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個孩子真的是個天才。”在藍煙離開後,貝姬再次說道。
溫斯特嘴角微動,表情淡漠,并未表示贊同。
“他難道不讨你喜歡嗎?”貝姬問道。“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漂亮又機靈的孩子。”
“你如果知道他之前做的事情就不會這樣說了。”溫斯特說道。
“他怎麽了?之前做了什麽事情讓你這樣讨厭他?”貝姬走到窗邊,轉身靠在窗臺上,看着坐在書桌後啜飲紅酒的溫斯特。
溫斯特把藍煙三番四次逃跑,故意白天吵醒他,在宴會場調戲他情人咬他,以及故意破壞他與情人溫存的事情都告訴了貝姬。把貝姬逗得直樂。
“這不是他的錯。”她說。
“這孩子生下來一定會被你寵壞了。”溫斯特說。對相處不久的藍煙都這樣溺愛,何況親子。
“陛下,煙是個可愛的孩子,我懇請您放過他。”貝姬的眼眸閃爍着動人的光芒,她一直都是這麽地善良,一直都是。
“貝姬,你可知,如果當初我早一步找到他,你的蘭伯特就不會跳入聖火中***,你的孩子也不至于失去父輩的榮耀。”溫斯特說道。親王沒有能力相當的子嗣繼位,将拱手讓給能力相當的長老。
“我知道。”貝姬說。“可這與我們與人類簽訂下的條例相反,不是麽?”
她頓了一會才繼續道。
“這千年的和平是怎麽來的,正是您嚴明禁令不準屠殺獵殺人類,正是您的寬容政策得來的。一千多年輕,我們還需要每月飲用鮮血,以為與人類的鬥争會一直持續下去,他們數量衆多,而我們注定毀滅。可後來您的父親阿諾德陛下,調制出了摩利藥酒,我們與人類之間的矛盾就這樣化解開了。”
“白靈又怎樣?他會跑會跳,會調皮,會鬧騰,會跟你說話,會跟你互動,你能感覺到他皮膚的溫度,能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怎麽忍心讓他長大只為死去呢?”
溫斯特沉默不語。
“我們沒有終老,靈魂至死緊固在□□之中,你有沒有想過,厭世或許不是疾病,它只是一種尋常的狀态,例如人類的死亡。”
Advertisement
“厭世是可以治愈的,只要有白靈的血肉。”溫斯特夾着酒杯,目光看着書架的某一處。他的父母親都是死于厭世的自我毀滅,以及,曾經的許多好友,以及,他的初戀,丹尼爾·杜威·梵卓,那個他親自初擁,差一點就登上王後座位,死在加冕禮前夜的吸血鬼。
“它是可以治愈的,但不該是以傷害其他生命的方式。”貝姬說道。“或許某一天,我們的某一個後輩,也能尋找到其中的解藥。”
“你現在這樣想只是因為懷孕了,母愛泛濫。”溫斯特放下酒杯站了起來。“在人類之中生活太久了,你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是獵食者這件事了。”
“陛下,我沒有忘記,我沒有忘記鮮血的美味,也沒有忘記被吸取鮮血後人類死亡的模樣,我只是……”她不知道怎麽回事,捂着嘴哭了起來。
溫斯特走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這段時間的情緒太過脆弱了,不要想太多。你要是實在喜歡他,我讓他陪着你就是了。”
貝姬捂着臉,她這段時間的情緒确實不穩定,越是臨近分娩,她就越是驚惶憂愁。她擔心自己會死去,擔心自己看不到孩子的降生,更擔心,孩子胎死腹中。
夏季已過,現在是初秋,最近都是陰雨天,太陽都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藍煙正在廚房外的井邊給小白狗洗澡,這家夥又鑽小樹林去了,還沾了一身的污泥回來,藍煙幫它洗澡它還非要蹭着他,弄得他的白襯衫上也都是污泥的痕跡了。
不知什麽時候梅格那老頭兒來了,他讓蜜妮安和沃克給他收拾東西,打包行李。
藍煙耳朵動了動,站了起來,往前頭的院子走去。“怎麽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疑惑地問道。
“你需要陪着貝姬殿下一起去索拉生産。”梅格昂首說道,這老頭不在溫斯特身邊時總是一副頤指氣使的高傲模樣。
陪貝姬去索拉?他是願意的,因為他也非常地擔心她生産時會出意外。只是,如果這是溫斯特的要求的話,他就不願意了。
好在梅格換了種說法。“貝姬殿下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她需要你的陪伴。”他這樣說道。
