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意外

第51章

徐靜舒的幾句話, 讓裴幼珊躺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

——我喜歡你。

——很高興你能成為我的女朋友。

——我會盡我所能，對你無微不至。

這三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是在透過她對未來的女朋友表露心跡。

還是……在對她告白？

主卧裏的涼氣開得很低。

裴幼珊的臉卻在不停地升溫，傍晚燒不盡的晚霞仍停在她臉上。

她翻了個身, 抱住身下的枕頭，把臉埋進去。

太糟糕了。

簡直是不講道理的糟糕。

根本就是取對方芳心如探囊取物，不費吹之力！

她這個情人是什麽芳心縱火犯吧！

她看向窗邊的玫瑰花。

清冷的月色下, 深紅的花瓣顯得越發妖冶神秘。

她不禁出神，思緒雜亂。

她會在意一個孩子的稱呼, 會因為稱呼改變而買下全部的玫瑰花。

那其實心裏是有她的吧……

否則又何必和她逢場作戲還如此較真一個稱呼？

所以她……其實也有點喜歡我吧？

裴幼珊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

…

側卧這邊, 徐靜舒也睡不着，剛剛放下手機。

因為許歌随手在朋友群聊裏艾特她, 問了一句“什麽情況，你怎麽就談戀愛去了”，把那些個沒睡的、準備睡的, 都炸了出來。

信息一條接着一條，讨論得熱火朝天。

她回了一句：[沒什麽, 幫了她一個忙, 她答應做我一個晚上的女朋友。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就沒再看手機。

她的腦子裏還在回放今天晚上發生的每一件事。

不論是什麽事，最後總會落在一個問題是。

——她是不是也喜歡我？

視線輕擡, 停在白淨的牆面上, 似乎想透過這道牆, 看見牆後的那個人，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要的答案。

細細想來, 今晚的每一件事，都充滿了裴幼珊對她的縱容。

還有藏在縱容之後，似有若無的心意。

雖然只有微弱的一點，但也給了她極大的信心。

——她應該, 也喜歡我吧。

她越想，這種感覺便越發強烈，連帶着以前沒注意到的細節都被串連成珠，清晰地展現在她眼前。

裴幼珊從前問過“對金主動情的金絲雀”這樣的話題。

她當初的回答很果決，眼神更是直白得就差把“我要是喜歡金主我就是傻子”寫在明面上了。

所以會不會裴幼珊的“傻子”……指的是她？

徐靜舒從床上坐起身，心裏湧上一股沖動，讓她迫不及待地想找裴幼珊讨要一個答案。

又擔心裴幼珊已經睡了，所以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她寂然無聲坐地床沿，心是一半歡喜一半擔憂。

歡喜可以找到裴幼珊喜歡自己的蛛絲馬跡。

擔憂一切都是自作多情與空想。

手機的信息提示音還在響個不停。

她垂下眼眸，拿起手機。

[許歌]：？

[許歌]：這是真實的嗎，都肯給你當女朋友了，居然還八字沒一撇？

[許歌]：你他媽是遇見了海王還是咋的？

[安佑達]：看吧！我當初就提出這個可能性了吧！

[許歌]：……我也就是打個比方，這個假設不成立啊，不然我怕我明天下班的時候要被擡着出藍海。

其他的朋友也陸陸續續出來說話。

[朋友A]：被罵了別罵了，我們靜舒只是單純的戀愛白癡罷了！

[朋友B]：你這刀插得狠多了。

[朋友B]：阿靜啊，我覺得能答應當你女朋友肯定是對你有意思啊，你再好好想想，萬一八字橫豎撇捺都齊全了，只是你沒意識到呢？

群裏人紛紛附和，加一，加身份證號的都有。

徐靜舒看得眼中漸漸多了點笑意。

她倒是想想得簡單一點，但是她們之間的特殊關系和裴幼珊的性格，又讓人不敢深想。

她需要一個辦法來打破僵局。

就在這時，群聊裏刷出好幾條新消息。

[朋友C]：@徐靜舒，靜靜，上回聚會的時候你不是說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你嗎？

