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的屋子裏也沒有空調，委屈小朋友了。”
“我父母的年紀也大了，夏天也只用風扇的。我已經習慣了，并不會覺得委屈。”
“這樣就好。”他又拍了拍我的手，拿了桌子上的水果給我，見我十分聽話，又開口，“你父母大概和爾生是一個歲數的吧！”
“王老師比我父母大了四歲。”
“那今年也是六十多了吧！”
“都六十二了。”
“兄弟姐妹幾個啊？”
“還有一個哥哥。”
“父母是做什麽的？”
“以前開廠的，現在把廠賣掉，在家過退休生活。”
他聽完，滿意的笑了笑。我心裏卻在此刻清楚地知道了，我到底為什麽會被召見。
但是這位老人家語鋒一轉，“家庭看着都十分順遂嘛！聽說也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為什麽當初沒有堅持走音樂呢？”
咦？
“當初沒想過要做個音樂家。”
“那現在呢？”他緊接着問。
我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大概還是不确定吧！過的好好的風平浪靜的日子，誰會願意再到樂壇上來腥風血雨一會呢？”他已經有點意興闌珊。“被你的老師帶出來的一樣性子。”
老師是什麽樣子的？
為什麽她很少談及這位老先生。當年令她下定決心離開樂壇的原因是什麽？
的确，她是不喜歡我走音樂之路的。
可她畢竟還是為我着想才讓我來的！
老先生不說話了。我自覺的無話能說。
如果直接這樣下去沉默的話，或許我的人生又會恢複平靜。
但是迪瓦許的聲音又在我的腦中響起，有才華的人就應該受世人的賞識，名留青史。
有才華！我也是這樣的人嗎？
“我聽王老師說，您過去也聽過我的小提琴，但是為什麽直到這次聽，您才想見我呢？”我聽見我自己的聲音這樣的提問。
這是我真正想知道的東西。
其它我所見到的人或許因為對我的印象而對我的小提琴有偏見的認識。
但是這位。
是我國著名的小提琴家，是一位類似于泰山北鬥類的人物。即使在偏見，但評價也必是全面得多。如果我真的有才能的話，那麽……
可是他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在你心目中的小提琴是什麽樣子的呢？”
“造型華貴曲線美麗，音色華麗清亮，像人的歌喉一樣，完美地體現了人的內心複雜豐富的情感。”
這位老人家笑了笑，“簡直像是從教科書上摘錄下來的答案。”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它天生寬廣的音域和所需要的複雜輝煌的技巧所展現出來的，極具表現力度的獨奏和重奏。它也沒有辦法因為這麽打動人心而成為‘樂器之後’吧。即使是類似于教科書本上的答案，也是我的真實感受。”我忍不住反駁他。
“那麽，你認為你的小提琴是什麽樣子的呢？”他像一個寬容卻不放棄答案的求知者。
“像身體的一部分一樣，最能理解我的夥伴。”
“這個答案倒是象模象樣。”可他沒有笑。這種時候，他臉上的皺紋變顯得一點也不和藹了。忘記他一老人的身份之後，他是一位大師。
“好，那麽，你願意将這位朋友帶到世人面前嗎？”
“它從不羞于見人。”我斬釘截鐵的說道。
“爾生跟我講過，你從小是在公園中練習的吧。”他又笑了。臉上的皺紋像是花一樣的舒展開來。
“是的。”
“那麽告訴我，在別人面前演奏是什麽感覺？”他又拍了拍我的手，“講真話，不要覺得在一個陌生的老頭面前講這些讓你難以啓齒。孩子。我們現在在處理一些必要的問題。實事求是是最簡潔的路徑。”
“我喜歡看到別人贊美般的神情。感覺很好。”我低下頭。
“是的，”他的眼神十分的慈祥，“當我們見到美好的東西就會忍不住去贊美它。來自于陌生人的贊美有時候甚至是重要于最親近的人。因為陌生人總是直接的，不會掩飾的。從他們的眼中，最直接的反射出我們自己。”
“你的小提琴節奏感和音段的處理十分出色，就像呼吸一樣自然。技巧方面，音準、和弦、旋律線條和低聲部非常清楚，揉弦快慢變化自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讓我有賞心悅目之感。”
