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雖說你和華兒都是郡主, 但是你們還是不一樣的, 你的父親是北王，當今的胞弟，太後是你的親祖母, 她們怎麽能跟你比？”常氏語氣傲然，眉眼間說起柯清華她們時隐隐帶着不屑。
柯清瑤沉默聽着。
常氏看了她一眼, 又道:“不光是你, 祁奕也一樣。他的身份比那個祁煦高得多, 也就是慶王這麽糊塗的人才會弄出庶子比嫡子高貴的事情來, 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他不懂禮, 我們可不能讓他這麽糊塗，若當初給你賜婚的對象是祁煦, 你父王絕不會答應。”常氏慢悠悠道。
“為何？”柯清瑤好奇的問道。
常氏一笑，“祁煦和祁玹再如何驕傲, 再如何看不起祁奕, 他們也只是庶出，你是嫡出, 且是你父王唯一的女兒, 身份高貴, 如何能夠嫁個庶出？當然，你皇伯父也不會答應的。”
說起這個，常氏眼神裏閃過怒色, “可惡的栗王和炜王, 若不是他們咄咄相逼, 你皇伯父就算是有這個想法，也不會直接下旨。”
柯清瑤沉默，這裏面的事情她還是知道一點點的。比如她嫁給祁奕一事，柯裕若是對婚事不滿，勢必會挑戰嚴帝的帝王威嚴，才能解除婚約。若是沒有解除，祁奕的身份尴尬是事實，柯裕嘴上不說，心裏對嚴帝肯定會有所埋怨，無論她和祁奕成與不成，柯裕和嚴帝之間都會有一點隔閡。
如此，栗王和炜王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當然，這裏面還有柯清瑤不知道的，比如常氏方才的意思是嚴帝本來就有心将她嫁給祁奕，這卻是她不知道的。
“為何皇伯父會想要将我嫁給祁奕？”柯清瑤直接問道。
此時馬車在街上緩緩走着，馬車中就只有柯清瑤和常氏兩人。柯清瑤覺得，常氏和柯裕對她真心疼愛，她想要知道知道的事情，直接就問，一般他們都會告訴她的。
果然，常氏眼神裏雖有怒意，卻還是道:“華兒和祁煦扯上關系，這裏面說不準就是炜王和慶王相互勾結的開始，你皇伯父自然不會眼睜睜看着，若是想要破了這份關系，只有聯姻一途最是簡單。而最合适最得他信任的就是你。”
柯清瑤心裏了然，嚴帝他們考慮事情全面，任何事都不是随随便便下旨的。當日栗王和炜王咄咄相逼，嚴帝本來只有一個想法，幹脆便順水推舟，才有了這門婚事。
“瑤兒，你別怪我們，你生在皇家，本就避免不了這些事情，如今你的婚事弄成這樣，當初就算是你答應解除了婚約，下一次你的婚事也免不了被利用。”常氏嘆氣。
“後來你父王見你自己想得通，也就不強求了，祁奕雖是質子，可他自己不傻，能夠在皇宮中獨自長大，他也不是個簡單的。現如今他對你起了心思，以後待你肯定不差，哪怕有朝一日這份感情不在，他也不會糟踐了你。”常氏說到最後，便帶了些取笑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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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清瑤低着頭，祁奕自然不會糟踐她，她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個地步。
常氏見柯清瑤不說話，只低着頭一副害羞的模樣，她生的女兒她最清楚，明顯是不相信她這番話。
來日方長，她總會懂的。常氏也不再解釋了。
回府後天色将晚，柯裕已經回來，今日他也去了慶王府上，不過很快便告辭離開，此時正在宜蘊院中的園子裏歇歇，見常氏和柯清瑤回來，站起身道:“用膳，我肚子餓。”
用過膳後，丫鬟将桌子收拾了 ，常氏便道:“那慶王果然過幾日便要回蕪城，還說将今日祁煦成親用的院子給祁奕和瑤兒成親以後住。”
柯裕面色沉了下來，冷笑道:“他想要低調的将瑤兒娶進門，本王偏不肯。”
說完站起身，道:“我要進宮去向皇兄請一道旨意。瑤兒，你必須得風風光光的嫁入慶王府，還有，祁奕跟我說過，想要拿回屬于他的東西，不如就從現在開始。”
柯裕說完，見柯清瑤不甚明白，常氏滿臉的不贊同，道:“他們還年輕，就該早早将這些糟心事弄好，祁奕就罷了，若是讓瑤兒嫁給他還尴尬的過幾年甚至十幾年，你到那時候更舍不得。”
常氏本來想要開口的嘴閉上，嘆口氣。
柯裕看向柯清瑤，認真道:“瑤兒，父王不會害你。”
說完便出去了。
柯清瑤心裏隐隐有些預感，看向常氏，常氏滿眼的舍不得。
第二日一大早，嚴帝下旨，慶王府祁奕得宮中教養多年，如今成年，大婚在即，合該放他歸家，但嚴帝教養祁奕多年，頗為不舍，如今慶王府祁三公子祁煦住在京城，嚴帝見了心底喜愛，便留祁煦在京，祁奕歸家大婚。
柯清瑤知道這道旨意時，正在用膳，心裏一驚。這才想起昨日常氏那滿眼的舍不得從何而來。
