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解元
與別人的緊張不同, 韓浩雲在鄉試考完之後只覺是無事一身輕, 不用天天為考試提心吊膽,至于你說這結果不是沒出,韓浩雲認為, 反正試已經考完, 結果如何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擔心也是浪費精力。
老侯爺是看在眼裏,急在心中,他問韓浩雲可有把握的時候, 這小子竟毫不含糊的說,爺爺你就放心吧,你孫子我大話不敢說, 經魁約莫是沒問題的。
那語氣神态,看得老侯爺想給他一棍子,就沖他那不靠譜的樣子,這鄉試的結果還真是難說。
與韓浩雲全完不同的是江陵, 他的好父親最近聽說考評又得了優, 看來明年升官有望,心情好時, 也主動問了兒子一句。
江陵卻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只回答了“尚可”二字,不過再面對杜蘅的詢問時,江陵卻是道:
“小子約莫此番能在正榜上!”
正榜取的是一府排名的前六,其實以江陵一貫的成績, 這話明顯是謙虛了的。
杜蘅又何嘗不知道,他輕撫美髯,也不點破。
鄉試的正副榜乃是由監考的正副考官親自撰寫,寫于黃色為底的絹綢上,在榜單正式張貼出來之前,貢院還會派遣官差報喜。
即官差騎着高頭大馬,馬的頸部系上紅綢,手執榜文,繞城三圈,得中舉人前六名的考生都将被大聲念出名字,到時,全城皆知,此為報喜。
一般官差會從第六名倒着報到第一名。
當貢院一直緊閉的銅制大門吱嘎一聲打開,路過的百姓刷的一下被其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嗒嗒的馬蹄聲傳出,一只俊逸神武的黑色駿馬從貢院中奔出,馬脖上系着一塊鮮明的紅綢,坐在馬上的官差手拿榜文,大喝一聲:“鄉試放榜!”
所有的百姓呼吸一滞,繼而心就開始狂跳起來!空氣安靜了一瞬,然後就傳來巨大的讨論聲。
“嚯!放榜了!這報的是正榜吧,也不知道誰家娃子有這個好命哦!”
'“哎呀,這得中了可就是貢生,那可了不得,将來是要做大官的啊!”
“報~成渝侯府,徑庭書院韓浩雲,亞魁!”
聲音高昂,瞬間就蓋住街上所有的嘈雜聲。
“成渝侯府,徑庭書院韓浩雲,亞魁!”
“成渝侯府,徑庭書院韓浩雲,亞魁!”
聲音重複了三遍,繼而消失在接頭,那官差騎着大馬,朝別處去了。
鄉試第六名,乃稱亞魁!
“呀,成渝候府的嫡長子竟然是此次鄉試的亞魁!”
“果然是名門勳貴,這成渝侯府的名氣還是不減當年啊!”
那官差的報喜聲一條街一條街的傳過,終于來到了韓府。
官差迅速下馬,然後敲了敲門上的銅環。
一個穿着青灰色短衫的家丁開了門,一見是官爺打扮,心有所感,他立刻恭敬道:“官爺是來?”
“報,成渝侯府徑庭書院韓浩雲,亞魁!”
“什麽!”自家少爺竟然中了亞魁。
送走官差,家丁以飛一般的速度沖向了正堂。
“老爺,大喜,大喜啊!”
老侯爺腦中閃電般的想到了鄉試,他一下子從椅子上坐起,絲毫沒有腿腳不利索的模樣,“速速說來!”
“老爺,少爺他中了鄉試的亞魁啊!”
亞魁!他的孫兒竟然中了亞魁!
“可真?”
“是官爺親自來報喜的!再沒有錯的!”
“好好好!”老侯爺喜不自禁,正好見到從校場回來一身是汗的韓浩雲,要是平時老侯爺見他練武,早就一拐杖抽過去了,可今天卻是和顏悅色,臉上的褶子都笑到一起去了,給韓浩雲看的是心驚膽顫。
可下一秒,他就理直氣壯起來了,因為老侯爺說:
“我孫這次考得不錯,竟然考了亞魁,也不枉我平日裏對你苛刻教導了!”
韓浩雲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就倏地落下,平日裏他裝得滿不在乎,其實沒人知道他心中的壓力有多大。
放松過後,他瞬間就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韓浩雲搖頭晃腦,“爺爺,不是我跟你吹,結果沒出來前你孫子我心中就有預感,我肯定是在正榜上,現在你瞧!這下可不能說我在您跟前吹牛了吧!”
老侯爺哭笑不得,拿着手中的拐杖朝他假意地揮了揮,佯怒道,“你這小子,才考了正榜的最後一名,還有臉在這得意忘形!”
嘴上這樣說,可他臉上的笑容是止都止不住。
那報喜的官差繞了陽城三圈,終于報到了第一名,所有的人都在翹首以盼,正榜上的貢生自然是令人羨慕的,可最令人矚目的,當屬這鄉試的解元了!
