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彌補◎
雖然她和楚時淵和離了, 楚母也是長輩,沈笙卿自然不會接受楚母的跪拜。她站起身,避開楚母的跪拜, 讓下人将楚母給扶起來,說道:“伯母有話直說便是, 這是做什麽?”
沈府的下人走過去, 攙扶住楚母的胳膊, 楚母已經彎曲的雙腿沒法再跪下去。楚母看向沈笙卿,說道:“你和時淵和離,是不是因為當初我曾經想讓連漪嫁給時淵?我當初雖然對你不喜……”
昨日楚時淵去粼山見她,楚母看得出來楚時淵沒有完全放下沈笙卿。她反思過去的事情,覺得沈笙卿和楚時淵和離,怕是也和她脫不了關系。
沈笙卿沒有想到楚母今日來沈府, 居然是為了和她說此事, 她對楚母也失了幾分耐心,說道:“我今日讓伯母進沈府,是看在康安的面子上, 伯母既然來沈府不是為了見康安, 我便也不款待伯母了。”
言外之意,請楚母離開沈府。
楚母聽着沈笙卿殪崋不帶什麽感情的話語,大概明白楚時淵這幾次見她, 為何精神看起來都不太好了。當初沈笙卿對楚時淵一往情深, 誰能夠想到如今她對楚時淵居然如此無情,對她這個曾經的婆母也沒了往日的恭敬。
楚母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為了兒子的幸福着想, 這才厚着臉皮來沈府, 本來是想讓沈笙卿原諒楚時淵, 這個時候被沈笙卿下了逐客令,她本來就有些虛弱的臉看起來更加蒼白。
見狀,沈笙卿不禁也蹙起了眉頭。她對楚母的身體也有幾分了解,自然不敢讓楚母的身體在沈府出什麽事情。她看向屋內的下人,正想讓下人去通知楚時淵。
沈笙卿還沒有開口,便有小厮跑了進來,恭敬說道:“郡主,楚大人來了。”
聞言,沈笙卿讓下人将楚時淵給請進來。
她已經将她和他的事情說清楚了,楚母是他的母親,自然該由他自己去向楚母解釋清楚。
楚時淵走進來,便看見楚母的臉色有些不好,他看了沈笙卿一眼,走過去,扶住楚母的胳膊,說道:“母親,怎麽了?”
昨日他将康安的事情對楚母和盤托出後,他知道楚母不會那麽容易接受讓他将康安送到沈府,所以得知楚母今日來了沈府,他便也立刻趕來了。
不等楚母說話,沈笙卿神色肅然,說道:“楚大人既然已經來了,正好楚大人便帶您母親離開沈府吧。”
楚母白着臉看向沈笙卿,虛弱說道:“過去的事情,你若是生氣,大不了我這個老婆子給你下跪道歉,現在康安也活着,你和時淵不能夠像從前一樣好好過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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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曾經是對沈笙卿這個兒媳不太滿意,但是身為母親,自然看不得楚時淵痛苦。這也是她今日來沈府的主要目的。剛剛她也确實是準備給沈笙卿下跪求原諒。
楚時淵扶着楚母,說道:“母親,我送你回粼山。”
楚母說道:“你如今這個樣子,我如何放心待在粼山,不問世事?你說實話,你難道不想和笙卿重歸于好,複合?”
聽見楚母的話語,楚時淵扶着楚母的胳膊,沒有說話。但是他能夠感覺到沈笙卿這會兒也在看他,他豈會不想和沈笙卿重歸于好?他貪婪地想和從前一樣,每日都能夠看見沈笙卿,只是……
楚時淵看着楚母,說道:“母親,昨日我不是和您說過,康安以後會和笙卿居住在一起,我們別打擾笙卿了,好嗎?”
