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以絕美之姿行來,猶如夜晚,晴空無雲,繁星燦爛。”
黑發的吸血鬼垂眼看着書寫本,皮膚是白雪一般蒼白,絕美的容顏和優雅的姿态如夢似幻,緋紅而柔軟的雙唇之下隐藏着銳利的獠牙,這是一種有着奇異美感和殘暴的生物,他的美感來自他惡魔般的外貌以及随意卻優雅的氣質,殘暴則來自于他所擁有的的人類無法掌控的力量,絕對碾壓的力量,捕食者的力量,嗜血的力量。
在另一個世界,竟然真的存在着傳說中的吸血鬼。
藍煙看着他,輕微而緩慢地念出了那兩句詩,他覺得,可能如果是在上輩子遇到這麽一只吸血鬼,他豁出性命也會跟他睡一覺,反正他就是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上下,都無所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腦子暈糊塗了,他的眼中下意識流露出了被迷惑後迷亂的眼神。
“你寫的?”吸血鬼說話總是帶着一種好聽而華麗的音律。
藍煙歪嘴一笑:“怎麽可能呢,是我們那裏的一位偉大的詩人寫的。”
溫斯特重複着藍煙的音調,反複回味咂摸那兩句詩的韻味。而後緩緩露出笑容。“我喜歡。”他說。
你肯定會喜歡,拜倫這首詩本來像是在描寫黑暗生物的,又浪漫地一批。藍煙暗道。
藍煙一周後才痊愈,擁有了下床的權利,大雪已停,太陽出來了。積雪開始融化,為了避免屋頂的冰棱和冰塊因為融化而斷裂砸到人,傭人們需要上去手動除冰。
晨光總是充滿着希望,不論何時。
藍煙閉着眼睛,渾身沐浴在初陽的金光之中,在窗臺前站了一會,才帶着小白狗離開了房間。
他到的時候,藏書室的傭人還沒完成打掃的工作,畫架上的顏料幹得差不多了,被擺回在上次的位置上——溫斯特豪華的大書桌的羊毛地毯前,已經可以進行下一步的繪畫。
上次根本沒有好好地參觀這裏,書桌後挂着一幅巨大的雙人油畫,畫裏的男人黑發黑眸,雙手搭在坐在紅色絨椅之中撫摸肚子的孕妻肩膀上,兩人都笑得溫柔,眉目和輪廓與溫斯特相似,應該就是他的父母,上一任真王和王後殿下了。藍煙發現了男人手上帶着的紅寶石戒指,跟上次溫斯特畫畫時帶的戒指是同一個,應該是他父親傳給他的。
藍煙穿越在書架之間,藏書室內燃着類似花香的淡淡熏香,吸血鬼的閱讀量十分地豐富,各類型的書籍都有,恐怕在他們漫長無涯的生命中,閱讀是最能打發時光的事情。
暗紅的雙層天鵝絨窗簾拉開着,因陽光的朝向與之相反,那灼熱的氣息進不來,而耀眼的光卻被允許。
窗臺旁邊有一架蓋着蓋子的紅木雕花小鋼琴,充滿了女兒家的缱绻和精致。藍煙正想走過去看看時,吸血鬼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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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藍煙。”吸血鬼的聲音略帶輕快,仿佛也充滿了清晨的希望。
“早安,陛下。”藍煙回過神來,轉身問道。“您真的不用睡覺嗎”
“不必。”
打掃的傭人都出去了,藏書室內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光從藍煙的身後照入,在靠近吸血鬼的書桌後有了明顯的明暗分界線。他們,一個在明,一個暗。
無所事事的日子總是很無聊的,好在布萊恩又把女家庭教師接來了,給溫斯特畫完後,藍煙得去學習識字了。
“你可以來這裏看書。”溫斯特端起一杯冒着熱氣的紅茶啜飲着。
“陛下,這裏是白日禁區。”藍煙放下畫筆,甩了甩手。
“你只需不要再像上次那樣闖入他們的房間就行了,不過我已經囑咐了他們保持睡覺鎖門的習慣。”溫斯特說。
“多謝陛下。”藍煙說。
離開藏書室,藍煙獨自走回城堡右側的小庭院,這一路都很安靜,走廊和大廳的窗簾都被放了下來,連腳步聲都被柔軟的地毯吸收,誰也不敢驚擾這些白日沉睡的吸血鬼。
藍煙的進步很快,沒過多久他就可以自己閱讀了,字也寫得還行,照葫蘆畫瓢的功夫他總是行的。
寒冷的冬天總算過去,萬物複蘇之際,純白城堡卻仿佛緊張了起來,傭人們像是在大掃除一般收拾着一個個往常無人居住的房間,連布萊恩都采購了許多的食物,藍煙還曾聽見他說什麽已經跟馬戲團和歌劇院的人談好了,他們正在排練等等……
“蜜妮安?要發生什麽事了嗎?”藍煙問道,一個冬天過去,他長高了一些。
“布魯赫新任親王的加冕禮會在這裏舉行,到時候十三族會聚到一起,他們需要準備很多東西。”兩人一狗坐在重回綠色的草地上賽太陽,看着一輛輛馬車把一桶桶的美酒和面粉,糖,茶葉等食材運進來。
藍煙心中一動,問道:“會來很多人嗎?”
