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波瀾不驚
暮色。
夕陽斜挂。
原本打算回城休息。可是烏追想着言笑同四姑娘關系不合,便找了個借口帶言笑去了客棧小住。
“哪,不怕跟我擠一個被窩啦!”言笑品着小酒觑了觑一旁的烏追。
烏追看上去心不在焉,吃了一口白米飯,才失落地回轉臉來。
是的,他生氣蘭妹甩了言笑一鞭,可他拼命護着甚至想着在外躲避而小居究竟又算個甚麽呢?
“阿笑。”烏追不由自主喃喃地叫了聲兒。
言笑持筷正享受着美味佳肴,聽聲兒愣了愣,良久才道:“怎麽,這麽快就後悔了?”
“後悔,甚麽後悔?”
“你不是後悔帶我住在那裏大吃大喝的麽?”言笑不滿烏追的明知故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哦。我不是想問你這個!”烏追有些難堪,面上陡然紅了紅,壓低聲音再道,“倘若……倘若……”
精光四射的雙瞳就在這頭一仰的時刻裏頓住了。
還是未能說個清楚。
“小追追,你以前都不是這麽扭扭捏捏的人。”言笑放下筷子,兩手撐腮盯着烏追,“說吧,甚麽事情。竟然值得你這麽開不了口。”
“客官,你的紅燒排骨來了!”烏追想要開口卻被客棧裏急急上菜的店小二給打斷了。
“好,就放這裏罷!”言笑對店小二道,擺好了菜,眼珠子又盯着烏追眨了眨,“哪,小追追。現在你也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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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言笑如此絕美的相貌和動人的微笑,烏追再一次猶豫了。
良久微笑地說:“不,也沒甚麽。”
“咦?”言笑錯愕不樂意,“有甚麽說就是了,吞吞吐吐地做什麽呢?小追追,你以前可不是這麽古怪的。”
烏追不答。“小追追,你別這個樣子,會吓到我的。”
言笑的手握着烏追的手腕,“我這麽脆弱,可禁不住你吓。”
但聽此話,烏追竟笑起來,反問道:“你脆弱?”
言笑拼命地點頭,“嗯,脆弱。”
“可我找不出一丁點你脆弱的影子啊!”
言笑可憐巴巴地貼上去:“那現在察覺到我的脆弱了麽?不過,你到底想跟我說甚麽呢?”
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烏追撫言笑的頭:“聽話,總這樣刨根問底地,不是個好孩子。”
言笑的臉翹地老高:“本來就不是甚麽毛孩子。”
烏追便以這脆弱兩字将自己心中的憂慮岔開了。
言笑心知烏追掩飾,也由着他将不願意說出的話埋起來。
只字不提。
烏追道:“阿笑,你可聽說過竹影宮?”
言笑回答:“當然聽說過了,你不就是那裏面培養出來的殺手麽?”
烏追難耐:“說話能不能不這麽直接。”
言笑拎起一個雞腿,饞涎欲滴的模樣,“可你當初就是一只殺手麽,時常和你那樣出生入死的同伴在一起鬼混?”
烏追敲了敲桌子,恨恨道:“我說你家夥能不能換一個詞?甚麽叫鬼混?”
“晚上出去,晚上殺人。可不就是鬼混?”言笑反此一笑,又說出一句驚世駭俗的話,“不過那時候小追追在外混得最好,也就是人緣最好。”
烏追自嘲地一笑:“甚麽人緣,仇家最多倒是真的。三天兩頭的,有人登門找我報仇。”
言笑震撼道:“啊。你早說嘛。若是那時候來找我的話,我一定把自己的兄弟姊妹叔叔伯伯嬸嬸全部叫過去幫你?”
烏追搖手:“得了吧你,那個時候還不知你這個郁金門門主在哪裏逍遙了。沒準兒,你還有的上一個獵捕對象呢。”烏追靜靜地望着他,有一種抓住把柄的快意。
“那,我保證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小追追,你相信我。”言笑說完又畏懼地瞅了烏追一眼,食指和大拇指合攏捏了捏,“不過也有那麽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對不住你。”
烏追屏住呼吸:“什麽事,說?”
“就是那會兒……不是年紀尚小麽,到處游玩。然後在雨後碰到了個俠客。”言笑越說聲音越小,後來實在說不下去了。
烏追尋根問底:“那兩個俠客是?”
言笑側側身,低了低頭:“可不可以不說啊,小追追?”
烏追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你說呢?”
言笑舉起手來投降道:“好罷,我說。”瞥了一會兒烏追,“不過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啊。畢竟……畢竟已經這麽多年了。”
“好,說罷?”烏追把耳朵靠過去。
言笑低低道:“我以前撒嬌讓兩個俠客背過我。”擡首見着烏追驚愕的表情,急急解釋,“可是我保證,連手都沒拉過。當時也就是我纏着她們兩個背背我,沒做其他過分的事。”
“哦,還有兩個?”烏追挑眉,眼睛卻看向了別處。
言笑錯以為烏追誤會,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解釋。
一來二去,解釋半天也沒個人理。
回頭一望,悟了。
原來自己的小追追在盯着個美女看哪!
