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高考前夕,風光了三年的林思芸突然出車禍離世,不僅死狀凄慘,甚至死後都不得自由,被神秘力量影響,化作了鬼影亂造殺戮。
當初,紀明夏就猜測,林思芸的反常變化,與這枚血紅戒指有關。
現在回想起來,怕是林思芸得到戒指後,沒禁得住誘惑,一次次做出了反常的選擇,收獲了原本不應該屬于她的美貌與榮耀,最終連帶着她的生命,都獻祭給了戒指。
除了林思芸之外,李柚的人生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她從一個沒什麽名氣的視頻博主,成為了如今的網紅達人,粉絲數量龐大,吸金無數。
只不過相較于林思芸而言,李柚天生貌美,學習成績好,也許她在這次選擇中,獲取的東西沒有那麽多,因此血紅戒指沒有第一時間收割她的性命。
當意識到戒指有問題後,以李柚的聰明,應該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她那六個相交多年的好友。
自從玩了那場游戲,送出兩枚戒指給李柚和林思芸後,她的那六位好友,事業越發好運,近幾年更是混得風生水起。
他們沒有戒指,卻有了這樣的運道,顯然,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們兩個人的犧牲之上的。
林思芸一死,李柚就策劃了這場森林度假,一群各懷鬼胎的人,聚在了一起。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已經出現了死亡。
率先死去的,是呂亮,緊接着是石偉。
這兩個人的死亡,紀明夏和虞寧沒有親眼見證,無從判斷真相。
第三個死去的,是被宋岳林人為殺死的周莉。
直到周莉死亡為止,不過才剛剛過去五天而已。
這時,紀明夏和虞寧來到了森林之中,偶遇了宋岳林。
宋岳林給紀明夏和虞寧介紹森林中的捉迷藏游戲規則:每到黃昏逢魔時刻,怪物現身,與人類進行捉迷藏游戲,第一個被找到的人,将會被怪物屠殺帶走。
恰逢黃昏來臨,宋岳林帶着虞寧和紀明夏一起躲藏起來。
宋岳林看似好心,實則狼子野心,三人躲藏起來之後,故意将紀明夏暴露在了怪物的眼前。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怪物對紀明夏和虞寧根本不感興趣,再加上虞寧手中還有兩件神秘物品護身,最終宋岳林聰明反被聰明誤,不僅沒引導怪物殺死紀明夏和虞寧,反而導致自己被怪物盯上。
為了保命,宋岳林獻祭了周莉的屍體給怪物,自己逃跑離開。
到這裏為止,宋岳林的話中,至少出現了一個漏洞。
森林中一共有七個人,怪物每天黃昏出現,至少要殺一人。
可是當時是宋岳林進森林的第五天,哪怕加上人為被殺死的周莉,和誤以為死去的李柚,怪物一共就殺了四個人而已。
五天殺四人,那麽空出的一天,怪物在做什麽?
宋岳林逃亡後,現場只剩下了虞寧和紀明夏兩人。
他們已知的信息太少,無法推測真相。
當時可以确定的是,除了宋岳林與李柚之外,還有孟欣藝與包光遠二人活着,于是紀明夏和虞寧便往森林深處走去,也許能與這兩人相逢。
他們運氣不錯,第六天就與包光遠孟欣藝彙合,當天下午,在包光遠和孟欣藝謀劃虞寧和紀明夏物資的時候,怪物不按常理出牌,提前出現。
怪物出現的時間規律,再度被打破。
也就是說,怪物每天殺一人這個理論,是不成立的。
怪物在黃昏準時出現,這點也是不成立的。
宋岳林口中的游戲規則,被完全推翻,可是,他們依舊找尋不到怪物出沒的規律。
直到今天,怪物再次現身。
這一回,它不僅沒有在黃昏出現,甚至再次現身時,直接連殺兩人。
但詭異的是,當面對赴死的包光遠,怪物反而像是沒看見一樣,直接繞開了。
李柚躲藏在怪物之中的,她想要殺包光遠,可是她無法違背游戲規則。
此時此刻,虞寧的這句話,徹底點醒了紀明夏。
真正的游戲規則,不是黃昏殺人。
幾年前的捉迷藏游戲,與當下的捉迷藏游戲,規則都是一致的,選擇權,自始至終,都在當事人的手中。
