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承君諾04
☆、承君諾04
在等待大婚的日子裏,我被徹底限制了人身自由,劉盈還專門派了一位蔔姓女官過來貼身教我宮規禮儀,好在我這個皇族中人自小就跟這些打交道,是以學習起來也得心應手,倒是雌亭侯許負又來看望了我一趟。
其實我對于許負的相面能力是不置疑的,只是覺得此人未免有些神神鬼鬼,一個凡人如何能窺得天機?尤其在她指了我身帶鳳命之後,我對她就敬而遠之,只是今日她是奉呂雉之命前來,我避都避不了。
許負倒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個妙齡少女,那少女見面就袅袅嬈嬈拜倒在地:“阿婉見過貴人!”
我有些不明所以,許負在一旁笑道:“這是我侄女許婉,沒見過世面,貴人不要見怪!”
我也沒放在心上,就随口道:“許了人家嗎?”
“沒呢,這次來長安就是為了這件事”許負帶着小心翼翼的神情望着我:“不知貴人覺得阿婉如何?”
她怎樣關我什麽事?
出于禮貌,我一臉欣賞,捧場地看着許婉,點頭說道:“有美人兮,婉兮清揚!”
很明顯我的贊美對面兩位女人理解不了,于是連忙換了個說法:“婉姐姐标致極了!”
豆豆在我身後笑得花枝亂顫。
許負綻開一個笑臉,“那貴人是同意了?”
同意什麽?
“讓阿婉陪貴人進宮,以後也有人分擔不是?”
我一時有些懵,分擔什麽?幫我分擔劉盈嗎?
一旁蔔女官極為體貼地過來貼耳低聲說道:“就是給貴人當陪嫁妾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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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滕!
我這還沒嫁過去就要給他張羅納妾了?
好你個劉盈,胃口到不小!
我盯着蔔女官,直接問道:“這是舅舅的意思?”
她搖搖頭,“陛下毫不知情!”
“陪嫁妾滕這是最平常不過的事了,當年懷贏嫁晉文公陪嫁的妾滕都有七十個!”許負不以為然:“貴人即将入主中宮,自然應為天下表率!”
我望着羞得低下頭的許婉,心裏一腔怒火發作不得,只得壓下性子推脫道:“這個我得問過皇帝舅舅才行!”
許負也是個識趣的,就沒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語氣一轉又扯到別的事上了,我也就耐着性子陪她亂扯一氣,只是心裏到底不痛快也沒繼續多久,就借口身子不舒服将她和許婉送走了。
許負此番作為是不是呂雉授意我不得而知,但是無疑給我敲響了警鐘,即便呂雉身為外祖母會偏疼我些,但她首先是劉盈的母親,也是帝國的太後,她對我的愛不會越過劉盈,也不會超過她的職權範圍。而劉盈身為皇帝他不可能只守着我一個人,就算我能擋住這些妾滕,現在宮裏還有不少美人,有些還是他當太子時的舊人,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要他抛棄所有人只與我厮守一處的話我說不出口,更不願逼他。
現在想來,只覺得萬事難纏,心頭如一團亂麻,不由得長籲短嘆起來。
“唉~”
一片樹葉悠悠晃到我腳邊。
“沒到秋天,怎麽就落葉了?”
我如今不能随便向別人行禮,因此只能側身向他點頭:“老師!”
因避嫌賈師傅如今已經不再教我讀書,但還教着張偃、張壽和張侈,是以仍在公主府中居住。不過他老母與妻子都在洛陽,每年都會請兩趟假回去探望他們。張敖曾經勸說要他将一家老小搬到長安來,都被他給擋了回去,說是鄉野俗人登不了大雅之堂。後來我聽府裏那些姬妾閑談時才知道原來是他夫人身體不好,受不住長途奔波,偏賈師傅極疼他妻子,又不納妾,因此那些人言談間均是對他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羨慕,不過也不乏猜測他夫人是妒婦的。
“師娘身子還好嗎?”
“多謝貴人挂懷,拙荊身體一直如此,慢慢靜養便是。”
“沒想過在長安養一外室嗎?這樣也有人照顧您!”
賈師傅遙望庭中花木,微微笑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時時刻刻需要溫香暖玉在懷,有的需要的是寧靜的守望,也不是所有男人想着三妻四妾,有的一人一心足矣!”
我迷茫:“是嗎”
“翁主,為師對你一直很好奇。明明聰慧無雙卻又糊裏糊塗,明明天生富貴卻又超然世外,看着好像對所有事情都不在乎,卻其實比誰都在意!”
