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聞言, 常氏嘴角的笑意加大,無論柯清瑤最後嫁誰, 如今有人對她上心, 常氏還是很高興的, 笑看了柯清瑤一眼。
柯清瑤坐直身子,對常氏帶了些取笑的目光有點無奈,揚聲道:“衛世子好。”
并不打算掀開簾子見面,衛宇柏盯着馬車簾子, 微微有些失望, 不過, 好多日不見柯清瑤, 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心思。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心裏的雀躍幾乎壓抑不住, 一時又覺得柯清瑤這樣避而不見才對,畢竟他們倆人婚約沒定,甚至不太熟, 這樣也好。
于是, 想了想道:“郡主可是一個人?如今京城裏人多是非也多,衛某不才,可否護送郡主?”
語氣裏滿滿的期待和篤定。
以往柯清瑤都喜歡獨自上街,衛宇柏覺得,此次也不例外, 他的臉上浮起笑意。
“有勞衛世子挂心, 只是今日母妃陪我一起, 多有不便,就不勞衛世子了。”柯清瑤揚聲道。
外面一陣寂靜。
常氏嘴角的笑意不變,也揚聲道:“多謝衛世子對小女的安危挂心,只是京城雖人多,但是天子腳下,衛世子慎言。”
半晌,衛宇柏微帶些沮喪的聲音傳來,“多謝王妃提醒,衛某告辭。”
馬車重新緩緩走了起來,柯清瑤勉強打起了些精神,和常氏說笑起來,很快,到了繁華熱鬧的大街,外面人群的聲音透過簾子傳了進來,柯清瑤好久沒有感受過熱鬧,掀開簾子一角好奇的看了出去。
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寰美閣,心裏一動,忽然想起上一次來時,有幾顆淡紫色珍珠很是漂亮,柯清瑤訂做了幾支釵環,這一進宮就忘記了,回頭對常氏一笑,道:“母妃,不如去寰美閣看看?”
常氏自然是沒意見,今日她本就是帶着柯清瑤出來散心。
一進門就看到一樓各式各樣的釵環玉佩,柯清瑤心情好了些,正打算上樓讓夥計送些來挑,就見不遠處有一群人圍着,似有争執。
“擺在這裏不就是讓客人挑選的?如今我們選上了,為何不賣?”有些氣急敗壞的女子聲音傳來,雖怒氣沖沖,卻還是悅耳動聽。
“實在對不住,這是貴人訂做的,小的不敢随意賣,店裏還有許多精致的釵環,何姑娘選中了,小的給您算便宜些。”大概寰美閣的掌櫃在彎腰賠禮,語氣和善,卻微帶一絲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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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京城裏站穩腳跟的,尤其寰美閣還是最大的首飾樓,後臺肯定不一般,不過,掌櫃口中的何姑娘,身份也不一般,說起來還是個熟人,就是出自勇安侯府的何悅怡,她帶着蘇芸兒站在一個桌子前,柯清瑤看不到她想要買的是什麽,倒是有些好奇,何悅怡平日裏雖張揚了些,卻不會無理取鬧,侯府的教養還是不錯的,今日不知為何偏偏想要強買?