心中有惡念,便會引來怪物,激發怪物的嗜血殺意。
紀明夏和虞寧第一次遇見怪物的時候,是宋岳林想殺他們的時候;
第二次遇見怪物之時,是包光遠和孟欣藝想要謀奪他們資源的時候……
除此之外,別的時間,他們心中沒有惡念,怪物便不會現身。
直到昨天晚上,孟欣藝偷走了虞寧的背包下山,也許,她剛一下山就遇到了怪物;也許,她在山下遇到了宋岳林……
不論結果是什麽,這兩個人最終命喪怪物之手。
今天,是李柚宋岳林等人,進入森林的第七天。
七個人中,除了李柚之外,只剩下了包光遠一人。
在沒有惡念出現的情況下,李柚攜帶怪物強行現身,根本沒辦法催動神秘物品的力量,因此不堪一擊,幾個回合之下,就倒在了虞寧的手下。
那血紅戒指,甚至在李柚失敗後,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它,另覓新主。
此刻的李柚,不是輸給了他們,只是輸給了游戲規則而已。
“什麽原來如此,虞寧的話是什麽意思啊。”包光遠見虞寧說完後,紀明夏一臉完全明白的表情,躲在紀明夏的身後趕忙追問道。
紀明夏見李柚暫時夠不成什麽威脅,略略放松了一些,對包光遠解釋道:“我們都以為李柚死了,死後被戒指影響化成怪物鬼影來複仇殺人的,但是她現在還活着,雖然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得到戒指的能量,但得到的力量是有限的,這場捉迷藏游戲,包括李柚在內,也需要遵守游戲規則。
“你們心中陰暗害人的想法越多,怪物越容易出現,越方便殺人,反之相反。當你決定不害人的時候,這個怪物,不管是李柚還是怪物,都拿你沒辦法了。”
紀明夏對包光遠道:“簡單來說就是,你已經徹底安全了。”
包光遠前頭聽得迷迷糊糊的,但最後一句話,立馬就聽懂了,他當即瞪大眼睛:“真的?”
紀明夏看他這樣,又見李柚臉色蒼白,看着也像是命不久矣的樣子,嘆了一口氣道:“本來當年玩游戲的時候,你就是個初中生,沒有話語權,游戲結束後,你失憶昏迷,戒指也不是你決定交給李柚和林思芸的,更別說之後幾年你都失憶了……來這個森林後,你沒主動害過人,整件事情裏,你也算是挺無辜的――”
紀明夏說着,話音未落,突然就被李柚打斷了。
“你懂什麽,你們一個個的,插手我們的事,你們懂什麽?!”李柚喊道。
她雖然還活着,但看起來也只剩下幾口氣了,盡管面目猙獰憤怒地吶喊着,但聲音并不大,反而十分尖利:“最無辜的人,是我,是思芸!我們本來約好,一起上高中,一起考大學,考完大學後,互相扶持,永永遠遠在一起的!就因為你們利欲熏心,不顧危險跑去郊外玩了個游戲,還玩輸了,就要我和思芸承擔這一切,憑什麽?!
“當初玩游戲之前,我們就勸大家,這邀請函很詭異,來得突兀,不可能是酒店安排的,可是你們為了刺激,還是去了。
“如果沒有戒指,思芸不會被誘惑,不會為了變美變優秀,把自己的運氣耗盡。
“她不會死,我也不會為了複仇,把身體和靈魂都獻祭給戒指,當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李柚說着,看着自己瘦骨如柴,即将油盡燈枯的身軀,眼角一下子就紅了:“可是我即使變成了怪物,也沒有把所有人都殺死……當初他們害我們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幫過我們。
“思芸死得多慘啊,她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到自己被當成了祭品獻祭,她躲了那麽久,藏了那麽久,苦苦掙紮了那麽久,可是那一天,還是來了。
“她死的時候,汽車碾壓過她的身體,她拖着腸子,爬了好遠好遠,滿地都是她的血,那個時候,有誰來幫我們,有誰來救我們了?”
李柚說着,仇恨地看向虞寧和紀明夏:“無辜的人被害的時候,你們沒有伸出援手,現在無辜的人想要自己反擊,你們倒是一個個地,都迫不及待地跳出來,站在道德制高點,憑什麽?你們憑什麽阻攔我?!”
