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口小甜包
冰冷的河水從四面八方灌進, 無情地侵襲着裴鹿的感官。身體如破敗的娃娃失重下沉,五髒六腑以及難受到嚴重的窒息。可下一瞬間,裴鹿仿佛看到水中斑駁的光影裏忽然多出一抹黑影。
不知過了多久, 裴鹿的意識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腦袋裏仿佛灌進厚重的鉛, 頭痛欲裂, 無法呼吸。
彌留之際, 唇上仿佛有一抹溫熱的觸感,起初很重,很急, 不斷有新鮮空氣被渡過來,好像有人在給他做人工呼吸。
但也有着無法忽視的溫柔。
好似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又有如洶湧而來的水流一般讓人沉溺,能撫慰掉所有驚恐的感覺。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裴鹿萬分艱難地睜開疲憊的眼睛。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模糊,但熟悉的俊臉。五官俊美迷人動人心魄。
是安子錫。
安子錫烏黑的發絲和俊臉上滴着水滴, 他的臉上不再有一貫的悠然散漫,而是帶着鮮有的焦急和緊張。在見到他醒來後, 終于松了一口氣。
裴鹿的眼皮厚重, 感覺四肢百骸的力氣都抽空了。
安子錫的眼底露出了釋然的神色。
但很快被他斂了斂目光, 輕輕移開。
裴鹿動了動手臂,可以擡起來,但是視力不太好。
他的眼鏡不見了,被水沖走了。
他胳膊一用力, 牽動整個身子想要坐起身,腳下卻是忽然一滑。
下一瞬,他的腰就被緊緊箍住,後背落入一個潮濕但溫暖有力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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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響起安子錫那熟悉的, 充滿磁性的好聽聲音。混合着熱氣,噴在他耳朵上:“別亂動。”
“再掉進水裏,我可就不管了。”
裴鹿回過神,他的視力不好,這才大致看清周圍的境況。
他們在一處石洞裏,石壁上布滿青苔,身下卻全是冰涼的水。他們的小腿都浸泡在水裏,水浪一波接着一波。他們身下的石頭還很滑,支撐他們的是一塊石礁,是放眼望去唯一凸顯在水面上的東西,不幸的是,這塊石礁并不大。
看到這一幕,裴鹿的第一反應是心驚膽戰。可逐漸地,這種不安越來越淡。
因為安子錫托着他腰的手臂,沉穩又有力。他下意識扶了一把,臂膀出奇的結實。
他身邊的人竟然有着極強的安全感。
秋日的氣溫不高,本就不厚的衣料浸水濕透後,竟然變得虛無缥缈起來。
隔着薄薄的濕衣,溫熱的體溫清晰地從對方身上傳來。在這矮矮的山洞裏,仿佛連心跳聲都變得格外清晰。
他的身後,安子錫的懷抱好暖,好舒服,裴鹿心道。
就是有點……太近了。
而且……他還壓着安子錫的大腿。
似乎是同樣意識到二人的距離太近,身後的安子錫松開裴鹿的腰,似乎在等待裴鹿自己挪開。
石礁很小,可以活動的空間不大。裴鹿不敢大幅度動作,只能慢慢地蹭。
可這慢慢地蹭,竟然讓他覺得格外地熱。于是忍不住右手撐着石礁,想一步到位。可他剛動了動,感覺腿下立馬又要失重。
腰上又是一緊,他整個人被往上提了提。裴鹿一驚,本能得回過身摟住了安子錫的脖子。
他的頭靠在安子錫的頸彎處,呼出的熱氣悉數噴在安子錫的脖頸間。
“那個……”裴鹿動了動唇,覺得嗓子有點難受,“不,不好意思。”
嘴上說着,他摟着安子錫脖子的力度更大了,心髒砰砰直跳,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管他姿勢是不是太暧·昧了,他是真的差點淹死,被冰冷的湖水淹怕了。
“你可以坐到旁邊。”安子錫道,裴鹿的氣息噴在他脖頸間,癢得他心猿意馬,他有些沒好氣地說,“免費的豆腐就不要吃起來沒完吧?”