徐氏不放心,走到待客廳的時候,正好聽見楚時淵的話語。原來楚時淵對楚母也說了要讓康安生活在沈府的事情,看來楚時淵是真準備讓康安跟着沈笙卿了。她眼神複雜地看着屋內的楚時淵和沈笙卿。
楚母聽見楚時淵的話語,嘆氣。楚時淵畢竟是她的兒子,她豈會不了解他的性子?楚時淵如今若是不在意沈笙卿,不想和沈笙卿重歸于好了,他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是楚時淵既然還在意沈笙卿,也想和沈笙卿重歸于好,為什麽還要阻止她設法讓沈笙卿和他和好?
楚母看向沈笙卿,說道:“我今日前來沈府,無惡意。既然你和時淵都不想我提你們的事情,我不說了。”
“和你一樣,我昨日也才知道康安的事情。我能否見見康安?”
這些年楚母受到的最大打擊便是楚父的死,她雖然因為身體的原因,常年在粼山休養,但是楚時淵向來不會将不好的事情傳到她的耳朵裏,最近她先是突然得知楚時淵和沈笙卿和離的事情,昨日又知道了康安的事情,以及沈笙卿和楚時淵過去的一些事情。想到沈笙卿如今因為楚時淵,現在還很有可能有性命之憂,她不禁也對沈笙卿有些愧疚。
只是如今沈笙卿和楚時淵這個樣子,這些年她只用專心養身體,一直順坦的楚母也有些受打擊。
沈笙卿聽見楚母的話語,沒有拒絕,讓下人帶楚母去見康安。
等楚母離開後,楚時淵看向沈笙卿,說道:“我将康安送來沈府時,我說過康安以後只屬于你。你放心,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這句話語都算數。”
言外之意,哪怕楚母想将康安從沈府搶走,也不會實現。
從前他讓她缺少了康安多年,現在他補給她。楚母那兒,他這個不孝子只能夠慢慢安撫和補償了。
至于楚母說的要讓他們重歸于好的事情,楚時淵沒有說,他和她都知道,她不會給他機會了。
沈笙卿微垂着眼眸,沒再看楚時淵。
楚時淵最後看一眼沈笙卿,慢慢走出待客廳,随沈府的下人去見楚母和康安。
她明明站在他的面前,他卻不能夠再多看她一眼,這應該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他曾希望她多恨他一些,這樣最起碼他在她的心裏不是仿佛陌生人一樣的存在。可是當他真正面對她,他又希望她能夠保持愉悅,不再有煩心事,哪怕這個煩心是他帶給她的。
……
楚時淵的身影完全消失,徐氏走向沈笙卿,說道:“康安那兒,需要我和你去看看嗎?”
沈笙卿搖頭,說道:“楚時淵和楚母都是康安的親人,會小心呵護康安的,對于康安來說,楚時淵比我這個母親更熟悉。”
徐氏聽着沈笙卿的話語,不禁想到剛才聽見的楚時淵和楚母的對話,她沖沈笙卿說道:“剛才楚時淵還讓楚老夫人別來打擾你和康安,看來他是真心實意将康安送到沈府。”
沈笙卿聽出了徐氏話語裏的異樣,她說道:“嫂嫂想說什麽?”
徐氏說道:“之前楚時淵糾纏你,我本來挺厭煩的,但是興許是康安太乖巧了,現在楚時淵将康安送到你的身邊,還幫你阻攔楚老夫人這個有可能會和你搶奪康安的隐患,我難免心情複雜。”
沈笙卿說道:“嫂嫂不會是要幫楚時淵說好吧?”
徐氏自然不可能幫楚時淵,她說道:“他之前傷害了你那麽多,我自然是尊重你的意思。我最多是看在康安的面子上,也高興你現在有了康安這個親人。”
她和沈庭軒實際上是沈笙卿的表哥和嫂,沈父那邊的人自然不算是沈笙卿的親人,雖然她之前和沈笙卿說過再嫁的事情,但是不提沈笙卿的身體裏的毒還沒有解決,她看得出來,想讓沈笙卿再對男人動心,絕非易事。如今沈笙卿有了康安這個親人,以後沈笙卿不僅有她和沈庭軒,還會有康安陪着。
頓了頓,徐氏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如果楚時淵是誠心改過和彌補,你會像楚老夫人說得那樣,看在康安的份上,給他機會嗎?”