她說完,劇烈地喘着氣,猛地咳嗽了幾下,下一刻,就見李柚嘔出了幾口血來。
那血從她口中吐出,暗紅色的鮮血裏,夾雜着血塊和碎肉,看起來簡直觸目驚心。
搭配她消瘦蒼白的模樣,把紀明夏和包光遠都給驚到了。
與衆人反應相反的,則是李柚的表情。
當看到自己吐出這麽多血後,李柚不僅沒有生氣憤怒或者驚恐,反而當場哈哈大笑起來。
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暗紅色的鮮血,笑着擡起頭看向虞寧:“你把它收走又怎麽樣,詛咒已經開始了……”
詛咒?!
這兩個字,可不是什麽好詞。
哪怕在沒有靈異事件的普通世界,大家都聞詛咒色變,更何況是在這個特殊的世界。
紀明夏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剛剛被虞寧收走的血紅戒指,以為李柚在戒指上做了手腳。
他也顧不得對李柚的懼怕了,當即沖上前道:“什麽詛咒,你要詛咒誰?”
“誰害我至此,我就詛咒誰。”李柚很滿意看到紀明夏驚慌的樣子,咧着沾滿血的嘴巴,眼神混亂,神情瘋狂,她對紀明夏道:“你們把戒指給我,不就是想要把我當祭品,獻祭給戒指嗎?思芸太傻了,她覺得是在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寧可死,也不想害人,我可不一樣。”
李柚慢悠悠地道:“我和戒指做了交易,戒指把能量供我驅使。它想要祭品供奉,我就殺人,把所有鮮血都獻祭給它;它想要靈魂,我奉上我自己,以我自己為祭品,詛咒所有害我的人……”
李柚話音未落,當場“哇”的一聲,又吐了幾口鮮血出來。
鮮血顏色越來越暗,那碎肉中夾雜着內髒,看起來又恐怖又惡心。
李柚卻“咯咯”笑了起來,像是在念咒一樣道:“在我之前,手持這枚戒指的人,将承受我和戒指的反噬與詛咒,我将詛咒他靈魂腐朽,軀體腐爛,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她說着,頭上的三角形紋章越來越淡,逐漸消失不見。
沒有三角形紋章支撐,李柚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身體一軟,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滿地都是她吐出的血液與碎肉,暗紅色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與皮膚,李柚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所有害我的人,都将不得好死,我終與我所愛的人,共同沉眠……”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緩緩地閉上眼睛。
當她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森林四周的結界,猶如被敲碎的玻璃一樣,“砰”地一聲脆響,徹底破裂。
明明四周的景象并沒有太多變化,但當結界破開的那一刻,還是有一陣清風吹來,拂過整片森林。
所有被風吹到的地方,都卷起了細細的塵土。
滿地的殘肢碎肉,像是瞬間過了冷凍的保鮮期一樣,眨眼就變成了腐壞已久的白骨,風一吹,直接化作塵煙,消散得無影無蹤。
而唯一身軀完整的李柚,也在這一瞬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她渾身血液被吸幹一樣,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原本外形姣好的女孩,在死亡之後,瞬間變成了一具可怕的幹屍。
當風拂過她的身體,幹屍宛如粉塵一樣,被一點點地卷起帶走,最終被沖到了水面上。
情山泉的泉水靜靜流淌着,帶走了化作齑粉的骨灰,也帶走了所有的愛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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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柚用自己的靈魂與鮮血,對戒指的上一個持有人發起了詛咒,從她死的那一刻開始,詛咒生效了。
森林結界破開,新的一個詛咒生效,李柚就這麽當着所有人的面死了。
眼看着她的身軀縮水成幹屍,然後在眼前消散,這畫面簡直又凄美又驚悚,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三人裏,紀明夏和包光遠都被李柚的死狀吓得不輕。
經歷過這麽多事情,他們也算是見過不少次怪物鬼影了,但至少對于紀明夏來說,他還是頭次親眼看到一個人,就這麽死在自己眼前的。
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從活人變成死屍消散,這種震撼簡直令他打心裏發寒。
唯獨虞寧神情從容,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當注意到紀明夏臉色有些蒼白後,虞寧還走到他身邊喚了他一聲:“明夏。”
紀明夏聽到虞寧的聲音,心中一暖,驟然回過神來。
下一刻,他趕緊抓住虞寧的手,道:“虞寧,這個戒指太邪門了,居然還有詛咒的功能,簡直聞所未聞……你有沒有什麽感覺?有沒有覺得不舒服,這個戒指,有沒有什麽反常現象?”
