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相認無期(1)
隔着一扇雕花漆屏的內室裏,三人靜坐了下來。
“阿追,也許……”話還未開頭,烏追便搖着食指制止道,“先等等。”伸手将兩扇緊閉的窗戶打開,随後猶豫一會兒,又将大門拉開。
此時屋中亮堂分明,日光也有大部分投到地面上。然後朝着她們點頭:“好了,你們說。”
崔亮道:“你和阿笑之間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烏追憂心忡忡地望向他:“大哥,我……”
“我可以理解!”崔亮大度地問道,“阿笑有回來過麽?”
烏追搖了搖頭:“那日他已同我斷絕關系。你不曉得,他其實是一個很執拗的人。”
樓臺隐忽然急道:“但是他門中出了大事,好些女婢都慘遭毒手。也許江湖從此再無郁金門了!”
“不會的。”烏追神色驚慌,“我爹娘日日待在城中,哪裏也沒去?”
“你師父呢,他也沒出去過?”樓臺隐忽然問道。
“反正我不相信!”烏追轉動手中白玉杯,“師父再怎麽樣,也不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
“不,沒有證據。我們并不會胡亂冤枉人。”崔亮平心靜氣地說,“這些也只是猜測!”
烏追思考了很久,才起身道:“我要去找阿笑。事到如今,我也總該問問情況。當年之事,他身份之事。說實在的,我一件也沒有弄明白。”
“我們陪你去罷!”崔亮道。
“多個人也好彼此照應。”可剛剛立起來時,卻又不知到底該去往何方。
他同言笑的那些過往已不再回憶,興許都埋葬在地裏,嚴嚴實實地封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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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霜城裏又踏踏實實地待了數日。
鐵臂客也覺無望,趕着他那頭毛驢四處尋人去了。
烏追也因此沒能坐住。
出得城中,來到市井,流連于煙花柳巷之地。
走至翠月樓。忽然聽裏間走出的男子說道:“如今的青樓,恐怕只有那地方最養人吧!”
另一人也道:“可不是麽?那笑姬确實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就連百顏樓的天香姑娘,都要略略低上一籌。”
“哦,那我們可得好好去瞧一瞧。”
“瞧甚麽,沒準兒我們去了還看不着呢。難道你不曉得每天應邀名額有限麽?”
“老兄,說甚麽也帶我去見識見識。”
“好罷,興許真能見着呢。”兩人你說我說地往百顏樓走去了。
轉巷過街,等走到百顏樓的大門前,才恍惚有一種門庭若市的感覺。
烏追反正是有要事進去,這便沒有想得太多。然而入得樓中,望着衆星拱月地捧出的那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瘦影。
他才失魂落魄地坐下去。
毫無意識地軟在了椅子上。
天香姑娘遞茶上來的時候,烏追忍不住拉着她的袖子,滿面弧疑的目光問:“阿笑,阿笑如何在這兒?”
天香姑娘掩面一笑:“烏公子,你認錯人了。”
“我和阿笑相處幾年,豈會認錯?”烏追一冷,想要追上樓去。無奈樓上跳下幾個帶刀的男子,懸在欄杆之上,呈四面八方左右夾擊之勢。
烏追冷斥道:“讓開!”卻不想天香姑娘躍上樓來,一扇子橫在烏追的面前,反怒道:“烏掌門,這是我的地盤,請你自重!”
烏追笑道:“應姑娘,你也是百浪島的人,難道我會不知!”
話畢,天香姑娘竟然哈哈大笑起來,語中諷刺道:“烏掌門,你莫不是和笑弟弟吵了架才在我這裏撒潑的嗎?”
“胡言亂語!”烏追一怒,徑直穿身而過。
然跑上前去,拉過那女人的衣袖時,卻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啊,你幹甚麽?”面前美貌的女子吼道。
烏追一時困囧,縮了手臂回來,目光悲憐地道了聲:“很抱歉,我認錯了!”低沉而無底氣之聲。
只是他觑過那整條樓道的時候,卻是冷靜地刮了一陣風。他閃身而下,喃喃道:“估摸着我真認錯人了!”敲了敲腦袋,不知如何應對剛才那大鬧之勢。
此時樓下目光都一一彙聚在他的臉上。
“烏掌門,不送!”烏追跨過門坎時,身後的大門便在此時轟然關閉。
他甚至察覺到後脊梁骨驀地一冷。天香姑娘掃視一周,匆匆忙忙地上了二樓。
在東面靠窗的那間屋子裏。
“你究竟要怎樣對他?”應眉急問,坐在屏風後的伍清風道:“這樣不是很好麽,他被我控制之後,也就再難查證當年之事。”應眉笑道:“不要忘了他的身份。你知道,我師父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将你大蟹八塊。要知道,他們的關系可非同一般!”
她說地狠辣,心裏卻禁不住着急。
“知道又如何,江湖也敢同朝廷作對。何況我伍清風隐藏這麽多年,誰曉得我還活着。”他一把摟住了應眉,嘴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掠過,“而且我相信你也會舍不得!”