何悅怡一轉眼,就看到了帶着人站在門口的柯清瑤,柯清瑤一身尊貴之氣,走到哪裏,別人都自覺避開了些,所以便有些顯眼,被人一眼注意到也就不奇怪了,可是讓柯清瑤意外的是,何悅怡看着她的眼神似有不憤。
“我道是誰,原來是瑤郡主,郡主舍得從宮中出來了?”何悅怡慢悠悠踱步過來,嘴角冷笑,眼神嘲諷。
柯清瑤大半個月沒上街,不明白何悅怡怎麽矛頭對準了自己,突然想起賢妃好像出身勇安侯府,算起來可是何悅怡的姑姑,心裏了然,這是因為賢妃被貶,遷怒到自己身上了。
“何姑娘說笑,我只是郡主,得皇祖母和皇伯母喜愛才能在宮中小住,怎麽好在宮中久住?”柯清瑤面上笑意淡淡,雖不算熱絡,卻也不疏離。
“說的也是,是我說錯話,郡主勿怪。”何悅怡身材玲珑,容貌豔麗,本就美貌的姑娘正當妙齡,嘴角微帶笑意,惹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雖說着道歉的話,面上卻并沒有歉意的意思,反而隐隐帶了些挑釁。
“言語不當而已,沒什麽。”柯清瑤一臉笑意,算是順嘴應了何悅怡的不對。
聞言,何悅怡面色微微一變,随即恢複如常,又道:“這寰美閣掌櫃忒不會做生意,我好容易看中了一套釵,非說有人定下,不能賣,這京城之中,無論是誰見了郡主都得給幾分面子,郡主幫我說說她,讓她好歹勻我兩支,我實在是喜愛,還打算送一支給表妹。”
柯清瑤看到何悅怡身後的蘇芸兒眼睛一亮,期待的目光也落了過來。
“這可不成,我再是郡主,也不好讓人強賣,何姑娘都不能讓掌櫃割愛,那是誰也不能了。”柯清瑤自然不肯幫忙,能讓掌櫃對着何悅怡都不松口的,可見那釵的主人不好得罪,柯清瑤平白無故,招惹別人做什麽。
聞言,何悅怡有些不屑的轉開眼,到底不再糾纏,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麻煩郡主了。”
常氏一直沉默看着,并不說話,眼看着柯清瑤游刃有餘的應付,眼神欣慰,見她走遠,才從柯清瑤後面笑道:“我們瑤兒長大了。”
“憑什麽我要為了不相幹的人得罪別人,她怕是把我當成了傻子。”柯清瑤笑道。
常氏搖搖頭,伸出手指點點柯清瑤額頭,才道:“大概她是覺得,你身為郡主,身份上的便利不用白不用,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只是她沒想到你如此自律,根本就不願意用郡主的身份壓迫別人。”
柯清瑤低下頭,慢慢随着夥計上樓,心裏明白,公主一般不能出宮逛街,在京城的鋪子裏,就數郡主最為尊貴,但是她一直不覺得郡主就該壓迫別人。
進了包間,柯清瑤坐下,胡嬷嬷對着帶路的夥計道:“郡主在這裏訂做了幾支釵環,如今可做好了?”
夥計忙點頭,退了下去。
不過坐了片刻,掌櫃端着托盤進來,掌櫃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美婦,一身淺綠色的衣衫,襯得她皮膚白皙,對着柯清瑤一福身,将托盤放在柯清瑤面前的桌子上,動作利落,笑道:“郡主這幾支釵,最近問的人越來越多,要是郡主再不來,小婦人可就賣了。适才何姑娘也想要,小婦人死活才攔住了。”
柯清瑤有些詫異,實在沒想到剛才何悅怡想要的就是這幾支釵,一眼看到托盤裏并排放着的幾支釵,淡紫色珍珠襯得似有一層光暈,做工精致,華貴非常,難怪何悅怡舍不得,柯清瑤滿意一笑,拿起一支遞給常氏,笑道:“母妃看看。”
“不錯。”常氏把玩了一番,點頭贊道。
掌櫃卻已經笑開了,道:“郡主眼光不凡,樣式都是郡主親自選的。”
她這麽一誇,常氏嘴角的笑意加大,想了想道:“再取些過來。”
掌櫃聞言有些驚喜,笑着一福身退了出去。
“母妃要是喜歡,這些拿去便是。”柯清瑤笑道。
常氏搖頭,道:“過幾日是你生辰,我想給你添置些衣衫首飾……”
“不用了吧?”柯清瑤笑着打斷,她的衣衫首飾很多,根本不需要特意再做。
常氏微瞪她一眼,道:“過幾日就是你十四歲生辰,添置些衣衫首飾有什麽?”
