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不想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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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5月, 後半夜微涼。
林莫奈從二樓扳住燈牌,身體懸空,腳踩玻璃門把, 借力跳下來,折騰她出了一身汗。
她撈起棒球杆, 隐約望見遠處巷口/射出的燈光。
夜裏過于安靜, 林莫奈踩路發出細碎的聲音也顯得很響。
她刻意放輕腳步, 邊走邊留意周圍的動靜,快要經過車燈射出的巷口,後來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林莫奈吓一跳,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從她後面走來。
她靠邊慢慢走,經過巷口瞥見裏面停着一輛車,和剛才圍堵陸沉水的其中一輛很像。
身後步伐又穩又快, 停在巷口位置揚聲問:“你找阿水?”語氣熟稔。
她心思一顫, 回頭打量那人,他帶着墨鏡,肅着一張臉, 語氣帶笑:“他都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他似乎看了一眼她的棒球杆,“這邊治安可沒那麽好。”
林莫奈正要打給陸沉水, 墨鏡男主動打過去, 開了免提:“阿水,一個小姑娘在找你,我說你回去了她還不信。”
他确實回去了, 得知她在外面, 低氣壓通過話筒彌散, 問得有點咬牙切齒:“你現在在哪?”
墨鏡男沒挂斷電話,看向林莫奈:“別擔心,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幫你送回去。”
她走得不算遠,回去也快,陸沉水走出一段路找她,臉色鐵青。
“你都不謝我嗎?阿水。”墨鏡男扯了扯領帶,有點挑理,陸沉水斜眼看他,冷淡道:“我謝你。”
陸沉水的鼻梁和嘴角、眼角都有傷,拳頭也被劃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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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了句怎麽回事,他沒回,自顧走前面拉開店門,等她進去,他随後進去落了鎖。
林莫奈拿來藥箱,他站在門口,擰眉:“不用了。”
“都傷到了為什麽不用?”林莫奈還想堅持,他有些暴躁地回:“我說不用了。”
陸沉水也就最開始兇她,上次兇她好像是很久遠的事了,她大概猜到今晚有事,耐着性子好脾氣地打開藥箱。
他發火,她也不接茬,陸沉水被她抓住腕子,他掙了一下,她兩手抓緊,擡眸直直地看他,眼神控訴。
她非要給他處理傷口,他垂着眸子,睫羽低垂,再沒有眼神交彙。
處理手的傷口,林莫奈發現他腕子不知何時帶了塊黑色的手表,表盤是大小細微的齒輪交錯而成,精致的機械感,很好看。
“所以,晚上到底怎麽回事?”她憋了半天沒憋住,再次問。
陸沉水縮回手,頭也不回往角落走。
她站在原地,有些受挫,最近林莫奈心裏本就積攢很多問題,想着一起問,看他現在的樣子估計很難聊出什麽來。
他坐在角落,沒開電腦,埋頭不知在做什麽。
林莫奈壓着心裏的酸澀,回到卧室盯着手機好一會兒,她丢到旁邊躺下。
人翻來覆去好半天,她發信息給陸沉水:明天再說,先睡了,晚安。
以往晚安之後,是真得可以安心醞釀睡意;現在的晚安,仿佛是煎熬的開端。
她耐不住性子,在床上翻騰一個多小時,端着水杯下樓。
角落的燈亮着,他少見地倒在床上,半截身子被牆壁擋住,長腿耷拉下來,腳踩在地上。
她翻出毯子走過去,卻被他睜着的眼睛吓了一跳。
陸沉水壓根沒睡,黑漆的眼像是不見底的深潭,沒有一絲波瀾。
他翻了個身,背對着她,已經說明意思。
她還是扯開毯子蓋上去,他一動不動,林莫奈三步兩回頭,心也仿佛浸在他那潭深水,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人已經拐過牆角,卻瞥見餐廳桌上的落着一抹白。
那是一張紙,隐約看得清上面一團黑,林莫奈走過去,是陸沉水寫的。
上面寫着:
類似今晚的事,不要再發生。
我鎖了門,我以為我的意思很明顯了,你不應該出來。
你的關心和好意我心領,你現在該考慮的是怎麽把成績提上來,還有一個多月高考,不要再過問我的事。
接下來暫時取消晨練,你自己把學習弄好。
林莫奈回頭看角落,陸沉水仍然是背對着她,她拿着紙條回到樓上,眼眶有點酸。
夜,安靜得讓人産生幻覺。
陸沉水仿佛聽見隐隐的哭喊聲,他的腦袋昏沉沉,半睡不醒間做了個夢,夢裏他們被幾輛車子,幾十個人包圍。
他打倒一批人,又湧上來一批,像是打不完的喪屍,他累得精疲力盡倒在地上,看着林莫奈被抓走。
她被吊起來,纖瘦的身體搖晃,被人狠狠抽打,她哭着掙紮,嘶啞地叫他名字。
他想站起身,想去救她,但無論如何都沒有力氣,昏暗的房間裏,是熟悉的呵斥和責罵:“我是不是讓你聽話了?為什麽不聽話?啊?為什麽?”
