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不行啊
第8章 你不行啊
(八)
“是我。”
“風潇?”
“是我,神農氏大人。”
納蘭德性松一口氣,扔掉傘去開門。可門是從外面鎖上的,他們倆沒有鑰匙誰都打不開。
玻璃門外黃葉舞秋風。倉庫方向突然傳來老唱片帶着“呲呲拉拉”獨特噪音的輕柔歌聲,是一個低靡性感的男聲,唱的是低八度的周璇的《黃葉舞秋風》。
“黃葉舞秋風,伴奏的是四野秋蟲……只怕那霜天曉角,雪地霜鐘一掃而空……”
“咔啦”一聲,又換成了半截的昆曲《游園》,不辨雌雄的戲腔唱的是“煙絲醉軟”“美景良辰”……
這些據說都是年輕的時候大爺爺給小爺爺灌的唱片,曾經風靡一時呢。
納蘭德性魂兒都吓沒了。這要是大爺爺小爺爺不放心回來看看還好說,要是別的什麽髒東西……納蘭德性一邊哆嗦一邊撞門,冷汗出了一身。撞了半天才想起來說:“對了風騷,你從後門進!後門我剛沒鎖!快去,順便幫我看看倉庫裏有什麽妖魔鬼怪!順便降服它!”
門外半天沒動靜。
納蘭德性:“……”
“媽的你倒是快去啊!這才幾天就指揮不動你了是不是?!”
沒動靜。
“風騷你是不是不想幹了,啊?你說你是不是……”“咚咚咚——”敲門聲改從倉庫方向傳來。納蘭德性小心髒撲通一個抖擻,後背緊緊貼在門上:“到、到、到底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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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
“……”難怪不答腔,原來這貨已經飄過去了啊。“哦咳……解決了嗎?”納蘭德性一邊走過去一邊故作鎮定地問。手搭在門把上還有點抖。
“解決了。”
“确定?”
“确定。”
“确定?”
“大人,能憋磨叽嗎?”
“……喲呵,反了你了竟敢這樣跟主人說話——”納蘭德性一邊開門一邊說,當看到對面一只懸浮在半空中的雪白雪白的長毛松獅時連“啊”都沒來得及喊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救救救救命啊有狗精啊——”
喊完又在心裏推敲了一番到底是“狗精”合适還是“狗妖”合适。
那狗狗一臉慵懶,聽見他怪叫才從長毛裏不屑地擡了擡松松垮垮的眼皮,沖他不友好地“汪汪”兩聲,轉頭開始親昵地舔空氣。
“大人你咋了捏?”風潇一邊問,一邊若隐若現地顯出身形來,就像是快沒電的手電筒,有一下沒一下的。一如既往沒穿衣服。這才看清楚原來松獅是被他抱在懷裏的。
納蘭德性頓時咆哮:“剛才就是這玩意兒裝神弄鬼?”
“嗯吶,是它放的唱片兒吶。”
“放,放唱片??它??”納蘭德性看看狗,看看空空蕩蕩的倉庫,又看看狗,不可思議,“……果然是一只狗精!快給我扔出去!真他媽晦氣。”
“別介,大人,我正要跟您商量呢,咱養條狗呗?”
“做夢!有它沒我,有我沒它!”
“別介,介狗招(四聲)您惹(二聲)您了?”
“它招(四聲)我招大發了!首(二聲)先(四聲),它(三聲)是條狗(二聲),其次,剛剛就是它咬我屁股……等等,你介東北話和天津腔哪兒學的?”
“哦,剛剛搭地鐵的時候電視裏在放什麽什麽春節聯歡晚會相聲小品集錦……就告你我們蚩尤氏靈人學習能力超強,不知不覺(jiao四聲)就學會了。”
“……”納蘭德性拍拍屁股起身,“你,進來,狗,出去。你是我的人,永遠不許養狗,聽見沒有?”
“嗚汪——汪——”松獅仿佛能聽懂人話,兇神惡煞就要撲過來咬他。被風潇按回懷裏,才委屈巴巴地蹭着風潇“嗚嗚嗚”低鳴。
“大人,你看它多可憐。”一個一米九五的壯漢柔情似水地撫摸着一團毛球,眼含期盼地望着納蘭德性,“快入冬了,外面天寒地凍的,它又沒有衣服禦寒……”
“我靠,你自己看看它毛有多長!hao下來都足夠給你織一件羊毛衫……哦不狗毛衫了!會冷才怪!”
“也沒有飯吃……”
“沒有飯吃還這麽胖?啊?空氣吹胖的?你看它脖子裏那金項圈,上面還寫着‘送給寶貝兒子的周歲禮物’,很明顯它是有錢人家的小畜/生好不好!沒長眼啊!”
“也無家可歸,大晚上的萬一被壞人捉去做了狗毛衫怎麽辦……”
“……”納蘭德性徹底喪失了表情能力,“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倒是有,不過……”風潇一邊說一邊顧自往裏走,擦肩而過的時候懷裏的松獅以一種參雜漫不經心和耀武揚威的嘚瑟眼神非常欠揍地斜睨了納蘭德性一眼,完後又楚楚可憐地縮回到風潇懷裏,就好像在示威說風潇主人是我的我的我一個人的哼!“這房子看起來不小,我跟阿追住哪一間?”
好狗,真是條好狗。絕對的影帝狗。納蘭德性由衷贊嘆。
沒想到風潇狗緣這麽好,更沒想到他一個一米九五的惡靈愛心居然比女人還泛濫。
“阿追是誰?”
“哦,忘給你介紹了我的大人,這狗名叫龍追,‘龍蛇馬羊’的‘龍’,‘誇父逐日’的‘追’,你叫它阿追就好。”
“龍追?誰給起的破名兒?”
