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王]流年有餘

第32章

柳蓮二趕到安田家的時候，正是俊一被強拉上車的時候，俊一哭得撕心裂肺，而安田時一正在家裏面靜靜地坐着，車子絕塵而去，安田俊一，不，應該是藤野俊一又一次離開了。

他看着車緩緩消失在視線裏，才覺察出整件事情的反常。不對，時一呢？時一怎麽會就讓俊一這樣離開。

匆忙闖進安田家，就看見安田時一坐在床邊低着頭。

時一擡起頭，看見柳蓮二的那一刻終于潰不成軍，剛剛，就是剛剛，她弄丢了自己的弟弟。

俊一問她，“姐姐，你不要我了嗎？”

她說，“是啊，我不要你了。”

俊一流着淚，問着，“為什麽？你說要一輩子陪着我的。”

她說，“因為我不喜歡你了，你只會給我添麻煩。”

俊一抱着她，“你騙人，我是你最喜歡的人，你說過的。”那張小臉一副倔強的模樣，那是屬于時一的俊一。

她說，“那也是騙人的，你以為我是誰？是聖母瑪利亞？合着為了一個不是親生的弟弟犧牲所有。只有你的父母會真心對你好，你趕快和你的媽媽過好日子吧，省得和我一起受苦了，你也可以吃香噴噴的烤肉了。”

俊一眼淚流的更兇了，“我不要肉，我再也不要肉肉了，我只要你姐姐。”

那個時候自己怎麽說來着，“我不是你姐姐，不過你願意的話可以稱我一聲表姐。”

淚水洶湧而下，時一抱住她面前的少年，撤下了所有心防，就只甘願在他懷中溫存地哭一場，“阿柳，我是個不合格的姐姐對吧，臨了都插他一刀。”

柳蓮二伸出雙臂，将少女納入懷中，第二次了，看到這樣的安田時一。“沒關系，他會理解的。”

時一閉上眼，“是啊，他會理解的。”可是，我怕的就是他會理解啊。

柳蓮二笑出聲，“是啊，他是你養大的小孩嘛，時一很厲害呢。”

時一将臉在柳蓮二懷中蹭一蹭，聽到柳蓮二繼續道，“時一，說說你和俊一的事情吧。”我不願用那些冰冷的流言來衡量你和感情，我想從你的口中來了解。

安田時一沉默了一陣，她說，“我見他第一眼的時候，他對我笑，舔着我的臉笑出咯咯的聲音，我知道他喜歡我，所以從此，我們成為一家人。這就是時一與俊一的關系……”

時一的語氣愈見平靜，那曾經的歲月，曾經的傷口，都一點點的暴露在他的面前，卻是那樣的心安。一歲時候的俊一，小小的，肉肉的；兩歲時候的俊一，會在時一忙的時候安靜的蹲着，然後邁着小腿聽話的運動；五歲時候的時一因為上學離不開時一，會大哭着回家尋求她的安慰；六歲時候的俊一生病了，就那樣小小的一團縮在自己懷裏；八歲時候的俊一，被安田時一弄丢了，然後，就不再有了……

時一擡起頭，看着柳蓮二睜開的眼睛，說道，“阿柳啊，我不想見他了。”

“好，那我們不見。”

“嗯，我們不見他了，因為我不想見。”

“好，不見。”

“我不見他，可是我想他。”

柳蓮二抱住女孩，“我知道，我知道。”

眼前又是朦胧一片，“阿柳，我想見他，我想見他啊，我想俊一，剛剛離開我就已經開始想他了。”

緊緊抱着，“我知道，我知道。”

時一嘴裏就不停地念着那幾句，“真的好想見他，我要去見他……”

柳蓮二将她的頭頂抵着下巴，“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時一搖着頭，“可是我不能去，我答應了湘子姑姑，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的。可是我舍不得俊一，那是我養大的男孩，他叫我姐姐，他說只有靠着我晚上才能睡得着，他還說姐姐是他最愛的人，會一輩子陪着我，可我讓他傷心了。他是我最愛的人，但是因為血緣我就要離開他。”

柳蓮二親吻着她的額頭，“我知道。”他的姑娘傷了心，他卻無能為力。

時一渾身一震，感覺到額頭那陣涼涼的觸感，突然心中的躁動不安都已消失不見，“我總是很怕很怕失去，但是真正失去後卻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只是沒有了人和你吵鬧，沒有了人再不聽話，沒有人氣得我跳腳，沒有人哭着要和我一起，沒有人說只有和我一起睡才安心，所以，只是偶爾的時候，我會寂寞。”

“可是，他該是幸福的吧。”

時一從房間裏出來，換上幹淨的衣服，卻在看到被自己蹭的滿是褶皺痕跡白色襯衫時更加不好意思了，剛剛自己真的好過分。不過，憑什麽柳蓮二可以無論什麽時候都那麽優雅從容，真是嫉妒吶。

