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相
病房裏靜悄悄的，丸子捧着紀霖剛剛給他買回來的童話書，面無表情的翻了翻，每一個小故事的最後一句都是相同的：王子和公主終于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丸子面癱着一張小臉，這種書他很早以前就不看了，都是哄小姑娘的，哼。
偏頭望了望，見紀霖沒注意自己，便偷偷的沖小黑招了招手，悄悄的支起腿，掀起了被子的一角，暗示小黑鑽進自己的被窩。
今天早上白棋過來探望丸子了，畢竟是自己害人家小孩生病的，順便還帶來了小黑，雖然醫院中不讓帶寵物，但是白教練表示，偷偷在懷裏揣只貓什麽的，對他來說毫無壓力！
小黑這些日子在紀家吃的好，睡的好，長大了一圈，黑色的皮毛油光锃亮，被清淺的陽光一照，竟然有種閃閃發光的感覺，看起來跟從前那只可憐兮兮的流浪貓簡直是判若兩貓！
小黑機靈，見到小主人的動作，立刻邁着四只毛茸茸的小短腿跐溜一下鑽進了被窩裏，緊緊的貼在了丸子身上，撒嬌般的伸舌舔了舔丸子的小手。
丸子被他舔的癢癢，在被窩裏撓了撓小黑的下巴以示安撫，見紀霖還是沒注意他的動作，便漸漸側過了身，專心的拱到被窩裏逗貓了。
一人一貓在黑暗中玩的不亦樂乎。
紀霖坐在病床頭的桌子對面，用手支着下巴，眉頭緊鎖，眼神已經放空了，顯然是在想事情。
從昨天淩晨到現在，他看着葉枝一個人從裏忙到外，卻沒人來幫忙，心裏有些疼，更多的卻是憤怒。
葉父和葉母倒沒什麽，葉枝刻意瞞下了他們，但是葉枝的老公呢？怎麽就連這個時候都不現身？
好，就算是不心疼妻子，那兒子呢？怎麽就連兒子都不管了？
紀霖抿着唇，眼裏一片冷然。他早就看出來那個男人不是個好東西！果然是這樣！簡直就是個沒有責任感的孬貨！
若是個好男人也就罷了，自己雖然喜歡葉枝，但是也不想做什麽，看着她好好的就行了。但葉枝的丈夫卻偏偏是這樣的人，這讓自己怎麽能放心！
紀霖的左手無意識的摳着衣角，心思百轉千回。自己該不該提醒葉枝一下，說她的老公根本不值得她這樣付出？可是這樣未免也唐突了，葉枝會不會覺得自己多管閑事？
哎呀，真是糾結死了！
紀霖胡亂的揪了一把自己短短的寸頭，正想要想個兩全其美的仿佛，餘光卻瞥到丸子不見了，而病床上雪白的被子正中鼓了一團，顯然是小孩鑽進被窩裏了。
他微微挑唇，站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頭，一把将那小小隆起的一團抱了起來，“抓到了！丸子是在跟教練躲貓貓嗎？”一邊說，一邊掀開了懷裏的被子，低頭一看，正好對上了小黑那一雙翠綠的大眼睛。
“喵~”
小黑瞄了一聲，見紀霖的兩片唇瓣張張合合，還以為自家主人也想要跟自己玩，小爪子一伸，對着紀霖的嘴就是一下子。
來啊主人，來回撓我啊~回撓我啊~~
紀霖摸了摸唇，不怎麽疼，小黑還算是有良心，收回了指甲，就說怎麽輕那麽呢，原來抱的不是人，是只貓。
紀霖将小黑放到床上，看着它輕巧的跳到了丸子懷裏，也跟着坐在了丸子旁邊，“悶了？”
丸子動了動唇，沒說話，粉白的小耳朵紅了一圈，被教練抓到和貓玩什麽的，實在是太丢人了！
“一會兒教練去給你買飯，吃過午飯咱們再下去走走好不好？”頓了頓，覺得這樣小孩不會感興趣，便又加了一句，“外面好幾顆大松樹，上面還結了松子，可好看了！”
丸子沒說話，不過卻擡起了頭，巴巴的望着紀霖，乞食的小松鼠一般，粉嫩可愛，看的紀霖心裏父愛洶湧，立刻站起來，“教練現在就下去，你乖乖呆着，不許出病房知道嗎？”
見丸子乖乖應了，這才出了病房，路過護士值班室的時候，還不忘了進去囑咐一番，讓護士多幫忙看着病房裏的小孩。
醫院旁邊就有一個不錯的飯店，裏面的海鮮着實是一絕，只是丸子現在的情況只能喝粥，紀霖遺憾的看了看自己手上打包的南瓜粥，這次就算了，下次他一定要帶小孩去好好吃一頓。
丸子偏愛肉食，但卻從來不挑食，有肉就吃，沒有也不要，一口氣将紀霖帶回來的粥喝了個底朝天，這才放下勺子，小聲問了一句，“紀教練，外面熱嗎？”
紀霖臉上的笑意加深，故意裝作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可熱了，你看看，教練臉上都出汗了。”
“哦。”丸子用手揪着被角，有些失望的低下了頭。
“騙你的。”紀霖看着小孩皺着的包子臉，彎腰撿起丸子的鞋子，一只只的給他穿好了，方才道：“今天正好陰天，我看中午也可以下去走走，你說是不是？”
丸子聞言眼睛一亮，連忙不疊的點頭，跳到地上主動牽着紀霖的手，就往病房外面跑。
“慢點走，”紀霖眼帶笑意，“我們說好了，這事可不許跟媽媽說，知道嗎？不然媽媽可是會生氣的。”
葉枝嘴上雖然沒什麽，但是瞧着那一臉緊張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不贊成丸子的病剛剛好就往樓下跑。
