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日監工胡佛·布萊恩拿着鐵棍,催促着傭人把馬車上一框框新鮮食材,搬進中堡廚房的儲藏室。純白城堡內的人數衆多,每天都得掉十分可觀的食物,包括昂貴的高檔酒液,新鮮的肉類,河鮮,蔬菜,水果糕點等。
這次食材有時會由莊園的人送來,但大多數時候,布萊恩都會拿着他那根陪伴了他許久的鐵棍,一絲不茍地親自挑選,畢竟享用這些食材的不是一般的人類。
食材被分別派往各個廚房的儲藏室,布萊恩脫了絨制的外套,只穿襯衣,坐着空空的馬車,回到了右側堡,跟随着傭人進入了廚房,其中的一個傭人替他打了一盆溫水放在一側的架子上。
“早上的時候那個銀發的孩子來廚房了。”胖廚娘芙麗·威廉姆斯在圍巾上擦了擦手,拿起湯勺,攪了攪鍋子裏咕嚕嚕冒泡的番茄濃湯。
廚房女傭蜜妮安·羅德尼正在給她打下手,料理一只兔子。
布萊恩把鐵棍放在旁邊,拿起毛巾擰幹,擦了擦臉和脖子,外頭太陽很大,忙裏忙外的他出了很多汗,他有一頭濃密的黑發,當擦到額頭時,他似乎非常的小心。“翠絲特跟在他身邊嗎?”他問道。
“沒有,你不是不知道,翠絲特多驕傲啊,整天想着榜個貴族做情人,你說她哪兒能服氣?還怪你在城堡裏養狗呢。我估摸着,接下來有那孩子好受的。”芙麗·威廉姆斯說,她是個五十多歲的矮胖女人,在純白城堡內工作了許多年,最愛八卦且不怕麻煩,是個掐架的好手。
“那個孩子,他來廚房做什麽?”布萊恩把毛巾丢進水盆裏,感覺整個人清爽了許多。
“他問我們有沒有羊奶,我問他牛奶要不要,他說牛奶不行,我這上哪兒替他找羊奶去啊。”芙麗誇張地說道。
“是那只小狗要喝的。”廚房女傭蜜妮安說道,她的聲音尖細,聽着像小孩子的聲音。
“那麽大點的小狗離開母狗根本活不了,我給了他一些漿果汁,他沒要。”芙麗說。
布萊恩拿上鐵棍和外套走出廚房。
“你又要出去嗎?去幹什麽?”芙麗問道。
“去找只山羊,省的那小子把我的小狗餓死了。”布萊恩回道。
藍煙趴在窗臺上,看着趴在絨墊上喘氣小白狗,深深地嘆了口氣,他不敢随便給這麽小的狗吃東西啊,以這裏的醫療條件,小狗吃壞了很可能就直接死掉了啊,可是去哪兒找羊奶呢
或許可以去找翠絲特,看看她有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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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絲特早上在服侍藍煙吃過早餐後就再沒出現了,藍煙不知道她去哪兒了,于是只能下樓去廚房問,芙麗告訴了他,翠絲特正跟她的私生子塞西利亞在花園裏。
塞西利亞是城堡的園丁,正在給那些用于觀賞的灌木叢修剪枝葉,翠絲特在他旁邊念個不停。
“……就知道亂跑,真把自己當個貴族少爺了,妥瑞朵大人怎麽不幹脆把他的脖子掐斷呢!”
藍煙靠近時剛好聽到了這裏,于是閃身躲在了旁邊的大樹後頭,這樹粗壯的得三個成年人手拉手才能環住,藏個小孩簡簡單單。
塞西利亞一向沉默寡言,這個時候也沒發表任何看法。
翠絲特不滿一個人自言自語,對着灌木踢了兩腳。塞西利亞終于說話了,瞪着她:“你弄壞了,我要受到懲罰的。”
翠絲特咬了咬嘴唇,生氣地打了他後背一下。“我為了你不結婚,養你怎麽大,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嗎?他只是個特殊一點的血奴,有什麽驕傲的資本?”
“他只是個小孩!你想那麽多做什麽?”塞西利亞繼續修剪着。
血奴?是他想的那種血奴嗎?一絲迷茫過後,陰影籠罩上了藍煙的心頭,令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脖子,那裏還纏繞着棉質的繃帶。
吸血鬼養着他,只是為了吃了他嗎?
他的眼前浮現了溫斯特的樣子,那麽溫柔的人,那麽好看的人,救了他,還把小狗給他送了回來。但同時,妥瑞朵緋紅的雙眼,和野獸般饑渴的表情,也重新浮現在藍煙的腦海中,他的內心開始恐懼慌亂起來,為什麽溫斯特不直接讓妥瑞朵吃掉他呢?翠絲特說的特殊,是什麽呢?
