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所謂神明的玩具,就是蒙住你的眼睛,告訴你我在你耳邊的低語就是真實,堵住你的耳朵,告訴你你雙手觸到的就是真實,捆縛住你的軀體,告訴你,現在……給予你疼痛并且讓你麻木的東西,就是事實。
你有一個足夠美麗的,高貴的名字,衆神的賜禮,衆神的玩具。
潘多拉。
***
白色的鴿子撲剌剌的飛過教堂鐘樓的頂端,“哦,是嗎?他不在?”背着用布條纏住的大箱子的青年站在矮小而破舊的孤兒院門口和一個看上去上了年紀的修女對話,“很抱歉,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恐怕要等到晚上或者傍晚了。”修女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腹部。
“這樣啊。”青年皺起了眉頭,看上去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算了我自己去找他吧。”他的身形看上去比一般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骨架要小一點,也顯得他似乎有點發育不良,比實際年齡要小上幾歲的樣子。
阿塔蘭忒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長籲一口氣,因為這個時候女人不能穿褲子,所以她幹脆就換了男裝上陣,面具也沒有戴——其實戴不戴面具她無所謂啦,沒怎麽把規定當回事,只要面具不被人打下來就沒什麽,反正亞倫只是個小孩子,給他看看也無所謂吧?
當她來到教堂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有着一頭漂亮金發,很有藝術青年氣質的少年爬在梯子上作畫,內容是聖母瑪利亞抱着她奉獻給世界的,自己的骨血,一個看上去年紀還比較輕的神父站在他身邊看着他作畫。
阿塔蘭忒并沒有打擾亞倫專心致志的作畫,只是站在教堂門口遠遠的看着他,少年時不時擦去臉上的汗水,專注的盯着在自己筆下鋪展開來的神的世界。
“你是來找亞綸的吧。”年輕的神父走到阿塔蘭忒的身邊,手裏捧着一本聖經,看上去已經很舊了,卻保養得非常好,“很抱歉,他現在沒有什麽空,不過等一等就好了。”
“哦,那麽我在外面……”
“沒有關系,在這裏等也可以。”神父微笑了一下,示意阿塔蘭忒找個地方先坐下,後者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等等再回來找他。”說着就背着箱子離開了這個小鎮子裏唯一的教堂,不知道為什麽,那個神父總是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似乎和什麽人很相似。
但是具體是哪裏相似她又說不出來,從她第一腳踏進這個小鎮她就覺得奇怪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感覺萦繞着她,但是她又無法具體的感知出什麽,就像是一踏進這片領域,她無論怎麽燃燒小宇宙都不會有人發現一樣。
這絕對不是哈迪斯的結界,事實上她能夠感覺得到這座小鎮的上空有着不遜于聖域雅典娜結界的守護力量存在,但是那個力量明顯要強得多,最讓她覺得吃驚的是,這個小宇宙完全沒有任何暴戾或者殺戮的氣息——無論是哈迪斯還是魔星都不會擁有這樣溫和的小宇宙,這股力量純粹的只是守護着這個小鎮,像是在等待什麽,又像是在完成什麽。
她低着頭,天空已經有些灰蒙蒙得了,有茸茸細雨從彙集在天空上的烏雲裏面飄落到大地上,打濕了她的頭發——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雨吧,這樣想着,她便将手擋在額頭前面奔跑起來,而在這濕漉漉的細雨天,她和一個黑發穿着黑色長裙的少女擦肩而過,阿塔蘭忒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已經不見了那個少女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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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她皺起了眉頭。剛才那個女孩……
好不容易在酒館裏面等到雨停了,估摸着亞倫也該畫完畫,阿塔蘭忒起身回到了教堂,然後她看見亞倫正對着自己畫的油畫發呆,畫裏的聖母慈祥而溫柔,但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小小的少年這樣說道。
“少了悲傷。”阿塔蘭忒走到他的身邊,側過頭去看着這個無數次聽薩沙和天馬提起,卻是自己第一次見面的少年,亞倫轉過臉來,阿塔蘭忒忍不住愣了一下,在她看到這個孩子清澈如同最純淨的藍水晶一樣的眼睛的時候,她忍不住要感嘆這個孩子真的是長了一雙何等美麗的眸子。