“你這麽依賴我,可有喜歡我?”應眉勾住伍清風的脖子道:“說真的,我每日都想看着你受折磨,就像我每日受折磨一樣!”
而言笑則一身女裝,坐在琴旁,對兩人的暧昧之聲置若罔聞。
可他的眼睛裏卻不時落下幾滴清淚,就那樣絲絲縷縷從他的臉盤滑過。
走在街上的烏追,聽着裏間徐徐流出的琴聲,似乎回想起當年在竹影宮怡然自得的事情。
他望着湛藍如洗的天空,心中莫名傷感。
“阿笑,你到底在哪裏呢?”無聲無息,無痕無跡。
三日過後,烏追仍然沒有放棄。只是這一次。他幸運地見到了言笑。
以前阿笑就說過,若想發現甚麽,規規矩矩地尋人不管用,必須穿越房梁此等不比尋常之事。所以他用得這種方法在東屋裏見到了言笑。
伍清風入了皇宮,并未在此。
所以他不知。
至于天香姑娘麽,她可能還在忙着招攬顧客呢。
“阿笑,我終于找到你了!”烏追一把将他抱在懷中,“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麽害怕嗎?”
言笑不答,任由他抱着。快告訴我,你怎麽在這裏?”欣喜若狂地松開言笑,卻見他手中握着一把刀,面無表情地舉起,用力地刺向烏追的胸口。
烏追想要避開,手心卻被劃破一條大口子。
門外女子突然道:“笑姬,準備好了沒有!”
應眉入地屋中,恰看見言笑刺傷烏追一幕。
心中壓着的大石頭忽然就化為泡影了。
“笑姬,你真是讓姐姐越來越喜歡了!”應眉走過去捏了捏言笑的臉蛋,又親了親言笑的手,雙手擁住言笑的頭無比親熱。
只是亦無人看見,言笑的手掌正緩緩地握起,團成一個拳頭後慢慢地松開。
“咳咳。”言笑咳了咳。應眉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度之時才一把将言笑松開,手指擡了擡言笑的下巴,深情道:“你如果是他,就好了。永遠掌握在我的手心裏,逃都逃不掉!”
回到風霜城的烏追,立馬将這個消息告訴了樓臺隐,同他二人商議時,才意識到該事情的嚴重性。
“怎麽可能?”蘇顏盯着烏追被包紮的手道,“這……這竟然會是言門主傷的?”
烏追嘆氣,一陣感傷:“我總覺得他認為,卻沒想到他這般恨我!”
樓臺隐忽然道:“那麽。你從何處找到的他?”
“應眉的百顏樓!”烏追苦笑道,“也對,應眉是他師姐。郁金門已滅,他無處可去,自然要去投奔應眉的。”
“還有其他的人麽?”樓臺隐道。
烏追搖頭:“沒有。只是我很奇怪,為甚麽阿笑在此,她卻要瞞我!”
蘇顏插口道:“說不準是言門主不讓她說呢?”
“起初我也這麽想。可我總也想不透。阿笑從來……從來也不會想要殺了我的。”烏追撫住額頭,淚流不止。
樓臺隐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可言弟不是同以前不一樣了麽?風霜城裏,你自己也看見了!”
烏追反駁道:“那一定是他僞裝出來騙我的。如果真要報仇,跟我在一起這麽久,随時都可取我性命!為甚麽還有陪着我去铉鐵城查探伍師叔的死因。他這樣做,對他自己有什麽好處?”
“也許……也許是為了博取你的信任呢。”蘇顏一本正經地猜測。
“絕不可能!”烏追否認,一絲一毫的餘地都沒有留。
樓臺隐思考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也覺得。言弟自我們相識以來,就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就在這兩難間,蘇顏笑了:“既然你們二人都這麽相信言門主,那還猶豫甚麽。大大方方地相信便是了。若日後真有甚麽失誤,那再遺憾也不遲!你看你們兩個男人還沒有我這個女人想得開。”想了想,喚人将玉枝帶了進來,“來,我們先說說這個女人比較好。”
烏追問道:“她怎麽了?”
“我只是覺得古怪,她嘴裏竟然反複念叨着花。”
“花?”樓臺隐道,“她還說了甚麽?”
“公子請喝茶!”蘇顏回道。
樓臺隐猜測道:“想必這個公子興許是她在意的男人。”
烏追也深思道:“你說得沒錯,而這個她在意的人也被她殺死了。”
蘇顏疑道:“可既然是她自己殺的,那為什麽聽出來還一股自責的味道?”
“顏妹也聽出來了?”樓臺隐打趣道,“可若是這個人并不是想殺自己在意的人呢?”
蘇顏思忖:“那你們的意思是?”
樓臺隐一伸手,竟然碰着了蘇顏的側臉,剛挨上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立刻縮了回來。
同時延伸出來的尴尬。
烏追假意忽視:“我們在想,玉枝定是被人利用了,後來發現後很不滿意,這才被人所害!”
蘇顏一愣,樓臺隐也緩緩點頭。
然而,這些又同整件事情又甚麽幹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後面內容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