藍煙失魂落魄地返回城堡,心中充滿了無措。
胡佛·布萊恩正把一只母山羊從馬車上抱下來,見到兩眼無神的藍煙招呼道:“嘿,小子,去廚房拿個桶過來擠奶。”
藍煙反應慢了一拍,緩緩應了一聲,去了廚房,說明來意後,芙麗給了他一個木制的小桶。
布萊恩把那只母山羊綁在了城堡後頭木屋旁的一棵樹下,昨天,藍煙就是在這兒被母狗追得瘋狂跑路的,他把小桶給了布萊恩,看着布萊恩熟練地擠奶。
陽光和熙,微風吹過,草地上,奶腥味緩緩飄散,布萊恩濃密的黑色短發也随風不正常地搖擺了起來,藍煙立刻被他的頭發吸引了注意力。
布萊恩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盯在他的頭發上,瞪了他一樣,兇道:“你在看什麽?”
藍煙搖搖頭,說:“沒什麽。”
布萊恩擠了小半桶遞給藍煙,說:“拎去廚房。”
“好的。”藍煙雙手接過,吃力地提着。“我可以弄一點去喂小狗嗎?”他問道。
“當然可以,不然你以為這山羊是為誰準備的?”布萊恩站了起來,身材高大的他,陰影直接就把藍煙蓋住了。
“謝謝。”藍煙真摯地說道。
“小子,你是怎麽知道小狗不能喝牛奶的?”布萊恩問道,兩人一同往廚房走去。
藍煙費勁地提着小桶。“我以前養過小狗。”他說。
芙麗接過小桶,拿着湯勺直接舀了一勺送到自己的嘴邊,竟然就準備這樣直接喝了。
“等下。”藍煙攔住了她。“這個剛擠出來的奶不能直接喝的。”
“為什麽?我們都是這樣喝的。”芙麗覺得藍煙的話很蠢。
“這裏面有……”細菌他們聽不懂,藍煙選擇了一個委婉一些的說法。“煮一下口感更好些,更有營養。”
“哪兒有那麽講究,你真是個麻煩的孩子。”芙麗一口喝光了勺子裏的羊奶,接着又舀起一勺遞到了藍煙的嘴邊。“還不錯,你喝不喝?”
這裏的人不怎麽喝奶,奶一般都會被制作成各種乳制品,藍煙都不知道他們喝奶是這樣直接就喝的。
他搖搖頭。“你幫我煮一點,我拿給小狗喝,它餓了一天了。”
“真是個麻煩的小鬼。”芙麗抱怨着,還是替藍煙煮了一小碗羊奶。
小白狗虛弱地趴在窗臺的小盒子裏,裏頭放着一塊柔軟的絨墊,藍煙走之前把它放在了能夠照到太陽的地方。
聞到了奶香味,小狗嘤嘤叫着,在墊子裏爬動起來。
“抱歉,餓壞了吧。”藍煙把碗放下,抱起小狗,用勺子舀了一點奶放到小狗的嘴邊。饑餓的小狗立刻迫不及待地湊了上去,可惜它只會吸,還不會喝,于是急的嗷嗷叫,大半勺的奶都灑了出來。
藍煙趕緊拿起棉布揩幹。“不要着急,慢慢喝。我本來只是想摸摸你的,并不是想讓你這麽早就立開媽媽的。”
小狗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兩只小爪子乖乖的捧着藍煙的手,當喝完一勺子奶時它會急的嘤嘤叫,直至藍煙再次舀來羊奶供它喝。
藍煙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将小奶狗喂飽,吃飽後的小奶狗不再叫喚了,扒在墊子上,懶懶地曬着太陽,圓鼓鼓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我是個不負責的主人,自己都沒辦法顧全,怎麽能把你健康地養大呢。藍煙摸了小狗的下巴。
翠絲特不跟藍煙講話,藍煙也不再主動找話題,兩人的關系徹底降到了冰點。
深夜,藍煙從噩夢中驚醒,驚魂不定地喘息着,夢裏的純白城堡愛森米斯籠罩在一片猩紅之中,無數個蒼白冰冷的人影隐匿在其間,他們行走,或者瞬移,仿若鬼魅般缥缈。
我要離開這裏,藍煙摸着脖子慌亂地想着,他不想被吸血鬼吸成人幹,美人也不行。
窗簾只拉了一半,皎潔的月光照在地板上,小白狗睡在藍煙的被窩裏,暖烘烘地貼着他,可以聽到主堡那邊傳來的音樂聲和談話聲,是吸血鬼在舉辦宴會,夜晚,是屬于他們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