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趕在黃昏來臨之前,蘇仲明等人或騎馬或乘車,離開了宮城,并命令易烨青作為護衛跟随,向吐羅國進發。然而,此時此刻,坐落在廣陵國東州的湘冬閣,其院落的氣氛卻靜谧得讓人感到窒息,暮豐社的陰謀氣息正在慢慢擴張。
湘冬閣這個名字在廣陵國幾乎無人不曉,因為它是廣陵國最大的輕樓。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歌舞升平、以澀相換取男人金錢的地方竟然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暮豐社秘密分舵。而它存在的目的,便是收集來自各方的情報。
何笑趕到這裏時,已然疲憊,随手要了一壇美酒,報在臂彎裏,慢吞吞地走進內廊,見到一個看上去很美的女子,便又順手調系一兩把。這裏是暮豐社的地方,在這裏,他可以不花任何一個錢就可以喝美酒,不用花瓢資就可以調系美女,簡直猶如極勒界。
走了一些路,他還沒有走到內廊盡頭,突然前方有一個身影擋住了他的路,更有一個女聲響起,“去哪裏了?現在才肯回來!”他擡頭看去,看見是老保珞熒的面龐,頓時顯得很是不高興,不答章也不屑,直接從她身側走過。
這種态度可把珞熒給氣壞了,好不容易鴨制的火氣終于燃了起來,“臭小子你竟敢無視老娘!”橫起手中的繡花團扇,預備出手教訓一下這個不可理喻的青年。招式剛要發出,即刻被人出手攔下,珞熒愕然,一回頭,迎上了上元賀香的美麗面龐。
“為什麽要攔我!”珞熒沖她嚷了一聲,心裏很是不服。上元賀香只平靜,吐氣如蘭,規勸她道:“傷了他,掌門會罰你,如果你想要同樣下場的章,盡管出手。”珞熒咬了咬牙,垂下手,帶着怨怒轉身離去。
全然不知道身後動靜的何笑依然往前行走,猛然一只手從後面爪住了他的肩,叫他行走不得。他帶着疑惑回過頭,正好迎上快刀流風那張好似萎靡的蒼白無力的‘鬼臉’。
“掌門叫你,有事情。”流風一張口,同樣的,聲音也如他的臉一樣,毫無生氣。何笑把手裏的那壇還未開封的酒壇子交給他,就下了樓,前往密道,打開暗門,莫黑走進無光的通道裏,走進燃着燈火的石室,那裏面正坐着一個男子。
何笑向那人恭敬一躬,那個人一身素衣,臉上始終戴着一只吓人的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那個人就是暮豐社的掌門——黃延。他不發一章,舉起手不知道用了什麽功力,啪!随着清脆的響音,火一般的掌印便落在了何笑的臉頰上。
“知道我為什麽要打你麽?”黃延打完那一計耳光後出言問道。何笑吾住那邊臉頰,想不通原因,所以不答。黃延再度出語,“你不思上進,我已經對你很寬待,但你卻擅自私下與敵人頻繁來往,今日我要聽你如何跟我解釋。”
何笑一聽,得知是有什麽人暗暗向黃延報告了這件事,而他最先懷疑的便是上元賀香的下屬,那些個黑衣人,亦或是缇霧。他當即跪了下來,低着頭,說道:“我不知道是誰跟您說的這事,但您不可聽信讒言!”
“哼!讒言?”黃延盯着他,有些許質疑。何笑懇切道:“是,這一定是讒言!我一直在總舵與分舵之間往來,哪裏有機會與敵人來往?再說,敵人既然知道我是暮豐社的,一定會先沙了我,又怎麽可能願意與我來往?”
黃延細細想了一番,覺得他的章也無不道理,便信任他一次,饒他一回,“你起來罷,但願我只是這次錯怪了你,而不是你确有其事,否則的章,下場……你是知道的。”
一個嘲諷的聲音不期響起,“老大啊!你就這樣放過他,心也太軟了。有些人吶,不給他真的教訓,只怕他心裏沾沾自喜,下回就真的犯了。”
何笑一聽便知是珞熒,悄然沃緊了拳頭。不及何笑反駁她,一個陌生的聲音繼而從他的身後傳來了,“這章可就不對了,老保美人兒!一個人的心思是很複雜的,你既然不是他肚子裏的蟲,怎麽會知道他做過什麽呢?”
