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別把話術當使命◎
林肆仍然需要代步工具。
之前林肆試圖給那輛電動車買個保險，奈何賣保險的知道她要在異能高校裏面行駛，任由她說破了嘴皮子都不賣——注定賠本的買賣，他才不幹。
林肆挺好奇校長給她的人身安全險是怎麽買的，搞不好其實就是財大氣粗的學校經費裏面出。
按照這種速度報廢，林肆的工資和津貼再高，也補貼不起。
所以，林肆也在考慮怎麽薅學校的羊毛，給自己搞個更靠譜的代步工具。
這裏搞錢最簡單的方法，莫過于碰瓷兒。
她往學生手底下一躺，賠償就來了。
不過那樣難免誤傷，她不一定能拿捏得住他們的度。
林肆在心中否決了這個想法。
唉，說到底，她還是心善。碰瓷這種事情，說出去不太為人師表。
她更想琢磨的，是學校裏的那些材料。
為了防止學校三天兩頭被異能者搞破壞，無論是建築還是器材等物的材料都跟市面上的不太一樣。
就說最普通最随處可見的告示牌，看起來像是鐵板，但很可能是特殊金屬。
林肆不是專業搞材料的，只知道這玩意兒的性能好使就行了。
她在學校轉悠的時候，不止看到了材料室，還看到了報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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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林肆沒有權限進入，但後者她去瞄了一眼：啧，好東西真多啊。回收回收都是好用的。
就在林肆想薅點羊毛的時候，有個警衛先找到了她，“小林老師，你的電瓶車是因公報廢的，可以直接申請報銷。”
警衛不是學校裏最重要的人。
但別看不起眼，順口提一句醒，卻可以省下林肆的不少麻煩。
林肆不會因為他們“不重要”，就放棄改善與他們的關系。
或者說，很多時候，路人的态度就是很重要。
林肆認真地應下來，然後對他說：“等我一下。”
過來一會兒，她從辦公室裏拿出了兩張演唱會的門票，“這是我很喜歡的偶像，但最近都在忙新工作，可能沒時間去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林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似乎說到“偶像”這樣的話題有點腼腆與忐忑。
“嗯？你也喜歡她？”警衛的表情有些驚喜，“我也是！”
大概覺得自己過于喜形于色了，警衛又板起了臉，“工作時間咱們就不談這個了。”
林肆小聲說：“我懂，還會有人笑我一把年紀追星。我就是覺得大哥你親切，就下意識說了。”
兩人像是卧底接頭似的相□□了點頭，達成了一種默契。
用粉絲的話講就是：你也喜歡她？那我相信你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共同的愛好可以拉進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當然，這只是林肆在投其所好而已。她需要學的東西太多，時間又太少，沒有時間追星。
像警衛的偶像這麽細節的東西，不在林肆原先的資料中。
但這不是有個會讀心術的王言在麽？
林肆沒有馬上用他打聽重要情報，但一些小道消息，他是真的不太擅長保守秘密。
“你知道嗎，那個老李，就是剛才那個警衛，他都快四十了，竟然還在追星，你敢信？”
“還有姜澤，你是不是看他還挺帥的？其實就是一摳腳大漢……哦這個不能說。”
“那個禿頭王，你知道是誰吧……”
在林肆原先的資料中，王言也是那種沉默寡言、不太愛交際的人設。
但現在林肆明白了，那真的只是一個人設，而不是他真實的性格。至少現在她覺得王言的名字沒起錯，還挺能叭叭的。
這家夥的心理應該挺複雜，一方面是向她炫耀，證明自己的能力沒那麽弱；一方面可能也是憋太久了，找到了一個能吐槽的人，就開始不停地逼叨叨。
果然，跟人打交道，不能太迷信資料，尤其是有限的資料。
想想也是：一個人知道很多秘密，卻只能憋着的感覺，挺難受的。
一般人不會想要從王言這兒聽到秘密，因為他能聽到別人的秘密，也很可能聽到自己的秘密。
至于不一般的人……“我怎麽可能跟李隊他們說這種廢話？他們都是日理萬機的重要人物，我也不想讨打。”