藍煙抿了抿唇,這樣的話,他是願意去的。“什麽時候出發?”他問道。
“今晚。”梅格說。
蜜妮安給藍煙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才開始給他收拾東西,入秋了,天涼了,去那裏要一個多月的時間,等他們回來時都已經入冬了,所以需要帶的衣服非常地多,薄的厚的,裏頭的外頭的,見客的,私下的衣服都要準備,光是衣服就收拾了四個大箱子。真是貴族派頭十足。
“不用帶這麽多吧?随意帶兩身就可以了,只是出去一趟而已。”藍煙說。
“那可不行。越是出門在外,越是需要講究,特別是去生人的地方,總不能讓人瞧不起才是。”蜜妮安說道。
“這麽多,怎麽帶啊。”藍煙說道。
“你的行李不算多的。”蜜妮安說道。“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讓我跟你一起去,我好擔心路上沒人照顧你。你身體又不是特別強壯,路途颠簸,真不知道他們怎麽會想到讓你也跟去。”
“沒事的,蜜妮安。”藍煙笑着說。“你忘了我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啦?我是外肯巴特來的啊,乞讨我都能活的下去。”
“你還說呢!”蜜妮安罵道。“沃克說要不是陛下那晚救下了你,你早就被人打死了,還活得好好的。”她罵着罵着,眼睛卻是紅了起來,眼淚也忍不住流出來,哽咽着。“你一點都不聽話!任性地要命,總是故意做一些惹人生氣,惹人讨厭的事情!嗚嗚嗚,嗚嗚嗚,我好舍不得你走。”
“蜜妮安!”藍煙驚慌地跳下椅子,從上衣的口袋中拿出絲質的手帕為她擦眼淚,胡亂地安慰着。“你別哭啊,別哭,哭什麽啊。”
蜜妮安幹脆抱住他,埋頭猛哭,這個褐發的纖瘦的女傭,在傭人之中不合群,卻意外地善良,又敏感。
“藍煙,你一定要回來,我好舍不得你,我現在想到你走了的樣子都忍不住揪心。”
“好好好。”藍煙連聲應道。“我一定回來一定回來。”溫斯特也會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能逃到哪兒去?
蜜妮安擦幹淨眼淚,繼續給藍煙收拾東西,各種精致的帽子,絨制的小披風,小手套小鞋子等等還有一些飾品。
出發的人數不多,但馬車挺多的,光拉行李的馬車就有八輛,怪不得蜜妮安說他的行李不多。藍煙與貝姬一輛馬車,溫斯特一輛,他的兩個侍從還有十幾個護衛都是騎馬,除此之外,随行的還有貝姬的兩個侍女和兩個廚子。
庭院裏的跟藍煙關系好的傭人們都挺舍不得他的,一個個地跑出來,與主堡其他送別的傭人站在一起,目送他離開,包括馬夫阿利克,白日監工布萊恩,城防沃克,廚娘芙麗,和死命拽着小白狗,哭得雙眼紅腫的蜜妮安。
看他們那副樣子,藍煙心裏也有些離別的傷感。
“舍不得嗎?”貝姬摸了摸他的頭,因為他現在正貼在車門的玻璃上看着逐漸後退遠去的衆人和依舊燈火通明的城堡。
“還好。”藍煙撇了嘴撇,忍下了就要湧出的淚水。
“就是舍不得,還嘴硬,你是個心軟的孩子。”貝姬說道。“困不困,要不要睡覺?”
馬車內部空間很大,靠近車門的一側有座位和小桌,後半部分則是床鋪,空間足夠他們安穩地躺着歇息。
“不困。”藍煙說道。
車隊多是晚上行走,白日裏要是有太陽的話就會找陰涼的地方野營休息。地廣人稀,風景雖好,卻不見什麽城鄉旅店,而他們也不是出來旅游的,以趕路為目的,不會特意繞路去住進當地的領主家,盡管一路都有領主接到他們要來的消息早早地在路口等候着。
好在這些天都是陰天,讓他們得以白天也可以趕路。
藍煙不暈車,不暈機,他是個玩賽車玩激情的男人,卻敗給了連日颠簸的馬車,一連十幾日坐在馬車裏,他感覺自己的腦殼裏的腦漿都要晃成糊糊了。吐了幾次,食不下咽,整日蔫蔫的,瘦了許多,把貝姬心疼地不行。
路上無事,他會與貝姬和她的兩個侍女一起打牌,這是聖歇裏耶的一種打法,與肯巴特的打法差不多,藍煙會打,但牌技很差,因為他懶得算牌,都是随性打,好像比起費勁心思算計的贏,他更喜歡輸的舒服些。
不過貝姬經常會讓着他,讓他好歹能贏個一兩局。
“不玩了不玩了。”一把結束,藍煙推開拍,伸了個懶腰。從桌上的果盤中揪下一顆新鮮的葡萄扔進嘴裏,這是現在這塊土地的領主敬奉給他們的,每到一個地方,他們都會準備新鮮的食材給他們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