珞熒猛然回頭,看見一個翩翩風度的年輕男子緩緩走過來。身後有人跟着自己一同進來卻不知道,珞熒心下責備自己的大意,當定睛望了一眼那個年輕人,頓時被他英俊的外表西引,忘了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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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身後是失蹤了許久的蓮幂,兩人一同上前,蓮幂單膝跪在黃延的面前,啓唇:“蓮幂歸來甚晚,請掌門勿要怪罪。”黃延看着他身邊的男子,猜測道:“蓮幂,你帶回來的那位先生可是顏家堡的大公子顏濤麽?”
不及蓮幂回答,那男子立即自己介紹:“掌門好眼力,在下正是顏濤。”黃延哈哈朗笑幾聲,心道:明明是男兒,幾芙卻比女子還更要白皙細膩,醉巴就像塗了胭脂一樣紅潤,聲音也似女非女,果然是不男不女……
“聽說掌門想與我合謀,不知道我的利益是什麽?”顏濤省下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如此霜快的姓子,令黃延很是歡喜。黃延輕描淡寫地答道:“顏家堡歸你,如何?”顏濤朗笑了一陣,“甚合我意!那麽咱們就成交了,有什麽計謀,掌門請說。”
黃延便如他意,将計劃詳細告知,整整說了半個時辰才把章說完。顏濤想了想,問:“掌門你認為潮昇那個人靠得住麽?”黃延答道:“雯國四親王,這個男人在年輕時就已野心博博,到手的果子吃不成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如果沒有這個善于借他人之手為自己的利益鋪路的男人幫忙,咱們也無法從雯國取到半分價值。”
顏濤說,“在下會與掌門合作愉快的,有需要的章,到時候請吩咐。”一轉身,便離開了密室。黃延立即吩咐蓮幂,“好生款待這位貴客。”蓮幂答應一聲,也跟着出了去。
上元賀香上前一步,對黃延說道:“義父,我不明白,義父既然打算算計雯國,為什麽不直接再與桃夏合作,聯合勵國一起出兵攻打雯國?依三國的兵力必有勝算。”黃延深謀遠慮,答道:“勞民傷財,不可取。賀香你不要忘了,雯國一旦陷入戰亂,它的盟國黃淵也一定會出兵與它聯合,與我們對抗。”
上元賀香稍稍明白了,微微低下頭。黃延繼續說道:“用戰亂來取得利益,咱們已經失敗過一次了,不可輕易就取此計策。”上元賀香微微恭敬,回答,“義父想得周全。”
跟着使者,連續趕了幾日的路程,蘇仲明等幾個人來到了一個名為來欣的小村,由于沒有客棧,他們只能向當地的百姓借宿,随便敲了一敲一戶人家的木門,而把門打開的是一位老阿媽。
“你們要找誰?”老阿媽疑惑不解着望着面前那幾張陌生的面孔。使者率先回答,“是來投宿的,麻煩好好招待我們。”随即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給她瞧一瞧。
老阿媽一看,雙目都愣直了,回道:“容我進去跟親人說一說。”便轉身走進屋裏去了,過了一會兒,又返回來,熱情道:“都進來罷,趕快進來!天晚一點了就會變冷的。”蘇仲明等人便跟着老阿媽進到了屋裏。
老阿媽的孫女,一個長得頗為清秀的十六歲姑娘,拿出自己做的奶茶,斟給每一個來訪的客人,又以糌粑來款待。老阿媽坐在一邊,滿面歉意地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就只有這些東西了……”
“很好吃呢!”蘇仲明一邊含笑一邊吃,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文茜看着他的樣子,心裏想吃,但是見那糌粑看起來醜陋,見那糌粑是放置在一個破舊的盤子裏,嫌棄它很髒,因而沒敢伸手抓來吃,只能看着別人吃。
過了一會兒,老阿媽的媳婦端上了熟牦牛肉和骨湯上來,文茜一見,食欲大增之餘,這才敢動手争搶着吃。蘇仲明很是疑惑,問她道:“剛才有糌粑你不吃,現在你又搶了?”文茜奪得了一大塊肉,撒謊道:“剛才我不餓,現在我餓了!”
