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回到房間的時候,我發現走廊盡頭的衣帽鏡中印著我不可思議的笑容,我覺得自己的表情傻傻的,但眼光一直沒有挪開。我不是一個自戀的人,至多是對自己的外貌有些自信罷了。
正在想著那些無聊的東西的時候,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程,你要是再不來上班,我就追到你家去了!”剛提起話筒,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立時讓我頭痛不已。
“幹什麽阿?大小姐?”我不耐煩地問。電話那頭的是我工作的雜志社的同事陳郁,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死改不了大呼小叫的壞習慣。我有時候想過,那可能就是我讨厭女人的原因,也許不能說是讨厭,只是害怕。我往往不能接受她們的性格。
“今天約好了一個平面模特來拍雜志封面的,你忘記了阿?”她顯然是用了她那再标準不過的女高音,否則我的耳也不會如此震顫。
“你二十分锺內一定要給我到!”我還未反應,陳郁先摔了電話。
該怎麽辦呢?我再次傻笑,轉念想起這是工作,怎能推托?我曾想過得潇灑自在無憂無慮,可以有自己的伴侶然後相守。但這些顯然已經都成為了年輕時候不成熟的想法。我需要生存,所以需要不斷工作。
我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工作的地方離公寓這邊不遠,所以幾乎每天都是步行過去。我估摸了時間,今天的精神不是太好,昨晚上似乎做過頭了。我撓了撓理過卻仍然有些亂糟糟的頭發,不知道為何我又想起林非涯了。我更不知道為何只有一夜,我對他的印象卻如此之深刻?
當我帶著一路幻想到達棚裏的時候,陳郁已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了。
我看她還在看表,便沒有做聲,小心地走了過去。
“站住,白程!”
“哦,早!”我給了一個職業性的笑容,我無意去惹惱她,那對我并沒有任何好處。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遲到了一個锺頭?”
“抱歉。”我裝作一副誠懇的樣子,“睡過頭了。”
“是嗎?”陳郁多少知道關於我的事情,她帶著審視的目光看遍了我全身,“昨晚上太累了吧?”
“嗯……沒……睡晚了,不說這個了。”我叉開話題,“如果那個模特來了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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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來。”
“什麽?”異常納悶,居然約好了時間沒有到?我所工作的那間雜志社是全國暢銷娛樂雜志之一,所以一般能做雜志封面的都是有名的模特,而且他們一向都很重視拍攝,我還未遇到過有人遲到的先例。
“是個新人,據說平時總是拖拖拉拉的。”陳郁的臉色顯然也不好看,随手遞給我一本雜志,“你先看看裏面的照片,他以前拍的。”
還未翻開,就聽得外面有人喊,“來了!”
我放下手裏的雜志,與她一同迎了過去。
“林非涯先生,您好!”
什麽?當我聽到陳郁如此叫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我完全傻了。
“這時我們的首席攝影師白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後面的話對我來說全是無聊的介紹,我的目光呆滞地注視著那個人的臉龐。沒錯,真的是他!非涯……他似乎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早上得他看上去依然耀眼。
“白先生,你好!”
“阿……你好。”
“怎麽了?你們認識?”
“哦,不。”我連忙搖頭。
“那麽開始吧……”
陳郁向我點點頭,然後做出了攝影棚。她知道我習慣單獨工作的安靜環境,這樣比較容易發揮。於是很快的……。就只剩下了我和非涯。
“沒想到那麽快就見面了。”我笑得有些尴尬,找了這麽一句話打破僵局。
“嗯……”他也笑了,很清爽的笑,“只有幾個小時而已。”
“大概是緣分吧,還記得嗎?”
“嗯?”
“阿……”他的微笑更大了,“程……還是這麽叫你吧。”
“謝謝。”2D9C0E595902A授權轉載 Copyright of 惘然
“那麽開始吧。今天遲到真是抱歉。但是要回去換衣服,你知道?”他揚了揚嘴角,我喜歡他的唇,盯著那裏看了好久。
“程……現在是……工作時間吧?”非涯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專著。
“抱歉……”我挪開視線,“那好,開始吧。”
“就這樣拍嘛?”他問。
“嗯……不用化妝,剛好。”我所拍的作品中顯少有濃妝的模特,我喜歡自然。
“是嗎?”非涯帶著笑,“我也不喜歡呢!”
他站在我面前的瞬間……開始擺姿勢的時候,我便又被吸引了,手上遲遲未有動作。
“程……如果老是影響工作的話……”
“我會認真。”我有些後悔剛才的失态,“現在開始。”
“好。”聽我這麽一說,非涯沒有再抱怨。
從照相機鏡頭裏看見的非涯還是一樣誘人,但我知道這是工作,即便他脫光了衣服站在我的面前,也必須克制。
“非涯……頭擡高一點……”
“表情……自然一點……”
為何我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心髒再劇烈的跳動?
拍完了大約十多張,非涯有些累了,“程,可以了嗎?因為太累……”他的聲音有些小聲,“我想回去了。”
“阿……”這才想起,他應該是堅持著站著的,我尴尬極了,“非涯……今天就到這裏,影印出來之後我會拿給你看,如果不滿意我們可以再約時間。”
“好的……”非涯點點頭,有些筋疲力盡的樣子,“程……可以送我回去嘛?”
“哎?”這似乎是個不小的邀請,“當然可以。”
我便是那樣認識非涯的。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相信我和非涯是有緣的。上帝讓我在那樣的夜裏遇到了他,然後讓我們再相逢。因為工作的關系,我和非涯的聯絡漸漸便多。或者說,有很多次我都是借著工作的借口去找他。我們會越在咖啡館裏,話題一會兒便會被我轉移到非涯的身上。
他每次總是笑,說:“程,你真狡猾。”
“機會是來之不易的。”這是我的回答。
接著他便不說話。
那期雜志的封面很受歡迎,之後我得知有許多人去找非涯拍廣告。後來,每次見非涯的時候,他總是戴著墨鏡。我很遺憾,看不到那隐藏在鏡片後面的那雙眼睛,我喜歡的……眼神。
“非涯……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
“什麽?”
“我不喜歡……”我猶豫著開口,“你戴墨鏡。”
“阿……這個阿……”我甚至連非涯的表情都看不見,“因為有很多人會認出來……所以……程……你可以理解的吧?”
“……”
見我不答,他便追問,“可以吧?”
每次我都會看著他,然後試圖在那黑色的籠罩後找到他的一絲動搖。
日子總是過的很快,一晃便已經是兩個月了。一個夜裏,我忽然意識到我已經有那麽長時間沒有做愛了。認識非涯是在一個月之前,那天是我們的第一次,但是之後,我們便從未嘗試。我曾經試圖引誘他,非涯總是巧妙地避開,給我一個不得不回去早睡的理由。我知道非涯在躲避,他不排斥與我見面,但拒絕與我做愛。我不是沒有在那些酒吧門口徘徊,但是我發現那些人再也無法吸引我的眼球,他們的眼神都并非我追随的那一個。我會拿他們與非涯做比較,然後安慰自己說,他們要差好多。
三十天不是太長的時間,除了與非涯見面,聊天。我們往往沈默,他不太說關於自己的事情。我只知道他的長相、名字,其餘一概不知。
直到後來,他仍是一個不解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