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文野
這半月來的相處,賀聘當然知道莫林內裏到底是個什麽人,哪能讓他這麽貶低自己。他皺着眉,把莫林的腦袋從桌子上挖出來:“瞎說什麽胡話!傳言張老爺荒淫無度,是個人都知道你是被強迫的。別給自己臉抹黑了,我們行的端坐的正……”
莫林突然哭了,眼淚大顆大顆的,他一抽一抽地說:“可他們也傳言我勾引老爺啊,是個人也都信了……”
他拍開賀聘的手,再次趴到桌子上開始嚎啕大哭:“每個人都這麽說,假的都說成真的了!他們說老爺荒淫,老爺就是荒淫。他們說我騷貨,我也就是騷貨!我就是品行不端,淫客配騷貨,天生一對啊!”
聲音雖被臂彎悶了一大半去,但怎麽也藏不住的委屈與悲傷卻從各個孔縫裏溢出來。賀聘讀了這麽些年書,哪裏學過哄人這門行當,他将手擡起又放下,要摸不摸的,最後還是重重嘆了口氣:“別哭了!只要有一個人信你,你就是個好人!我……我信你!”
他說完這話便滿臉漲的通紅,格外不好意思。
賀聘原地轉了幾圈,欲蓋彌彰地掏出懷表看了看:“啊,我也該走了,今日的課時結束,明日見!”話音剛落,他便拎着小包往外跑,連門也忘了幫他關。
莫林趴着哭了好久,鼻涕泡都吹了出來。反正沒人看,莫林也沒去管它,眼淚滴在地上顯出水痕。
似是突然發現了樂趣,他開始邊哭邊挪動位置,用淚水在地上滴了個笑臉出來。
“嘿……嘿嘿……”莫林看着地上的畫傻笑兩聲,吸了吸鼻子,便擡起頭。
“啊,老爺……”
張文野站在他面前,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莫林忙用袖子糊了兩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站起身恭恭敬敬道:“老爺找小的何事?”
“嗓子好些了?”張文野徑直在賀聘的位置上坐下,倒了杯茶。
莫林的嗓子啞了好些日子,唇角撕的口子漸漸結了痂。不過這麽長的時間早已經痊愈,他低頭看着那個逐漸幹涸的笑臉道:“都好了老爺。”
張文野嗯了一聲,他仿佛找不到什麽可以說的話題,沉默好久,直到莫林尴尬地都開始在地上用鞋底蹭地板,才看着桌子上的紙說道:“會寫自己名字了?”
莫林說到這個終于有些興奮起來,他拿起那只鋼筆,吸了些墨汁,又在紙上寫下“莫林”兩字,然後拿起來舉給老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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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比不上賀先生的字,但賀先生誇小的寫的很好。”莫林微微笑着,帶着讨好意味接着說,“老爺,您也來寫一個吧,相信老爺的字也是極好的。”
張文野站起身,沒去接他手裏的筆,倒是從一旁筆架上拿了只毛筆下來。他在硯臺裏加了些水,取出墨塊遞給莫林:“你來。”
莫林沒碰過這玩意兒,他好奇地磨了兩下,發現硯臺裏的水變得黑了些,來了興致,便停不下了。
張文野坐到他位置,沾墨在紙上寫下“文野”二字,筆酣墨飽,力透紙背。
他微微屏氣等着身旁小太太誇贊,卻遲遲聽不見聲音,擡眼一看,小太太磨墨磨上了瘾,那硯臺裏的墨汁甚至起了些泡沫。
“行了行了,停下。”張文野按住他的手,有些心疼地看着那硯臺與墨塊。
莫林看到紙上的字,驚嘆一聲,兩只眼亮晶晶的。
不僅字好,名也好聽得很。
莫林道:“老爺,文野是何意啊?”他沒讀過書,不太懂。
張文野說:“文明與野蠻的意思。梁先生曾說,文明人最自由,野蠻人亦最自由,自由等也,而文野之別,全在……罷了,我不說了,你清醒一些。”
莫林聽得兩眼發直,他晃了晃腦袋,不好意思地撓頭,覺得自己聽不懂的就是最厲害的。他感嘆道:“老爺爹取名真厲害,這也能想到。”
張文野呼吸一滞,整個人氣場莫名再度變化,渾臉皆是怒意。他擡眼盯着莫林,道:“這名是我自己取的,與他無一分關系。”
“啊?”莫林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
張文野抿着唇,起身開始在屋裏踱步,憋了半天突然罵了一句豬狗不如。
眼見着老爺越來越暴躁,甚至準備拿起一旁的瓷瓶往地上摔,莫林趕緊沖上去從背後抱住他,語氣安撫:“老爺……沒事沒事……我們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啊!”
張文野轉身一把将他扛起,走了兩步扔在床上,伸手便解起扣子來。
張文野:沒錯,我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