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就直說,那些建材是他傾家蕩産進來做生意的,要是殿下執意要讓他把建材捐給百姓,那就是要了他的身家性命。
魏壑整理衣冠,調整神情,大步走進小皇子的寝宮中,張口就要讨債:“殿下,我……”
小皇子坐在書桌旁乖乖巧巧地看着書,擡頭看他,一張精致軟嫩的小臉映着昏黃的燭光,像是畫中人走了出來,又像是美人入了畫中。
魏壑心口一顫。
要是把建材全讨回來,那豈不是打了小殿下的臉。
小殿下今日在衆目睽睽之下誇他為國為民,他就算再肉痛,也要割下點來成全小殿下這頓誇啊。
罷了罷了,就讨回七成建材吧。
小皇子乖乖地看着他,脆生生軟嘟嘟地說:“你找我有事呀?”
魏壑眼前一陣白光閃過,稀裏糊塗地腦子一熱,狠狠心想,算了,要回五成也行。
他說:“殿下,草民此來确實有要事商議……”
小皇子放下書,趴在桌子上兩手托腮看着他:“嗯?”
魏壑腦子都懵了,一拳搗在桌子上,咬牙切齒地看着這個無辜的小美人,讨債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小皇子被他看得有點慌,小臉紅撲撲的:“你到底找我幹嘛呀?”
魏壑左顧右盼搖頭晃腦心亂如麻胡言亂語,他看到了小皇子桌上的那本詩集,随口說:“想問殿下喜歡什麽詩,我前兩日得了一批古本,想請殿下品鑒!”
小皇子噗嗤一聲就笑了。
這一笑,萬籁俱寂,天地成灰,六合八荒皆無生氣,只剩下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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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把手中詩集展開給魏壑看:“我不愛看詩文,都是父皇逼我背的。”
魏壑看了一眼:“南亭詩會選集?”
小皇子不情不願地晃來晃去:“我不愛看,父皇卻總是逼我看。”
南亭詩會是京中才子們三年一度的盛會,寫情寫景,寫生平抱負。
本就是文人們賞景逗樂的宴會,大多是随心而寫,随景而作,有些并不是精致,也無研讀的價值。
魏壑逗小皇子:“殿下不愛這本詩集?”
小皇子打開第一頁,軟綿綿地念:“故人已去三千載,遙遙不見別時期。夢裏纏花心似雪,白月皎皎望天明。這首詩,情不知所情,景不知何景,念得人心裏難受,又品不出到底是何滋味。”
魏壑說:“殿下年少,自然不知癡情苦。”
小皇子小聲嘟囔了一句。
魏壑沒聽清,問:“殿下?”
小皇子紅着臉,小聲說:“我又餓了。”
魏壑:“…………”
小皇子一本正經地說:“你看這首。白玉軟紅共成漿,翠色少灑酒半缸。濃火烹得千秋意,風流萬古一鍋湯。蔥花肉糜羹,是不是聽着都餓了?”
魏壑沉默了一會兒,說:“草民去讓宮人給殿下傳膳……”
小皇子急忙拽住他:“不行不行!”
魏壑問:“什麽不行?”
小皇子紅着小臉,不好意思的小聲嘟囔:“這都亥時了,宮中有規矩,戌時之後就不可再進食,才能保證皇室中人身體康健。我……我雖有父皇特旨,可随意傳膳,但……但是……被人知道了……怪不好意思的……”
魏壑:“…………那你想怎麽着?”
小皇子拽着魏壑的袖子晃了晃,眨巴着眼睛軟綿綿地說:“我們悄悄地去禦膳房找東西吃,好不好?”
魏壑被那雙大眼睛晃得眼暈,莫名其妙就開始想象,這小美人塞着滿嘴吃的腮幫子鼓起來是什麽樣子。
于是魏壑手賤地捏了捏小皇子的小臉:“蔥花肉糜羹有什麽好吃的,殿下想不起去我府上,嘗嘗真正的美味佳肴?”
話音剛落,魏壑就知道自己說多了。
這小東西聰明的很,又身份尊貴,怎麽敢跟着他一個疑似刺客的人跑出去。
可沒想到小皇子眼睛一亮,興奮地嘟囔起來:“會比肉糜羹更好吃嗎!”
魏壑:“…………”
這小東西到底是聰明呢,還是真傻呢?
但不管聰明還是傻,魏壑還是成功把小皇子從行宮裏拐帶出來,拐進了自家庭院裏。
雲州富商的院子不似京城那般豪華高大,卻也是處處瓊樓玉宇精致奢靡。
小皇子對這些美輪美奂的雲州庭院毫無興趣,拽着魏壑的手就往裏跑:“廚房呢?廚房呢?”
