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靈山十巫
第28章 靈山十巫
(二十八)
“風騷,你動了我的手機?”
“沒有。怎麽?”
“誰動了?”
“除了我,都動了。”
“???”
“廢話,大人你睡了十幾天,總得有人充電吧。我忙着照顧你,當然就是誰有空誰幫你充電。”
難道是身邊的人動了手腳?可是不對啊,照片還在,沒被删除也沒有ps痕跡,并且拍攝和保存日期的确是去老宅子的那天沒錯。但照片裏什麽都沒有,跟他親眼所見的完全不同。沒有屍體,沒有淩亂的書堆,只有老舊的木質地板,縫隙裏落滿歲月的塵埃。
其中一張照片拍到書架的一角,好端端立在那裏,最底層貌似還擺着兩本書。
當然,鑒于張開全是it人才,不排除他神不知鬼不覺作案的可能。可是動機呢?先保留合理懷疑,但假如不是他……
“難道,真是……”真是所謂幻境?也太誇張了點吧。
不過自從遇見風騷這誇張的家夥,再誇張的事情都能接受了。
“他們怎麽做到的?”
“只是我的猜測。靈山十巫,大人聽說過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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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潇頓了頓:“我可不可以叫你‘文盲’?”
“不可以。”
“靈山十巫,原本是天人分治初期靈山夢神手下的十名通靈之臣,人類中的精品,用于溝通神界與人界的最後工具,擁有百倍于凡人十倍于靈人的超強靈力。後來各自死亡,但都傳有血脈,繼承先祖名號。再後來曠世大戰來臨,巫族十支各自追随自己的君主,分散各地。有的發展壯大,有的逐步衰亡。到目前,十巫後人,人數和勢力由高到低排序分別為——巫鹹,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
納蘭德性聽得如癡如醉,半天才想起來打開手機記事本:“很酷炫的樣子,等我再寫游戲腳本的時候用得上。順序是什麽來着你再說一遍……”
風潇:“……回頭給你細講。我想說的是,涿鹿一戰後,有部分十巫後人追随軒轅帝和神農帝流落到這個世界,他們隐藏在普通人之中,但據說血脈裏還保留有祖先的靈力。那天你給我打電話時,我的确是跟你在同一間屋子裏,但是我們互相看不見對方。直到我沖出去,然後第二次進入那道門,才看到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你,還有環伺在你身邊的流離妖獸,預備蠶食你的肉身。凡人從來不知道,一些沒有思考能力的低等妖獸是不受結界約束的,可以自由生存在各個世界的邊緣地帶。類似你們的草履蟲那種級別的生物。
“只有死亡,可以讓肉身離開幻境。只差一點,你就沒氣了。又好在你差點沒氣,才能讓我找到你的身體,并擊破幻境奪回靈魂。
“所以我想,八成是流落這個世界的十巫後人,制造了老宅子的幻境,離間你我,并誘導你進入。從你踏進第三進院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走進了陷阱。換言之,我所進入的第三進院子是真實存在的,而你所踏入的,從頭到尾,只是個幻境。至于你看到的死亡現場,應該是真實的,因為幻境往往是用過去剪切下的真實時空拼接而成的。就是不知道是幻境制造者有意為之還是粗心大意,誤用了沒處理屍體時的畫面。”
“可是,我跟十巫無怨無仇,設計我為了什麽?”
“一種可能是為了自己的某種目的,一種可能是替人效力。盡管能力強大,但十巫自古都是為人臣子的,無論何時,一定會有一個忠心追随的君主。所以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較大。”風潇嚴謹分析,“大人,除了死屍,你在老宅裏還有什麽發現?”
“一本書。”
“一本書?”
“對,卧房床架上的刻字,‘和光同塵’,指引我找到了一本被藏在秘密暗格裏的書。”
“書呢?”
“被人搶走了。我就是因為這個挨了一棍子。”
“所以可以斷定,這本書就是關鍵所在。”風潇沉吟一會兒,“看到是什麽書了嗎?”
“沒有。但好像……封面很素,沒有圖案,紙張也很普通,裝訂簡單,不像是出版書籍。”
“你認為會是你大爺爺或小爺爺藏在那裏的麽?”
