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胡嬷嬷偷偷看了一眼柯清瑤的面色，只見她面色如常，只是唇緊緊抿着，頓時腳步放輕了些。
剛才祁奕突然靠近柯清瑤，胡嬷嬷驚了一瞬，靠得不算很近，不算是輕薄，只是有些不合适。
小道打掃的幹淨，柯清瑤沿着小道走，雖早就知道有這一日，心裏卻有些煩躁，她過完年才十四，怎麽易國姑娘定親這麽早的嗎？
鳳陽宮到了。
皇後身邊的嬷嬷待柯清瑤随和，如往常一般無二，柯清瑤心裏暗暗松口氣，上次過後她再沒來見過皇後，就是為了避嫌。
如今中宮無子，儲君未定，卻有皇子已經成年，雖表面上看着平靜，卻暗潮洶湧。如今皇後有孕，想想也知道其中兇險。
适才柯清瑤在前面等宮女通報時，已經有不少後宮嫔妃過來請安，都只在門口對着鳳陽宮正殿行禮就算請安了，就連柯清月也一樣不能進，嚴帝親自下旨非皇後傳召不能入殿，擅闖鳳陽宮者，格殺勿論。
由此可見嚴帝對皇後這一胎的看重。
皇後半靠在軟榻上，一身淺色衣衫，頭上只一支玉釵松松挽發，看到柯清瑤時，眉眼柔和，唇邊微帶一絲笑意。
“皇伯母，近日可好？”柯清月站在離皇後三步左右，笑問。
皇後點點頭，離得近了，柯清瑤才看清，雖皇後一身随意的衣衫，眉宇間一國之母的威嚴氣勢卻絲毫不弱，只是嘴角柔和了些，倒有些慈愛的模樣。
“好，怎麽會不好？”皇後嘴角笑意有些嘲諷。
柯清瑤自然看到了，倒不是對着她，似乎是對着外面遙遙行禮的嫔妃，更或者是對着嚴帝。
柯清瑤沒有再問，嚴帝和皇後雖對她不錯，人家到底還是帝王和一國之母，不是她可以問的。
大殿裏氣氛還算不錯，柯清瑤覺得，皇後似乎更随意了些。可見以往她對子嗣的不在意，不過是不得已而已。
“今日可好？”威嚴的聲音突然從殿門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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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清瑤心裏一驚，趕緊站起身，對着嚴帝就是一禮。
嚴帝擺擺手，柯清瑤自覺站直身子。
“坐下說話。”嚴帝随意笑道，眼神始終未離開皇後。
皇後根本就沒起身，見嚴帝過去，作勢起身，嚴帝已經走過去，将手放在她肩上按住，皇後也不強求，重新靠回榻上。
見此，嚴帝适才那句坐下說話就是對着柯清瑤說的了。
柯清瑤坐下後，倒沒有戰戰兢兢害怕得只坐一個角什麽的，直接坐穩了身子。
那邊嚴帝還在柔和了語氣詢問皇後，柯清瑤低着頭看着手裏的帕子。
“今日慶王世子向朕求親了。”嚴帝語氣柔和裏帶了些不自覺的威嚴，笑道。
柯清瑤心裏一動，擡起頭看向嚴帝。
皇後似有若無的掃了柯清瑤一眼，笑問:“祁世子也算是年輕人裏的佼佼者，身份地位長相都上佳，他看上了哪家姑娘？”
嚴帝意味深長的笑看了柯清瑤一眼，才道:“朕還沒注意，我們瑤郡主都是大姑娘了，也能惹得男兒愛慕了。”
柯清瑤微低頭做害羞狀。
“瑤兒和祁世子算得上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瑤兒對祁世子可有心思？要是有，讓你皇伯父賜婚。”皇後越說越高興，最後一句話看向柯清瑤，語氣認真。
“不行，皇弟前幾日就特意來說過，瑤兒不嫁慶王府，太遠了，他受不住思女之情，也放心不下，說以後瑤兒就在京城裏招郡馬，最好是上門女婿……”嚴帝說着已經大笑起來。
皇後也笑，半晌才道:“還是要看看瑤兒的意思的，如果瑤兒對祁世子有心，皇弟怕是攔不住。”
皇後說完，看向柯清瑤，似乎等着她表态。
柯清瑤認真看着皇後和嚴帝，道:“父王一片慈父之心，瑤兒都聽父王的。”
聞言，皇後就笑道:“果然還是女兒家貼心。”
大殿裏三人都心照不宣，柯清瑤對祁玹無心。
