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屋外有人
第23章 屋外有人
(二十三)
沈家老宅門前。
“擦,突然想起來我們家沒人了,這宅子現在歸誰啊?”
“按理說,凡是沒人繼承的房子,全都收歸國家所有。”張開全熱心解答。
“擦,我們家的宅子,憑什麽!憑什……那我們進去豈不是成了違法的事情了?”納蘭德性踟躇,“但最主要的問題是,我們怎麽進去?”
“嗯……”張開全叼着煙鬥思索,“翻牆?不行不行人太多了……鑿洞?不行不行損壞公物……哎這鎖看起來很舊啊,該不會是你們家以前的鎖吧?”
納蘭德性走進看了看:“嘿還真是原來的鎖!”
“那我們這不就進去了麽。”
“問題是我沒鑰匙啊。”
“……鑰匙呢?”
“我哪知道,從來都是跟大爺爺小爺爺一起來的,我一個小孩子拿什麽鑰匙……”納蘭德性突然眼冒金光,“哎老張,你不就是開鎖公司的麽?!”
張開全一拍腦門:“嗨你看我這記性,成天幹it幹得都忘了老本行了。沒辦法,我以前在我司也是當老板的,技術方面一般不用親自出手,久而久之就……”
“別廢話了快上手,沒看那邊那個女游客一直在用相機對着我嗎?八成已經認出我來了。”納蘭德性一邊壓棒球帽檐一邊催促,心裏忍不住暗爽——媽的旅個游都被人偷拍,真是體會到“人紅是非多”的煩惱了,這趟重生真是含着金湯勺,哇哈哈哈哈……
“但是沒有工具。”
“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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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三個人來到隔壁小賣店買了一套五金設備。順便打聽了一下,老板說旁邊沈宅已經空置多年了,大門一直鎖着,沒聽說有人來過。然而張開全俯在門上鼓搗了半天,鎖子紋絲不動。反倒吸引來不少目光。
“……老張你行不行?”
“我行的我可以老板相信我icandoit。”張開全擦一把汗,繼續俯身工作。
“那啥,要不你先忙,我先逛逛,好了打我電話。”拜托,這麽明目張膽,游人都快報警了好伐。
轉身剛要走,卻被風潇拉住。他悶聲不吭往嘴裏吞了一粒藥,然後一邊攬納蘭德性入懷一邊低頭吻他,納蘭德性感覺身子一輕,好像只一瞬間就飛檐走壁翻山越嶺。下一秒風潇退開,他看到他們已經身在院門裏面。花圃裏枯杆橫斜,只有雜草還不願萎黃。
“我不是說過——”
“我知道。”
納蘭德性幹瞪着他沒脾氣,半天才擺手說:“行行,今天算你解圍有功。下不為例。”說着就要去從裏面給張開全開門。被風潇一把撈回來,拖着就往第一進院子的堂屋裏走。
“你幹嘛?”
“張開全是開鎖公司老板,居然開不了一把老舊的銅鎖,不覺得不對勁嗎?”
“有什麽不對勁?你……懷疑他?”
“謹慎一點總沒壞處。先進去吧,免得在外面被人盯上。他開了鎖自然會追上來。”
印象裏房子雖老,但并沒有這麽破啊。難道是因為太久沒回來過,記憶出了偏差?
也難怪,小孩子眼裏往往什麽東西都是好的,就連破舊的東西也充滿奇幻色彩。如今看來,這宅子真是太老了,木頭也朽了,門楣也壞了,院子裏雜草叢生。順便,因為個頭長大了,臺階和門框也都顯得低矮逼仄了。
聽說沈家最鼎盛的時候宅子占地三十多畝。後來多次分家,又經歷時代動蕩,最後傳給沈周南的就只剩了一間三進的院子和半個花園。解放以後東西廂房又被劃出去分給窮人住了。所以現在看起來就是個稍比鄰居大點的院子而已。
不過宏偉構架還在,昔日輝煌可見一斑。
正堂懸匾“香雪盈堂”,懸山屋頂,七踩三翹品字鬥拱,褴上可見斑駁的油彩顏色,但圖案已經磨滅得看不出端倪,大概是八仙神佛,門前一圈俯仰蓮石柱,陽光暴曬下映出碎玉般的珠光。
納蘭德性感慨萬千:“知道這叫什麽嗎?”