紀明夏說着,慌慌張張地要查看虞寧的情況。
虞寧趕緊反握住紀明夏的手:“我沒事,你別緊張,我很好,戒指也很正常。”
他知道李柚的死亡有些吓到紀明夏了,虞寧說着,直接攤開掌心,将兩枚戒指展現在紀明夏的眼前。
兩枚戒指像是有所感應一樣,立即從虞寧的手掌心上飄出來,先是在原地滴溜溜地花式轉了好幾圈。
見紀明夏沒有反應,其中一枚戒指帶着另一枚戒指,像套環似的浮了起來。
它們一會兒繞着虞寧的手轉,一會兒繞着紀明夏的手轉,猶如活物一般來回晃動,時不時地還蹭一蹭紀明夏和虞寧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紀明夏的錯覺,他竟然從兩枚戒指飛來飛去的樣子裏,看出了幾分讨好的意味來。
看着那賣力表演的兩枚戒指,再看了看虞寧,紀明夏瞬間清醒過來。
差點忘了,虞寧可是主角。
有主角光環傍身,李柚這個連名字都沒出現過的配角,絕對不可能傷到他的。
至于這兩枚戒指……
瞧着這狗腿谄媚的模樣……
紀明夏徹底放下心了!
虞寧放任着戒指表演,對紀明夏道:“整件事中,起因是那個發出邀請函,組織游戲的男人,推動者是宋岳林他們,最終的受害者是李柚和林思芸。
“林思芸死後,李柚為了複仇開始殺人,她想要殺的,是當年的同伴,她想要詛咒的,也是那個發出邀請函的神秘男人。”
包光遠心中沒有惡念,李柚的殺人計劃沒有完美執行,因此臨死前充滿了戾氣。
這會兒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看到紀明夏虞寧和包光遠站在一起,就把紀明夏和虞寧當作了惡人看待。
但實際上,紀明夏和虞寧從頭到尾,壓根就沒參與過這件事。
他們沒有刻意阻擾李柚,也沒有刻意保護包光遠宋岳林等人。
他們之所以來到森林,是因為林思芸化作厲鬼後胡亂殺人,紀明夏和虞寧偶然得到戒指,為了不被另一枚戒指影響,才進入森林之中的。
紀明夏和虞寧作為整件事情中的局外人,李柚殺不了他們,李柚死後的詛咒,也傷不到他們。
在紀明夏看來,那個神秘男人主導了整個游戲,造成了這一系列悲劇,李柚臨死前要詛咒他,簡直是情有可原。
這件事情上,紀明夏甚至是站在李柚這邊,贊同她的觀點的。
如今,林思芸、李柚、呂亮、石偉、周莉、宋岳林、孟欣藝這七個人,都死了。
那個神秘男人,也被李柚下了詛咒,以後肯定下場凄慘,不得好死。
整件事下來,唯一活着的包光遠,當年是個未成年,現今也沒有害人的打算,他能活着,一是因為自己本心不壞,二也算是運氣不錯。
伴随着李柚死去,森林結界破開,這件事,終于短暫地告一段落。
從紀明夏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晚上見到林思芸的鬼影開始,到今天為止,持續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
想到這期間經歷的無數次險境,如今終于結束,紀明夏整個人都舒了一口氣。
好在,這個過程雖然艱辛,但也不是沒有收獲。
他和趙卓越等舍友,成為了好朋友;他和虞寧共患難,相互信任彼此。
而虞寧,更是收獲了幾件很特殊的神秘物品:一件對戒,還有一枚銅鏡。
趙卓越等人還在泉莊等着他們,紀明夏對虞寧道:“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準備回去了?”