裴鹿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摸索、支撐,慢吞吞地挪動,盡量不要再搞出滑下去的烏龍。
好容易後背靠上牆壁,潮濕的石壁冰冷又難受。這洞裏時不時還有冷風灌進來,裴鹿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溫熱的身軀突然挨了過來,他們兩個肩膀靠緊肩膀,安子錫沒有看他,只是說道:“兩個人挨着會不那麽冷。”
裴鹿則是側着頭,眼睛眨啊眨,直直地注視着安子錫:“你怎麽也?……”
裴鹿頓住,他可不會認為安子錫是下來陪他游泳的。
答案顯而易見。
非常意外,并且很感動。
“謝謝你,老同學。”
然後一點一點,他的臉緩緩靠近安子錫的臉。
安子錫:???
安子錫不由身子向另一側傾,忍不住問:“你做什麽,幹嘛這樣看着我??”
裴鹿濕潤的臉靠得很近,濕發貼着鬓角,水珠沿着發梢滾落。他漂亮的眼睛漆黑如水洗過一般,卻是眼尾泛紅,有着潮濕暧·昧的水汽。
可他本人卻渾然不覺,鼻梁高挺,唇紅齒白。形狀優美,泛着水光潤澤的水紅色的唇一張一合,口幹而舔了下下唇的動作有着致命的性感:“我就是覺得你好不真實。”
他記得當時就他自己一個人掉下來的。
怎麽就這麽倒黴,腳下踩的那塊地竟然塌了。
眼前的一切,真的都是真的嗎?
安子錫的心跳慢了半拍,而後故作鎮定:“那是因為你近視眼!”
“的确。”裴鹿喃喃道,“可是這樣才能看清楚你。”
此時兩人的距離只剩不到十厘米,裴鹿卻不知為什麽,那麽執着地近距離看他。眸子漆黑但有些迷離,纖長卷翹的睫毛還挂着水珠。
安子錫木了一瞬,快速偏過頭。
不戴眼鏡的裴鹿,真的是勾人于無形,誘人得要死。
裴鹿也收回伸出的脖子,揉了揉後頸:“你是特意下來救我的嗎?”
安子錫知道這個問題躲不過去,幹脆就直接承認:“我當時離得最近,我可是全民偶像,怎麽能以見死不救出名?”
裴鹿認同地用力點頭:“非常有道理。”
然後他繼續說:“可我完全不記得當時除了那個女助理,我的身邊還有任何人。”
安子錫繼續嘴硬:“你那種視力就別說話了,七百度大近視。”
裴鹿淡淡道:“現在兩只眼睛加起來已經一千度了。”
安子錫道:“十年漲了三百度,不算好也不算壞。”
兩個人一陣沉默,空氣裏只剩流水的聲音。
以及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難以忽視的溫度。
“這種情形,是不是比較适合抽根煙?”不知道為什麽,這種兩個人依偎地坐着的情形,讓裴鹿忍不住想到了抽煙應景。
這種場合竟然能沒來由說這一句話,把安子錫氣笑了:“你以為是事後煙呢?”
他短促地笑了一聲,語氣嘲諷:“別淨說這種暧昧的話,而且你不是不會抽煙?”
