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天光乍破,??阮驕踩着初霞破空而出,身經百戰的保镖如臨大敵,團團圍住老板。
楚昱一眼看穿對方銷魂的身影,??撥開保镖迎“男”而上,結結實實抱住跳進他懷裏的髒兮兮小兔子。
魚/雷一樣飙出來的阮驕撞得楚爸爸飛身向後,??好在被一群保镖接住,否則得順着山坡表演雙人輕功!
堪堪後退幾步一屁股坐進樹窩兒裏,??楚昱摔得七葷八素,??樹坑裏滿是雜石落枝,感覺蛋都差點壓碎,顧不上叫疼趕緊摸摸阮驕的小臉蛋,一手冰涼黏膩的冷汗。
阮驕千裏走單騎的氣勢一掃而空,??抱緊楚爸爸的肩背,在頸窩裏蹭着小髒臉,??吭吭唧唧開始撒嬌,??“哥哥,??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呢。”
又驚又氣,??楚昱仰頭望眼陡峭的山壁,??不自覺想象阮驕萬一掉下來的樣子,??猛得閉上眼,??提起他衛衣帽子從身上撕下來,“本事大啊!半天看不住你這就學會飛了?”
焦慮擔心的眼神讓阮驕一抖,??可憐兮兮求饒,??“哥哥,??我冷。”
楚昱這才來得及大量他的尊容,山上樹林剛灌過水,軟泥得有半尺深,??阮驕光溜溜的小腿全是泥巴,半長的小豬佩奇褲衩被樹枝劃得破破爛爛,嫩黃的衛衣連泥帶水也髒的不成樣子,簡直是顆剛從泥地裏成精的水蘿蔔!
西山本就比市區氣溫低,清晨的山風吹過,阮驕趴在楚昱身上夾緊雙腿瑟瑟發抖,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江宓趕緊拿着楚昱的西裝外套過來,裹在阮驕身上,他接到楚昱的眼神,“阮驕我先送你下山。”
阮驕爬起來把楚昱的外套系在腰上,搜羅半天從懷裏掏出一只簽字筆,“我不能走,這是你爺爺讓我給你的。”
楚昱眼仁微縮,“你見到我爺爺了?”
阮驕省去前因和焦頭爛額的逃竄過程,簡單将情況給他介紹一下。
“你不用擔心,我肯定有自保能力。”阮驕說得潇灑,卻黏糊着貼過去往楚爸爸懷裏蹭。
順着他頭頂亂毛,楚昱心情慢慢平複,慶幸阮驕能逃脫,确定爺爺生命暫時不受威脅,事出突然必有妖,并不是明面上的楚書華單人作死,後面還有個女妖精……
收到楚昱上山的消息,楚書華四肢冰涼,含了兩片丹參丸,坐立不安地在地上打轉。
靠在榻上的四太可就鎮定得多,捏着指甲矬悠然自得修指甲,“哎呦,你能別轉嗎?頭都暈了!”
“阮驕跑了!跑了!”楚書華轉得更加賣力,“他就是個魔鬼!”
“瞧把你吓得,不就是個小鴨子嗎?跑就跑了,只要老東西在我們手裏就好。”四太從美人榻上滑下來,風情萬種地靠在他背後,“這是最好的機會,簽完字楚家都是你的,別怕有我呢。”
四太水光潋滟的美目閃着陰毒的光,她本是楚相典的私人護士長常年伴在身邊,人長得不錯又溫柔體貼,日久生情也算人之常情。
但她并不是個甘心做小老婆的女人,老頭雖然原配去世得早,但她頭頂上三位姐姐,出身地位長相個個出色,鬥是鬥不過。老頭哪天閉眼她除了有數的一筆安家費,結局就是掃地出門,捧着賢良淑德有屁用!
目的不純的四太最先打得主意是楚昱,楚家鐵板釘釘的繼承人,奈何不能變性,他喜歡男人,所以她對阮驕抱着一種沒頭沒腦的莫名恨意。
後來目睹楚相典作死式調/教兒子,她很快生出另一種想法,楚書華這種從小缺鈣,長大缺愛的倒黴蛋兒,簡直是天然傀儡人選。
在她的勾引挑唆下,打娘胎就忘記帶腦子的楚書華徹底上了賊船,假意協助楚相典綁架阮驕,看着親爹準備好剝奪楚昱繼承資格的所有文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畢竟是我親老子!”楚書華又恨又怕又難過。
四太轉到他身前,伸手挂在他脖子上,紅唇微啓,“你當他是親爹,他有正眼看過你一下嗎?你現在不争等楚昱接手,你這麽多年全力以赴給他搗亂,他會放過你?不顧自己也想想你兒子吧?不能全家人以後都看楚昱眼色吃飯啊。”
楚書華眼神飄遠,他從小不求楚相典一碗水端平,但至少別看都不看一眼,徹底被掩蓋在楚書業的光芒下,像一株依靠着蒼天大樹的雜草,生命旺盛惹人厭棄。
“你說得對,一不做二不休!”楚書華眼神黯下來,一把掐住四太的腰摁進懷裏,“阮驕、楚昱一個都不能留!”
“阿嚏!”擦掉一身泥水,阮驕換上車裏備用的一套西裝。
楚昱用濕巾正給他擦臉、擦手,“感冒了?”