陸沉水的手被領帶捆綁,嘴裏被西服塞着,男人抽下腰間皮帶,熟悉的痛感、窒息感一起湧上來,他拼死地掙紮,咣當一聲,頭撞到牆壁,劇痛讓他瞬間清醒。
他踉跄去了浴室,渾身潮乎乎的,鏡子裏的他臉色漲紅,眼神驚恐,太陽穴的筋脈跳得他頭疼。
一個涼水澡,讓他恢複冷靜。
陸沉水回到角落,靠着椅背大口的喘氣,好一會兒,他翻開手機。
最新的短信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寫着:你放心,你守約就行。
上一條是他寫得:你轉告他,敢動她,我會宰了他。
陸沉水删了短信,盯着手腕的機械手表,怔怔地盯半晌,他淡漠的臉上浮起一絲薄涼的笑。
他揉了揉腦袋,緩解一陣陣的頭痛。
陸沉水幾乎坐了一夜,林莫奈其實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習慣性早起,下意識地尋找他的身影,他總在廳裏某個位置等她一起運動的。
但今天陸沉水趴在角落的座位,似乎是睡着了。
林莫奈自己出去運動,回來時,早飯在桌上,陸沉水不在了。
她簡單吃完收拾好去上學,他沒在教室,簡景輝和段修成來了都問她:“水哥呢?”她搖搖頭。
姜茉莉和陸沉水一前一後來的,簡景輝回身看他,意味深長道:“你兩幹啥去了?”
他沒搭話,打開電腦忙自己的。
她最近本就寡言,兩人一上午,竟然一點動靜都沒。
午間休息一到,陸沉水頭一個出去了,前桌兩人回過神:“水哥呢?”
“我又沒給你們看着。”林莫奈氣也不順,重重地合上書本,從後門走了。
兩人齊刷刷看姜茉莉,她無辜道:“別看我,我啥也沒幹。”
他們得出結論,林莫奈本就不太對,但陸沉水好歹在頻道上,現在明顯是陸沉水也不對勁了。
一整天,電話沒人接,信息沒人回,上課就出現,下課就沒影,陸沉水絕對不正常。
晚自習結束,兩人齊刷刷回頭看他,他這次沒走,跟往常一樣。
班裏人都走了,剩下他們幾個,姜茉莉趁機撇清:“陸沉水,你說清楚,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別搞得好像我挑撥你們兩關系。”
林莫奈忍得久,不代表性子好,姜茉莉不吭聲就算了,現在表清白,她歪頭淡漠道:“你真以為自己無辜?”
姜茉莉頭一次從她眼裏看見敵意,好笑道:“我怎麽了?”
“別揣着明白裝糊塗。”林莫奈合上本子,冷聲道:“我不計較,不代表我不知道。”
姜茉莉立刻陰陽怪氣怼回來:“你還是計較吧,到底什麽意思?內涵我啊?我拜托你把話說清楚,我們兩個之間什麽都沒發生。”
段修成和簡景輝勸她們好好說話,陸沉水臉色冷清,攥住筆的手骨節分明。
“你喜歡陸沉水就直接找他,用不着在我這裏裝好人博好感,”林莫奈不冷不熱道:“抱都抱了,還什麽都沒發生?你還想發生點什麽?”
段修成聽得傻眼:“你們……”
姜茉莉打斷他的話,反問林莫奈:“喲,你這是偷看到了啊?”她一副挑事的語氣,歪頭看陸沉水,說:“阿水,這事你不說兩句?”
陸沉水臉色難看,姜茉莉繼續咄咄逼人道:“怎麽的呢?我聽你語氣,是覺得阿水沒抱你,你有怨氣了,你喜歡他,你直接說啊,跟我在這吵什麽?”
林莫奈的臉頰泛起紅,是氣的,簡景輝看不下去,皺眉道:“水哥,你沒啥想說的?”
段修成繞到姜茉莉身邊捅咕她:“你少說兩句。”
“我憑什麽少說?”姜茉莉笑意淡去,針鋒相對道:“就算我和阿水抱了又怎麽樣?我們認識多少年了?輪得到她來管?”她擋開段修成,瞪着林莫奈:“我告訴你,林莫奈,我們兩家還定了娃娃親呢……”
“夠了!”陸沉水冷眼盯着段修成,“你把她拉走。”
姜茉莉被段修成連推帶拉弄出去了,樓道裏還有她嚣張的質問:“阿水都沒說我!你算老幾啊?”
簡景輝冷冷地觑了一眼陸沉水,不悅道:“作為兄弟,我提醒你一句,一腳踏兩船可不是什麽好事兒,你最好跟林莫奈說清楚,要不然老子我也看不下去。”
他說完,人已經到門口,跟林莫奈說:“我在樓下等你。”
教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陸沉水站起身收拾東西,剛要拿她的書,她猛地抓住他的腕子:“陸沉水,我需要跟你好好聊一次。”
他沒動,也不說話。
林莫奈握得用力,有點硌手,她擡起頭,盯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忍了很久了,不想再忍了。”
陸沉水淡淡地望着她,仍然一言不發。
她的手因為過于用力而微微發顫,聲音也有些幹啞:“就這一次,毫無保留,我說的都會是真的,而你說的,我也會最後一次無條件相信。”
話音落下,她松開手,轉身往門口走,撞到桌角她微微彎了下腰。
陸沉水幾乎下意識伸出手,她已經拉開門,出去了。
他的手臂,殘留着她的溫度,燒得他心裏難受。
作者有話說:
再忍下去,我們奈奈都要變成超級忍者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