“嗯。”見紀明夏對戒指沒有興趣,虞寧收起了還在賣力展現自我風采的戒指。
戒指不甘心地冒了兩下紅光,不過伴随着虞寧把它們放入口袋,這對血紅戒指最終還是安安靜靜地躺下,沒有再亂動。
包光遠還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地面。
剛才還滿地的碎肉殘肢,現在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地面上空蕩蕩的,除了塵土與野草,再無其他雜物。
之前的怪物,碎肉,幹屍,詛咒……那些可怖的殺戮,那些猙獰的真相,宛如是他的錯覺,是他一場荒誕的怪夢一樣。
對于紀明夏和虞寧來說,森林內發生的一切雖然可怖,但終歸都是陌生人的生與死,他們受到的,是來自同類厮殺的沖擊,但與這些人之間,并沒有任何感情糾結。
紀明夏和虞寧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鬼影了,稍作調整,心态便恢複正常。
但對包光遠而言,這些死去的人,可都是他相交多年的朋友。
從年少到現在,幾年的時光,那些人和事,不過風一吹,一眨眼,全都沒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還站在原地。
他呆怔地看着地面許久,直到虞寧和紀明夏開始收拾東西了,包光遠才愣愣地回過神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當然。”紀明夏道。
包光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我現在就走?”
“走吧。”紀明夏道。
“我真走啦。”包光遠再次确定。
“沒人留你,真的。”紀明夏看他傻乎乎的模樣,忍不住道,“不過你現在下去的話,今晚就在山腳睡覺了啊。”
“啊?”包光遠聞言,一愣一愣的,“我還不能回家嗎?”
紀明夏和虞寧的東西不多,他們現在不打算離開,稍微整頓一下就好了。
紀明夏收完自己的東西,走到包光遠面前,道:“現在是下午三點,我們在情山泉的半山腰上。”
“嗯嗯。”包光遠點點頭。
“下山的時候,天就黑了,從情山泉到森林邊緣,還要走一天,就算你不睡覺,連夜趕路,也得明天才能到森林邊緣。”紀明夏道,“你能連夜摸黑趕路嗎?”
包光遠搖了搖頭。
紀明夏道:“我們也不能,所以我們決定明天天亮再下山。”
包光遠這回聽明白了,連忙抱緊了紀明夏的大腿:“我和你們一起――!!”
紀明夏猛地被他抱住大腿,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
他人一晃悠,耳道就陣陣發疼,紀明夏趕緊捂着耳朵道:“你別晃我,別晃我,疼……”
紀明夏話音剛落,包光遠就被虞寧給拎開了。
一看到虞寧過來,包光遠瞬間就老實了,他縮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深怕被虞寧找茬。
虞寧全身心都在紀明夏身上,見他捂着耳朵皺眉的模樣,虞寧輕輕将紀明夏的手拿開,然後仔細看了看紀明夏的耳朵。
紀明夏皮膚是很健康的白,耳朵和脖頸這片的皮膚比較薄,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對比于常人,紀明夏的耳朵稍稍小一些,薄薄的耳骨,白玉一樣精致細膩。
虞寧碰了一下紀明夏的耳朵,紀明夏只覺得像是有電流從他手上穿過來,整個人一激靈,半邊身子都快麻了。
這猝不及防的一下,令紀明夏整個人反應都慢了半拍。
不等他跳開,下一刻,紀明夏就聽虞寧道:“我幫你看看。”
“不、不了吧……”紀明夏聞言,整個人都有點兒不好。
虞寧碰他一下,他就麻成這樣,真開始幫他掏耳朵,那他……肯定會露餡的撸
虞寧道:“我就看看,不會進去的。”
紀明夏:……這話怎麽聽得有點兒熟悉?
雖然他心裏不大好意思讓虞寧看耳朵,但耳道裏陣陣刺痛,确實是不大舒服。
血紅戒指這件事終于告一段落,明天他們就要下山回酒店了,他們至少要走一天的路。
紀明夏現在晃晃腦袋,耳朵就疼得不行,最好還是盡快解決耳朵的問題,明天方便趕路。
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一個人的緣故,耽誤了所有人的行程。
這山裏啥都沒有,多待一天都痛苦一天,所有人都想早點回家,恢複到正常生活。
因此雖然極為窘迫,但在虞寧的要求下,紀明夏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去拿棉簽。”虞寧道。
紀明夏低着頭,看着虞寧打開背包,心中緊張得不行。
就在這時,一直縮在角落的包光遠,突然湊過來,小聲道:“明夏,那兒是不是有個人?”
