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藍煙跟薩利說了自己的身份,也說了自己目前無法離開的原因,自那時起,他感覺薩利的态度就有了些變化,雖然依然對他很好很親近,但他就是感覺他變了。
因為之前薩利一直都是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不争不搶十分安于現狀,就像他們小時候。可當有一天他看見藍煙在看書時,他竟然主動要求學習,識字算數。
夏日悠悠,知了在不遠處的香樟樹下不停地叫着,這種蟲子在黑暗地底生活了十幾年,只為一個夏季的狂歡,當然要盡情地吶喊。
盡管它們的叫聲對人類來說十分地聒噪,但它确實是夏日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白日監工布萊恩每天清晨都會吩咐傭人用網兜把附近樹上的蟬捕幹淨,以免影響到主人們休息,可再怎樣捕捉,總會有一兩個漏網之魚。
房間裏放着一大盆冰塊,十分地涼爽,房門和窗戶都開着,穿堂風徐徐吹過,藍煙趴在書桌上,聽見薩利的話,瞌睡頓時醒了。
“可以啊。”藍煙說道,他巴不得薩利能夠上進一點呢。“那你想好自己以後要做什麽了嗎?”
“還沒有。”薩利抓了抓頭發,他比藍煙大四歲,盡管笑容依舊羞澀,可成年男人的身體代表着他早就長大了。更何況愛森米斯城堡的夥食一向不錯,他又長高了些,胸膛也厚實了許多。
“沒事,你先認字,多學一學多看一看,書中什麽都有,你會找到你真正感興趣的工作的。”藍煙說道。
薩利點點。“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你想什麽開始都可以,我會把之前我的文學老師教我的也教給你。”藍煙笑着說道。
艾麗特端着冰鎮的水果和蜂蜜酒進來了,聽見他們的談話,不由得多看了薩利幾眼。能在這兒工作的傭人們都會閱讀和書寫,所以她有些意外。
從那時起,每天下午藍煙都會花兩個小時去教導薩利,直到他可以獨立閱讀,畢竟是成年人,既然有一顆想要學習的心,又有人耐心教導,薩利還是進步得很快的。
那努力勁兒都讓藍煙覺得薩利是不是想要立刻甩開他走人。畢竟他還是個傭人,布萊恩還會吩咐他做其他的事情。
當然,藍煙也沒有意料到,後面發生的事情會讓他為此刻對薩利的猜忌感到羞愧。
Advertisement
可能是各族暫時平靜了下來,溫斯特晚上時經常會邀請藍煙一起去跟他用餐,薩利對此感到不解,因為在他看來,真王陛下真的是對藍煙太好,他要什麽就能有什麽,他享受的待遇幾乎是與他同等的。
“道爾頓說他找到了你說的‘水稻種子’,在我們這兒那叫做‘奎克’,整個大陸只有文蒙斯領地裏的很少一部分地區的人會種植這種食物作為主食。它的産量不高,而且耗時耗力成本昂貴,我們這裏的土壤也不适宜種植。”
餐廳的圓桌鋪着白色的桌布,中央擺着新鮮的玫瑰,銀質的燭臺上燈燭燃燒着,高窗外一片黑暗,這裏只有溫斯特和藍煙兩個人用餐,他剛才說的道爾頓是約卡納莊園農場的管事。
藍煙專心切着盤子裏的小羊排,說道:“我就是問問。”他銀睫低垂,認真地吃着東西。
溫斯特則看着他,烏黑的眼眸猶如窗外的夜色,溫柔又深不可測。“昨夜我去歌劇院的時候遇上了喬蒂,她想邀請你去她家享用晚餐,為之前丹尼斯沖撞你的事情道歉。”
“什麽?”藍煙擡起頭。“這都過去多久了,快兩個月了吧?是什麽道歉要拖這麽久。這道歉一點都不誠心,我不去。”
“喬蒂擅長交際逢迎,她邀請你去的同時一定還會邀請其他人,他們舉辦的宴會會比這裏舉辦的宴會更有趣些,如果你覺得無聊了可以去玩玩。”溫斯特說道。
更有趣些?應該是更放得開些吧?藍煙問道:“那你不去嗎?”