“最近想學。”裴鹿看向洞外湍急交彙的水流,波光粼粼的水面漂亮極了,“楚清這個角色,很會抽煙。”
安子錫的眸色沉了沉:“得了吧,我記得你視香煙為仇敵,連煙味兒都聞不了。”
他輕嗤一聲:“嬌氣得很。”
如果不是空間限制,可能裴鹿已經一腳踢過去了。
不過他斂了斂眉眼,安子錫說的沒錯,他聞到煙味就不得勁,從來沒抽過煙。而且為了唱歌保護嗓子,他從來不碰這種東西。
可他之所以會想練習抽煙,完全是為了練習,為了他那不斷飙升的人氣。
微博粉絲關注數飛一般拔高,對他,對新劇期待的人越來越多。關注度與日俱增,裴鹿更加認為自己一定要演好楚清這個角色。
可是楚清有一個重要的設定——很會抽煙。
半晌,裴鹿道:“原本再接受不了的東西,也有可能因為種種原因,最後不得不接受。”
“人是會變的。”
安子錫頓時收了音,也垂下眸子,看着石礁水面上的倒影。
“可你以前可從來不是個文靜的人。”裴鹿話鋒一轉,扭過頭口氣質問,“最近你是怎麽了,陰陽怪氣忽冷忽熱的。是男人就敞亮點,有什麽就直說,還是你就那麽怕被我蹭熱度,嗯,大明星?”
裴鹿目光堅定,神情認真,“你總是讓我猜得很累。”
安子錫不得不承認,裴鹿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湖水上的漣漪,輕輕敲在他的心頭。他終于正眼看向裴鹿,靜靜看了他半晌。
倏地,他漂亮的桃花眼突然一彎,眼睑下浮起漂亮的卧蠶:“豈敢。”
“現在全娛樂圈都傳你裴鹿是狠人一個,敢怼敢剛,手段一絕,圈子裏怕是沒人敢輕易得罪你,包括我。”
感受着裴鹿專注的目光,安子錫忽然心思活絡。他微微歪了歪,唇靠到裴鹿耳邊,語氣暧昧,一字一頓:“所以人就在這,你随便蹭。”
危險的近距離下,安子錫的眉眼舒展,眼尾上挑。狹長漂亮的桃花眼裏泛着迷人碎光,舉手投足就是一個妖精般的魅惑男人。
裴鹿就覺臉頰一熱,換成他身子向一邊移了,胸口起伏不定。
裴鹿屏住呼吸,良久,吐出幾個字:“狗東西,一點兒沒變。”
安子錫的唇角揚起勝利的笑意,而後收斂掉這斷瞬的喜色。
空氣靜了片刻,安子錫又開口道:“阿姨現在的病情怎麽會那麽嚴重,我記得當年……她病情不是有明顯好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嗎?”
十年前,他們是同桌的時候,安子錫就有聽說裴鹿母親的事。
也知道那個時候的裴鹿經常出去打工是為了母親的醫藥費,除了飯店咖啡廳,裴鹿做的多數是跑腿送東西的工作。還有鮮花,裴鹿經常替一家花店送鮮花,報酬都很可觀。
裴鹿的學習成績差,和他母親的病脫不開關系。
可他明明記得阿姨有好轉,甚至幾乎要痊愈。怎麽會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嗐,還不是因為家裏那點事。”裴鹿偏過頭,眼底有着幾分躲閃。
安子錫了然,八成又是因為裴鹿那個出軌又另娶的父親,以及時不時來惡心一下裴鹿母子的後媽和兒子。
兩人不再繼續話題,洞裏只剩水流的聲音。
其實這一刻,兩人都察覺到了氣氛的怪異。因為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竟然誰都沒有急于提出求生的辦法。
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在他們身邊滋生,環繞。
驀地,裴鹿皺了皺眉頭,覺得腳底有些不舒服,水下的腳不安分地動了動。
安子錫問道:“怎麽了?”
“好像鞋帶要開了。”
安子錫聞言,躬下身就想将手伸進水裏。
卻被裴鹿捉住手臂:“我自己來吧,你要是再失足落水,我可救不了你。”
“我不會游泳。”裴鹿補充一句。
“ok。”安子錫坐直身子,沒再堅持。
裴鹿努力在保持身體巋然穩定的同時,擡起右腿,小心翼翼地踩在石礁上。
他不知道的是,他這身衣服已經濕透了,有一種可憐且脆弱的美。
他身子前傾,緊繃的衣料勾勒出光滑優美的肩背,後衣領露出一大片又濕又白的皮膚。再向下看,他的腰似乎比女人還窄,向下蔓延的線條也很性感。
系好攜帶後,裴鹿還滿懷埋怨似的反手揉了揉後腰,那片濕衣下的皮膚似乎很柔韌,讓人有種也想探上手的沖動。
安子錫的喉頭上下滾動,接着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呼吸不暢,心情躁動。
該死。
“那麽接下來……”裴鹿還想說什麽,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兩個人同時一愣。
在歡脫跳躍的手機鈴聲中,兩人仿佛瞬間被定住,裴鹿率先找回知覺,手忙腳亂地翻着自己的口袋,翻出了手機。
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爍不定的光亮,與來電顯示,裴鹿睜大眼睛說了句:“山寨機,就是牛!”