“我。”風潇回看一眼,“龍追是剛剛才想到的音譯,這名字在我們那裏代表忠誠與熱忱。”
“你們那兒?”納蘭德性沉默了會兒:“所以說它根本不是一條普通的狗對不對?”
“對。”
就知道。“那它……”
風潇沉默一會兒:“實不相瞞,龍追是我失散多年的……”
“親兄弟???”
“坐騎。”
“坐、坐騎?靠,松獅能駝得動你?!”
風潇一臉肅穆,低頭撫摸狗狗:“大人不需問太多,總之你知道,日後它必會對你我有大幫助就好。”
“風騷,你不覺得你有很多事情應該向我解釋嗎?”
“譬如?”
“譬如今天商場裏的那一出是怎麽回事?跟你打架的是不是林安森?還是別的誰?對方又是什麽身份?是不是跟你來自同一個地方?”
“林安森不是說了嗎?那是全息攝影的效果。”
“全息攝影?”
風潇看他一眼,變出辭海來照念:“全息攝影,一種利用波的幹涉記錄被攝物體反射或透射光波中信息的照相技術……”
“行行行打住打住!少跟我裝傻充愣。”納蘭德性無語道,“我是說,如果真是全息技術,我為什麽摔下來不死?”
“命大呗。”
“……好,就算這樣,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投影裏?”
“你看走眼了呗。”
“風潇,你老實跟我說——”納蘭德性突然煞有介事,垂了垂眼才繼續,“反正我是第二條命,再不可思議的事情也能接受了。但是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你是幫我重生的人,是我活過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不管我願不願意吧,也不管靈契血契是什麽鬼東西,反正我說了會承你的恩情。如果一定要相信誰,我選擇相信你。所以你說話之前一定要考慮清楚,因為你說什麽,我都會相信……”
“嗯。”風潇挑眉恭聽。
“你老實跟我說……”納蘭德性一臉沉痛,“林安森跟安東到底有沒有一腿?”
風潇差點把狗掉地下:“就問這個?”
“不不不當然不是,好多問題呢,按不重要程度排序,所以最先問這個。”
“好吧。根據我來前搜集的資料顯示,有的。”
“他奶奶的!我就知道!這個水性楊花的死渣男!”納蘭德性咬牙切齒罵一句,“那,林安森是不是人類?”
“我沒說可以回答你許多的問題。”風潇瞟他一眼,仿佛為了節省靈力,又隐去身形,龍追于是開始漂浮着向樓梯方向移動,像個幽靈一樣,“我是來幫助你完成夙願的,為此可以短暫做你的奴仆。但是,關于我所在世界的諸多事情,我沒必要告訴你知道,你也不必好奇來問,與你無關的。”
“搞這麽神秘!哼,當然跟我有關!萬一你是在策劃毀滅地球什麽的大陰謀,那我就得趕緊打電話給漫威和fbi!”納蘭德性,“話說回來,你起碼告訴我,我們這世界裏還有沒有你的同類?有多少?”
“我只能告訴你,有的。但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最後一個問題——”
狗狗又開始在空中平移,說明風潇欲走。納蘭德性一個健步沖上去抓住空氣,只覺指縫裏滲出黏稠液體,低頭一看,泛着暗紅色澤。
“對了,你受傷了是不是?”納蘭德性突然想到。
“只是不适應你們世界的磁場氣場而已。水土不服。”
“滾你丫的,還胡說。傷口不處理是會感染的!快現行給我看看——“納蘭德性不由分說便伸手去向龍追附近亂摸,隐約能摸到他手臂肌肉的優美線條。
風潇半天沒動靜。片刻後突然現出身形來,扣住納蘭德性不安分的手,身體越湊越近,居高臨下近近逼視他說:“別亂摸,你負不起責。”
“啊?”
風潇低頭,納蘭德性也順着他的視線低頭,在他胯間看到一個血脈噴張的龐然大物……
“靠!變态啊你!”納蘭德性用嫌惡的尖叫掩飾臉紅,用臉紅掩飾心底的砰然悸動,待到兇神惡煞跳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也起了反應。
為什麽感覺……心神不定?像從頭到腳過了電一樣。
風潇還在古怪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納蘭德性瞪他一眼,匆匆轉身便走。卻被風潇一把拉了回來。“你……”他輕啓薄唇,又注視他許久,“怎麽做到的?”
“……呃啊?”
“它,”風潇指了指下面,“已經有一元一紀沒有醒來過了,折合你們的紀年,就是六千零八十年。你是怎麽做到的?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什、什麽鬼?!”是說老子讓你勃/起了嗎?還是兩次?上一次是多會兒來着……哦大概是不小心搓到嫩/乳的那回。
“什麽怎麽做到的!這有什麽好問的!說明老子姿色好,說明你是個臭流氓,你又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美色當前當然不會無動于衷……哎?所以說,你有六千年沒有硬過了?”
“是的。”
“啊,原來你那方面不行啊……”納蘭德性頓時流露出悲憫的神情。挺俊個美人兒,可惜了。
“不只是我,我們全族都是這樣。”
“啊你們全族都不行啊?!怪可憐的。那你們婚姻生活怎麽過啊?”
“我們沒有婚姻。”風潇直言不諱,“自逐鹿之戰後,我蚩尤氏浮冰一族被人下了詛咒,終生不死,世代不育。自那以後,我們就不再有婚姻了。”
“啊?!!那多無趣啊。”
“所以我族一直以來都在苦苦尋找恢複生育能力的辦法,從來無果。來,神農氏大人,我看你經驗豐富,可不可以請你把你的調戲心得寫一份出來,詳細點,最好把具體的體位姿勢什麽的都寫清楚,寫的生動形象容易想象一些,我好帶回去跟族人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