“謝謝您的誇獎，不過也是我的老師教的好。”
“這倒是。淑桦在小提琴上的造詣高深，又十分嚴格。就算是比起世界上現有的著名小提琴家，她也毫不遜色。”他大笑，“不過，師傅領進門，修行卻全靠個人了。能有現在這種出色的技藝，不日積月累下很大的苦功夫是根本不能行的。”
他笑完，又問道，“平時休閑時，除了練琴，還做什麽？”
“除了跟朋友們出去玩之外，大概就是讀書了。”
“讀書？文學與藝術是不分家的。都喜歡讀些什麽？”
“看諸子百家，一些哲學書，文學名著。戲劇。”
“諸子百家？這倒令我驚奇，”他微微一笑，雙眼明亮。“現在你們這一代孩子好像都不是很熱心于中國的古文學。也不是說西方的不好，只是為什麽自家有的，還要特地先到別人家借呢？”
“也不是我比較特殊啦，只是我很喜歡這段歷史，所以，對于這一時期的文學也很感興趣。況且，真的寫的很有道理。”我擺着手。
“當然了，裏面的論語孟子都是你們從小讀到大。還有墨家兵家法家公孫內篇，也都很著名。這些書多讀一些是很不錯啦。”他又轉頭一問，“剛才好像還說到其他的！西方文學也有深入研究嗎？”
“莎士比亞的，柏拉圖的有。其他只不過是皮毛。”
“既然是淑桦的弟子，那麽巴赫和帕格尼尼的作品應該都很不錯吧！”他的語氣低沉。
“是的。但還是巴赫的練得更好。帕格尼尼的不算很出色。”
“是嗎？”他看了看我的手，“你的手看着比一般的女孩子大得多，感覺也很有力氣。帕格尼尼的随想曲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障礙吧？”
“技巧方面的确沒有遇見多大的困難，可是感覺沒有體會到他的全部精髓。”
“這點就很好。像帕格尼尼那樣偉大的天才，他的作品應該用心去體會，而不是像現在許多孩子一樣，僅僅當成練技巧的工具。那樣棒的作品淪落為練習曲，會可惜了其中妙不可言的小提琴意識的。你們這一代人比我們幸福得多，從小就有專門的訓練方法去練習帕格尼尼，攻克随想曲的人到現在就很多。但是在我當時那個年代，連排名第一的小提琴家也不過只敢公開挑戰其中的三四首而已。”他的臉變得更紅了些。“我從前聽過你的演奏，但沒一次像這次一樣令我有完美的感覺。你不是個只靠苦練成才的人，你非常的有悟性。
聽說這次是和一位鋼琴家一起練習的時候才又有進步的吧！”這位老人家竟然是一臉好奇。
我低下頭，嘴角微抽，“那位鋼琴家叫谷崇文。”
“是嗎？你覺得他怎麽樣啊？”老人家又問。“聽爾生說，你還沒解決終身大事吧！”
“高山仰止而已。不敢有其他想法。”我立刻回答。
“哎呀！你們年輕人呀，真是麻煩。”他大笑，見我臉頰通紅，又道，“小朋友臉皮薄。我一個老頭子就不和你談這個啦。
那麽想從事專門的小提琴工作嗎？你的小提琴雖然拉得很好，悟性也好，但是畢竟環境和年齡已經擺在那裏了。如果接下去沒有好的多樣環境給你的話，大概就這樣定型了。
可是我覺得依你的才能，只是這樣子的話是很浪費的。”
“可是，我擔心如果把小提琴當成職業，會失去對它的那種喜愛。我擔心對它的喜愛變得很功利。”我擡頭看他那雙睿智的眼睛。我希望他能給我答案。
“這種事情怎麽說呢？”他聽完，微微一笑，擡眼看外面。“永遠是一方淨土的東西實在太少了。可是你怎麽确定現在的想法就是你一輩子的觀點？人生就是不斷和外界抗衡的過程，是輸是贏？我又怎麽能給你打包票呢？可最後總會有收獲的，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收獲。
我也只能說，凡事也只有試了才知道。”
“不用急着給我答案，回去的時候，好好想一想，以後可以每周都到我這裏來坐坐，陪我聊聊天。我現在老了，手腳都很不靈活，你要是能經常過來給我拉一段，我會很開心的。”
6.大雨
出了這棟宅子的大門。
王老師只問了個結果，知道後了然一笑，又說道，“天色也晚了，就不用跟我回老城區去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