我笑眯眯地看着賈師傅:“師傅原來也有不懂的!”
“縱使看盡百家群書,你對一個人的了解,永遠無法透徹!為師只是覺得你這個年紀就該快快樂樂,不要輕易否定,也不要輕易放棄,天塌下來,還有人幫你頂着呢!”
時有清風吹過,白日光熾,我輕籲一口氣,提起裙角跳下回廊,沖他認真行了個揖禮:“多謝老師教誨!”
自許負之後,陸陸續續又有幾家長安貴婦帶着自家女兒來府求見,均被我攔在門外,眼不見心不煩。
如此幾日後,未央宮頒下聖旨:皇帝只娶張嫣一人,拒納妾滕!此言一出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對于劉盈不娶功臣之女而娶自家外甥女就有怨言的朝臣紛紛上表,反對劉盈此舉,連妾滕都不要,那後宮豈不都是她張氏的天下?
大概是衆同僚的眼神太犀利,連張敖都特意避開他們躲在家中,魯元整天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我,張壽、張侈兩個人還是像雞仔一樣躲着我,整個公主府中唯有我、張偃和賈師傅最淡定。
命裏八尺,難求一丈,該是怎樣,便是怎樣。
七月張辟強大婚時,為了避免被人認出引起激憤,我唯有扮成個小厮躲在他後院小酌,正覺得無比凄涼,悲春傷秋之際,忽然聽見前廳傳來跪拜山呼皇上的聲音,立刻渾身一激靈,藏好酒杯,等他來找我。
一炷香的時間過了,無人問津…
我正猜測着他是不是被敬酒的群臣給困住了時,忽然聽到有人說道:
“他走了!”
張辟強一身喜袍斜靠在後院的大石上,一陣酒氣沖天傳來,我掩鼻:“你喝了多少酒?”
他哈哈一笑:“大喜日子,高興呗!”
“你不用陪賓客?”
“當然陪新娘子比較重要!”
我翻了個白眼:“那你傻站在這幹嘛?”
他晃了晃身子,用手撐着石頭站直:“醒醒酒呢,免得沖到新娘!”
“所以就是我倒黴了?”,雖然嘴上這麽說,我還是環顧小院,招呼一名婢女給他去熬姜湯解酒,又扶他坐到石凳上。
他伏在石桌上,黑色長發散落下來,遮住大半邊臉,從我這個角度望過去,只能看見他那微微上翹的下颚和再往上的那片薄唇,豐神俊朗,也只有張辟強能當之無愧了。
“後悔了嗎?”他突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我啊了一聲,半響才回過神來,嘻嘻一笑:“我現在是起手無悔,無路可退喽!”
“不怕他後宮三千?”
“他不會!”
“這麽篤定?”
我将熬好的姜湯遞到他手邊,又從石桌下撈出藏好的酒壺,輕抿一口,道:“我不是對自己有信心,是對他有信心。其實帝位、皇權、女人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劉盈這個人最看重的是親情,他一心想要的不過是父慈母愛,兄友弟恭,只可惜先帝給他的情分太少,太後的愛又太讓人窒息,幾個兄弟早早去了封國,越是渴望卻越得不到,你是他的伴讀,這點你應該清楚!”
“我其實很慶幸自己是他的外甥女,要不然怎麽能有十年的相處?怎麽會有親情的彌補?不管劉盈娶我是因為什麽,他都會好好待我,珍惜我,愛護我,這點我從沒懷疑過!”
他仍舊半趴着,用手指沾着姜湯水在桌上胡亂畫着,看樣子醉得不行,語氣卻有幾分淩厲:“你這是憐憫他?”
我搖頭:“他不需要我的憐憫,我又不是因為同情才做他的皇後,世上情愛有許多,我與他之間也許是最複雜的!”
“我才不要趟你們這淌渾水!”他嘴裏咕嚨着:“他人在後門等你,去吧!”
“你不早說?”,我轉身就走,卻見他還一動不動,只得停下腳步,用腿踢踢他:“你要不要找人扶你回房?新娘子還等着呢!”
“知道了,女人真啰嗦!”
“德行!”我死勁踢了他一下,拔腿就往後門跑去。
氣喘籲籲跑過去,我看着那個笑得一臉得意的人,忍不住憤然道:“你挺喜歡走別人後門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有點小後悔寫完那篇清穿後停了三年才重新開坑,時光對于一個女人多無情啊,尤其對于一個沒什麽別的愛好,就喜歡寫寫字,旅旅游的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