他快速右劃屏幕,接通電話。
然後他們就發現,手機屏幕卻是死一般動都不動。
裴鹿不敢置信,又不死心地努力右劃,手機還是沒反應,界面一直是來電顯。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莫過于此了吧。
裴鹿劃來劃去都不好使,然後在安子錫無語的目光中往牆上磕了磕。
然後手機的彩色屏幕不負衆望地出了好幾道色塊和線條,刷地一下,黑屏了。
開機鍵摁爛了也不再有動靜,這部手機以一個極為滑稽的方式在自己死之前綻放了一遍扣人心弦的回光返照。
“山寨機,就是牛。”安子錫在一旁悠悠道。
感覺自己被耍的裴鹿也露出了迷之笑容,他很有儀式感地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手機舉到水面上方,然後松手,手機“啪嗒”一聲沉入水底。
安子錫:……
感覺背脊有點發涼。
“你游泳技術不錯吧?”裴鹿問道。
安子錫:“怎麽?”
直覺告訴安子錫,這人可能要出什麽馊主意。
“水流很快,湖道又很寬,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從上游找下來。”裴鹿指着洞外不遠處的一棵榕樹,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你可以排除萬難地游過去,以樹幹為後盾,盡情呼救。”
“或者爬到樹上也行,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拒絕。”安子錫好整以暇道,“那種事有失風雅,不符合我的氣質。”
“你已經濕得像一只落湯雞,風雅早都喂狗了。”裴鹿面帶微笑。
安子錫态度強硬:“我拒絕上頭條,除非是以特邀嘉賓或是火出圈的正面熱搜。”
裴鹿呵呵一笑:“騷包,一天天地不夠你嘚瑟。”
他忽然整個人怔住,一動不動。
安子錫覺得他這樣很好笑,于是慵懶道:“怎麽,你手機自己游上……”
嘴唇突然被一根細白的手指抵住,安子錫的心跳又滞了一瞬。
裴鹿一邊示意他不要出聲,一邊認真側耳傾聽。鬓邊垂下的發絲勾着晶瑩的水珠,啪嗒一下落在裴鹿線條漂亮的下颌,然後順着光滑的皮膚滾到脖頸上,沒入濕噠噠的衣領。
安子錫有一瞬的失神,不過很快,他似乎也聽到了什麽動靜。
是呼喊聲,而且越來越近。
裴鹿深吸一口氣,蓄力,突然吼了一聲:“在這裏!”
震得安子錫閉了閉眼。
不一會兒,洞口就出現一只橘黃色的皮劃艇,一只,兩只,五只皮劃艇相繼出現在他們面前!