說到這裏,她似乎有些傷感,道:“大姑娘了,得好好尋摸。”
常氏沒有說出口的是,最近聽柯裕說,嚴帝有意召栗王和炜王,還有慶王回京,聖旨已經發了出去,京城裏馬上就要不平靜了。
柯清瑤見她似乎有話不好說,也不再問,依了常氏的意思,挑了兩套首飾,常氏才勉強放過了她,兩人相攜着下樓,又碰到了熟人。
景安侯夫人顧氏,後面跟着兩個妙齡姑娘,柯清瑤都認識,一個是衛宇柏的妹妹衛薔薇,還有就是吳煙芸,兩人挽着手臂跟在顧氏身後,時不時低語笑鬧一番,顯然關系極好。
柯清瑤看到後,心裏對吳煙芸的心計更多了幾分了解,她一個不入流的小官之女,能和侯府嫡女維持良好的關系,還能說動顧氏帶她上街,而且這寰美閣的東西可不便宜,顧氏身為舅母,既然願意帶着她,肯定不會讓吳煙芸空手而歸。就是不知顧氏對吳煙芸對衛宇柏的心思知不知道,要是知道還願意帶着她……
“見過北王妃。”顧氏看到柯清瑤母女微愣了一下就恢複如常,上前笑着招呼。
常氏自然看到了她身後的兩個姑娘,假裝不知兩人的身份,笑道:“侯夫人對女兒真好,這是帶着兩人上街來了。”
顧氏回身掃了一眼吳煙芸,淡淡道:“這是薔薇的表妹,她們年紀相仿,平日裏最是親密,我帶薔薇上街,非得一起來,我不忍薔薇難過,想想也不過是多帶個人出門罷了,也就允了她出門。”
常氏适時做出一副歉意的模樣,笑道:“原是我錯了,實在對不住,先走一步。”
柯清瑤對顧氏一笑,算是打過招呼,腳步絲毫未停,跟着常氏就打算出門,卻聽到爽朗裏帶着柔和的聲音,“瑤郡主慢走。”
柯清瑤回身,看到吳煙芸對着她微笑致意,邊上的衛薔薇可直接多了,掃了一眼柯清瑤,轉開眼去。
柯清瑤不打算和吳煙芸深交,她雖喜歡爽利的姑娘,吳煙芸只是看起來爽利,其實彎彎繞最多,柯清瑤不想日子過得複雜,自然要離這種人遠一點。所以,她只對吳煙芸一笑,就轉身離開。
轉身時恍惚聽到衛薔薇的聲音,帶着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理她做什麽,要是她順杆爬怎麽辦?我哥哥那麽優秀,可不能讓她這樣刁蠻跋扈的姑娘纏上,她身份夠高,又得太後喜愛,要是非要嫁……”
柯清瑤的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看來吳煙芸确實費了不少心思,甚至在衛薔薇面前抹黑她。
她也不想和她們計較,尤其衛薔薇被吳煙芸洗腦得徹底,和她理論,她怕是要氣死。
出門上了馬車,常氏仔細觀察了一下柯清瑤的面色,放下心來。
柯清瑤注意到了,笑道:“母妃,我說了不喜歡,你還怕我傷心不成。”
常氏瞪她一眼,“我這是為了誰?”
想了想又道:“我現在越發覺得衛家小子不是良配,你看看,他那個表妹糾纏就算了,母親拎不清也算了,居然現在連他妹妹都如此……也不知顧氏怎麽想的?”
柯清瑤聞言一笑,靠過去抱住常氏的胳膊,勸道:“母妃,別人家的事情,您這麽上心做甚就不怕經常提,我真的上心了怎麽辦?”