“阿柳，對不起。”時一嘟着嘴，不好意思道，真囧啊，每一次的窘态都會被他看到。

柳蓮二高大的身軀容納在這個小小的屋子裏，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他也注意到了自己胸前的景象。素來喜好幹淨的他卻在這一刻沒有一點不适，反而在看到時一不好意思的時候心情好了起來。

“那要怎麽賠禮呢？”

時一愣住了，這次是真的愣住了。“那，那我賠你一件襯衫好了，”指尖相抵，點啊點，弱弱地說，“那個，不能要太貴的。”

柳蓮二倒是詫異了，不過，這樣的話，倒也不錯，但是，“那我怎麽出門啊？”

時一垂頭，良久之後，“那……那我去幫你買一件吧。”阿柳那樣喜好幹淨，肯定不願意這樣髒髒的出門啊。下定決心，“那我就去了，你在家等我啊。”說完就飛奔出去了。

柳蓮二還沒來得及攬住她，時一就已經跑出安田家了，搖搖頭，真是說風就是雨啊，不過，她終于沒有那麽傷心了是吧？

環顧四周，安田家雖小，但是五髒俱全，很溫馨，是安田時一一手營造的溫馨。

提起今天帶來的塑料袋，走進廚房，果然啊，安田家的廚房裏什麽食材都沒有，幸虧自己有待材料啊。其實，時一應該已經很困了吧，從昨天到家，就一直神經緊繃着。柳蓮二突然後悔了，不應該讓時一就這樣出去的，外邊天氣那麽熱。想到這裏，柳蓮二心中一嘆，什麽時候，竟然變得這麽多變了？

時一興沖沖地回到家，就聞到了一股飯香，肚子中的饞蟲一下子被勾起了，“阿柳，我餓了，我要開飯開飯。”

柳蓮二避開突然湊過來的安田時一，燒好的紫菜蛋花湯灑了些出來，不着痕跡的拭過痕跡，“小心點啊。”

時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啊啦，一不小心嘛，可是我真的好餓啊。”

安田時一小心翼翼的注視着自己的表情，一邊用小手揉揉肚子撒着嬌的模樣明顯取悅到了柳蓮二，“好啦，去洗手吧。”倒像是自己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時一洗好手，呆呆的看着柳蓮二端上桌的飯菜，小心翼翼的嘗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一臉滿足的表情。“真的很好吃呢，阿柳。”有好吃的東西，好幸福。

柳蓮二笑笑，給時一盛了一碗湯，遞過去，“先喝湯啊，對胃不好。”

時一笑笑，聽話的喝完，雙手合十，“我開動啦。”

安田時一飛快地解決着飯菜，吃着吃着卻流出了眼淚，柳蓮二一下子慌了神，“時一，時一……”

時一擡起頭，“阿柳，我很開心吶，有個人和我一起吃飯。”

柳蓮二看着她因為眼淚而變得朦胧，心仿佛被悶聲打了一下，這個女孩，總是将傷口掩藏在笑容之下，終于将自己的心情一一展現。安田俊一，始終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傷不得。

“哈哈，”安田時一用手臂遮住眼睛，“真的很開心吶。”

柳蓮二走到他身邊蹲下，拿下她的手臂，“開心嗎？”

時一點頭，抽噎着，很為自己感覺到羞愧。

“那就這樣下去吧。”

時一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祈求家人的關愛，她只是在宣洩，宣洩心中的不滿和擔憂。不顧形象，就這樣沉溺在柳蓮二的溫柔中，不再去想那些萦繞心懷的過去和悲傷。這麽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安田時一什麽都沒有剩下，可是柳蓮二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良好的溫馨氛圍被安田時一的大哭而破壞殆盡，桌上的精致菜肴也孤零零的躺在那裏無人問津，柳蓮二摸着時一的頭，心中一陣柔軟，就這樣下去吧，以後你的幸福，會有我。

時一終于回過神來，看着慘不忍睹的襯衫，有種想捶死自己的沖動，“阿柳啊，換下來吧。”

同時将買回來的東西遞給他，灰溜溜地跑到廚房收拾東西去了。

柳蓮二拆開包裝，在看到裏面東西的時候會心一笑，望了望廚房方向，時一，我怎麽不會知道你是這麽了解我。

時一剛收拾好餐具，一轉身，就看到柳蓮二靠在廚房門口盯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正是今天剛剛買回來的短袖。明明是最為普通的式樣，最為普通的顏色，在他的身上，愣是感覺到一陣清雅。

看到時一望了過來，柳蓮二垂眼一笑，“正合适。”

不大不小，剛好合适。時一，以後一直幫我買衣服，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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