“報~陽城知州之子,徑庭書院江陵,解元!”
“嚯,果然是江大人家的兒子!”
“我記得這江陵從小就有天才之名傳出,記得那屆的童試也是他榜首,如今鄉試竟然又中了解元!”那老者一聲長嘆,“不負盛名!當得,當得啊!”
官差往江府去的時候,正好路過杜家,之前報喜的動靜那麽大,今日鄉試放榜早就傳遍了整個杜家,杜清圓知道後,急忙遣了小染來門口守着,若是一有結果,就立即報給她。
官差騎着大馬往江府去的時候,小染站在門口,可是聽得真真的!
她一路狂奔進書房,因為跑得太過,一下子剎不及,險些撞到多寶閣上,趕忙定住自己,小染飛快道:
“小姐,中了,江少爺他中了解元啊!”
“解元?”
杜清圓一下子從椅子上坐起,水眸睜圓,“你說陵哥哥是解元!”
“小姐,官差報喜的時候我聽得真真的,保準沒錯!”
歡喜的雙手合十,杜清圓激動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陵哥哥那麽聰明,一定沒問題的!”
在屋內轉了幾圈,杜清圓還是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擡腳就去了江府。
此時的江之源已經知道江陵中了解元的消息,一貫嚴肅的臉上也被他逼出一個笑,他拍拍江陵的肩膀,道:“我兒這次做的不錯,給爹長了大臉!”
聽這話的意思,仿佛江陵得中解元最大的意義就是給他長臉了。
旁邊的柳氏聽說江陵高中的消息,笑得是一臉扭曲,但嘴上還是還是假意恭喜道:
“我就知道 ,我們陵兒的才學是沒話說的,這一個說不準啊,說不定還能及得上老爺呢!”
之後就開始誇起了江之源曾經高中探花,名揚京城。
江之源被她奉承地臉上笑意更甚,心中竟然生出了意氣風發之感。
江陵垂眸,眼中卻劃過一縷諷刺。
呵,探花,的确是探花,他的這位好父親當年的确是少年英才,可惜,也不過是陳世美之流,得中探花被聖上欽點之後,轉眼便忘了家中之妻,母親病重也不聞不問,娘她臨死都沒有見到江之源一面。
而江之源卻是名利雙收,母親喪期剛過便他便為了仕途取了知府之女,哪裏還記得曾經的妻子。
杜清圓來到江府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江之源在一旁與柳氏其樂融融,江陵在下方垂頭沉默站着的場景。
眸光一閃,杜清圓不動聲色,她小臉挂上笑意,甜甜叫道:
“伯父伯母好!”
江之源這才看見杜清圓,這丫頭自小與陵兒玩在一處,他自然是認得的,嗯了一聲,“清圓是來?”
“圓兒是來賀陵哥哥得中解元之喜的!”頓了一頓,杜清圓又接着道,“不過圓兒想來,該是多虧了伯父的親身教導!”杜清圓特意在親身上加重了字眼。
江之源卻沒有聽出其中隐含的諷刺意味,十分臉皮厚的受了。
給江之源好一通奉承,杜清圓終于如願帶走了江陵。
二人走到無人的地方,杜清圓卻倏地回頭,朝江府“呸”了一聲。
“臭不要臉!”
江陵這次沒有訓斥她不敬,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杜清圓看向他,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恭喜陵哥哥中了解元!”
江陵這時才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這也多虧了圓兒的功勞!”
杜清圓一開始還沒想起來,便朝他投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圓兒難道忘了除夕之夜你許下的願望!”
杜清圓經這一點,這才想起來,如此一說,還真是有自己的功勞?
一想通,杜清圓頓時就驕傲了,她挺了挺胸,得意道:“圓兒與陵哥哥不分彼此,此番陵哥哥就不用謝我了!”
這話說的十足不要臉!
江陵卻是一本正經的回道:“如此,那陵哥哥就記在心中,待下次有機會再回報圓兒可好?”
杜清圓眯着眼睛,“甚好!”
二人邊說邊走,一會兒便到了杜家。
此時杜蘅和魏氏也早已知道這個好消息,見到江陵自是将他好一通誇,最後還是杜蘅的情緒平複的快,他像是想到什麽,突然道:
“那陵兒之後是想選哪個書院?”
童生與貢生學習的書院自是不同,江陵現在已經是貢生,不久後便應該去別的書院進學了。
江陵沉吟了一瞬,回道:“小子如果不出意外,應當是選青雲書院!”
文書院中,自古便有“北之青雲,南之禦景”的說法。
青雲與禦景便指的是坐落南北的兩座文書院,二者名氣相當,不分先後。
可陽城位屬南邊,江陵按理應當是選更近的禦景書院才對。
果然杜清圓就第一個不解地出聲:
“什麽?青雲書院!難道陵哥哥不應該是去禦景書院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