常氏又瞪她一眼,仔細看了柯清瑤眉宇間并沒有一絲情愫和害羞神情,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複雜得很。
算起來柯清瑤也十四歲了,別人家的姑娘十四歲對未來多少有些期待,甚至會心裏還有意中人,比如那個吳煙芸,還有何悅怡,可是柯清瑤并沒有什麽意中人,常氏觀察了下,發現她對未來根本就不期待。
柯清瑤則想着剛才常氏故意錯認吳煙芸,有些奚落吳煙芸的意思在,明白常氏的一片心意,不憤她在景安侯老夫人壽辰上的心思不純。
常氏帶着柯清瑤轉了半天,有點累了,一擡頭就看到一間茶樓,還算雅致,帶着柯清瑤就走了進去。
夥計上前招呼,胡嬷嬷吩咐他帶着幾人去樓上包間,正想上樓,突然樓梯那裏出現一行人,常氏帶着柯清瑤避開,打算等他們下樓了再上去。
“瑤郡主?”男子的聲音傳來,帶着些不敢置信,還有隐隐的驚喜。
柯清瑤一擡頭就看到了走在樓梯最前面的柳仁,一身素色衣衫,斯文有禮的模樣。在這冬日裏很是突出,心裏嘆氣,今日不宜出門。
人家打了招呼,柯清瑤點點頭算是應了,誰知柳仁站在樓梯處不動了,他後面跟着的大概都是他朋友,見柳仁站在前面不走,順着他的目光發現了柯清瑤,柳仁的桃花運可以說京城裏的人都知道,見了此刻的情形,都擠眉弄眼。
常氏動了動身子,擋住了柯清瑤的身子,淡淡道:“這位公子,借過一下。”
其實樓梯也能容她們走,常氏意在提醒柳仁。
柳仁确實反應過來了,對着常氏行了一禮,面上的笑意溫和,眼角微微上揚,一股風流之态不自覺流露,常氏的眼神更冷幾分。
“王妃先走。”柳仁退到一邊,與此同時,柳仁後面的幾人也收斂了些面上的調笑之色,他們只因為是哪家貴女,沒想到居然是王妃和郡主,忙随着柳仁退到一邊。
柳仁站在樓梯口看着柯清瑤的袅娜的身姿消失在樓梯轉角,悵然若失之感揮之不去。同行幾人看到他如此,其中一個衣着貴氣,纨绔子弟模樣的人,順着柳仁的視線看着二樓樓梯口,身子微靠近柳仁,輕聲道:“以柳大人的才華,瑤郡主一定會傾心的,不如柳大人找機會試探一下郡主心意,再找官媒上門提親……得償所願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柳仁眼睛一亮,忽然又想起胡嬷嬷說過,柯清瑤不善詩詞,有些擔憂道:“聽聞瑤郡主不喜詩詞,或許她也不喜文绉绉的書生?”
“柳大人此言差矣,當下貴女都喜柳大人這樣的書生,要不然柳大人何以走到何處都有姑娘偶遇?瑤郡主再尊貴,再得太後娘娘喜愛,她也還是一個小姑娘而已,難道會喜歡五大三粗的武将不成,京城之中,若是不論身份尊卑,柳大人的風采又有幾人能及得上?”
柳仁的眼睛越發亮,又道:“你也說了是不論尊卑,瑤郡主身份尊貴,如何看得上我”
那男子不在意一笑,又道:“越是身份尊貴,便感受不到身份帶來的優越感,就越不覺得身份有什麽用,只看重人而已,還有,在下聽聞,北王夫妻對瑤郡主很是疼愛,只要是瑤郡主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只要柳大人是郡主想要的,抱得美人歸的日子便指日可待。”
柳仁又謙遜了幾句,幾人一起離開了。
柯清瑤和常氏上了樓,自然不知會後面的談話。