風潇:“莫非……叫‘房子’?”
納蘭德性:“錯!叫‘壕’!‘t——u——ao——hao’。打倒土豪分田地的那個‘土豪’,說得就是我祖上。走,進去看看我土豪爺爺給我留下些什麽線索——”
屋門也上着鎖,但鎖銷已經搖搖欲墜,被風潇一掌就劈開。結果……屋子裏空空如也,只有開門的氣流推得空氣裏的塵埃在陽光下不安地亂舞。
納蘭德性:“……”
風潇:“那麽大人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不是說沒有人來過?那是誰洗劫了我家的家具?!!”黃花梨的八仙桌不見了,兩把紫檀木圈椅不見了,側屋的獨板屏榻不見了,被小爺爺改成碗櫃的立式四件櫃也不見了。這些家具都有些年頭了,雖然現在還不算古董,但過幾年就是了。誰這麽喪盡天良!
“地上有拖動重物的痕跡,一定有人移走了家具。但看灰塵這麽厚,顯然不是近期的事情。”風潇環顧一圈,只見窗邊僅存的大香案上光線有些不平,走近一看,才驚呼道,“大人,有字。”
納蘭德性趕忙過去,只見桌面上用利器刻了兩個歪斜的小字,灰塵嵌入其中,甚至還有渺小飛蟲的屍體,經年累月竟也沒腐爛。
但問題是,字太醜,認不出。
納蘭德性趴在案上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發現不是字醜,是壓根就不是字,是抽象派簡筆畫。好像是畫了……兩棵樹?
“這啥?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納蘭德性納悶兒道,“還是華盛頓家的櫻桃樹?”
風潇反應了一會兒,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沒文化。”納蘭德性拿出手機對着桌面拍了一張照片,又帶頭往裏院卧房方向走。無一例外,每間屋子都被洗劫一空。雖然印象裏老宅子裏并沒有存放值錢的古董收藏,但還是那句話,那些家具本身就快成古董了,最老的恐怕都有上百歲年紀了。問題是民國時代的普通家具現在拿出去也不值幾個錢,而鄰居也說沒見有人來過這裏,必然不可能是zhengfu行為。那到底是誰?把破損的家具都搬走有什麽用處?莫非是狂熱的收藏愛好者?還是說,就像安冬所說,是有人在找這宅子裏的一樣東西?
所以在沈周南和納蘭楚客辭世後,秘密潛進宅中?
什麽東西值得那人大費周章?問題是,現在不只是丢了一件東西,而是被洗劫一空。那那人找到要找的東西了嗎?還是寧可錯搬三千?
“我懷疑剛剛那兩棵樹是畫家畫的。”納蘭德性突然道。
風潇失笑:“哪有畫家技藝那麽爛……”
“我說我家畫家。”
“……”
“他回來過,一定是為了提醒我某些事情。但又不能明說,難道是有人在監視他?誰?債主還是觊觎我們家寶物的人?”
“也許只是練手而已。”
“風騷你說……雙木成‘林’,畫家那兩棵樹會不會是在暗示一個姓‘林’的人?類似林安森什麽的?”
風潇眉頭突然不着痕跡地沉了下,轉眼又雲淡風輕地說:“說得通。但這跟直接寫‘林’字有什麽區別?不會太明顯了點兒嗎?”
“我家畫家腦回路簡單,小時候給他出腦經急轉彎就從來沒答對過,能想到這已經是極限了。”
正站在小時候住過的房間裏想入非非,突然聽到第三進院子裏傳來一聲異樣的響動,好像水缸裏的水被撞得晃動,發出難以察覺的低沉聲波。
兩人同時一驚,風潇下意識擡手護住納蘭德性,低呼“有人”。
“或許是張開全?”納蘭德性看到他的反應,不覺有些欣慰。
“是從後面傳來的。”風潇沉眉搖頭,“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不由分說就繞過屏風向後門走去。
“喂——”納蘭德性出聲喚他,喚完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只好說了句,“小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