徐氏也是做母親的人,更何況她現在還懷着身孕,最是容易心軟的時候。她知道女人總是會忍不住因為孩子而選擇忍耐和退讓。
而且,楚時淵還是康安的父親。
聽見徐氏的話語,沈笙卿沒有說話,她腦海裏浮現剛才楚時淵說的有關康安的話語。
當初他欺騙她,騙她康安死了。她曾經因為康安的死,好長時間無法走出來。如今他心甘情願将康安送到她的身邊,也沒有因為楚母改變想法,妄圖将康安又搶回去。
只是就像她身體裏的毒一樣,有些事情,不是誠心想改過和彌補,就能夠當作過去的事情沒發生的。
……
那廂,楚母看着乖巧的康安,自然又是憐愛,又是心酸。康安小小年紀便要比別人承受更多的痛苦,如今楚時淵和沈笙卿又是這個樣子,真是命苦。
直到楚時淵和楚母離開沈府,楚時淵都沒再見到沈笙卿。
等離開了沈府,楚母看向楚時淵,說道:“你究竟是如何想的?你竟然将康安送到沈府,還,還讓笙卿效仿沈母……”
“笙卿若是真讓康安随她姓沈,還不願意和你重歸于好,你讓我以後如何去地下見你父親?”
楚時淵自知在康安的事情上對不起楚母,任由楚母責罵,他小心扶楚母上馬車,不吭聲。
楚母看着楚時淵沉默的樣子,心中到底心疼兒子,她說道:“康安的事情,我暫時不與你說了。說說你和笙卿的事情,今日我都差點兒給她跪下了,她都沒和你複合的意思……”
“連漪現在這個樣子,你連也不可能和連漪再在一起了。既然你和笙卿沒可能了,你以後……”
楚母本來想說楚時淵如今有沒有合眼緣的女子。既然楚時淵和沈笙卿不複合了,她是想讓楚時淵再娶的。
以楚時淵如今的地位和權勢,也不愁沒有女子嫁給楚時淵。
而且楚時淵再娶後,也可以再給她生一個孫子。
不想她的話語未說話,楚時淵便打斷了她的話語,他說道:“我曾經對母親說過,無論笙卿和我是否和離,在我的心裏,她都是我唯一的妻。現在我仍然是這個想法,也不會改變這個想法。”
楚母說道:“可是如今笙卿都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難道沈笙卿拒絕和楚時淵再在一起,楚時淵也不再另娶嗎?
楚時淵說道:“那是她的事情,她都是我唯一的妻。”
事到如今,楚時淵早已經認清了自己的想法,除了沈笙卿,他不想再迎娶別的女人了。雖然這個想法認清得有些晚,但是當初他和沈笙卿成婚時,他自認為他對沈笙卿沒有什麽感情,沈笙卿興許也不如她口中那麽喜歡他。
現在他卻不想理會沈笙卿對他是什麽想法,不想去想沈笙卿是不是還喜歡他。他都只想要沈笙卿這個妻。
楚母看着語氣鄭重的楚時淵,腦海裏閃過和沈笙卿曾經相同的想法。瘋了,她只有楚時淵一個兒子,楚時淵如今除了沈笙卿,竟然誰都不想要。
若是沈笙卿和從前一樣,還滿心滿眼都是楚時淵便也就罷了。現在沈笙卿明明已經不想和楚時淵在一起了……
這幾年因為她身體的緣故,她對楚時淵的關心也不太夠,楚母最終還是沒忍心對楚時淵說什麽重話。
這時,莫牧駕馬走到楚時淵的身邊,恭敬說道:“大人,皇上宣您進宮。”
見狀,楚時淵只好讓下人護送楚母回首輔府,他帶着莫牧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楚母今日從粼山趕來沈府,若是這會兒回粼山,楚母的身體吃不消。
皇命不可違,見狀,楚母也不再和楚時淵說其他,目送楚時淵遠去。
……
楚時淵來到禦書房外,便見禦書房門口跪着烏泱泱的官員,其中包括簡連漪的父親。
楚時淵走過來時,不可避免地收到了不少仇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