“那個柳仁,我以為才氣非凡,如今看來,文才什麽的不知道,倒是輕浮無禮是真的,還好當初你沒嫁,你表姐也是,怎麽就看上了他?”常氏恨恨道。
柯清瑤低下頭掩飾住神情,好久不見瞿薇,她幾乎都忘記了這個人,放下杯子輕聲勸慰道:“如今表姐回了荼州,姨父再怎麽苛待她,表姐年紀已經不小,說不定姨父已經給她找好了人家,母妃放心便是。”
“就怕你表姐的那個母親從中作梗,把你表姐推進火坑就遭了。”常氏眉心微蹙,擔憂道。
柯清瑤重新端起茶杯喝茶,不想再勸,說到底,還是要常氏自己放下才行,她能理解常氏的擔憂,畢竟是她親自教養的姑娘,哪能是說放開就放得開的,再者說,在常氏眼裏,瞿薇也沒做什麽錯事,只不過錯付了心,做了些出格的事情而已,說到底還是可以重新教導的,畢竟她是把瞿薇當做女兒來教的。
從茶樓出來,天色不早,柯清瑤最近有些懶,逛了半天便覺得累,腿酸得不行,常氏見她精神不太好,于是兩人打道回府。
柯清瑤回去後休息了兩日,她的生辰快到了,太後傳旨讓她進宮請安,本來初一那天需要進宮的,柯清瑤不想去,常氏和柯裕也不想勉強她,再說宮裏剛出了事,也間接算是和柯清瑤有關,最後柯裕拍板,柯清瑤不用去,他去說就行。
太後懿旨,柯清瑤自然不敢怠慢,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好,帶着胡嬷嬷打算進宮,出院子時,突然想起祁奕的話,吩咐道:“去拿些棗糕,我帶着路上吃。”
胡嬷嬷有些詫異,柯清瑤小時候挺喜歡棗糕,後來大了些,便再沒有吃過,到底親自去了大廚房。
柯清瑤靠在馬車裏假寐,胡嬷嬷提着一個食盒上了馬車,輕聲道:“郡主,今日還早,大廚房那裏主子吃的棗糕還沒出鍋,只有奴婢們用的那種,奴婢只拿了一些,不過奴婢拿了郡主平日裏最喜歡吃的福果子,大廚房早早就備好了,郡主可要用些?”
這是詢問的意思。
柯清瑤看着面前兩盤截然不同的點心,福果子做成了粉色,看起來精致可口,棗糕就差了一些,有些粗糙,柯清瑤伸手拿起一塊棗糕,咬了一口,除了口感粗糙些,味道倒是差不多的。
吃完了一塊,柯清瑤用帕子擦了手,道:“收起來吧。”
說完閉目休息,馬車搖搖晃晃進了宮,柯清瑤路過禦花園,看到祁奕時,心裏有種慶幸,還好想起來了,要是祁奕問她要棗糕,她卻拿不出,不知祁奕的心裏會不會受傷。
柯清瑤遞過食盒,笑道:“你要的棗糕,不過我今日出門太早,棗糕做得粗糙了些,裏面的那種福果子不錯,我平日裏很喜歡吃,你也嘗嘗。”
祁奕左右看看,胡嬷嬷被柯清瑤打發在兩丈遠,笑道:“郡主可否陪我一起吃些?”
柯清瑤搖搖頭,哪怕她不想得罪祁奕,現在祁奕在她眼裏也還是個陽光向上的少年,她不打算對他予取予求,笑道:“我要去給皇祖母請安,你帶回去慢慢吃。”
祁奕一笑,并不強求,打開食盒,遞過來一塊棗糕,笑道:“好歹吃一塊。”
柯清瑤看着遞到面前的棗糕,紅褐色的棗糕襯得他指尖剔透,無奈的接過來,道:“我真的要走了。”
“等等。”祁奕喚住她,柯清瑤回身,見祁奕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匣子遞過來,笑道:“我偶然聽壽康宮的宮女說起,明日是郡主生辰,我們既是朋友,送個禮物應該吧?”
看着匣子,又看了看祁奕的眼神,柯清瑤接了過來,笑道:“等你生辰,我豈不是還要給你準備?”