阮驕搖頭十分乖巧地靠在他肩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傻笑,“我剛才跑啊跑,就想要是下一秒就能看見你多好。”
“然後你就飛我臉上了?”楚昱十分不給面子,低頭扔掉濕巾又抽出一張繼續擦。
“沒有,我……剎車壞了。”阮驕穿着他的襯衣略顯寬大,袖口完全遮蓋住手,就這樣呼扇呼扇在面前搖擺,顯得無辜又可愛。
楚昱沉默幫他挽起袖口,塞給他一包焦糖餅幹,這才長舒口氣,“他們告訴我找不到你,我都快被吓死了。”
頭抵在楚昱肩窩裏,阮驕又難過又甜蜜地啃着小餅幹,咔嚓咔嚓,餅幹屑順着楚爸爸質地精良的襯衣往下淌。
處女座潔癖霸總啧啧咂兩下嘴,反倒摟緊懷裏餓壞了的大松鼠,“對不起,我知道爺爺對你不好,是我做得不夠。”
阮驕舔了舔指尖的餅幹渣,心想:“這回你爺爺可真是自作自受!”
似乎能聽到他的腹诽,楚昱無奈,“你父母不在可能不了解血脈之間的牽連,他是我在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我怪他甚至恨他但不能不管他。”
通過賀冉一戰他已經知道阮驕來路不明,不好猜測原本的生活,只是自顧自地解釋。
阮驕聽着告解似的叨念,安慰般拍拍他的背心,心緒飛揚,有點艱難地說:“我能理解,我沒有父母但我有個師父……他對我很好也對我很壞。”
楚昱有點心疼,阮驕從來不說過去的事情,從何而來、是否想念。
他樂觀、豁達,在這裏過得每一分鐘都是竭盡全力的開心,享受着彌足珍貴的時光,是怎樣的過去使他如此堅定又小心翼翼?
事實證明楚昱處在想太多的自我感動中,魔尊大人對這個世界最大的眷戀分明是談戀愛和性生活。
楚爸爸輕輕舔去他嘴邊挂着的餅幹屑,深情又憐惜地看着他。
阮驕被瞧得背後發毛,伸手摸了摸他額頭,“哥,你笑得好可怕啊。”
楚霸總尴尬咳嗽兩聲轉開頭。
“楚先生,我們馬上要到會所。”習慣見縫插針的江宓,适時提醒後座上黏糊一路的人。
楚昱潇灑地彈掉衣服上的餅幹碎屑,一本正經地說:“先不要讓警方有任何動靜,我怕他們有人盯着。”
“已經交代過了。”江宓一邊看表一邊說。
車開到離會所二公裏的地方就被人逼停,楚書華要求楚昱、阮驕親自走上去。
羊入虎口的選擇江宓極力反對。
“江助放心有我呢。”阮驕穿着不合身的襯衣西褲,胸有成竹地保證。
江宓絕望,阮驕現在在他眼裏充其量是只美羊羊,就算獸性大發也是羊,幹不過裏面一群豺狼虎豹!
楚昱饒有興致地欣賞一會大冰山崩潰的表情,牽起阮驕的手相視一笑,慢悠悠地向會所走去。
“筆的事兒爺爺都跟你說了吧。”初晨的清風拂過楚昱的眼角,“一會不要激怒他們,凡是想要錢的人都不是亡命之徒,讓他們先跳兩天,我會慢慢收拾。”
阮驕點點頭,其實勝利的天平早就傾向楚昱,沒人知道楚家爺孫簽字裏有這種貓膩,拿着一堆廢紙他們自己都會土崩瓦解,不堪一擊。
二公裏路途并不算長,轉眼兩人到達會所門前,四個保镖上前一通搜身,各種裝置在身上試了又試,這才放二人進去。
茶室裏外三層都是四太和楚書華的人,走進去就像入甕的老鼈,撲騰不出來什麽水花,只等着變成一道熱菜。
仍人宰割的兩個人進門就見,楚相典被一圈保镖圍着,坐在椅子上手腳皆被铐住,仿佛一個上好的展覽品。
四太和楚書華并未現身,楚昱大概知道這個茶室別有洞天,他們一定是躲在暗處觀察。
楚老爺子臉上沒有一絲喪氣色,看見楚昱居然親切地問了句,“你來了。”
“爺爺。”楚昱也鎮定自若,環視周圍,“楚書華,怎麽我來了,你到不敢出來見?”
“楚昱我是你叔,按輩分你爸沒了楚家應該是我的,本就輪不到你,我現在不過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楚書華的聲音從多寶牆櫃後面傳來,果然那裏應該有個隔室,沒準還有不為人知的逃跑路線。
“你放屁!”沒等楚昱說話,楚相典中氣十足地噴他。
“別跟他們廢話。”四太的聲音響起,“去把文件拿給他們簽字。”
一位律師模樣的人聞聲捧着厚厚一沓股權文件走過來。
楚昱被人拉到桌前,與楚相典面對面,阮驕被人一把搡到牆上隔離起來,他牢記楚昱叮囑暫時不能惹是生非。
兩只簽字筆硬塞入爺孫倆的手中,一式四份整整齊齊擺在面前。
楚相典深深看一眼楚昱,渾濁的冷目中一絲精光,默默提起筆漆黑的墨水在潔白的紙張上飛舞。
“慢着,我要驗一下字跡!”正當楚昱和楚相典簽完第一張字,四太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看文愉快,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