唐楓的聲音都帶了哭腔,身後是同樣快急哭了的副導演。
“終于找到你們了,急死我了!一開始聽到手機鈴聲,還以為自己是幻聽!原來并不是!”唐楓又急又氣,一貫走高冷酷雅路線的高大帥氣的男孩此時竟紅了眼眶。
還有李純,小助理等,每個人都穿着救生衣乘着皮劃艇,見到他們都激動得熱淚盈眶。
原來是手機鈴聲曝出了他們的位置,裴路心想。
裴鹿和安子錫先後被接出石洞,送上兩只皮劃艇的同時,心焦的工作人員為他們蓋上了厚厚的毯子,然後固定好座位,啓程返航。
裴鹿撩開濕·漉·漉的劉海,一手攏着毯子。旁邊的李純的嘴裏說個不停,坐在他正後方的小助理在用毛巾給他擦頭發。
而裴鹿則悄悄看了眼另一只皮劃艇上的安子錫。
後者已經在助理和工作人員的協助下擦好頭發,仔細一看,連吹風機都帶上了。
裴鹿心道真誇張。
皮劃艇陸陸續續開出去,裴鹿雖然視力不太好,但仍舊能看出河流四周都是陡峭滑坡,綠樹茂密。河面寬得很,他們不知道這是被沖到了什麽地方。
總之這鬼地方單槍匹馬的情況下想爬上去都不容易,更別說是再附帶着他這樣一個暈過去還不會游泳的拖油瓶。
如果沒有剛剛那處矮洞,他們可能就完了。
再好的體力,也游不了太遠,救不了兩條人命。
那麽……
裴鹿望着前行在他前方,那個被人衆星捧月,擁護着的寬大背影,不禁心想,安子錫……有沒有過一瞬間的後怕、後悔,或者畏懼?
跌水瀑布那麽驚險的地方,他是懷着什麽心情跳下來救他的?
當真是因為他離得最近,見死不救會落人口舌嗎?
還有……
裴鹿的手指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唇。
意識模糊的時候,那唇上的觸感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是做夢……他為什麽會夢到這種東西……
等到終于上了岸,導演陳晟破天荒地跟安子錫道了歉:“今天的确是劇組的疏忽,選的地方太不安全,有什麽賠償盡管提。你們兩個都濕了,狀态不好就先回去,這段戲改天再拍。”
裴鹿感激萬分地謝過陳晟,而後又打了幾個噴嚏。
難不成要生病了?
“趕緊回去休息吧。”陳導沖他倆擺了擺手,然後用對講機對剩下的部門說,“C組注意,C組注意,臨時改戲,各部門和演員注意……”
其他工作人員開始各就各位,可就這會兒功夫,唐楓的嘴就沒閑過:“你發什麽瘋,竟然為了裴鹿說跳就跳,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你是要吓死我嗎!”
“小點聲。”安子錫道。
唐楓又朝着裴鹿喊了一聲:“我派人叫了份姜湯,你們喝一點再走!”他身後的工作人員正在整理碗筷。
裹着毯子的裴鹿也不見外了,他感激地點點頭,接過一碗。
安子錫覺得毯子又傻又厚又笨重,拒絕助理的一再堅持,他潇灑地将其扔掉。
他的衣服雖然薄,但不透。改讓助理給他拿了件風衣披上,完全不在乎上萬塊的走秀款高定風衣沾上污水可能會被徹底毀掉。濕透的發絲與俊美非凡的臉蛋竟然構成另外一副性感帥氣的風格,舉手投足間透着散漫與不羁,讓現場不少女工作人員暗自尖叫。
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用他的至理名言,就是死的姿勢也必須優雅帥氣。
剛披好風衣,安子錫便注意到了應一宸的身影,對方此時已經摘了墨鏡,露出一張冷峻高傲的臉,正在監視器旁邊聽副導演說着什麽。
目測這人身高一米八幾,跟又矮又胖的副導演站在一起,畫面十分滑稽。
應一宸的五官立體,眉目俊朗,嘴唇卻出奇的薄。修長高挑的身形靠在機器旁邊,尤其是當他換上法醫池漾的戲服後,他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更加不近人情。
安子錫覺得這人從裏到外,尤其是氣質就完全跟他相沖,哪兒哪兒都不合。
接着,他掃到了應一宸身邊忙忙碌碌的那個女助理。
顯然這件事大家都以為是個意外,甚至以為是裴鹿倒黴踩錯了地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因為那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應一宸身上,沒有人會注意到裴鹿和這個女助理。
或者說,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敢說什麽。
一個是頂流身邊的人,一個是剛剛起步的十八線,會有什麽人肯為裴鹿出頭?