王言振振有詞。
他都沒有掩飾自己的真正意思：你很閑。你不重要。
林肆：……
林肆能說啥呢？她只能說王言幹得漂亮。她不介意多聽一點“廢話”。
原來異能者并不是飄然世外的存在，除了有特別的能力外，在某些方面跟普通人沒區別。普通人同樣可以與異能者找到“共鳴”。
“對了，小林老師。如果你在學校裏有比較熟的老師的話，可以請他們幫你申請特別改造車。”或許是看在共同偶像的份上，警衛又跟林肆多說了一句。
雖然校內很少看到交通工具，但不代表異能者不需要坐車。只是學校對異能者來講算是小的，用異能比較方便。如果要出遠門，或是執行任務，他們也是會使用交通工具的。改裝車比普通車輛更快、更安全，可以适應多種地形環境。
不過這種車子也不便宜。就是異能者要買都得花不少錢，異能高校的導師們可以申請免費使用，但就怕林肆本人沒有申請權限，所以需要其他老師幫忙。
林肆面露難色。
警衛明白她現在的處境，安慰道：“林老師，你也別着急。我相信別人跟你熟悉了之後，還是會喜歡你的。”
警衛在學校裏幹了這麽久，肯定是有相熟的老師的。但他沒提任何要幫忙牽橋搭線的話，原因很簡單：關系沒到那個份上。
嘴上提醒兩句，給林肆指明一條路，不需要啥成本。但更多的，那就沒有了。
林肆苦笑道：“以後的事情，我也沒想那麽遠。我就是有個想法，那個小電驢報銷的費用我不要了，我可不可以從材料室弄一點材料，改一改小電驢？這樣可行嗎？”
警衛思考片刻，就答應下來，“可以。”
要是林肆想讓他幫忙找人，給她申請改裝車，那肯定免談。
但要材料嘛，不是什麽大事。不需要打申請，他就可以給她開一下。
每天老師和學生們在訓練時，不知道要報廢多少材料。林肆只是想改改小電驢，用得着多少材料？
再說了，那是公家的東西，輪得到他來心疼嗎？
如果一開始林肆就提這件事，他可能嫌麻煩就拒絕了。但天都聊到了這個程度，他沒好意思拒絕。
“不過林老師你知道怎麽整嗎？”
林肆不好意思地笑，“懂一點。”
“嗐，那你到時候沒搞好，可別說我不幫忙啊。”他覺得林肆有點天真。
不過無所謂，又不是他在浪費時間。搞不好折騰個把星期，就放棄了。
林肆連忙道：“您已經幫上我的大忙了。”
一個星期是不可能一個星期的，她等不了那麽長時間。
這裏的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孤立無援的。在這個異能者圈子裏，她确實是。
但在外面，她從來都不是。
他們是不是忘記了，她被選上的理由之一，是她擁有好人緣。
有事她真的會上。反倒是林肆本人，很少有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但事實上，她有事，別人也願意上。
“好歹給我們一個還人情的機會啦。”大家開始覺得林肆找了份“好”工作了。
數據抓取，林肆拜托李曉幫忙的。演唱會的票，時間點太近，早就停售了，林肆拜托朋友買到的。改裝小電驢的事情，她也早就心動，拉着人在群裏讨論一圈了。
在改裝摩托這方面，比林肆懂的朋友很多。但主要需求是林肆自己提的，她比較了解那些異能者愛搞的小動作，更清楚要往哪個方向整。
他們說：“想要改成這樣，很多材料有點難弄哦。”
“需要時間，我得找人問問，能不能想辦法買到。”
所以，林肆才會打上學校資源的主意。
确定權限開通，她就進去錄了一圈的視頻，發到群裏，“看看哪些需要的，我拉出來。”
沒過多久，異能高校外，一輛卡車停下，然後一群人跳了下來，搭帳篷的搭帳篷，開電機的開電機……好像把這裏當成了野營地一樣，搞得叮鈴哐啷響。
學校警衛：？？？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這裏是異能高校，未經允許不得入內。”
“沒關系，我們不進去，也不是來當釘子戶的。我們朋友找我們有事兒，事情搞定就走。”
朋友？
是學生還是老師？
誰會有這麽多普通人朋友，還跑到學校門口來了？
想到這裏，一個名字差點脫口而出。
與此同時，林肆拖着着裝得滿滿的小推車出來了。
她停下小推車，誠懇地對警衛說：“因為我怕把材料運遠了，有倒賣東西的嫌疑，我們就在你們的視線下工作，這樣大家都放心一點。”
警衛試圖不用異能力推一下車子，果然沒有推動。
林肆抱歉一笑，“啊，我剛剛把驅動給關了。按這裏就好了。不過我改得有點粗糙，東西又重，所以偶爾還是得靠手拉一把。”
