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會逛街嗎你
第5章 會逛街嗎你
(五)
好,既然遠大目标都定下來了,那就開始行動吧!
首先……
“我該幹點什麽呢?”兩人站在十字街頭,人來車往,紅塵熙攘。風潇問。
“嗯……呃……我猜,應該先去工商局注冊吧。”納蘭德性撓頭。
“好,我們走。”
“但是注冊公司好像需要房産證和注冊資金。”
風潇拿出辭海翻了翻:“房産證和注冊資金……我猜你都沒有。”
“對,問題就在這裏。”
大眼瞪小眼。
“所以,風騷,我命令你先去給我賺錢買房。”
“好。你說,怎麽賺。”
“首先你得有一個身份證,然後才能找工作。”
大眼瞪小眼。
“我想我也需要一個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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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份證在這裏。”風潇張開手掌,一張二代身份證出現在眼前。上面名字寫着“納蘭士奇”,那是納蘭德性的本名,“納蘭德性”是他自己取的藝名,因為本名聽起來實在太像狗狗了。
“不行,這個身份已經被注銷了,納蘭士奇查無此人。再說,我也不想‘詐屍’,索性換個身份來活。”
“怎麽換?你說,我做。”
“看見那邊電線杆上的小gg了嗎?打上面‘辦、證’的號碼。記得搞價。”
“好。”
“喂喂喂你……放我……唉……好吧。”
風潇很自然地抱起納蘭德性,走到電線杆旁,看了看琳琅滿目的“包/小/姐”“無痛人流”“通下水道”,終于在納蘭德性手指的地方看到了一個“辦、證”的小白紙,一串阿拉伯數字被蓋了三分之一撕了三分之一,顯然貼的年代有點久遠了,“怎麽打?用手打嗎?就朝着上面的數字打?”
“……”納蘭德性,“說起來,我們還需要一部電話。”
大眼瞪小眼。
“歸根結底要先有錢。”納蘭德性抓狂,“媽/的,啥裝備也沒有,這讓我怎麽重生?怎麽崛起?怎麽打怪升級?!”
“你有我啊。”風潇漫不經心地說。
納蘭德性愣了下,然後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你也是個廢柴,能幹啥?連個衣服也找不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惡靈……對了,衣服呢!當務之急是給我找衣服啊喂!”
“你可想好了,穿上凡人的衣服我可就不能抱你了,你也就不能隐身了。”
“不需要!”納蘭德性艱難地爬過風潇的肩頭,趴在他的背上,兩腿挂在他腰間,重新調整一下“鬥篷”的領口,讓兩個人都露出頭來,以示你看背着也可以,然後看了看日出,指向不遠處高樓林立的市中心,“差不多九點了,商場應該開門了,走,搞兩件阿瑪尼去。”
……
那天後來他們還是沒有搞到衣服。原因是當風潇背着納蘭德性來到市中心大型購物商場門口時,剛好看到一輛開往s市(也就是納蘭德性家鄉)的旅游大巴停在商場門口載客。納蘭德性大喜,當即改變主意,命令風潇背自己上車。
車上乘客滿載。
風潇背着納蘭德性站了五個小時。雖有不悅,未曾抱怨。
雖然知道只要身體跟風潇貼在一起,就沒有人能看見自己,但還是不由得感到別扭……光天化日之下兩個裸/男堂而皇之站在一輛滿載乘客的汽車上,這畫面光是想象一下都太美,尤其納蘭德性的屁股都快貼到一個窩在座位裏打瞌睡的胡子大叔臉上去了,大概不小心放個屁大叔就會中毒身亡了……搞得納蘭德性渾身不自在,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兩人身體接觸面積小于百分之五十被迫現形,那可就不好看了。