“喂,別看了,人都走了。再看眼睛都長錐子了。”
言笑的折扇張狂地在烏追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烏追沉聲道:“阿笑,你說她怎麽出來了?”
“誰怎麽出來了?”言笑疑惑不解。
“快跟我來!”
不等言笑反應,烏追已經提着言笑就追了出去。
走到外面,言笑又沒趣地嚷嚷:“小追追,你能不能別這麽魯莽啊。每次吃個好東西都莫名其妙地把人給提走。”
烏追附耳說了一聲,言笑立刻嚴肅起來,掙脫烏追的手,拔腿便追。
只看得兩個風馳電掣地影子在街市曲走。而追蹤的對象卻是百顏樓裏尚有幾分姿色的小丫鬟。那小丫鬟時而左顧右盼,似乎也在提防着壞人的接近。
她繞過街市,來到遠離街市的一個破廟。
黃色谷草堆就的屋子,大門半敞。
裏間傳出一個咳嗽不停的女音。
能聽到三兩句模模糊糊的呓語。
“公子請喝茶,公子請喝茶……”
來回就這麽一句。
“快點吃啊,再不吃一口。只怕明日就吃不到了。”
透過半掩的屋門,烏追和言笑瞧見裏間雜草鋪成的小床上坐着一個女人。
滿面泥垢,穿得也破破爛爛。
蓬松着頭發。嘴裏嚼着枯草一個勁兒地把頭撞在那面冰冷的泥牆上。
只是讓人詫異莫名地,她嘴角約莫攜着一絲笑。嬌羞無限。
百顏樓的丫鬟神色憔悴,顫抖着雙手梨花帶雨地給那人往嘴裏送飯。
“玉枝,你快吃一口啊,快吃一口啊!”
風月那丫鬟夾了一口菜送到那瘋了的丫鬟玉枝嘴邊。
玉枝無動于衷,依然是那一副瘋瘋癫癫撞頭的舉止。
嘴裏的那根枯草依舊緊緊咬着,像似準備咬出一條血口子來。也不知是什麽讓她如此恐懼。雙眼周圍雖然弄地到處都是泥巴。
可是那一雙眼明亮,閃爍不定。有不知何來的恐懼如火花自火盆跳出來。
“小追追,你說,那瘋丫鬟是不是遇見過什麽令她畏懼的事啊?”言笑目光盯着裏面的人,暗自揣測道。
烏追回道:“也許是吧。可誰又說得準呢。青樓裏的把戲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歷來被打撈到裏面的姑娘,多數都被逼着賣身,想要保全名節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興許……那丫頭就是其中之人呢。”
言笑也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對。畢竟是百顏樓裏面出來的?”
烏追道:“哪裏的青樓會有個特殊?”
言笑道:“哦,我的意思是……百顏樓是聞名京華的大青樓嘛!”
烏追淡笑道:“你說得沒錯,百顏樓畢竟也是青樓。即便老板是天香姑娘,也難保證沒有過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
“她才不是個良善之輩呢。”言笑低聲戲谑了句。
“你把她帶到這裏來做甚麽呢?”言笑推門跳進去。
嗖一聲,風月自雜草鋪成的床下摸出一把長劍。長劍出,劍尖對向言笑烏追兩人。
風月驚恐道:“我們與二位公子素無仇怨,還望公子能夠放我二人。救命之恩,下輩子結草銜環也必定報答。”
風月這丫鬟十分理智,自知不敵。雙膝一彎。跪下去重重行了一禮。
接着摸出包裹,起身攙扶着坐着的瘋丫頭玉枝而出。
言笑的折扇打開,擋住了風月去路:“先別走,我們還有事情要問你呢。”
風月心灰意冷道:“公子當真不願意放過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嗎?”
烏追拱手解釋道:“姑娘,莫要誤會。百顏樓時,我二人同姑娘有過一面之緣。想必那時候姑娘便知道,我們前去是為了甚麽事。如今,不求別的,還望姑娘可以告知詳情。”
“甚麽詳情,我什麽也不知道。”風月愣了一下,随後狡辯道:“兩位公子認錯人了,風月從未見過你們!”
言笑和烏追同時驚詫道:“不會罷?”
風月不願再與之拖延,拉着玉枝便走。火急火燎地,分明有事。
“姑娘何必執着呢,你帶着個病人滿山遍野地跑,終究不是個出路?”烏追誠心道,“姑娘若信得過我。不如同我二人回去。待地事情明了,我們親自護送姑娘,如何?”
“不用勞煩兩位公子了,就此別過罷!”風月拉着玉枝疾出。
剛走出廟門。便看見林子裏站着一撥人。
為首的一人叫喝一聲道:“你說你們兩個小丫頭,甚麽不起,非得動了這個念頭。逃得過師姐的眼睛,能逃得過我這羅剎網麽?”
現身而出,卻見那人坐在一棵大樹上。
與此同時,草叢撥拉一動,又現出二三十個冷面的“木頭人”。
“是他?”言笑訝異,嘴邊不動聲色地拂出一絲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後面內容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