“應該是吧?血族大人的換位儀式少則幾百年,多則上千年才會舉行一次,雖然我們都沒有見過,不過看布萊恩那努力把城堡的儲存室都填滿的架勢,肯定會辦得特別盛大了。”蜜妮安說。“自我來到這裏工作,還從來沒有見過十三族聚集到一起的時候,他們很多都在自己的領地裏深居淺出,很少出遠門。能見證這場浩大的典禮,應該是我們的榮幸。”
藍煙合上書本,放到一旁。“那什麽時候才會開始。”怪不得這些日子都沒怎麽見到溫斯特。
“都在趕來的路上了。”夜晚,溫斯特的書房內,梅格把幾封信箋交給了溫斯特。“已經通知了他們決鬥日定在了十五天後,待判定勝負後,立即舉行新親王的加冕禮。”
“貝姬呢。”溫斯特拿着裁紙刀挑開信箋上印有花樣紋章的紅色火漆。
“也已經動身了。”梅格說。
貝姬是布魯赫上任親王蘭伯特的遺孀,懷有身孕已六個月,是蘭伯特的腹遺子,在丈夫的葬禮結束後為避免遭到殘殺,回了母族修養,目前除了溫斯特,還沒有外人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待十三族聚齊後,溫斯特會借此機會當衆宣布她肚子裏孩子的身份,這是上任親王的遺子,正常繼任的情況下,新任親王有權保護上任親王的孩子免遭殘害,若是遭到不測,他需要對此負責。
溫斯特專心看着信箋,梅格躬身準備離開,又有些欲言又止。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溫斯特頭也沒擡。
“陛下。”梅格籌措着。“您對那孩子是不是太放任了一些?”
“怎麽了?他進入白晝禁區時打擾你了?”藍煙給溫斯特畫的那副油畫已經完成并幹透,就挂在溫斯特的書桌後——一副巨大的油畫的旁邊,像個迷你版,黑發的吸血鬼矜貴地靠在絨椅之中,高傲地睨視着來人。
“這倒不是,我的睡眠質量還沒有下降。只是,他畢竟是白靈,只是個血奴,您這樣會讓他忘記自己身份的。”梅格斟酌着,他感覺陛下對那孩子有些過分縱容了,最近還請來了馬術老師,給他買了匹小馬,單獨養在馬廄用于拉力的馬兒隔壁。
溫斯特放下了信箋,語氣不輕不緩,淡淡看向梅格。“您不必擔憂這些。”
梅格冷汗瞬間溢出腦門,那目光猶如千斤重,壓得他不得不低下頭,彎下腰,甚至屈膝跪下才好。
“我自有分寸。”黑發的吸血鬼輕聲道。
“是。”梅格說。
“出去吧。”溫斯特說。
梅格退出書房,輕輕關上房門。人類的壽命對于吸血鬼來說不過眨眼一瞬,白靈,在他存活這段時間,如果有吸血鬼再次陷入厭世的狂躁之中,身為解藥的他難逃一死。就算那孩子再有意思,陛下做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暖春的到來讓大家褪去了厚重的棉衣,藏書室內的燈光昏黃卻足夠明亮。
藍煙赤着腳趴在溫斯特書桌旁的米色長毛地毯上翻動着書頁,他穿着黑色的只到膝蓋的短褲和白色的絲制長袖襯衫,銀色的長發披散着,白膩的小腿時不時随着主人的情緒晃動着,旁邊放着一碟精致的點心,大白狗團成一團,睡在他旁邊,偶爾擡起頭,舌忝掉他掉下來的點心渣碎。
傑羅姆·弗格斯·妥瑞朵鼓足了勇氣,推開了藏書室的門。
藍煙擡起頭,瞧見是他,複又低下頭,翻了一頁,他現在面對妥瑞朵已經沒有之前那樣緊張了。
“晚,晚上好。”妥瑞朵說道。
“晚上好。”藍煙回道。
“我想為之前冒犯你的事情道歉。”金色卷發的吸血鬼有些局促地說道,他站得離藍煙有些遠,因為曾經被警告過,不敢再随意靠近他。
“哦,原諒你,只要你不再犯。”藍煙毫不在意道。
“我是帶着真誠來向你道歉的!”雖然是侍從,但畢竟是出身于高位的貴族,對于藍煙的無視,妥瑞朵感覺有些被侮辱了。
“我收到了。”藍煙擡起頭。“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他壓下心中的屈辱感,窘迫道:“你不要怕,我不會再傷害你。”
作者有話要說:
注明:詩句是拜倫大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