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手抖得連筷子都幾乎握不住,但是除了第一天手不能動的情況,奶奶都堅持讓自己一個人吃飯,就算是讓她自己用嘴去咬去吮吸都不幫自己,玲能夠理解這份嚴苛,但是她心裏還是對以往那個溫柔慈祥的奶奶抱着懷念之心。
當身體快要接近極限的時候,她才會被允許停下修行休息,而這個時候她會安靜的看着躺在自己手中的“茫雪”——無刃之劍能夠斬斷什麽呢?一張紙,一塊磐石?還是別的什麽?她不知道,但是她就是不想選擇“吹雪”。
即使被告知自己選擇“茫雪”會比選擇“吹雪”接受更多的艱辛訓練也一樣——即使奶奶給自己請了一個月的假期,她還是想到外面去,雖然對野球一竅不通,她卻想去看山本君參加聯賽——她知道這種事情很害羞,明明對棒球什麽都不懂的人,卻因為喜歡一個男孩子而去看他揮棒的姿态。
悄悄躲在一旁,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她這樣想,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繃帶,還有自己臉上的傷痕,這個樣子這麽狼狽,怎麽能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呢?會讓大家擔心的。玲握着“茫雪”站起來,将這寂靜的無刃之劍收歸劍鞘。
“要出門嗎?”她換好長袖和長褲遮住手臂以及小腿上的繃帶準備出門的時候,卻聽見奶奶的聲音從廚房那裏傳來,這讓原本就是選擇偷溜的玲渾身一個激靈,“對、對不起,奶奶我……”她像個犯了錯當場被抓住的孩子一樣低着頭攪着衣角。
“沒關系,出去走走也可以。”奶奶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苛責自己,只是理解的點了點頭,“太陽下山之前回來就好了。”
玲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盯着溫柔微笑的奶奶,“嗯!”她用力點了點頭背上小包迅速的跑了出去,“我很快就回來!”跑了沒幾步她就停了下來,小腿上的傷比她想象中的要嚴重,現在就算是小步的奔跑也會一抽一抽的疼。
“好疼。”她蹲下身子輕輕的碰了碰淤血的地方,輕微的鈍痛立刻讓她收回了手,“算了……還是,慢慢走吧。”她放棄了騎自行車或者跑步的想法,無論怎麽樣她現在都想回學校看一看,不知道大家好不好。
并盛中學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樣子,現在好像是放學的時候,她站在校門口張望着,考慮要不要走進去看一看,在踟蹰了一會之後,她先去教室看了看,卻沒有見到花和京子——想必她們今天已經回去了吧,她苦笑着想,沒有機會和花道謝呢。
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卻看見兩個同班同學迎面走來,“诶?汐王寺同學?!你不是請假了嗎?”班長抵了一下眼鏡問道。
“呃……那個,我是回來看看有什麽東西需要拿回去的,要問問最近教了什麽東西……”玲慌慌張張的擺着手,還沒有好透的瘀傷又被扯疼了,讓她努力忍痛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抽搐,但是好在對方并沒有察覺。
“笹川和黑川沒有給你帶去嗎?筆記和老師的作業?”班長這下子更加奇怪了,“我記得她們每次上完之後都會給你帶去啊。”
京子和花……每天都回來幫自己帶作業和筆記?她完全不知道啊!“是這樣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大概是因為最近都在其他的地方休養,所以他們交給了我奶奶,而奶奶擔心我累到所以沒有給我吧。”她微笑着說道,“那我先回去了……”她急急忙忙的鞠了一躬跑遠了。
“诶!汐王寺!”班長叫住了她。
“嗯?”