[朋友C]：我回去幫你想了辦法，最近就給我發現了一個心動小游戲，你可以找個機會跟她試一下。

[朋友C]：喜歡和不喜歡的反應是不一樣的。

眨眼間就有了辦法，就像是老天爺在給她制造機會一般。

她格外認真地閱讀這位朋友發來的游戲流程，規則倒是很簡單。

朋友還給她留了退路：[你們認識這麽久了她也該知道你喜歡玩游戲吧。如果測試結果是她對你沒感覺，大不了說只是個游戲，沒什麽含義，就當無事發生，該做朋友就繼續做朋友！]

整個群的人都為這個唯一單身的朋友操碎了心。

已婚卻單身的許歌混入其中，毫無違和感。

徐靜舒稍加思索，越發覺得可行，心髒一瞬間漲滿了期待，眼底的光更是亮得驚人。

[徐靜舒]：好，我明天試試。

…

隔壁的裴幼珊對此一無所知。

她在揪玫瑰花，一瓣“喜歡”一瓣“不喜歡”，嘴裏念念有詞，方法十分老土。

結果最後一瓣是“她不喜歡我”。

她拿着被薅到只剩根花枝的玫瑰花，久久無言。

“……”

她把孤零零的花枝往下一丢。

“嗯，她喜歡我。”

結果這一夜，她還是失眠了。

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深深陷在“她到底喜不喜歡我”的問題裏，難以自拔。

故而睡得晚，醒得也晚，因為最近工作不忙，幹脆連公司也都沒去。

徐靜舒今天也沒去公司。

裴幼珊一出房間就看見她神采奕奕地坐在客廳裏，似乎是在等她。

裴幼珊邊準備吃早餐邊問：“你怎麽不去上班？”

徐靜舒淡定地回答：“請假了。”

“嗯？”裴幼珊立馬支棱起耳朵，“請假？你不舒服嗎？你等等，我現在去換身衣服，帶你去醫院。”

她焦急的模樣讓徐靜舒心中一暖，溫和地笑了笑：“不是不舒服，只是昨天睡得晚，今天就懶得去了。”

“岳小姐放心，我已經和老板說過了。”

裴幼珊：“……”

好一個面不改色的消極怠工。

好一個體恤下屬的老板。

徐靜舒放下手中的水杯：“我今天就在家裏陪你。”

裴幼珊邊吃邊點頭：“好啊。”

徐靜舒走到餐桌旁坐下，炙熱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我朋友告訴我一個游戲，他說很好玩，所以我想請你跟我一起試試，可以嗎？”

裴幼珊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很輕易就點頭答應了，又道：“記得喂三三。”

“已經喂過了。”

徐靜舒笑了笑，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就差你沒喂了。”

裴幼珊拿牛奶的動作慢了下來，忽然有種被當貓的感覺。

是她的錯覺嗎？

…

“什麽游戲？”

裴幼珊邊問邊被牽到沙發上坐下。

“很簡單，你只需要看着我，說四個字就好。”

“哪四個字？”

徐靜舒握着她的手，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平靜從容的語氣之下是澎湃的心潮。

“我喜歡你。”

裴幼珊聞言一怔，忽然想起昨夜飄蕩在耳畔的那三句話。

徐靜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過了一會，她回過神來，清了一把嗓子：“就這樣？”

沒有拒絕，也沒有排斥。

徐靜舒眉尖輕挑，眼眸中多了幾分笑意。

“聽我的指揮就好，我會教你。”

裴幼珊耳尖又不争氣地泛起緋紅，她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玩這種游戲，但也沒有拒絕的想法。

既然已經來了，怎麽可以空手而歸？

不如順便試試看她對自己究竟是什麽感覺。

“……那玩玩看。”

徐靜舒握住她雙手，輕輕将她拉向自己，雙眸定定地望着，聲音就像是在蠱惑她：“看着我。”

裴幼珊遲緩地撩起眼皮子，迎上那雙清亮的狐貍眼。

在這雙眼睛之下，她所有動作都莫名地被放慢了，連思考都變得慢吞吞。

只有心跳越跳越快，不受控制。

忽然間，耳邊的聲音像是被盡數抽走，靜得她只能聽見她們兩個人的聲音。

她聽見自己并不流暢地說：“我喜……喜歡你。”

