲着凝結的雨露,沖他憨憨笑:“你說蕭郁他、該不會……喜歡我?”
天作證,她對他從來沒那種心思,一直當好兄弟好朋友!跟燦燦小意阿詞同級別,排名不分先後!
周遇時被她這個反應逗樂了:“你才發現?”
殷如瑟一陣沉默,半響還是不能确定:“所以他剛才是在跟我……道別?”
周遇時不懷好意的提醒:“然而你只在意人家用的是什麽牌子的古龍水。”
“……”
雨勢漸大,周遇時心情出奇的好,轉身上臺階。
心裏肯定了蕭郁那份識趣,知難而退了,沒有給他給瑟瑟帶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殷如瑟被‘蕭郁竟然喜歡我’的震驚情緒包圍,良久回不過神,得袁徽提醒雨大了,她才用手擋在腦袋上,小跑着往家裏奔。
周遇時走了一段,停下來,等她到自己身旁時,再放肆的笑話:“吓到了?”
殷如瑟兇巴巴的瞪他,嘴硬:“怎麽會?有人喜歡我,高興還來不及!”
“是嗎,我看你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還想幫你擋一下。”
“擋、怎麽擋?你都沒等我就自己跑回南城了。”
“你昨天晚上喝醉以後——”
“啊啊啊啊啊你別說了我不聽!”
昨晚的斷片也好,蕭郁對她的感情也好……
殷如瑟要做一個裝睡的人,誰也別想叫醒她!
周岩海鳏居多年,膝下只有周遇時這一子,好在老友成群,無論日常還是節慶都常有往來。
五十九歲生日,餐桌上備了他最喜的幾道家常菜,身旁得摯友和至親骨肉的陪伴,足矣。
飯後是拆禮物環節。
殷如瑟坐在二樓的休閑長凳上,捧着手機準備給蕭郁發信息。
可是好半天,連句開場白都沒醞釀出來。
“我是你的話,就當不知道。”周遇時在她旁邊坐下,冒出這麽一句。
殷如瑟側首望去,他手裏握着一只粗陶杯,大麥茶的宜人香氣從杯沿裏外溢出來,鑽進她的鼻息裏,不動聲色安撫了她的焦躁。
屋子裏很暖和,周遇時脫下西裝外套,身着做工考究的複古馬甲和絨面卡其色格子襯衣,像一位穿越了時光的英倫紳士。
他時常看ipad,所以會戴一副銀邊框的護目平光眼鏡,此刻如是。
不用問,飯後他肯定又鑽進哪個安靜的房間忙了一陣。
從殷如瑟的視線角度看過去,那副平添斯文氣質的眼鏡架在他英挺的鼻梁上,又似高等學府裏年輕的學者,博學謙遜,對學生的提問來者不拒。
在嗅覺和視覺的雙重加持下,他坐下時說的那句話對殷如瑟極具說服力。
她虛心向他請教:“為什麽?”
周遇時道:“你無法回應他期望的那種感情,更不能像個清醒的旁觀者去安慰他、開解他。”
那麽,主動聯系他做什麽呢?
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對他說,我永遠當你是朋友,我們會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現階段的蕭郁,需要不是這些。
周遇時看着客廳裏的熱鬧,眼裏不自覺的浮出一絲暖意,話裏保持着冷靜和客觀:“你們相處的這天,讓他确定你對他的感情是單純的友情,不會有升華的可能性,這是他在晚飯前離開的原因,獨處一陣子就好了。”
成年人總有一套解決煩惱的方式,心想事成得在夢裏,現實裏的不如意,那都是十之八、九了。
蕭郁沒對殷如瑟死纏爛打,足見他在乎他們之間的友情。
友情之外的情愫,全看他自己消化。
“你說得對。”殷如瑟将手機放到身側,心頭猶豫了一瞬,犯難的皺起眉頭,“那要是下次我們在哪裏遇到,豈不是很尴尬?”
周遇時笑了笑:“你信不信,蕭郁會用你最熟悉的方式跟你打招呼,就算你尴尬,你想說點兒什麽,他都會适時打住,幫你帶過去。”
殷如瑟有些明白了:“用行動告訴我‘翻篇了’的意思?”
周遇時點頭。
樓下客廳,周岩海從衆多禮物中拆到一本古樂器相關的書,已經絕版了,他找了許久都沒找到,沒曾想在生日這天喜獲。
書還很新,仿佛自它誕生至今,未被誰仔細翻閱過。
周岩海反複摩挲書皮,問了一圈,都說不是自己準備的那份。
周遇時問身旁:“你從哪裏找到這本書?”
他一直在尋這書,想要贈與父親。
去了很多二手書店,也在網上重金求購,許是方法不當,許是緣分未到,始終未果。
殷如瑟往身後某處使眼色:“我爺的書房。”
周遇時愣了愣,認命的笑了。
殷家老先生那不能叫書房,倘若要做私人藏書展,好些書籍得上天價保險。
真正的黃金屋!
殷如瑟得意道:“上次去周塘給奶奶過生日,湊巧聽到周伯跟一位大學老友問那本書,回家一找就找到了,有兩本,沒拆塑封的那本給周伯。”
回家一找就找到了……
周遇時是服氣的。
這大概就是天選之人吧,以前他不信,覺得成事在人,人定勝天,後來,現在……
周遇時狀似在望拆禮物的老父親,餘光完全傾注給殷如瑟。
自從她醒來以後,每當他們并肩而坐,他總是喜歡這樣安靜的關注她,捕捉她眸中閃爍的光彩,共情她嘴角上翹的惬意,感受她真實的、鮮活的存在。
這讓周遇時從中獲得極大的滿足和安定。
他會像個普通人那樣,忘掉自命不凡的那個周遇時,貪婪而自私的祈求老天,讓這一刻變得長一點,再長一點……
“我還是想不通!”殷如瑟忽然神叨叨的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正中他腹部,力道還不小。
周遇時被拐得躬起前半身,吃痛的瞪她:“好好說話。”
動手動腳、一驚一乍,嫌他命太長還是活太久?
殷如瑟難得見他露出狼狽樣兒,嘴裏敷衍說着‘不痛不痛’,順勢摸摸他的狗頭,連蒙帶猜的驚道:“我跟蕭郁在京市玩了一天半,他是什麽時候确定我對他沒有那種意思?”
“誰知道呢。”周遇時一臉冷酷的站起來,垂眸睨她。
殷如瑟看出他不高興,卻沒有讓步去哄的意思:“胳膊肘拐一下而已,又不是瓷娃娃。”
“嗯,你說得對。”周遇時冷哼。
她還沉浸在‘蕭郁為什麽喜歡我,什麽時候決定放棄喜歡我’的歷史遺留問題上,輕易忽略了眼前這位的心情感受,昂着頭尋求部分真相:“昨晚我真的沒對他說過分的話?你只用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了。”
周遇時眼神頗為兇狠的瞪罪魁禍首:“不知道。”
“怎麽不知道?來得晚了嗎?”殷如瑟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因為你沒有心。”周遇時揉着小腹左側的痛處,轉身走了。
沒人心疼,他自己心疼自己還不行嗎!
“……???”
殷如瑟搞不清狀況,看他走遠,下樓梯時還是一張臭臉,到他爸跟前,自然而然的展露出溫和孝順的笑容,影帝啊!
她再摸自己有點兒脹氣的胸口,心髒砰砰砰地跳得可好可健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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