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戶,一個人再怎麽掩飾都是無法改變自己雙眸中透出的神采的——也許真如薩沙和天馬所說,這個孩子是個善良而純潔的少年吧。
“悲傷?”少年喃喃自語道。
“聖母要奉獻出去的,是自己親生的骨血,為什麽不會悲傷呢?那是她的孩子呀,就算是好脾氣的耶稣,也會對在他父親聖殿中擺攤做買賣的商人做出指責并且為之生氣。”阿塔蘭忒微笑着伸手揉了揉亞倫的腦袋,“你是亞倫吧。”
“呃,請問先生你是……”
“我是代替你的兩個故友來向你打招呼的。”阿塔蘭忒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你懂的”的微笑。
“天馬!薩沙!”亞倫抱着他的繪畫工具露出一個既驚且喜的表情,“他們還好嗎?”一瞬間阿塔蘭忒幾乎被着孩子發自內心的歡笑所震懾到了,那不僅僅是聽聞故人的消息而感到快樂而已,她覺得那幾乎是一個溺水快要死掉的人看到了觸手可及的稻草。
“他們很好。你呢?他們很擔心你,所以我來看看。”
少年遲疑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個看似很堅強的微笑:“我很好。”
他的樣子看上去确實很好,仿佛與這世間的一切苦難和肮髒的東西無緣一樣,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污染他那顆純淨的心靈的東西存在一樣的好,就像,他真的很好一樣。
……因為,不能讓薩沙和天馬擔心啊,自己的事情。
只要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只是夢的話,一切就真的會很好。
僅此而已。
“先生,天馬他……什麽時候能成為聖鬥士?”他這樣問道,帶着對友人諾言的信任和冀希,望着來自聖域的信使——只要天馬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這樣安慰自己,不管是自己的事情,還是別的什麽。
“嗯,快了吧,要相信他啊。”這個孩子,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阿塔蘭忒皺起了眉頭,“你真的沒事嗎?”
“啊?”
“看上去似乎很累的樣子。”
“只是……工作累了。”
“要和我回聖域嗎?不想成為聖鬥士的話可以在羅德裏奧村生活。”阿塔蘭忒突然這樣提議道。
“……不。”亞倫伸手下意識的握緊了藏在衣服裏面的項鏈,露出一個微笑,“連我都走了的話,孤兒院裏面的大家就真的要餓肚子了。”
不想去聖域,不能去聖域,為什麽?為什麽不能?我……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對勁了。
“這樣啊。”阿塔蘭忒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也太逞強了吧,“有機會的話我會再來的。”
“不用!”亞倫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道,然後他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給驚呆了,怎麽回事,自己在說什麽?他尴尬的笑了笑,說道,“您也是聖鬥士吧,一定很忙,總是叨擾您會讓我很不好意思的。”
這個孩子……還真是異常逞強啊,最後阿塔蘭忒将身上全部的盤纏留給了孤兒院之後帶着滿肚子的疑問回到了聖域——有機會的話,自己還是再來看看吧,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
她的影子在夕陽下拉的長長的,沒有注意到突然出現踩在她影子上的一雙腳,“這個笨蛋。”幾乎是埋怨般的語調這樣說道,“別沒事總是做些超出我預計的事情啊,哈迪斯和雅典娜打不起來我會很困擾啊。”
她舉起手,掌心中跳躍着一簇火苗,而往火苗中仔細一看,睡着一個帶着黃金獅子面具的女孩,“這個融合期也太長了。”她像是得不到有趣玩具的孩子一樣抱怨道,“火種和火種,命運和命運,滴溜溜滴溜溜轉的地球,噗嗤,”她笑出了聲來,“人類啊,真可愛。”
就像那個叫潘多拉的少女一樣,可愛到了讓人愉悅的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考試周,在此請假半個月進入考試複習狀态希望大家諒解
潘多拉最可憐的地方在于,她一切存在的意義都被神為的定格在了冥王軍和哈迪斯身上,哈迪斯是她在失去一切時候唯一存在的理由,失去了這個理由她連存在的意義,最後的依托都沒有了,這對于需要他人認同和必須存在精神依托的人類來說幾乎比死都可怕,所以這姑娘就是一個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