祁奕見她接過,嘴角的笑意加大,道:“郡主要是能記得幫我準備禮物,我自然是高興的。”
柯清瑤手裏把玩着匣子往壽康宮而去,嘴角的笑意始終未落下,只要不得罪祁奕,以後如何,就不一定了。再過不久,祁奕就會回蕪城……
太後的壽康宮今日格外不同,以往壽康宮安靜,今日卻有些熱鬧,柯清瑤走進去,就看到了不常見的人。
二皇子柯濡和四皇子柯錫都在,柯錫一臉蒼白,可見傳聞不假,他确實身子不好,二皇子倒是不像傳聞都那樣低調寡言,見了柯清瑤,對着這個不熟悉的堂妹一笑。柯清瑤也回以一笑,給太後請了安,才坐在了柯濡對面。
“你們回去吧,不用日日來請安,尤其是錫兒,你身子弱,好好養好身子才要緊。”太後面色擔憂的打量了他一眼,對邊上的嬷嬷吩咐道:“把我庫房裏的那匹白狐皮給了四皇子。”
嬷嬷應聲去了。
柯錫面上驚喜,對着太後跪下,道:“孫兒多謝皇祖母。”
太後擺擺手,兩人一起退了下去,柯濡離開時眼神略帶深意的掃過柯清瑤。
待他們離開,太後招手讓柯清瑤靠近一些,柯清瑤坐了過去,太後握住她的手,笑道:“吓壞了吧?可有怪我沒去護着你?”
柯清瑤搖搖頭,道:“我不怕,我知道皇祖母不會讓我出事。”
語氣篤定又自信,太後聽了高興了些,道:“不光是我,皇後也會護着你的。”
柯清瑤有些奇怪,她原先不怎麽見皇後,卻好多人都說皇後喜歡她,嚴帝甚至還讓她去陪有孕的皇後,皇後的态度也是,她再怎麽也只是個侄女,皇後對她的态度似乎很是信任,還好心教她人心難測。就算是皇後娘家也不見她特別喜歡哪個侄女。
看着太後眼神裏的慈愛,柯清瑤心裏一動,“皇祖母,皇伯母她為何對瑤另眼相待?”
太後一怔,随即笑開,“自然是瑤兒從小懂事,得皇後喜歡啊。”
柯清瑤雖知道不一定會得到結果,卻還是有些失望,陪了太後半日,又去皇後處請了安,柯清瑤打算出宮回府,對于嚴帝滿意再叫她陪皇後松了口氣。
她自然不知,上次出了那樣的事情,柯裕跑到禦書房和嚴帝理論了半天,嚴帝不得已答應了以後再不讓柯清瑤在宮裏住,柯裕才滿意離去。
眼看着馬車就在眼前,突然轉出來一道清俊的身影,柯清瑤心裏一動,站在原地看着柯濡慢慢走進,“見過二皇兄。”
柯清瑤福了一禮,柯濡慢慢走近,面上笑意謙和有禮,看起來不像個皇子,倒像個儒雅書生,笑道:“瑤妹妹,聽聞明日是瑤妹妹生辰,特意趕來送上一份禮物,算是為兄的心意。”
話一說完,便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錦盒遞了過來,柯清瑤接過便打開了,其實是有些失禮的,柯濡面色不變,柯清瑤看着裏面的一支做工精巧的釵笑道:“二皇兄勿怪,妹妹我上個月才在宮中随便接東西出了事,打開看看不為過吧?”
柯濡面上笑意不變,接話道:“自然,是五妹妹不懂事,連累了瑤妹妹,為兄代她向你賠罪。”
“那倒是不用。”柯清瑤見裏面就是尋常的金釵,只是精巧非常,嘴角的笑意大了些,“多謝二皇兄,這禮物我很喜歡,至于賠罪倒是不用,二皇兄沒做錯賠什麽罪,就是代她賠了罪,她也還是不知悔改,再說,五公主矢口否認東西出自她手中,我也沒辦法指認,只能吃一塹長一智,對以後在宮中接的東西小心再小心,所以妹妹才打開……二皇兄不會生氣吧?”