“我不去,不過我會讓艾德裏安跟着你。”
“啊?算了吧,我不去。我跟他們不是一類人,玩不到一塊兒去的。”
“這個邀請只是個借口,你去了代表你接受了他們的和解。”
“我為什麽要接受他們的和解?又不是我的錯,是丹尼斯每次主動招惹我。”
溫斯特端起高腳杯晃了晃,裏頭鮮紅色的液體在裏頭晃悠着,散發出來的味道卻不是酒香,而是一種奇異的異香,那不是單純的酒,而是可以壓制住他們對人類鮮血渴望的工具。正常來說,普通的狂躁喝了這種藥酒都可以讓他們短暫地平靜下來。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溫斯特問道。
“摩利藥酒,你父親調制出來。”藍煙說道。
“是的。”溫斯特說道。“但是這種藥酒只能壓制我們身體,壓制不了我們的思想。”
“什麽意思?”藍煙不解地問道。
“摩利藥酒出來後白晝子民與暗夜子民的戰争正式結束,但暗夜子民內部的戰争卻爆發了。”溫斯特說道。“我父親也在那場戰争中受了重傷,這也是導致他登上真王之位後不到三百年就死去的重要原因。”
“那時候我們分為兩個派系,保守派同意此後飲用藥酒不濫殺人類,與人類和平共處,反對派則無法放棄肆意殺戮的感覺,無法放棄飲用鮮血的權力。”
“嗯,然後呢?”藍煙問道。
“後來我父親死去,母親也跟着離開,我匆匆繼承父親的王座,也繼承了這堆爛攤子。”溫斯特啜飲了一口藥酒,鮮紅的液體把他的唇瓣染得更嬌豔欲滴,妖冶如同鬼魅。
藍煙感覺溫斯特回憶到這裏時有些不開心,他猜測那時溫斯特的年紀應該也不大,不然以他的性格,不至于對父母的離開那樣耿耿于懷。
“我提出可以圈養私人血奴,但是不允許傷害他們的性命,因為教會那邊依然在盯着我們,如果反對派勝利了,戰争又要卷土重來。我要想辦法平息內亂,還要想辦法把父親和平的宗旨履行下去。”
“啊,然後呢?他們肯定同意了吧,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維亞肯了。”藍煙問道。
“哪兒有那麽簡單,不過我用了一些手段逼迫他們而已。”溫斯特說道。“只是壓抑畢竟只是壓抑,對鮮血的渴望若是無法消散,越是壓制反而越是難以忍耐。”
“而現在,他們很多人大概是都活得太久了,太想要一場放縱的狂歡了,就像深埋在地底的蟬,期盼着終有一夏來到地上。”他說道。
“那跟戴維德兄妹有什麽關系,你說這麽多我還是沒明白,我不想去,但是你好像想要我去。”藍煙吃完盤子裏的食物,傭人給他撤走,換上了夏季的水果和蔬菜沙拉。
“因為或許有一天,你會需要他們的幫助。”這個古老的吸血鬼以一個長者的口吻說道。
“什麽意思?”
“你知道現在的維亞肯有十三個頂級氏族,當年可不止,當年大大小小的氏族很多,光是叫得上名號,有着領頭力量的氏族就有将近三十個。”
“而戴維德家族,當年也是頂級氏族,與我的父族實力不相上下,而且,這個家族還是反對派的領頭氏族。”
藍煙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他一直以為這上千年來,血族的頂級氏族只有現在這十三個。
不過也是,丹尼斯叫溫斯特表舅,溫斯特也說他是他祖父那一輩的親戚,也就是說溫斯特的祖父和丹尼斯的曾祖母是兄妹,或者是姐弟。而強大的梵卓族,又怎麽會把女兒嫁給與他們實力相差太遠的家族呢。
“反對派被我打壓,成了各大保守派氏族的封臣,然後又被各族親王鎮壓,許多都已經銷聲匿跡,或者全族滅絕。可現在……”
“可現在許多氏族的親王都已經改任。”藍煙接着溫斯特的話說道。“你不确定保守派是否還是保守派了。”
“是這樣。”溫斯特說道。“而據我所知,那些深處地下的反對派,依舊以戴維德家族為首,而戴維德家只剩兩個純血幼子,其餘的勢力都被我一一拔除,那兩個幼子也是在我腳邊長大。”
溫斯特說到這裏,藍煙想起了之前丹尼斯說過想要嘗一嘗他的血是什麽味道的,而相對于暴躁的弟弟,姐姐喬蒂則穩重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