若是祁奕回蕪城大婚，她豈不是要從京城千裏迢迢嫁過去，如此，也算應了柯裕不想要慶王低調将她娶進門的話了。
京城到蕪城千裏之遙，柯清瑤成親的嫁妝都一百多臺，再加上送親隊伍，浩浩蕩蕩一大隊，自然不會低調。
只是，如此一來，祁煦和柯清華怕是要氣死了。
柯清瑤剛剛用完，胡嬷嬷便輕手輕腳的進來，遞過來一封信，柯清瑤一見那信封，嘴角的笑意綻開，接過來打開，果然是祁奕。約她到會賦樓一見。
柯清瑤去給常氏請安時，聽到常氏冷笑着說慶王一接旨便進了宮，顯然是找嚴帝去了。
柯清瑤到了會賦樓，祁奕早已坐在桌邊，見柯清瑤進來，對她一笑，笑容明朗，那是一種柯清瑤從未見過的，似乎破開陰霾一般的笑容。
“瑤兒，我要謝謝你。”祁奕站起身，走過來對着柯清瑤伸手一引。
柯清瑤見他高興，壓下心底的思緒，道:“謝我做什麽，此事是我父王像皇伯父求來的。你若是要謝便去謝我父王。”
說話間走到桌子邊坐下。
祁奕失笑，道:“若是沒有你和我賜婚，北王他才不會為了我去請旨，所以，還是要謝謝你的，當然，我也要謝謝岳父。”
說到岳父二字，語氣頗為慎重，似有深意。
“那可不一定，我可聽說，慶王已經入宮，說不定他會說服皇上改變旨意。”柯清瑤自顧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眉心微皺。
祁奕不在意的笑了笑，慶王再勢大，那也是在蕪城，如今他人在京城，自然比不過和皇上一母同胞的北王，所以，他此次進宮，大概是無用功的。
“無論如何，瑤兒，我能一舉掙脫如今的困境，都是你的緣故，不管你信不信，瑤兒，我此生定不負你。”祁奕說得認真，拿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
柯清瑤低下頭聽着，并不答，也沒有諸如害羞竊喜的模樣，祁奕眼神一黯，他最不想靠這樣的辦法擺脫困境。
若是真的如此，更顯得他娶柯清瑤心思不純，那麽，當日他在水榭救下她，也是處心積慮了。
可是他真的沒有利用柯清瑤的意思。事情到如今，都是有些不可抗力在。比如水榭傾倒時，他若是不救，說不定柯清瑤就被柳仁救了，這樣一想，還不如讓柯清瑤誤會，若是讓他眼睜睜看着柯清瑤嫁給柳仁，他怕忍不住要殺了他。後面的事情便一步步不受控制了，柯裕想要讓柯清瑤嫁給他後，不再是質子的身份，自然會想要讓他回蕪城。他自己也舍不得柯清落到那種尴尬的地步。
質子的身份，他多年來已經習慣，并不覺得如何。可是柯清瑤不同，她生來尊貴，從來沒有受過白眼嘲諷，若是他的身份不改，以後柯清瑤難免因為他被人暗地裏看不起。
所以，哪怕柯清瑤誤會他目的不純，他也認了。
“瑤兒，你是不是生氣了？”祁奕站在窗戶邊，聲音有些失真。
柯清瑤端着茶杯的手一頓，不可否認她心裏隐隐不高興，不過為了她自己以後的日子，如今這樣才是對的。
“并沒有，我只是在想，你什麽時候啓程？”柯清瑤淡淡道。
提起這個，祁奕笑不出來了。
“瑤兒，我……”祁奕看着柯清瑤，欲言又止。
他這副模樣倒是少見的，祁奕無論何時看起來都是淡定無懼的，此時的他看起來才真的有些少年人的模樣，他也才十八歲而已。
“想說什麽？”柯清瑤笑道。
祁奕慢慢從窗邊走了過來，走到柯清瑤面前站定，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瑤兒，離你太遠，我舍不得。”
柯清瑤忍不住笑了，無論以後如何，起碼現在祁奕是認真的，确實對她有感情。可能常氏說的對，祁奕不會糟踐她。
離開會賦樓，祁奕送她回府，到了門口，祁奕得知北王不在府中，便沒有進去，柯清瑤站在大門口送走了他。
轉身進門時，突然後面有人喚她。
柯清瑤回身，看到柯清華站在不遠處的隐蔽處，見她回頭，慢慢的走了過來。
“瑤兒，不請我進去坐坐麽？”柯清華嘴角帶笑。
柯清瑤微微皺眉，柯清華雖神情如常，但是她就是覺得柯清華此時不對勁，想了想，笑道:“當然，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昨日才成親，今日怎麽就想起來找我來了？”
柯清華不自然的笑了笑，道:“那院子裏沒什麽好看的，我呆得無聊，京城裏我認識的人不多，玉兒那裏不太方便，能夠随心所欲接待我的，就更不多了，所以，便想到了你。”
柯清瑤帶着她慢慢往後院去，柯清華慢悠悠道:“如今想來，當初在北王府住的日子，卻是我到了京城住得最舒适的地方了。”
“華兒，你怎麽了？”柯清瑤微微有些疑惑。
柯清華又是一笑，“沒怎麽，只是有感而發。”
到了後院，柯清瑤帶着她往宜蘊院而去，柯清華走到一半，突然道:“瑤兒，你怎麽會想要去蕪城成親的？”
柯清瑤心裏一動，回過頭來仔細看她神情，這才發現剛才她覺得違和的地方，柯清華面上有些迷茫，眼神亂掃，看她模樣，還有些慌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