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年醉
更新時間2013-10-29 19:48:19 字數:2169
左思思一路小跑,跑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小屋,扶着石頭獅子,堪堪跌跪在地上,喘息不停,驚得一身冷汗。
一位韶華女子如流星般隕落,怎能不叫人痛心。
她用翠袖擦拭汗水,目力所及之處,廣袖垂地,袖子裏伸出一只漢白玉似的大手,左思思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手。
她一掌拍開南宮烨的大手,掌風切過處,落葉委地,無聲亦無淚。
左思思緩緩站起來,迎視南宮烨倨傲的神情,大海般深邃的眸子,有着無限的激情和波濤洶湧。
南宮烨尴尬地收回手,目光淡定,吐了口氣,雙手背後,面色冷靜,淡淡道:“聽說你找我?”
左思思反問:“是不是我不來找你,你就會把我扔到旮旯裏?”
南宮烨怔了怔,驚訝于左思思的反應,他從未想到木頭人般的左思思也會有大聲吶喊的時候。
南宮烨出神地瞧着不知為何動怒的左思思,語聲微啞:“左思思,你生氣要生這麽久?”
撲面而至的冷風迷了左思思的雙眼,她甩了甩頭,咬緊了唇,一字字道:“你去不去檀香居。”
南宮烨微眯雙眼,向前走了兩步,與左思思面對面站着,笑了笑道:“王府裏的閑事,你不是一向不聞不問的麽?”
左思思身子忽覺暖和,直視南宮烨:“人命關天的事,我怎可能無動于衷。”
南宮烨冷冷道:“既然你出面管了,還來問我做什麽?”
他轉身就走,走得風輕雲淡,完全不顧華初初的死活。
望着南宮烨無情的背影,左思思不禁抿心自問:“若是換做我要見他,他也會如此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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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肯定的。
但今日是為了華初初的情意,她不能不拼命。
左思思急步流星地趕上南宮烨,拽住他的衣袖,不放他走:“你真的不管檀香居了?”
“是的。”
南宮烨拂袖将她重重擋開。
這隔開的不過是半尺距離,卻像隔了一生這麽漫長。
左思思蹙眉,臉頰被冷風吹得生疼,她冷冷道:“王爺的盛寵,也只不過是昙花一現。華初初福薄,消受不起王爺的虛情假意。”
南宮烨面色微微沉下:“你什麽時候會為你自己的事跑來向我發火。”他的手貼上她的臉頰,火辣辣的。
左思思不禁覺得好笑,退開一步,沉聲道:“王爺的多情我承受不起,王爺的眷顧我不敢奢望。我只是一個海上流寇所生之女,怎敢癡心妄想。”
南宮烨面色倏然變了,想發怒終是緩和下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左思思悶笑一聲:“老實話一向不好聽,但卻是肺腑之言。”
南宮烨道:“王妃既然嫁給了本王,便是晉王府的人,莫忘記一位王妃的擔當,明日宮宴是你掃清宮中流言的機遇。”
左思思嫣然道:“妾身多謝王爺厚愛。”
南宮烨“哼”了一聲,不再看左思思,在園子裏轉了幾個彎兒,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終是要面對天家威儀,南宮烨對她已是零容忍,只有她盛裝而來,宮中之人才會對晉王妃刮目相看。
天色漸灰,濃濃的灰色似像畫師筆下的潑墨畫,命運掌握在畫師手中。可是,華初初呢?她一個可憐女子,誰又曾關懷過她,她的命運又是怎樣的。
柳娘一路尋至西園,在曲欄深處瞧見了左思思。柳娘信步向前,走到左思思身側,出聲道:“王妃,天寒了,該回去了。”
左思思低聲呢喃:“南宮烨呢?”
柳娘柔聲道:“王爺去書房了。”
左思思道:“原來我什麽都做不了。”
柳娘安慰着左思思:“王妃你又何必多此一舉,王爺本不待見華主子,您偏偏挑王爺不高興的事兒讓他做,王爺自然不會去看望華主子,這也是華主子的命,只願她來生投個好去處。”
左思思道:“她還有個盼頭,可我呢?”
柳娘道:“王妃您也別添愁緒,且顧眼前。”
左思思淡淡道:“怎麽了?”
柳娘悄聲道:“南陽王世子妃在雅室等王妃。”
珠簾卷處,一張精心雕琢的玉臉赫然出現在眼前,這位眉目如畫的女子不用說,自然便是名傾皇城的南陽王世子妃孟嫣然。
孟嫣然輕聲笑語:“晉王妃最近忙得連茶水都不備了?”話雖對左思思說,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卻瞅着空茶盞。
左思思笑了笑,道:“世子妃若是來喝茶的,我倒是歡迎。”
孟嫣然莞爾一笑,道:“只怕你家的那位不待見我。”
左思思“哦”了一聲,坐到胡床上,婢女已沏好新茶,柳娘向侍立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婢女們魚貫而出。
偌大的雅室裏,兩人相對而視。左思思先啓口:“明人不說暗話,晉王府的茶水向來不讨世子妃的歡喜,今日來所為何事?”
孟嫣然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聽說,近日海上盜寇猖獗,擾得來往商船不得安寧,王妃可聽過此事。”
左思思不為所動,淡淡道:“我現在是‘孤家寡人’,有誰會說與我聽。”
孟嫣然笑出了聲:“說得跟棄婦似的,你們這對歡喜冤家,要鬧到何時。”
左思思冷下臉,輕啜茶水,飲了一口,悠然道:“世子妃似乎很悠閑,對別人家的家事上心得很,前幾日南宮烨說,世子新納了小妾,歌姬出身,順帶一男嬰進了世子府。”
孟嫣然面色一變,淡然道:“若不是左思思的事,我會去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到那胡蘊蓉我就來氣,她一進世子府,南宮懿便嫌我不識大體,說我小家子氣,故意将她打發到偏僻的若思苑,罵我的惠霞苑窮奢極欲。我本是富家女,家裏做絲綢生意,父親又是富甲一方的地方豪紳。自幼吃慣了山珍海味,穿着绫羅綢緞,喜歡各種精貴的玉石,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你說讓我改我一時怎麽改得了,可他偏偏不聽,一個勁地嫌我奢華。”
孟嫣然說罷,便哭哭啼啼起來,倒和她平日裏大大咧咧的性子截然不同,南宮懿到底是住進了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