臉上開始升溫，視線開始閃躲。

心跳越快，羞意越濃。

如同将一整顆心都剖露出來，暗戀的秘密被窺探無餘，赤條條地展現在對方眼前。

徐靜舒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被牽動着，情不自禁又靠近幾分：“再說一次。”

裴幼珊頓了頓，對這個游戲摸不着頭腦。

但臨陣逃脫就前功盡棄了，而且她剛剛光顧着害羞，都沒看她的表情！

于是她重新鼓起勇氣，定目看着她，臉色通紅，話到是比上一次流暢：“我喜歡你。”

她看見徐靜舒輕輕地笑了，沒有半點不适。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又重複了一遍：“再說一次。”

她越發對這個游戲感到奇怪，難道就是在做無意義地重複嗎？但本着相信她的心，還是照做了。

經過前兩次，這一次她的話顯然自然很多：“我喜歡你。”

這一次，她沒有再聽見枯燥的“再說一次”，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三個字——

“我也是。”

裴幼珊猛然愣住，心跳加速，羞意從頭燒到腳。

反複确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更是下意識埋進徐靜舒的頸窩裏，藏起自己那張紅得不像話的臉。

腦子裏一片混亂。

救命救命救命——

這是游戲還是真的？

這是告白嗎？？

這是告白吧？？？

她害羞地閉緊眼，思考能力全面下降，大腦被沖擊得只剩一片空白。

徐靜舒抱着她，心中豁然開朗。

這個心動小游戲主要是為了觀察對方的反應。

三遍喜歡，最後再給予回應，朋友之間打打鬧鬧就揭過不提了，如果雙方都有好感，那一瞬間的怦然心動是藏不住的。

從裴幼珊的反應來看，她對她是有感覺的。

僅僅是這一點訊息，就足以讓她喜出望外。

欣喜席卷全身，滿得好似快要溢出來，讓她不自覺更加珍惜地抱緊懷裏的人。

裴幼珊沒聽見她的聲音，腦子又亂糟糟的，只覺得身邊的一切都像夢，不真切。

她真的喜歡她嗎？

還是這僅僅是一個游戲，是她在自作多情？

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她不想再往後退了。

與其自擾，不如是與不是都在今天說個明白。

“小靜。”她悄悄抓住她的衣角，既期待又害怕，“……這也是游戲的一部分？”

徐靜舒垂眸看了看她，莞爾一笑，又移開視線，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她的長發。

“是游戲的一部分。”

裴幼珊聞言嘴巴一撇，立馬喪氣起來，接着就聽見徐靜舒話鋒一轉。

“但也是我的真心話。”

裴幼珊愣住了。

徐靜舒還在緩慢地說着。

“你從前問過我，能不能跟你十年，我當初沒有回答。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答案。

“——不止十年，這輩子有多長，我就能陪着你多久。”

她說得真摯動人，讓裴幼珊鼻尖莫名一酸。

是感動，更是愛意得到回應的喜極而泣。

她雙唇翕動：“那你不喜歡像布偶貓的女孩子了？”

徐靜舒聞言一笑：“你就是我喜歡的布偶貓女孩。”

裴幼珊：“？”

——我淦！布偶貓竟是我自己！

徐靜舒寵溺地摸着她的腦袋，溫柔地說：“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你，不圖財只圖人，還會賺錢給你花。”

“所以我們岳小姐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當我的女朋友？”

裴幼珊揉了揉眼睛，過了片刻才道：“說喜歡我。”

徐靜舒溫順地說：“我喜歡你。”

裴幼珊直起腰杆：“再說一次。”

徐靜舒目不轉睛地望着她：“我喜歡你。”

裴幼珊忍着笑：“再說一次。”

徐靜舒摟住她的腰，眼眸柔情似水，腔調萬分耐心深情：“我喜歡你，最喜歡你，只喜歡你。”

裴幼珊登時眉開眼笑，湊上前去，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你好，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