“啊?”紀明夏一愣。
見包光遠小小的眼睛,緊緊盯着不遠處,他連忙沿着包光遠的視線望去。
此刻紀明夏等人,位于情山泉半山腰,因為地勢偏高的緣故,可眺望的地方也比較遠。
包光遠所指的位置,正是情山泉下游某處密林的位置。
此刻那兒安安靜靜,除了山和水,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包光遠小聲道:“我剛好像看到有個人影,在裏頭走動。”
“怎麽可能……李柚為了殺人,把你們引入這個區域後,就用結界封鎖,一般人根本進不來。李柚死去到現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這裏是結界中心區域,不可能有人走到這裏的。”紀明夏喃喃道,過了幾秒,又話鋒一轉,“除非……”
“除非什麽?”包光遠連忙追問。
虞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除非,這個人一直都在結界裏。”
“什麽意思……你們是說,除了我們幾個之外,這個區域裏,一直都還有別人?!”包光遠一驚,整個人都不好,“這人是誰啊,不會又是個怪物、殺人狂魔之類的吧……”
他好不容易才存活下來,每時每刻都想回到正常的世界,不會在這關鍵的時刻,又冒出危險的東西,要殺他吧?
對比瑟瑟發抖的包光遠,紀明夏和虞寧的表情,都顯得嚴肅許多。
森林之中還有人,這件事情,一直都是有征兆的。
首先,李柚所化作的怪物身上,除了有血紅戒指之外,還有一個金色的三角形紋章,一直都刻在她的頭上。
紀明夏之前以為這是另外一件神秘物品,可是直到李柚死後,都沒有多餘的神秘物品掉落,那三角形紋章,直接就消失不見了。
一直到李柚臨死前,她都沒有說清楚那三角形紋章的來歷。
第二,李柚臨死前,一直責怪虞寧和紀明夏,把他們當作了加害者。
要知道,虞寧和紀明夏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李柚的事情,李柚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敵意?
只有一種可能,在遇到虞寧和紀明夏之前,李柚還遇到過別的人。
當看到虞寧和紀明夏後,李柚心中當即默認,虞寧和紀明夏,和別人是一夥的。
由于李柚當時已經是瀕死狀态,臨死前一直惦記着詛咒的事情,紀明夏和虞寧都沒來得及問,她就這麽去了。
這幾個疑團,就成了未解之謎。
因為心中想着要趕緊離開這裏,紀明夏也沒有去深思。
他怎麽也沒想到,就這麽片刻的功夫,居然會有人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情山泉地勢險要,他們處于半山腰的這個位置,正常人是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爬上山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人,在找他們。
回顧這整件事情中,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身份成謎,還沒有透露過真身的,只有那個發出邀請函,給出血紅戒指的神秘男人。
想到那個神秘男人,紀明夏脊背有些發寒。
一場輕描淡寫的游戲背後,是整整七條人命。
這個男人,說是窮兇極惡之徒,也不為過了。
那麽,現在……他即将要出現嗎?
無論是包光遠還是紀明夏,都緊張起來。
虞寧也不知不覺間換了個站位,走到了紀明夏的身前,警惕地盯着來人的方向。
他的手中,戒指和銅鏡都嚴陣以待。
沒有人敢輕視這個即将出現的神秘人,三人皆如臨大敵。
伴随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那道人影穿梭于密林之中,大步流星地走近,出現在紀明夏的視野中。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
他身着一襲黑衣,寬肩窄腰,背着個黑色的背包,整個人像是要融于黑夜之中。
黑色的短發下,面容如刀刻般深邃。
當他靠近虞寧和紀明夏時,挂在腰間一直沒有動靜的青銅鈴铛,忽然動了一下,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男人腳步一頓。
他的眼珠漆黑,目光靜靜掃過在場的三人,先是落在了包光遠的身上,然後慢慢移開,最終停在了虞寧和紀明夏的身上。
紀明夏被他這麽一看,整個人都僵硬了。
這個男人,這長相,這身型……最重要的是,這枚青銅鈴铛――
小說中的內容,在紀明夏腦海中翻湧,與眼前的這個男人,一一對應。
一個名字緩緩浮現出來,紀明夏瞪大眼睛看着男人,由于太過驚詫,他幾乎控制不住地脫口而出。
“裴、裴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