丸子會意的點點頭，還配合的做了個噓的動作，看的紀霖忍俊不禁。
醫院的院子裏其實沒什麽可看的，一水的小轎車和臉帶愁容的病人家屬，紀霖領着丸子繞過人群，走到了醫院門口的兩顆大松樹下。
“給，聞聞，味道好不好？”紀霖摘下一棵松子放到丸子鼻子下。
丸子只聞了一下，就皺眉推開了紀霖的手，顯然是不太喜歡松樹的味道。
“忘了教練跟你說過的了？”紀霖握着手中的那顆松子，臉上的表情淡淡，“站如松，坐如鐘，說的就是這個松。”他指着面前的松樹，引導着丸子摸了摸那筆直的樹幹，“看到了沒有？就要像這樣，筆直筆直的，不管什麽時候都絕不弓着腰！松子的味道雖然不好聞，但你也要記住！是男人，就要做松樹，絕不能當柳樹！”
說着，将那顆松子重新塞進了丸子的手裏，看着丸子強忍着那氣味又嗅了幾下，這才恢複平常笑嘻嘻的模樣，掏出濕巾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擦幹淨了，直到丸子的十根手指頭上都染上了濕巾上的牛綠茶味，這才罷休。
丸子的病說嚴重，其實也不嚴重，只是葉枝被兒子小時候病怕了，因此才會格外緊張。在紀霖看來，小孩現在活蹦亂跳的，早就能出院了，這才會帶他下來。
不知怎麽的，他每次看到丸子挺着小身板，努力朝着自己教他的方向發展時，就恨不能将小孩搶回家養了。
這麽乖巧又聽話的孩子，只要有人好好引導，将來一定會有出息。葉枝是沒問題，但是葉枝的老公……
紀霖揉了揉太陽穴，低頭看着丸子。
在剛剛聽了自己那一番話之後，小孩執意要摘一顆松子帶回去。雖然他什麽都不說，只是要松子，看起來就像是任性的孩子剛剛發現了新鮮的事物一樣，紀霖卻知道，這小子一定是将自己的話記在了心裏，想要用松子激勵自己呢。
五歲大點的孩子，怎麽就能這麽懂事。不但會看大人眼色，還知道怎麽能讓自己變得更好。紀霖的眼裏微微有些複雜，若說這小孩沒有經過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在樓下走了一圈，丸子臉上已經冒了汗，紀霖給他擦幹淨了，看他乖乖在床上躺好，這才去倒了一杯開水，等到溫度降下來之後才遞給丸子，“喝一口。”
丸子接過紀霖剛剛在外面買過來的白瓷杯，看了看上面的小黃雞，覺得不太符合自己的審美觀，但還是将杯子裏的水喝幹淨了，這才還給紀霖。
“丸子，你媽媽是不是很累。”紀霖拿着水杯想再去倒一杯熱水涼着，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了下來，轉頭莫名其妙的問了丸子一句。
丸子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媽媽是很累，姥姥說了，為了養自己，媽媽連覺都睡不足！
“那你……爸爸呢？”紀霖緊了緊手中的杯子，猶豫了幾秒鐘，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見小孩歪着頭，一副沒聽懂的模樣，便又加了一句，“我是說，你爸爸的工作是不是很忙？”忙到連親生兒子生病了都沒來看一眼。
紀霖話音剛落，就覺得丸子的目光忽然變得有點奇怪。
他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是自己提到丸子的爸爸讓小孩不高興了，嘴裏直發苦。他本不想問，可是忍了這麽多天，實在是憋不住了，若是今天不問清楚，他晚上覺都睡不好！
“紀教練，你是不是想當我爸爸？”
丸子板着小臉平靜的看着紀霖，舊事重提。
“呵呵，沒、沒有……怎麽會呢？丸子你別瞎想。”
“你不想嗎？”丸子看着紀霖的眼睛，“可是孟叔叔想。”
“什麽？”紀霖握着被子的手一緊，心裏立刻掀起了滔天的怒火，原來那天見到的那個男人打的是這個心思！竟然想破壞葉枝的家庭，這個小人！
他剛想張口讓丸子小心那個壞叔叔，就聽見小孩冷淡的聲音，“媽媽一定會給我找個新爸爸的。”
“什、什麽？”新爸爸？紀霖的呼吸一窒，丸子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有爸爸，很早很早之前就沒有。”反正他是從來沒看過爸爸。
大腦裏轟的一聲，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狂喜驟然席卷了整顆心髒，紀霖後退一步，手一抖，新新的白瓷杯直接從手中滑了出去，掉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生生的，如同那新芽頂破土壤的瞬間。
沖破了黑暗和堅硬的阻礙，只剩一片綠意和欣欣向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