警衛：……
林肆的臉上寫滿了無辜，“我這樣會不會給您添麻煩？其實是您提醒了我，可以找朋友幫忙，我就這麽做了。”
事已至此，警衛還能說什麽呢？
人家甚至都已經把材料清單整理好了，林肆的态度一直很好，還願意在他們面前幹活，還想怎麽樣？
他們就是心情有點兒複雜。怎麽說呢，就感覺林肆跟他們想象中的楚楚可憐的小白花形象對不上號？
卡車上下來的人朝林肆熱情招手，“老林，我夠講義氣吧？你的朋友，我的朋友，我朋友的朋友，都給你拉過來了。”
林肆都覺得有點誇張，“應該也不需要這麽多人吧？”
她需要的不是汽車，而是兩輪代步工具就行。這麽多人，總不至于一人一個零件兒吧？
“放心，都給你安排得妥妥的。人多力量大，噴漆都比別人好看些。”
林肆嘴角抽了抽，噴漆好看啊，那大可不必。
不過她大概也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們知道林肆在異能高校沒那麽好混，不然就不會找他們幫忙了。借這個機會，給她壯壯聲勢。
至少在明面上，異能者也不好做得太過分。這又不是只有異能者的世界。
“總之，謝了。”
小夥伴們随意地揮手，“你老喜歡這麽客氣。開工了開工了，咱們努努力，在明天之前搞定。”
警衛看着他們的架勢，已經麻了：這叫做改裝小電驢嗎？你們折騰出來的東西，還好意思叫小電驢嗎？
這些人可不管他們在想啥，開心地跟林肆說：“老林，真要說的話，我還得謝謝你。平時偶爾弄到一點好材料都得扣扣搜搜地省着用，異能高校就是大方啊。”
“我也這麽覺得，回頭你把車騎出來，換我也騎一下。”
別說是警衛了，就連他們自己，都已經開始期待起自己的成果了。
他們看着不遠處學校那金燦燦的招牌，上面仿佛寫着的不是學校的名字，而是：人傻、錢多、速來！
此時，有個女生好奇地坐到了林肆旁邊，問：“原來你就是這個學校新來的心理老師啊？”
林肆點點頭。
她搜索了一下記憶，感覺不認識她。應該是朋友們帶過來幫忙的。
“哦，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女生笑了笑，“因為之前我也收到了這樣一封奇奇怪怪的錄用通知。”
“啊？”林肆也懵了一下，随即想到她來之前就跑了好些老師了，她不是唯一人選，好像也不奇怪，“你也是老師啊？”
她搖搖頭，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電焊工具，“不是啊，我搞維修焊接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為什麽要招我當老師。我問了，他們的校長說，覺得我很有潛力，他的異能認定了我。還說了什麽很多強大的異能者都是他挖掘出來的……”
林肆呆住了，因為她發現，某校長跟女生說的話，與跟她說的幾乎一模一樣。就是根據不同人的性格特質，換了套說辭。
“你拒絕了？”林肆問。
“沒有。我就跟他讨價還價了。讓我幹這麽危險的工作，我得有相應的保障吧？薪資肯定還得再提一提，還有配車，還有配備武器之類的。他說他需要再考慮一下。”
“後來我就聽說他已經招到人了。我就在想，你肯定比我更擅長談判，把那個老狐貍給拿下了。正好朋友認識，我就過來認識一下你。”
跟異能高校裏面的人鬥智鬥勇時，林肆沒覺得心痛。但此刻，她是真的覺得心在滴血。
“話說，能不能透露一下，他給你開了啥好條件？”
林肆一臉麻木地說：“他給我買了高額人身安全險。”
她現在明白了，什麽“最合适的人選”“只有你可以”“匹配度最高”，應該都是校長用爛了的話術。
一般來講，話術之後，心動的就可以談條件了。
可她林肆是個中二病，真把話術當成使命，啥條件都沒談，就樂颠颠地來了。
吸血鬼看她這麽好養活，當然毫不猶豫地拍板：就她了！不二人選！除了她，還能有更傻的嗎？
林肆的腦海裏回蕩着一句話：糟老頭子壞滴很！
女生還準備等她繼續說下去，然後等了半天，發現她不說話了。她看到林肆的表情，回過神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話說，你是應屆生？”
林肆苦大仇深，“應屆生招誰惹誰了！應屆生就好欺負嗎！”
她惡狠狠地看着眼前的板材：不把這個虧找補回來，她就不姓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