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口不一
第21章 心口不一
(二十一)
那其實是一場缤紛的夢。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入睡,竟然就夢到了一元一紀都沒有光顧他夢境的那個人。哦不,不是人,是神明。
大荒以西,靈山之巅,天地蒼茫,星辰如墜。那神明的宮殿就坐落在那裏。青鸾銜食,朱雀執燈。白鳳翎羽鋪就的地毯指引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宮殿深處。他低頭看到自己一身戎裝,手持長劍血跡斑駁,突然停住腳步踟躇,生怕踩髒了這雪白的毯子。
直到那個聲音淡淡響起:“阿風。”
聽到自己的名字,他才重新邁開步伐,迫不及待地向遠處水晶卧榻上那低頭撫摸膝上幼鸾的白衣身影走去。走到很近很近,那人才從淺棕色的長發裏擡起頭來……
他看到了他的臉,突然驚心動魄。因為已經很久記不起他的樣子了,突然這樣清楚地看到……
然後他那天沒睡夠二十四小時就驚醒過來。發現龍追在身旁舔他。發現自己身在異世界。
然後他在診所鏡子裏看到了被王建剛剃成莫西幹頭的納蘭德性。一瞬間覺得這凡人跟夢裏人高度重合起來,下一瞬間卻又完全想不起夢裏人長什麽樣子了。
錯覺吧,夢的殘影吧。
……
直到煙蒂燙到手指,納蘭德性才驚醒過來,擡手去推風潇胸膛,卻被對方幹脆傾身壓了上來。“壁咚”變成“壁啪”了,後背好疼。
而他十分确定風潇并不只是在吮/吸他口中的香煙,而是在吻他。舌/吻。
并且技術還不錯。雖然剛開始有點生疏。
對于一個空窗多年的基佬來說,要如何拒絕一個大美男*的吻?死都死過一回了,還怕這突如其來的意亂情迷嗎?他有的是理由及時行樂。
……好吧,必須承認,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風潇的*很迷人,有那麽一些瞬間……還曾幻想過。對,從開始。說實話風潇剛才剛一貼上來,納蘭德性的身心就可恥地起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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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納蘭德性還不至于百無禁忌,但“gay”一般是跟“sex”緊密聯系起來的,直白地說,在全世界範圍內,同性比異性要更開放一些。不然呢,不做/愛拿什麽證明性向?聊天還是抛媚眼?還是等洞房花燭夜?
要不是因為七八十年代艾滋病的發現,“sex”乃至“濫/交”一直都會是同志團體的人生信仰,好比象征“自由”和“權力”。壓迫勢必造成反抗,雖然有時也會矯枉過正。當然納蘭德性還是比較保守的,他比較喜歡穩定而兩情相悅的關系。
如果這關系是跟一個惡靈建立,似乎也沒什麽不可……
不僅沒什麽不可,反倒像加了催化劑一樣,充滿刺激……
正當納蘭德性準備坦然回應這個吻時,卻突然跨過風潇的肩頭看到了一輛加長林肯從小巷裏開出來,與他們擦身而過。半開的車窗裏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是林安森,正靠在座位上神色不悅地跟前排的人說話。
小巷很窄,林安森卻似乎沒有看到牆邊擁吻的納蘭德性和風潇。要不是眼瞎,就是……
果然,車子一走,風潇就從納蘭德性的唇上撤走,回頭謹慎地目送車尾轉出巷口。
納蘭德性被晾在了牆上,看着風潇的後腦勺。唇角殘留的水漬被風吹幹,帶來絲絲涼意。氣息還沒平複,臉頰也燒得不成樣子,感覺自己狼狽極了。尤其想到自己剛才竟然真的動了情,簡直羞憤難耐,一口惡氣堵在心口,氣得想咬人。
趁風潇還沒回神,納蘭德性非常潇灑地扭頭就走。臉還是要的。
風潇快步跟了上來:“大人,是林安森。”
“看到了。”
“或許是來找你的。”
“嗯。”
“大悅說願以八千萬聘請你到他們旗下發展。”
“我說了,我有自己的演藝公司,幹嘛要到別人旗下?”納蘭德性斜睨風潇一眼,見他還是臉色如常,更加生氣了,“以後這種小事就不用跟我報告了,知道我不可能答應就直接拒絕好了!管家是幹嘛的?不能給老板擋掉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配當管家嗎?老板日理萬機難道還要事必躬親嗎——”
風潇半天沒有出聲。
“耳朵聾了嗎?聽懂沒有?聽懂了吱聲。”
“大人能別這麽跟我說話嗎?”風潇突然拉住他,居高臨下不悅地說。
納蘭德性被他目光裏的淩厲吓了一跳,冷笑問說:“你生什麽氣呢?哦,忘記了,你是尊貴的王子殿下,老子不該對你頤指氣使是麽?活該!誰讓你不呆在家裏養尊處優,好端端非要跑老子這兒來做什麽奴仆。老子就這脾氣,愛伺候不伺候,怎麽着吧?”
“那你又在生什麽氣?”風潇反問。
納蘭德性啞口無言。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甩手就走。
“安冬對你說了什麽?今天自從見過他以後你就變得很奇怪,又是傷春懷秋又是對我撒氣。”風潇還在咄咄逼人,“你們舊情複燃了嗎?還是說你一見他就傷感……”
納蘭德性突然停下腳步,玩味地回頭看他:“風騷,你是在嫉妒嗎?”