“下個星期山本君要參見聯賽,不一起去給他加油嘛?你看上去已經好的差不多的樣子了,很有精神呢。”
“……不。不了,我……”玲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踟蹰了半天說道,“幫我替他加油吧,我恐怕不能去了。”一個星期……誰知道自己到時候又會受什麽傷,這樣狼狽的出現在山本君面前,真是害羞呀。
“诶,那可真是可惜了,明明看上去沒什麽事情的樣子。”班長抵了一下下滑的厚眼鏡,“啊呀,都到這個點了!我得快點回去了,那麽等你的病好了再回到班級裏面吧!”他揮了揮手轉身跑走,留下玲一個人站在原地——今天來學校卻沒有見到一個想見的人——不知道棒球社現在有沒有在訓練?抱着一絲僥幸心理她往棒球社社團活動室走去。
但是當她到那裏的時候,棒球社的訓練早就完成了,她站在一片安靜的蟲鳴之中失望的垂着腦袋,“算了,還是回家吧,看上去應該都還好的樣子。”玲這樣安慰自己,卻難以控制一陣陣湧向心口的失望感。
獨自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偶爾擡起頭看看那将餘輝毫不吝啬的灑向大地的夕陽,“還是早點回去吧,不然奶奶會擔心的。”最後回頭看了看學校,卻聽見一陣孩子的吵鬧聲從身後傳來,“抓不住抓不住!藍波大人無敵!”
“藍波站住!”還有一個孩子用生硬的日語這樣喊道,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兜頭罩下來一個黑洞洞的玩意,随着砰的一聲,煙霧散開她才注意到自己站在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地方,依舊是夕陽餘輝灑滿大地,自己所處的地方卻是一個開滿美麗鈴蘭花的花園,這裏很安靜,對着大海,微風吹來習習的海水的鹹味,而圍繞着鈴蘭花的,是一片精心修剪的灌木,同樣開着不知名的花朵,她一下子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出去了,因為那花朵開的如此茂盛而美麗,她走一步都會踐踏到那些盛放的白色鈴蘭花。
“對不起啦。”她雙手合十,小心翼翼的跨出一步從花壇中跳了出來,這個時候她才看清整個花壇的全貌,那是一整片美麗的園藝植物,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也許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一片墓園,花壇上的名字是“汐王寺美玲”。
……和自己的名字差一個字耶。舍開心底奇奇怪怪的感覺,她轉身想要離開這個美麗而空蕩蕩的墓園,“請問有人嗎?!”她雙手攏在嘴邊小聲的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沒有人嗎?自己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這可苦惱了,要是太陽下山之前還沒有回去的話不知道奶奶會着急成什麽樣子……
“……玲?”一個聽着有點耳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玲回頭就看見了那個人,右下巴那裏有一道傷疤,背着一把長劍——為什麽覺得那把長劍……有點像“吹雪”?不是,吹雪的刀柄不是這樣的——她也不是很懂刀這種東西,大概是認錯了吧。
但是面前這個人有些眼熟——“山本君?”不對吧,長得很像,但是……山本君有這麽老麽?玲試探着問了一聲,那個男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是看見了什麽意想不到的東西一樣,震驚,驚喜,難過,懷念,愧疚,痛苦很多很多的感情堆疊在那雙和山本君相似的眼睛裏——那只是相似,山本君……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玲不想看山本君露出這樣的眼神。
“請問?”玲剛想說些什麽,那個男人卻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将手向她伸過來,表情顯得有些焦躁得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又是“砰”的一聲,玲有些呆滞的看着抱着藍波拼命向自己道歉沢田綱吉,後面跟着獄寺和……山本君。
在那個地方她最後聽到的,是一整嘈雜的喧鬧聲以及一個女孩帶着憤怒的咆哮,“彭格列的雨守!你居然還敢來!”
“那個……我回學校來看看……”在玲想着要怎麽找理由的時候,卻瞥眼看見山本的左手包着繃帶,“山本君受傷了嗎?”她有些焦急的問道。
“啊?哈哈,沒有關系,只是小傷而已,”山本毫不在乎的笑道,随後眼神一斂,“倒是玲,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好呢,臉上那些傷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不小心摔的。”山本君怎麽會注意到這些事情啊!玲不好意思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沒什麽事情的,我先走了。”然後急急忙忙的轉身跑走。
“喂!玲!”
“啊、啊?!”聽到男孩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識的縮手縮腳的站在原地不動了,“有、有什麽事情嗎山本君?”
“下星期要來幫我加油哦!”陽光男孩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女孩的窘态,這樣揮着手說道,沒有得到女孩的回應,她只是轉過身跑得更快了。
一旁的綱吉終于把藍波哄的不哭了,這個時候他在想起一個細節,十年後火箭炮打中了玲,十年後的玲應該出現在這裏才對,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一陣不祥的感覺在彭格列十代目的心底升起,他隐隐似乎知道了什麽,卻不敢說出口。
汐王寺玲,十年後的世界裏,沒有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