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了他很值得
我終于忍不住了，去葉南尋的教室找他。但我卻得到了一個壞消息，他已經一個星期沒來學校。我有一瞬間是愣住的，待冷靜之後立馬跑去了辦公室問你的班主任。班主任給我的回答是：葉南尋因為擅自離校，頂撞老師，打傷學生，不聽學校勸阻，已經被勸退了。
我是不太願意相信的，因為葉南尋給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一個溫煦的男孩子，誰又能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情？
班主任推了推他沉重的黑框眼鏡，好似那雙渾濁的雙眼已經洞悉了一切，他一本正經的教訓我道：“學校是不允許早戀的，不要以為你是……”
我是什麽？我眨巴着眼睛，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着他，班主任不說話了，清咳了一聲，便揮了揮手讓我走人。
我癟癟嘴，又來到了他的教室裏，礙于我的家庭背景，沒有人再敢說那些風言風語。我一副拽兒吧唧的樣子，随便抓了一個學生，眼睛一眯，危險問道：“葉南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沒想到你班上的同學這麽膽小，被我這麽一吓直哆嗦，說出來的話也結結巴巴：“他，他，打了我們班上一個張姓同學，住院了，好像是顱內出血，直接用凳子砸的……”
我松開那位同學的衣領，腦子裏晃過的都是他打架的場景，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才能讓和煦如二月春風的他如此大動幹戈。
學校旁的林蔭路上，我扯下身上的書包，一屁股坐在長椅上，為葉南尋的事情發愁的我并沒有注意到身後鬼鬼祟祟跟着我的黑色身影，直到我打開錢包，想着去買幾件小飾品的時候，身上被狠狠地摸了一把。
我驚呼一聲，踩着增高鞋着急火燎地追了幾步，便氣喘籲籲的停下來，手撐着膝蓋處，眼看那黑色身影就要消失在人來人往中的時候，一個白色身影竄了出來，朝那人的方向追去。
陽光刺眼，脊背生涼，正當我想罷了讓司機來接我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不明物體扔到了我的腳底下，我彎下身子撿起來一看，才發現這是我的錢包。
葉南尋踏着暖風歸來，身上的白襯衫緊貼着他汗濕的胸膛，額前的碎發被滑落而下的汗珠打濕，他走到我面前，有些喘氣地指着錢包說：“你數數，少錢沒？”
我從來都不知道裏頭的票子有多少，但我還是做樣子數了一下，笑着點點頭道：“一點都沒少。”
葉南尋，這個時候的你大概不知道，在我的心中，你所有的輪廓都已經化為英雄的模樣。
我拿出口袋中的那塊手帕，踮起腳尖擦了擦他額頭的汗，絲毫沒有忽略自己剛剛擡起頭時，他眼中轉瞬即逝的冷漠，我怔了一下，還是若無其事的擦着，直到他抓住我的手，淡然說了一聲：“謝謝。”
說者無意，聽者多心。這一聲謝謝仿佛是川藏線上巴河和金沙江的界限，使得它們互不相融，泾渭分明。
我剛想收起的手帕被葉南尋拿走，他說；“我洗好之後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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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唇不語，見他手中的傳單還有一半左右。我猜他的家境一定不好，要不然不會在太陽高照的天氣，頂着炎炎烈日，跑上跑下的發傳單。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确的。
他說他兼職是為了賺錢養家，聽他的描述中，父親現在一家小公司裏面當着保安，每月靠那微薄的收入支撐你上學，不過幸好他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每次月考成績出來時，榜上第一都有葉南尋的名字。
我聽着來了興趣，非常欠打的提到了他的母親。
我竟然問了一句：“那你的母親呢？她是在外面上班嗎？開家長會的時候，我聽同學說，你的母親從沒來過。”
葉南尋的臉色黯淡無光，抓着傳單的手也緊了緊，身上的隐忍和怒意好似就要爆發，他轉身就走，沒有給我任何答複。
我被他的這副樣子給吓住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葉南尋快步的背影。
葉南尋啊，我對你的脾性真是一點都捉摸不透，就像西城陰晴不定的天氣讓我無法适從。
豆大的雨珠突然落下，給毫無準備的我當頭一棒，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看不清真切。在我反應過來用手遮在頭上的時候，溪子從背後走過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給我撐着傘問：“你怎麽一個人呆在這？”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問道：“葉南尋為什麽會跟別人打架鬥毆？”
溪子的人緣極好，尤其是在男生堆中，都被她一張一弛的性格吸引，從男生口中得知一些事情，也不算太難。
她說：“葉南尋是為了一個女孩打架，那個女孩叫什麽名字我也不清楚，他和張陽是同桌，其它的同學壓根不知道張陽到底念了誰的名字。”
女孩嗎？我心底泛起一絲苦澀，我捏緊肩上寬大的書包帶子，默默向前走去，一路沉默，就連一向缺心眼的溪子也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她挽住我的胳膊，安慰的還沒說出口就被我一語扼殺：“你的語言組織能力那麽差，還是不要安慰了，你一開口，語文差的事實就會暴露出來。”
溪子的語文确實很差，剛想發脾氣的她聽出了我語氣中的歡快，她搖了搖我的胳膊，亮着眼睛看着我說：“你不難過啦？”
我不屑地拍了拍胸脯，幹勁十足的對她鄙夷了一聲：“我涼楚絕對不會為了一個男生難過！”
我當時硬氣得很，簡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直到後來，當葉南尋把我此刻說的原話反過來對我說了一遍後，我才知道什麽叫不作死不會死。
如果我這個時候能轉身看一眼，就會發現身後高大的樟樹旁，他挺拔的身影恍恍惚惚，緊握着的雙拳襯托着他陰郁的臉色，那麽我的話也不會毫無顧忌就說了出來。
下午。
陽光透過窗戶的細縫灑在我的課桌上，随着下課鈴聲響起，我拿起書包就往外奔，絲毫沒有注意到從我課桌裏掉落出來的那張紙片。
離學校兩條街的位置，是葉南尋每天兼職的工作地點，我扯着書包肩帶模樣歡喜地瞧着店裏的每一個人，最角落裏，他席地而坐，手裏捧着一本書，腿邊是還沒有發完的傳單，他的樣子認真專注，充滿鋒芒的輪廓在此刻變得柔和，映着微微陽光，為他渡上了一層金邊。
我收回癡迷的視線看了眼鐘表，還沒有到吃飯時間，就也不急着回去。我随手拖過來一個椅子坐在上頭，翹着二郎腿看着葉南尋對書本的如癡似迷。
我忽然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了，為了他，很值得。
他腿邊的書一本一本減少，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随着葉南尋修長而漂亮的手指翻開最後一本書的最後一頁，他擡起頭來，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但很快，那抹迷茫又消散，就像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眼中過一樣。
他看着我，禮貌又疏離地對我道：“有什麽事嗎？”
這樣冷淡的态度我早已見怪不怪，我笑嘻嘻地湊到他面前，從兜裏掏出一塊手帕在你眼前晃了晃說；“那塊手帕你就不用還了，反正我遲早要換。”
葉南尋淡淡應了一聲，把手中的書本抱起放在店裏簡陋的書架上，又拿起那份傳單，戴上灰色鴨舌帽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