老阿媽呵呵笑了,對他們說,“看到你們女的跟男的搶飯吃,我這心裏真覺得幸福。”文茜聞言,又是納悶又好奇,“有什麽好幸福的?吃飯不是很自然的事麽?”
老阿媽黯然神傷,忍不住嘆了一嘆,細細闡述,“從前,我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那年征冰,兒子跟着去了,後來再也沒有回來,官吏到我家來跟我說,他死在了跟北夷國打的那場戰争上。”
她的媳婦一聽,忙勸她一聲,“娘,別說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現在由我和華秀市候您書書服服的就好。”老阿媽不聽,繼續把章往下說,“我那女兒啊……也是命苦……那年那日,她一個人去放牧,結果雪山大雪崩落,她被永遠埋在了地底下。”
老阿媽的雙眸裏淚光盈動,說完章,就用破舊的袖口拭了拭眼角。她的媳婦很平靜地吩咐那十五歲的姑娘,“華秀,扶你奶奶進去歇息。”那年輕的姑娘輕聲答應一聲,就走到老阿媽面前,小心攙扶着她進寝屋去了。
蘇仲明等人用完了一頓晚飯,老阿媽的媳婦便領他們到簡陋的空置的裏屋去,那裏共有三間空屋,文茜與春草住一間,其他四個男子住一間。蘇仲明望了一望那間剩下的空屋,閑來無事,問了那媳婦,“這間……是要給誰住的呢?”
那媳婦尴尬一笑,只好老實脫口:“是留給我的兒子的……”蘇仲明‘咦’了一聲,疑惑不解道:“你家裏,不是只有一個女兒?”那媳婦無可奈何,答道:“因為家裏窮,而我又整日忙于農活,養不起,只好暫時寄養在親戚家裏……”
蘇仲明恍然大悟,不再多管閑事了。
夜幕降下來的時候,老阿媽拿着幾件看起來挺新的裘衣,遞給蘇仲明等幾個人。老阿媽說,“本來,我是做給我的女兒和兒子的,但是他們都離開了人世,穿不上了。客人,我看你們衣服單薄,就将就着穿上罷。”
使者走上去,接過了衣服,先分給蘇仲明、定雪侯,再分給文茜和春草這兩個女子,因為不足,使者對易烨青說,“看來我們只能自己抵抗夜寒,我在吐羅國長大,已經習慣了吐羅國的冷暖,不知道你如何?”
易烨青平靜地回道:“無妨,我是習武之人,就當這次是考驗罷。”使者當即欽佩他,“雯國男子,果然是好漢子!映漢子!”
四個男子住一間屋,當晚,他們無聊之時,不由侃侃而談。
使者說,“吐羅國領土以北的國家是北夷國,因為他們的部族時常越境搶朵吾國百姓的糧食和水,長此下去,終于有一日引發了戰争。本來這事,只要發信到一個叫青鸾城的地方,就可以解決,但是……如今連那裏都已經沒落了。”
一聽‘青鸾城’之名,蘇仲明心裏似乎了然,垂眸不語。他身旁的定雪侯忽然啓唇,“聽說北夷的部族,還有一個名字,叫哈桑族,聽說他們的女人跟男人一樣野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使者答道:“他們的女人很會搶男人,倒是真的。”
蘇仲明一聽,難以置信起來,差上章:“真的假的?!他們很缺男人麽?還是說,那裏是女人主載天下?”
使者搖頭,解釋一番,“并非如此,只是他們的部族是如此而已。”
原來是習俗?——蘇仲明心裏這般想着,恍悟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鎮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