“可能性很大。但也可能是我家畫家。”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隔了半天,納蘭德性看到水面漂浮的半截煙,才又向風潇索要了一支,自覺地在他肚臍眼裏點着,邊抽邊說:“我們倆現在想的一樣,對麽?”
“怎麽說?”
“這本書恐怕就是朱莎莎的同事三年前要找的那本,而我在書房裏看到的屍體應該就是他了,他八成因此喪命。并且,這本書裏面有我被殺死的真正原因。”
“沒錯。”風潇肯定,“這本書大有玄機,是那巫族後人效力的主人不惜代價想要拿到的東西。那麽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家具都搬光了卻只留下刻有線索的架子床和一櫥書的原因。他們之前來找過,沒有找到,但碰巧鏟除了一名同樣來找書的記者。猜測宅子裏有秘密藏書處,于是留下線索和尋找範圍,引你來到宅子,确保你不可能錯過線索,等你找到書,然後及時搶走。”
“腦子真他媽好使。”
“謝謝。”
“我說布局的人。”
“……”
“這都什麽事兒,說出去都沒人信,太他媽玄乎了。我被一個異世界的人救活,這還不算,最後發現殺身仇人竟然也跟異世界的人有關聯。我的世界觀啊!上輩子都白活了。”
“确切地說,你們這裏才是異世界。除了炎黃二支和被征服同化的種族,所有其他原始的人族、神族、獸族,全部都還居住在原始世界。假如那巫族後人是追随炎黃二帝之一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你就更不能叫他‘異世界’的人了,只不過是你們之中擁有隐藏身份的同胞。”風潇說了半天發現扯遠了,“……話說回來,是誰讓你回老宅子去的?”
“安冬。”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納蘭德性有些遲疑。因為他剛剛就已經意識到這個人的嫌疑,可是心底卻十二分不願相信。
他不相信昔日恩愛的人會假情假意到如此地步,見面時還淚眼婆娑地說“我還愛他”,轉眼卻下了套要他的命。該不是這樣。
“你瞧,口蜜腹劍,他還有什麽值得你留戀?”風潇卻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納蘭德性瞟他一眼,說:“真相大白之前不能給任何人定罪。準備一下,明天我要重回老宅去看看。”
“回老宅?就你現在這情況?病房都不要想出。”
“我沒事,又不是殘了,手腳還能動,只不過常常不受控制而已。大夫不是說,可以好起來麽?鍛煉鍛煉總是好的……”
風潇沒有說話,目光也有些躲閃,不像往常那樣直接地與他對視。
納蘭德性心裏涼了半截,餘光看到手指痙攣得不成樣子,煙灰落了一池:“其實,大夫并沒有說過,是不是?”
“我查過辭海,有恢複的可能。”
“你沒有否認。”納蘭德性用左手接過右手握不住的煙,顫顫巍巍送到嘴邊,卻無論如何完成不了送進嘴巴的最後一步,“理論上,這病是有恢複的可能,但不是我,對不對?”
風潇還是沒有說話,看着他努力想要抽煙卻抽不到的樣子,頹廢和鎮定交雜錯亂,僞裝成“滿不在乎”的“失落”倆字大大寫在臉上,盯着香煙灰燼裏那明滅紅點的慘白眼神,讓風潇胸口猛地一堵。
大夫的确沒說過他的肢體會好起來。甚至,大夫只是說,這幾天是個坎兒,能醒來就醒來了,醒不來……就一輩子睡過去了。并且神經受損時間久了,會導致肌肉萎縮。
好在他醒來了。風潇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理,一張口就編造了“會好起來”的謊言。怕他難過嗎?