他是真的餓了。
他自幼身體不好,不抗餓,餓一會兒就會頭暈眼花肚子疼。
魏壑只好先讓下人上了點心和熱茶,讓小殿下先墊一墊肚子。
小殿下雖然餓,卻一點也不失皇室風度,細白的手指捏着筷子,慢慢地夾了一塊冰皮紅豆糕,慢慢舉起來,仰着頭,張開小嘴,做出兇狠撲食的姿勢,卻奈何嘴小,“嗷嗚”一聲之咬下小小一塊。
流沙紅豆餡從缺口處流出來,小皇子慌忙咬住冰皮的缺口,賣力地嘬起來。
像小貓踩奶一樣用力嘬。
紅豆餡到底不是茶水,小皇子咽了兩口就被噎住了,驚恐地瞪大眼睛,不知該如何是好白。
魏壑忍着笑說:“阿怡,給殿下拿個小碗和勺子,他喉嚨太細,噎着了。”
小皇子很喜歡魏府的冰皮紅豆糕,他興奮地捧着一塊完好的紅豆糕兩手玩,樂不可支:“我在宮中從來沒吃過這樣的點心,好好吃啊。”
魏壑說:“宮中禦廚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照着古法做,不惹怒各位貴人就成了。若是禦膳房心思一動做些新鮮玩意兒,皇上又不愛吃,那可就是大罪過了。”
小皇子點點頭,戳戳那個軟趴趴亮晶晶的紅豆糕:“你這裏還有什麽好玩的?我回宮要父皇都給我做!”
魏壑忍不住慢慢靠近這個歡天喜地的小美人,覺得小美人的臉比冰皮紅豆糕還好看,白裏透紅,晶瑩剔透,白嫩柔軟,看着就招人疼。
這小東西是蜜罐裏長大的,不知愁苦,也不知情愛,還是個絕對不能下手的主。
魏壑是個商人,他知道,他要是敢對小皇子動一根手指頭,不等揉兩下,禁軍鐵騎就直接踏平魏家送他上刑場大卸八塊了。
可這小東西,怎麽就那麽招人稀罕呢!
稀罕小美人有錯嗎!!!
魏壑咬牙切齒地忍着。
沒錯,但這小美人太貴了,日不起啊。
魏壑正在苦苦和自己鬥争着,廚房傳菜過來了。
因為小皇子一直在喊餓,所以廚房只做了幾道快菜,青椒炒黃牛,蔥絲悶羊肉,紅姜蘿蔔炖排骨,白菜胡椒蝦皮兒湯。
小皇子在宮中吃的,都是十寸大盤裝着三根細肉絲,旁邊擺着十朵蘿蔔花的雅菜,哪見過這麽嚣張的菜式。
牛肉薄薄片成巴掌大,大火炒熟,肉上裹着濃稠透明的湯汁,鹹香甘甜,滿嘴溢汁。
小皇子嘴小,一口吃不下那麽大的一片肉,汁水全溢出來,順着下巴往下流。
魏壑急忙給小皇子擦嘴,不輕不重地呵斥廚子:“殿下是矜貴身份,你們就不能切小點?”
小皇子嗚嗚地嘟囔着,一邊擺手一邊伸手要再夾一塊兒。
魏壑被小吃貨猴急的模樣逗得直笑,對着侍女喊:“還愣着幹什麽?拿剪刀來給殿下把肉切小點!”
小皇子吃撐了。
他從小脾胃虛弱,宮人們更是小心翼翼地喂着,比喂鳥還精細。
誰能想到小殿下不過偷跑出去一晚上,就被魏壑的大魚大肉喂得頭暈眼花,撐得小肚子都鼓起來了,癱在椅子上奄奄一息地喘着氣兒。
魏壑吓得不輕,小心翼翼地捧着小殿下的手:“殿下,我讓大夫過來給您診治吧,你現在覺得怎麽樣?難受嗎?哪兒難受啊?”
小皇子半閉着眼睛,昏昏沉沉地快睡着了,軟綿綿地嘟囔着夢話:“嗯……吃……好吃……”
魏壑:“………………”
難道皇宮裏虐待這位千嬌百寵的小皇子了?
怎麽把孩子饞成這樣,都撐睡着了。
小皇子睡得很香,嘴角都是甜滋滋的笑意。
魏壑松了口氣,怎麽說,還好沒給小皇子撐出什麽毛病來。
魏壑不敢留小皇子在自家過夜,急忙連夜給送回去了,悄悄放在床上,坐在旁邊發呆。
他第一次見到這小美人的時候,就被小美人坑的不輕。
後來在雲州相見,被坑的就更慘了。
以魏壑的聰明才智八面玲珑,也看不透小皇子到底是真的天真爛漫,還是故意在耍他。
可這些重要嗎?
都不重要了。
這樣漂亮可愛又好哄的小東西,誰能不稀罕呢?
小皇子吃飽了,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天亮。
他睜開眼睛,揉了揉空蕩蕩小肚子,憂愁地皺着小眉毛。
怎麽辦呢,又餓了。
正愁着,小皇子卻看見自己床邊趴着個人,正是昨晚給了他很多好吃的的那個魏壑。
小皇子臉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