但是長途汽車是自帶催眠功能的,尤其車上還在放安冬的新專輯,略微沙啞的聲音唱着靡爛的小情歌,一聽就是他。高音也不行低音也不行,但為了兼顧他影視歌多栖天王的形象,只能靠錄音棚精心包裝來騙騙小姑娘了。于是,路途到了第三個小時,納蘭德性把臉埋在風潇柔軟的長發裏,安心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長得好像一生。
夢裏也不知哪年哪月,總之風和日麗,時光柔軟。媽媽穿着淺灰色的羊毛大衣,長發如雲,面孔是年輕美好的,典型的江南女子,婉約清麗。她一手挎着精致的手包,一手牽着小小的納蘭德性,走過許多安靜極了的老街巷,牽牛花葉爬滿深紅色的牆,巷底傳來胡琴咿呀、三弦琵琶,也有時候是有一下沒一下敲擊鋼琴鍵的聲音……每一個音符都拉得十分悠長,總是當你以為後面不會再有聲音時,下一個音符才慵慵懶懶地流出來……
媽媽很忙的。跟媽媽在一起的時間總是短暫,沒幾天,她就會把他和書包一起送回大爺爺和小爺爺家來。
媽媽說,巷底那座小樓,是很久很久以前大爺爺送給小爺爺的小公館。那時候他們兩個都很年輕,很美好……
年輕美好?納蘭德性是想象不到那個畫面的。因為在他印象裏,大爺爺就是那個每天下午坐在陽臺上一邊曬太陽一邊聽戲盒子、有事沒事總喜歡數落小爺爺、脾氣又倔又臭又古怪、有時候咳嗽會把假牙咳出來的、滿臉褶子的臭老頭,而小爺爺就是那個腿腳不利索、眉毛頭發都花白、做紅燒肉很好吃、出門總喜歡穿一身筆挺合身的襯衣西裝的小騷老頭。
其實他小時候一直很奇怪為什麽自己有兩個爺爺和零個奶奶來着。
納蘭德性坐在小樓二層自己房間裏看動畫片,就像小時候的每一天。小樓座落在解放前的租界裏,歐式建築,中式內飾,很典雅。因為解放後曾被收走給某機關做過辦公室,所以房間裏很多地方遭到了或輕或重的破壞,尤其實木地板早已剝落得斑斑駁駁。于是,被時間泛黃的小資情調裏還夾雜着一些六七十年代的筒子樓的粗糙風格,說難聽點是不倫不類,說好聽點是混搭。
不知道電視裏放的是黑貓警長還是舒克貝塔,樓下隐約傳來大爺爺戲盒子裏的吚吚呀呀。等到納蘭德性突然想起來媽媽大概又要走了,跑下樓去看時……屋裏屋外,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了。沒有媽媽,沒有爸爸,沒有大爺爺,沒有小爺爺。戲盒子還在咿呀地唱,傍晚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一地……
心裏空落落的。
……
納蘭德性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s市。
風潇背着他走在喧嚣的馬路上,車水馬龍裏,夕陽薄暮。
他好像故意沒有叫醒他。身後早已沒有旅游大巴的影子,想必已經徒步走了很遠了。
納蘭德性還沒從那個夢的頹廢裏脫身出來,有些懶怠,于是趴在風潇肩頭沒有動。發覺自己好像流口水了,于是默默拿手撥亂了他的頭發。趴着趴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又覺得太不可思議……
嚯,孺子可教啊。你猜怎麽着,風潇竟然一路尋着路牌走到了本市最大的購物商場。納蘭德性內心由衷贊許,這家夥雖然靈力不靠譜,但智商還是挺高的嘛。懂事,懂事,中用,中用。
風潇在商場大廳裏逡巡了一圈,圍着中央展臺上嶄新的捷豹轉悠了好久,期間頻頻點頭。待看到另一展臺的道奇蝰蛇時,忍不住都上手了,趴上面東摸西摸。
看不出來啊,還是個muscleman啊。
“喂,鄉下人啊你,少給我丢人敗興!”納蘭德性嗤之以鼻。
“醒了?我說,神農氏大人,咱們把它騎走吧,我知道你們這世界都拿這大家夥當坐騎。”
“沒文化。這叫汽車,超跑,懂?。還有,騎?你當騎馬啊你,開車是要考駕駛執照的,科二科三是要塞錢才能過的,你有嗎你?”
“沒有。”風潇實誠地搖搖頭,“我有禦獸十級靈力證。”
“……走吧走吧去看衣服我不想跟傻子說話。”
“你有駕照吧?”