女助理之所以敢對人氣焰嚣張,不也是仗着背後是應一宸?
女助理似乎感受到了明目張膽的視線,擡頭的剎那剛好與安子錫四目相對。
安子錫目光專注着她,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這種表情在任何女人眼裏都是殺傷力極強的致命武器。剎那間,女助理就心跳加速,全身的細胞都沸騰起來!
嗚嗚嗚,安影帝是在對她笑嗎?!
那可是安子錫!億萬少女的男神,統一了世界審美的完美男人!
安子錫走到一處樹下,刻意避開人群,并且朝她招了招手。
被欽點的女助理二話不說,扔下手頭工作就湊了過去。
誰知當她湊到安子錫面前後,前一刻心情還算不錯的安子錫,這一刻卻忽然變了臉,眼底湧上一股陰沉,幽幽地開口:“你為什麽罵他?”
女助理被安子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吓得一愣,腦子轉了半天彎兒才反應過來安子錫指的是什麽,于是結結巴巴道:“他……他打擾到了應先生。”
“可我看到他當時的距離并不算很近,你是條件反射性見到人就罵。甚至被你罵,他也一句反駁都沒有!”安子錫此刻的氣場陰沉宛若地獄羅剎,“而你卻那麽咄咄逼人,把人逼到了危險地帶都不自知?”
“對,對不起我錯了!”女助理意識到事情嚴重性,“我沒注意到他身後就是滑坡,我,我下次不敢了!”
安子錫眸光森冷地盯了她半晌,冷冷丢給了她一句:“你得慶幸你是女人。”
“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對你做出什麽。”
“去道歉。”安子錫雙臂抱胸,簡潔明了地命令。
女助理當即如釋重負,對安子錫鞠了鞠躬後,快步朝裴鹿的方向走去。
安子錫遠遠地看着,滿意地看着女助理當着所有人面道歉。
然而下一秒,安子錫又是臉色一變,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身影朝裴鹿走了過去。
是應一宸!
應一宸察覺到那邊的動靜,走到了自己助理的身邊。安子錫見狀二話沒說,也快步跟過去。
“原來如此。”聽到事情始末的應一宸的嗓音醇厚而磁性,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下,他對裴鹿說,“我為我屬下行為上的疏忽與不妥,向你道歉。”
然後他伸出了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右手。
安子錫:?!
裴鹿已然呆了,他沒戴眼鏡,揉了揉眼睛又眯了起來,确定自己沒認錯人後,受寵若驚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完全沒有想到應一宸竟然主動來跟他說話!!還跟他握手??!
高大,帥氣,彬彬有禮。醇厚好聽的嗓音近在咫尺!這個聲音,這個聲音他經常一首歌單曲循環一整天!他欽佩崇拜已久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還喝個毛的姜湯!裴鹿立馬将手裏的姜湯遞給離他最近的唐楓。兩手在身側的毛毯上用力來回搓了幾遍,這才伸出右手,回握回去:“其實我自己也有責任,沒看清身後地形。”
應一宸:“好在人沒事。”
裴鹿點點頭。
應一宸看了他半晌,忽然挑了挑眉:“你叫什麽名字?”
“裴鹿,我叫裴鹿!”裴鹿道。
應一宸若有所思:“嗯,很耳熟。”
導演陳晟在不遠處用喇叭喊話:“c組就位好了嗎,怎麽還差人?”
應一宸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表情淡然道:“還有什麽問題盡管找我。”
裴鹿用力點頭,臉上洋溢着滿足的表情。仔細看,白皙的臉頰還泛着一層薄薄的紅暈。
偶像問了他的名字!!
安子錫靜靜看着他這副仿佛變了個人似的模樣,轉身就走。唐楓舉着姜湯追在他後面:“哎哎!子錫你不喝碗姜湯再走嗎?”
“不喝。”安子錫道,一步不停。
“不行!”身為多年好友,唐楓在這方面還是有執着的力度的。他橫在安子錫面前将碗遞到他面前,态度強硬,“喝了它再走,你已經夠讓我氣得要死,別再讓我跟你翻臉!”