“自然,宮中是非多,一不小心便會被卷入其中,瑤妹妹謹慎些也是正常的。這宮中,不謹慎是活不長的。”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似有些嘆息。
柯清瑤假裝沒聽出他的感慨,收好錦盒,對着柯濡再次一禮,道:“天色不早,妹妹還要回府,先告退,二皇兄勿怪。”
柯濡含笑點頭,看着柯清瑤上了馬車。
柯清瑤掀開馬車窗戶的簾子,看着柯濡站在原地,眉心微蹙,将手裏的錦盒放下,如今賢妃被貶,許妃那日就算是提前退下,也沒能逃過嚴帝的旨意,所有擅闖鳳陽宮的嫔妃降三級,自然包括了許妃。所以她現在已經不是妃位,就是一宮主位都不能了,搬到了偏殿去住,如此一來,三皇子柯爍的優勢也沒那麽明顯了。
所以,這柯濡是不是看到了機會想要争一争尋常百姓家中都是長子傳家,就是官員府邸也不例外,唯一例外的就是皇室,皇室其實是最不尊循禮法的。不過,嚴帝和別的帝王到底是不一樣的,他吃夠了庶弟帶來的苦楚,現在的栗王和炜王便是當初最厲害的兩位皇子,也是最有機會的。從他們奪位失敗還能全身而退就能看出權利不小。
若皇後一直無子,柯濡柯爍他們還有些機會,如果皇後一舉得子,如今嚴帝正值壯年,小皇子長成剛剛好,他們便徹底沒了機會。
柯清瑤打定主意以後離他們都遠一點,卷進去可不是玩笑,說不定會連累得柯裕不得嚴帝信任,柯裕身為嚴帝之後的嫡皇子,算起來機會也是很大的,雖目前看來嚴帝對他們一家人很是信任,以後得事情誰說得清,自己小心些總不會有錯。
回府後天色已晚,柯清瑤去了一趟宜蘊院報平安,回閣樓時滿身疲憊,胡嬷嬷見狀忙吩咐人備水,柯清瑤脫衣時,一個匣子滾落了下來,落在地毯上并沒有發出聲音,柯清瑤還是注意到了,看着滾到床邊的小匣子,良久才彎腰撿起,輕輕打開,一只玉兔映入眼簾。
真的是玉兔,白玉雕刻的兔子,只有手指大小,雕工簡單,寥寥幾刀卻将兔子的□□雕得靈動異常,柯清瑤看了半晌,忍不住一笑,将兔子放在掌心仔細看了看,走到梳妝臺前,将兔子放進了桌邊的匣子裏。
第二日一大早,柯清瑤被胡嬷嬷喚醒,“郡主,王妃打發了人來喚郡主去宜蘊院。”
這可不常見,常氏對于她睡懶覺的一直是放任的态度,柯清瑤翻了個身,突然想起今日是她生辰,嘴角忍不住勾起,心裏頓生一片暖意。
待她收拾好,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宜蘊院裏今日格外熱鬧,平日裏這個時辰,柯裕應該要離開了,柯清平一直跟着名儒楊荟林讀書,經常留在楊先生府上住,今日罕見的在宜蘊院還沒有去。
見了柯清瑤進來,常氏笑着招呼道:“過來吃面。”
柯清瑤老老實實上前吃了,柯裕和柯清平在一邊下棋,待吃完了,柯清瑤才問,“父王今日不去上朝嗎?”
“不去,今日陪你過生辰,明年就不是我們一家人了。”柯裕有些嘆息。
也是,明年的生辰,柯清瑤十五歲,易國女兒家十五歲生辰是要宴請親戚朋友的,除了大婚,大概也就這一回得衆人重視了。
“不提這些,今日好好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常氏笑着打斷。
果然好好過了一日,柯清瑤夜裏睡覺時,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連眼睛都是彎起來的。
柯清瑤恢複了睡懶覺的日子,聽說栗王已經到了,京城裏又熱鬧了起來,栗王回京,自然不是他自己一個人回,還帶了随從和商隊,浩浩蕩蕩的進了城,百姓還去看熱鬧了,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栗王回京了。
柯清瑤估計,栗王大概是怕嚴帝暗搓搓就把他弄死了,死了都沒人知道。如今就不一樣了,所有人都知道栗王回京,要是沒有讓人信服的證據,嚴帝只能好好的把人送走。
這麽想着,太後的旨意又到,宣柯清瑤進宮。原來栗王帶了郡主回來,栗王膝下只得一個嫡女,庶女倒是無數,不過,栗王比起嚴帝的子嗣就多得多,除了已封的栗王世子,還有庶子無數。
栗王府郡主,名柯清玉,今年十四,聽說很得栗王喜愛,此次進京本來栗王不帶她的,卻被她軟磨硬泡,磨得栗王無法才來的。
柯清瑤踏進壽康宮,就看到一個粉色衣衫的姑娘,小臉精致,嬌嬌巧巧的,很可愛的小姑娘。
當然了,人家看柯清瑤,也是個小姑娘。
“你是瑤郡主?”