“不好意思,本公子年少出道,一直沒時間學車。從前都是有司機接送我的。”
“……走吧走吧我不想跟廢柴說話。”
“你——”
風潇被香水區濃郁混雜的氣味嗆得連打噴嚏。有個噴嚏威力太大,氣流直接把dior櫃臺倆蒸餾提取裝置打翻了。
櫃臺小姐看周圍既沒窗戶也沒有門,驚得大叫:“有鬼啊——”
風潇擦擦鼻子,瞄都不瞄一眼,若無其事走過。
然後在納蘭德性的指揮下,先去ck順了兩條內褲,又去阿瑪尼、範思哲還有幾家潮牌店分別配了幾身不同風格的衣服,又給衣服配了兩塊江詩丹頓、兩塊勞力士、兩塊最新款的casiog-shock,又給手表配了幾枚施華洛世奇的假水晶袖扣,又給袖扣配了幾串星月菩提、小葉紫檀的開光手串,又給手串配了倆鉑金戒指……千萬不要懷疑中國人的購買力。開玩笑,不用花錢,随便拿,誰能忍住。
當然不能在店裏穿戴這些,這樣會現形的,故而找了倆購物袋,先讓風潇拿着。
等到采購得差不多了,兩人來到頂樓洗手間,把母嬰室的門從裏邊一鎖。風潇把納蘭德性放在凳子上,少年人般纖細優美的身體赫然眼前。
還沒有仔細看過,其實這凡人除了矮了點、耳朵大了點,其他都還不錯,比凡人的平均水平超出不少。差不多能及得上蚩尤靈人的中下水平了。
“喂,風潇,你在哪?”納蘭德性有些不安地四處張望。好像一個走丢了的孩子。
哦,忘顯身了。只有兩人同時隐身,他才能看得見自己。“我在這裏。”他盡全力顯出身形,挑起購物袋裏的內褲,單膝跪在納蘭德性腳下,溫柔地握住他的一只腳腕:“我的神農氏大人,請擡腳。”
“……我、我自己來。”納蘭德性臉皮再厚,也實在受不住了。不足五平米的密閉空間裏,一個赤身裸/體的大美男跪在地上給自己穿內褲,并且他的頭只要再往前傾五厘米就可以……哇哦。
“我來。”風潇沒有絲毫的不自然,慢條斯理地把他兩只細白的腳腕穿過褲腿,慢條斯理拉着柔軟的布料劃過他的每一寸腿部肌膚,最終包裹在他嬌小玲珑的臀上。非常合身。風潇贊許地打量了會兒自己的成果,才又拿出外衣外褲一件件給他穿上。
“喂,我說,”納蘭德性紅着臉,任他穿戴,掩飾一般別過頭看牆角,“記住我的號,上衣175,褲子180,內衣褲170、175都可以,鞋子42碼。以後給我買衣服不許買錯。”
“是。”
“哦,當然了,我買175和衣服不代表我只有175,是因為我瘦,明白嗎?我身高181來着。”
“知道了。”
……
“穿好了。”
“嗯……鞋呢?”
“好像沒拿。”風潇起身,“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拿。”
“四樓,皮鞋區。四十二碼,記住了。”
風潇隐去身形。母嬰室的門一開一閉,只留了納蘭德性一個人在裏面。
納蘭德性低頭看看自己,人模狗樣。光鮮的衣服穿在身上,手腳四肢都能動,也能思考也能呼吸,就好像以前一樣。他活着,所有證據都表明,他活着。可是為什麽感覺就是那麽不真實呢?
明明看到自己挫骨揚灰了……那這一具*又是由什麽組成?難道,是嶄新的嗎?
唉?牆上報紙欄裏的報紙被人翻亂了,作為一名差一點就生在八月份的尾巴的孩子,納蘭德性很自覺地就拿出來準備疊它個規規整整。結果剛一攤開,就被占據娛樂版大半個版面的大彩圖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張納蘭德性十六歲出演秦燼的電影處女作《他年憶》時的劇照,少年穿着一件無暇的白襯衣,半側着臉面對鏡頭,恬靜閉目,兩扇長睫溫順地低垂,微風吹亂他清爽的頭發。年輕美好。而他的身後,白色沙灘上,是一行肮髒的血污,與他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淨一濁,一白一紅,極其唯美的視覺沖擊。
這幅圖片的右邊和下邊,分別是安冬在愛麗山大公墓被偷拍的狼狽照片和秦燼在歐洲某電影節手捧金橄榄獎杯的獲獎照片,照片角落裏賀蘭歡攥着銀橄榄一臉委屈。
大标題是——風流才子們不為人知的多角愛恨糾葛。
小标題是——紀念影壇驚才絕豔的他,着名影星納蘭德性逝世三周年祭。
納蘭德性:“……”
天吶,他什麽時候變成着名影星了?居然還是頭版頭條,照片比安冬和秦燼倆人加起來還要大。混了八年影視圈都沒上過頭條,死了三年居然上了。納蘭德性納了悶兒了,這怎麽話說的,死的時候好像還是三線來着啊。
正此時,眼前突然一黑。納蘭德性愣了下,以為又有什麽奇異的事要發生。結果等了半天都沒有下文,倒是門外響起騷動。
起身推門一看,整個商場都陷入了墨色漆黑。
”風潇。”他試着喚了聲,沒有人應。人影憧憧,紛紛從眼前摸黑經過。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怎麽好端端的停電了呢……”
樓下大廳傳來不甚清晰的打鬥聲。還是持械打鬥,好像電影裏的短兵相接。
納蘭德性正要走到過道欄杆邊去看個究竟,忽然一陣黑風刮過,将他整個人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