“艹他大爺!都跟老子做對!”納蘭德性終于還是放棄了抽煙的念頭,“啪”一聲,手臂砸在水面上,濺了風潇一臉水。他向後仰倒,閉着眼滑進水面以下,連頭上的傷口也浸泡入水。感覺到風潇附身要來撈他,勉力推開。意識到推不動,才浮上來冷淡地說:“水裏有我的排洩物,髒,你別碰。”
風潇沒理會,直接拔掉下水道的塞子,讓半冷的水回旋着流走。轉身拿了一塊幹淨浴巾,等到水流完一半,附身去把他從頭到腳裹住,上上下下擦幹。然後扔掉重新拿一塊來,這時差不多池子也空了,用浴巾包住他身體,把他就近的手臂搭到自己脖子上,附身一把抱起,走出浴室。
外間的冷空氣裏帶着撲鼻的玫瑰花香,窗外夜色裏霓虹閃爍,燈紅酒綠像催/情劑一樣,整個城市都透出一種矯揉造作的旖旎。對面有座高樓,納蘭德性幾乎可以斷定那裏十八層現在已經開始上演紙醉金迷的夜生活。那是明星們最愛混跡的夜場之一,可以喝酒打牌,可以開/房聊天,可以面試演員,可以嗑/藥搞基。說起來,那地方的大門才真正是通往“幻境”的法門,進去前是一個人,走進去是一個鬼,走出來又是一個人。
從前做演員的日子,免不了浮光掠影觥籌交錯。
不敢說自己幹淨。當年老爹欠下巨債,自己腦袋裏又長了瘤,安冬劈腿,被秦燼雪藏……雪上加霜加霜又加霜,簡直衰神附體的時候,納蘭德性曾放下身段過過一段呼朋引伴陪酒賣笑的日子,最常出沒的場所就是對面高樓十八層的“盛唐”。後來讓他名聲大噪的幾部雷劇的拍攝機會就是這樣得來的。
大/麻也抽過。別人遞煙,稀裏糊塗就抽了。
酒精中毒患過過敏性紫癜。後來長期服用維c控制。
忒辛苦。
不過現在還真想擁有當年活蹦亂跳的資本。瞧瞧現在,殘了,想混都沒得混了。還矜持地不肯接工作呢,讓你再裝逼,裝逼遭雷劈。
“好容易死了,還以為衰運已經走完了。”納蘭德性自嘲起來,“沒想到複活以後,換種方式,接着衰。”
“什麽?”
“沒什麽。”納蘭德性指一指窗外,“瞧見那座樓的十八層了嗎?我們圈裏人管它叫‘地獄天堂’。風騷你不是不愛穿衣服麽?趕明兒我給你搞張票,讓你去參加那兒的明星裸啪,有三線二線還有饑渴的一線。你假裝你是某劇組副導演,想啪誰啪誰。”
“……是‘想拍誰拍誰’吧?”
“不,想‘啪’誰‘啪’誰,‘啪啪啪’的那個‘啪’。小心別染上艾滋就行。文盲。”
風潇還是沒懂:“你以前經常去啪?好啪嗎?”
“懶得理你。”
風潇把他放在新換了床單的病床上,從行李箱裏拿出一件幹淨的白色睡袍,像照顧小孩子一樣替他穿上。又随手拍了鈴呼叫醫生來做晚間檢查。納蘭德性感覺心情有些微妙,全程盯着風潇的臉,越看越覺得真他媽好看。外加沒有開燈,他就更加肆無忌憚,戲谑而挑釁地盯着他的眼。
直到兩道鋒芒回射過來,他知道自己迎上了他同樣肆無忌憚的眼。
風潇搖動扶手放倒病床,一手抱着他的腦袋一手調整好枕頭位置,才輕輕放他下去。
“風騷,其實吧,我發現,你比你外表看起來的要柔軟的多。不管是照顧狗蛋還是照顧我。”納蘭德性突然笑了,“我媽都沒這麽照顧過我。”
“滿足您的一切心願,是我應該做的,神農氏大人。”風潇漫不經心應答,起身之前又從他的腦袋上方俯身過去扭亮床頭那側的燈,“還有,龍追既不是狗也不叫狗蛋。他只是以狗的形态隐藏身份……”
納蘭德性微微擡頭,吻上他張合的唇。
風潇不說話了,也沒有躲開。感覺一只手慢慢攀上他的脖子,按他低頭與之纏吻。
“想啪我嗎?”
“……”
“別裝了,你想啪我的氣質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