嚴帝坐了大概半個時辰，陪着皇後用了一盞燕窩，又喝了安胎藥，才準備離去，走到大殿門口時，回身看了看皇後難得一見的笑容，對行禮的柯清瑤笑道:“瑤兒不如住在宮中一段日子，陪陪皇後，你父王那裏朕去跟他說。”
柯清瑤心裏不大願意，倒不是害怕，就是覺得尴尬。就剛才嚴帝在這的半個時辰，她全身都不自在。嚴帝對她再好，柯清瑤心底對于帝王威嚴還是緊張的。
不過，嚴帝吩咐，柯清瑤是不能拒絕的，忙低下頭道:“是。”
見柯清瑤聽話，嚴帝滿意離去。
皇後坐在軟椅上，見看不到嚴帝身影了，才道:“要是想回去，你回去也行，我去和皇上說，他不會怪你的。”
柯清瑤心裏先是一喜，想了想還是道:“不了，皇伯父吩咐，瑤兒還是要聽的，多謝皇伯母。”
她鄭重對着皇後一禮。
出了鳳陽宮，柯清瑤往壽康宮方向去，剛一進禦花園，就看到衛宇柏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滿臉擔憂，見了她出來，面上瞬間綻開笑意。
“郡主，怎的去了這麽久？”衛宇柏上前兩步，擔憂之意溢于言表。
柯清瑤心裏軟了下，起碼此刻衛宇柏的擔憂是真實的，微微一笑道:“陪着皇後娘娘閑話幾句而已。”
見了柯清瑤的笑容，衛宇柏似乎得到了某種鼓勵，左右看看，發現送藥的嬷嬷早已不在，柯清瑤身邊只有胡嬷嬷和太後宮中的一個嬷嬷，其餘就只幾個宮女跟在後面。
衛宇柏認真看向柯清瑤，道:“瑤郡主，我心悅你，你願意……”
柯清瑤早在他的眼神投過來時就已經避開，且轉身離開，聞言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于是回頭，打斷他道:“衛世子，人一輩子很長，你能保證此心不改，此生只我一個麽？”
看着衛宇柏呆愣住的模樣，柯清瑤自嘲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雖早就知道易國男子不可能只有一個妻子，柯清瑤也早明白自己是妄想，可還是忍不住失望。
一路回了壽康宮，衛宇柏都沒有再追上來，柯清瑤心底就更沉了幾分。
大殿裏氣氛有些古怪，柯清瑤進去後對太後行過禮就坐到一邊，對顧氏偶爾投過來的不滿的目光恍若未覺。直到衛宇柏進來，顧氏站起身告辭，顯然她對衛宇柏和柯清瑤沒有一道進來而滿意不已，眉宇間隐隐帶着些傲然。
見她和衛宇柏出去，太後嘆口氣，景安侯府自從她當上太後，就有點張狂起來了，以前還好，近兩年衛宇柏越發優秀，京城裏不少人家都想要和景安侯府聯姻，惹得顧氏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如今對着柯清瑤和常氏都敢毫不收斂……她有什麽可傲的？那兩人可是當今親弟媳和親侄女，說到底還是皇室宗親，比她那個表弟媳近了不知多少……太後心底暗暗有了主意，過些日子還是叫景安侯府老夫人進宮敘敘舊，她雖年紀大了，近兩年也不管事兒，不過到底還是靠譜的。
“瑤兒要在宮中小住，我已經吩咐人收拾好了偏殿，就住壽康宮。”太後不緊不慢吩咐道。
常氏欲言又止，看了看柯清瑤，剛才嚴帝已經派人過來告知太後，柯清瑤要在宮中住下，常氏就知道事情無可更改，如今也只能擔憂。
“你也不要不放心，瑤兒是我孫女，我還能委屈了她不成？再說，我壽康宮的人，也沒人敢欺負，尤其裕兒也不是好糊弄的。你回吧，瑤兒去送送你母妃。”太後語氣柔和，但話語裏的意思卻不容拒絕。
柯清瑤和常氏對視一眼，站起身送常氏出門。
“宮中如此不平靜，為何要留下你？”出了壽康宮，常氏見沒有外人，不由得抱怨道。想了想又道:“我讓你父王去說，早些接你回府。”
柯清瑤搖搖頭，低聲道:“不用麻煩父王，再過半個月就要過年，皇伯父再要我陪着皇後，總不能不讓我回府過年吧？平日裏我也會小心的，母妃放心便是。”
留她在宮中小住，說到底還是恩典，要是去找嚴帝，有點不知好歹的意思在。柯清瑤明白這個道理，常氏自然也懂，見柯清瑤這樣說，常氏滿臉憐惜，這個孩子就是太懂事，平日裏處事老練，她也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