安子錫盯着那碗熱氣騰騰的湯,拿過來開始喝了一口,再還給唐楓。
安子錫這麽不配合,讓他更生氣,數落人起來沒完:“你說你天天又是出頭又是湊熱鬧,逞什麽強啊你?人家裴鹿又不是不會游泳,人家運動細胞賊拉強,十項全能,說不定就算沉底兒了都能飄上來。你說你跳下去做什麽,萬一反而拖累了別人怎麽辦?要我說你就是閑得蛋疼!……”
“他不會游泳。”安子錫冷不丁說了一句。
“從小就是校霸,以一敵仨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當年我兄弟沒少挨打,裴鹿他……”唐楓突然愣住,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小,“你說啥?”
“我說裴鹿他其實根本不會游泳。”安子錫淡然說道,轉身就走。”怎麽可能!你怎麽知道裴鹿不會游泳?”唐楓跟上去,問出心中的疑惑,“我記得他還報名參加過市游泳大賽不是嗎,他學習成績不好,但體育全項全校前三,怎麽可能連游泳都不會?”
“他當年報名是為了獎金。”安子錫道,腦海裏很多畫面一閃而過,夜深人靜的游泳館,輕盈掀起的一片片水花,纖瘦漂亮的身影,大片雪白細膩的肌膚,“他完全不會,全部從零學起。”
安子錫的耳邊仿佛至今都能回想起當年游泳館內那漆黑的光線下,泳池裏的那聲嘆息。
“但是游泳技巧性太高,他總是不得要領。”
“最終也沒能學會。”
唐楓這才想起來,當年那場游泳比賽裴鹿似乎的确沒有出場。同學們還以為裴鹿是因為打工耽誤了,或者是遲到了。
原來是壓根就沒去參與?
與此同時,唐楓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沒有人是天生十項全能,而裴鹿能做到,是因為努力做到這些,項項拿到第一,就可以得到獎金。
可是……
唐楓的表情有些怪異:“你怎麽會連這個都知道?”
他不認為當年裴鹿和安子錫地關系能好到這般。
裴鹿那個時候,更不會随意将自己的弱點告訴其他人。
那個時候的裴鹿因為家裏的事明顯脾氣不太好,每天奔波勞累,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風吹動樹葉斑駁的光影,風拂過臉頰,已經少了很多涼意,安子錫卻沒有說出什麽。
李純帶着裴鹿離開,裴鹿似乎還沉浸在跟偶像搭過話的欣喜之中。裹着厚重毯子的他走路看上去笨拙,但很可愛。他美滋滋地走在人們後面,時不時就要擡起雙手觀摩一下。
傻乎乎的。
安子錫忽然就覺得刺眼,他忽然有一個念頭,假如應一宸是個女生,裴鹿是不是就要追上去了?
多年拍戲,劇本閱讀無數的安子錫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狗血情節。曾經跌落谷底,一蹶不振,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候,是應一宸的歌撐起裴鹿堅持下去的希望,是應一宸的歌帶他走出那段最黑暗的時光。
心頭一沉,一個小心思莫名滋生。安子錫忽然快步走上去,與裴鹿步伐一致。
他在一旁笑得漫不經心:“高興得很?”
裴鹿點點頭。
“見到你偶像了?”
裴鹿由衷說道:“應一宸算是我的啓蒙者。”
果然。
安子錫輕扯了下唇角,桃花眼微彎,帶着蠱惑人心,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
“雖然在你心情不錯的時候說這些話不太合時宜,可這種事我覺得沒必要瞞着。”
裴鹿一臉疑惑。
“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安子錫不懷好意一笑:“你的初吻沒了。”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喜歡留下裴鹿腳步頓住,微微睜大眼睛擡起頭,留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早就沒了。
安仔,這個憑借腦補,以一己之力讓自己吃醋爆刀,以為能氣到鹿崽行為,成功地引起了我們鹿崽的注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