柯清瑤剛跟太後請過安,柯清玉便好奇的問道。
柯清瑤轉身看向她,嘴角的弧度絲毫未變,點頭道:“對面可是玉郡主?”
“叫我玉兒就好,我就稱呼你瑤兒可好?”柯清玉笑容加大,眉眼彎彎。
柯清瑤再次含笑點頭,太後見了她們的相處,笑道:“不如,哀家将玉兒托付給瑤兒可好玉兒對京城不熟悉,瑤兒多帶她出去逛逛。”
柯清瑤含笑低頭應是,太後宣她進宮,大概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見柯清瑤乖巧應是,太後眼神越發滿意,揮揮手道:“你們年紀相仿,應該能玩到一起,瑤兒帶着玉兒去禦花園逛逛便是,玉兒要是不願住在宮中,可去北王府和瑤兒一起住。”
柯清瑤心裏一動,正想說話,邊上的柯清玉已經對着一禮,“玉兒多謝皇祖母,玉兒和瑤兒一見如故,願意和她一起住北王府。”
寬敞華麗的馬車裏,柯清瑤含笑聽着柯清玉說着栗城的趣事,心裏則有些無奈,進宮一趟帶了這麽個麻煩回去,要是早知道這樣,不如稱病避開。
雖這麽想着,心裏卻清楚,她進宮時聽說栗王帶了郡主來,就隐隐有預感,宮中的柯清月還在禁足,就是她沒有禁足,嚴帝應該也不會讓她招待,畢竟不方便,柯清月尋常不能出宮,郡主則不同,而京城裏的郡主都不如她尊貴,除了她柯清瑤,那幾個郡主都是和嚴帝不甚熟悉的,嚴帝再腦子有坑,也不會讓不信任的人招待栗王府郡主。
誰知道栗王此次進京要不要出幺蛾子?
這麽想着,柯清瑤分了些心思聽柯清玉說話,就這麽短短半日,柯清瑤已經發現,柯清玉似乎話有點多……哪裏是多,從見面開始她就沒停過,簡直是很多啊!
柯清瑤耳朵不停鑽入柯清玉清脆的聲音,苦中作樂的想,這樣也好,不用費心思找話題,怎麽樣都不會冷場尴尬。
常氏對于柯清玉的到來似乎早有預料,當然不會如太後所說,讓她和柯清瑤一起住,不過安排給柯清玉的院子就在柯清瑤閣樓的邊上,和柯清瑤的差不多,只是平日裏沒有人住,有些蕭條。
柯清玉對于住處似乎并不挑剔,高高興興的住了進去,柯清瑤微微松口氣。
只是第二日一大早,她才知道這口氣松得太早。
“郡主,玉郡主求見,說昨日郡主答應她帶她去上街逛逛。”胡嬷嬷無奈的聲音隔着門傳來。
柯清瑤翻了個身,簡直想假裝沒聽到,滾了兩滾,還是爬了起來。
胡嬷嬷聽到聲音,松了口氣,忙吩咐人送熱水進房。
柯清瑤正在洗漱,柯清玉已經随着丫鬟進來,坐在桌邊吃着點心,還時不時掃一眼柯清瑤的動作,似想催促。
柯清瑤坐在妝臺前,手裏動作不停,偶爾從鏡子裏看一眼正吃着點心的柯清玉,面無表情。心裏是崩潰的,這麽個說不得甚至怠慢不得的姑娘,是嚴帝故意派來治她的懶病的吧?一定是的,嚴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