“我?嫉妒什麽?”
“我怎麽知道?”納蘭德性攤手,“不然你今天吃槍藥了嗎?”
風潇頓了一會兒,眨眨眼,又眨眨眼,伸出手:“讓我先查下‘槍藥’是什麽意思……”
“哦漏,別、別拿出你那破辭海……”結果還是晚了一步,納蘭德性捂眼嘆氣,轉身就走,“愚木疙瘩,煞風景。”
兩秒之後。
“喂,今天明明是你吃槍藥了好嗎?”
“随便……”
“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到達診所門口。
推門的一瞬間,納蘭德性突然停住腳步,回身拉過風潇的領口,踮起腳吻住他的唇。風潇沒有反抗,當然也沒有回應。
片刻後分開,納蘭德性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抹幹嘴巴,一臉随意地說:“這個吻還你。在我們世界裏,接吻是件嚴肅的事。所以,以後沒我的允許,你不許再用這個辦法幫我隐身。”
風潇後知後覺地摸了摸嘴,說:“原來你們這裏……這個還可以還的啊……”
“當然可以。”說完推門進去。
風潇聳聳肩跟進:“那你還欠我一個。”
“那欠着吧。”
“欠着就欠着。”
……
一進門就聽王建剛興沖沖地說,驚天消息驚天消息,幸福灣居然是林家的秘密産業。
原來林安森今天來這裏并不是為了找隐居在診所裏的納蘭德性,而是來處理幸福灣地皮被征用的事情。當然最後還是zhengfu略勝一籌,就算林安森出面也只能收拾建材滾蛋。
納蘭德性:“那又怎樣?林家家大業大,涉獵範圍廣也不稀奇。”自打那天看到林安森從小樓裏出來,他就已經猜到一二。
“可是林家為什麽不敢承認呢?‘幸福灣’對外一直聲稱老董姓劉,從來也沒聽說跟林家有什麽關系。結果你們猜老張從網上查到什麽信息?原來林安森的生母就姓‘劉’,而幸福灣的老董正是林安森的舅舅。”
“……so?”還是沒聽出端倪。
“別忘了,林安森是林家的私生子,他生母可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女兒,家世也不顯赫,舅舅更沒什麽背景了,混混一個,怎麽會短短幾年之內就搖身一變成為了房地産業大亨呢?記不記得前幾年林安森繼承林家家業的時候海內外媒體那叫一個沸沸揚揚,還有人猜測他是通過不正當手段騙得繼承權的……現在看來,很有可能啊。‘幸福灣’一定也是他用林家的錢給自己舅舅置辦的産業,轉移財産啊;或者再大膽點猜測……是用來幫他洗錢也不一定啊。”王建剛摸着下巴意味深長地說,“這個林安森,年紀輕輕,不簡單吶……”
“……”納蘭德性,“所以,關我們什麽事呢?”
“啊?哦,倒也不關我們什麽事,就是,明天開始拾掇拾掇,我們就能搬進小樓去住了。”
“靠!”納蘭德性拍桌大叫,“太好了!謝謝你了老王!還有老張!哦還有你小狗狗……真是太得力了!漲薪漲薪,等開張了果斷漲薪!”
“老板英明!”
風潇:“……”王建剛你有沒有搞錯,你三千萬積蓄都被征用了,他也沒承諾給你股份啥的,漲個薪而已有什麽可高興的……
這公司……是不是……太不正規了點兒啊。随口一說就建立起來了,到現在連個合同也沒有。太鬧着玩了。
話說這凡人的心願到底何時才能實現?再這樣下去他這個管家兼助理兼經理人兼策劃兼……怕是有必要去高校研修一下企業管理了。
“對了老張,訂兩張明天去千燈的火車票。”
“誰的?我和你的?”
“我和風潇的。”
“幹嘛去?”
“度假。”
“那訂三張吧,我也去。”
王建剛:“四張吧,我也去。”
龍追:“汪汪,汪——”
納蘭德性:“火車上不讓帶寵物。”
龍追惡狠狠瞪他:“唔汪——汪——”
“咦?這家夥怎麽不變人形來反駁我?”
王建剛:“哦,他今天發/情了,靈力消耗過度,一時半會兒變不回來了。”
“噗哈哈哈哈……”納蘭德性捧腹大笑,前仰後合。笑完邊擦眼淚邊說,“是誰家的小母狗啊,竟然能勾引得我們小追追把持不住,拉出來給我看看。”
王建剛:“……不是母狗,是個人。”
“……人?”
“确切地說,是個不良電影。”王建剛難為情地說,“他看着看着……就撸了。”
“什麽電影?蒼老師還是瑪麗亞?”
“嗯……額……”王建剛支吾半天,“其實是……《他年憶》。”
納蘭德性晴天霹靂:“……你說什麽我好像沒聽清楚?”
“完整版《他年憶》,老張不知道從哪個網站黑出來的,并且還刻錄成碟子拿出去掙外快了。”
張開全裝聾作啞默默遁走。
風潇挑眉,在納蘭德性的視野盲區對王建剛比了個手勢,意思是給我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