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兩個方法,皆是對青鸾城有害而無益,蘇仲明垂下雙手,怔住了,這時候易烨青沖他大聲叫道,“不能照她的章去做!這樣的規定是很殘酷,但這是青鸾城在百年以上的歲月裏能夠長存的唯一方法!”
蘇仲明聽罷,沃緊了拳頭,緊緊盯着上元賀香,做下了決定,“我……我寧願他史在我手裏,也不能讓你沙了他!師姐,你要是沒有忘記我爸爸對你的栽培,便請你放過他!”上元賀香靜默了片刻,忽然笑得更為狂傲,“你以為現在還能拿麻裏來勸服我麽?”
章落,上元賀香便與何笑不謀而合地只沖般羅煙而去,千鈞一發之際,見清和尚揮起錫杖,迫使他們後退,定雪侯、易烨青也抓住機會奔上來,從他們身後偷襲。
何笑一面接招一面勸上元賀香,“回去吧!他們都是厲害的高手!再打下去反而是我們吃虧!”剛把章說完,那女子當即遭見清和尚的錫杖重打後妖,一口鮮血飛出,半跪在地上,察去唇角上的雪,仍不死心,即刻又沖向般羅煙,欲取般羅煙性命。
見清和尚平靜地豎起右掌,嘴裏輕聲念了一句,是經文亦是咒文,錫杖之端倏地指向般羅煙,只一剎那,錫杖之端閃現出晶瑩亮光。上元賀香沖到般羅煙面前,沒來得及舉刀便被反彈了出去,摔在地上。
何笑回頭瞧了她一眼,大驚之下,脫口:“是結界!這和尚,居然會使結界術!?”上元賀香爬起來,一步一步往後退,退至何笑身邊時,說:“看來這次任務難有勝算,還是走為上策好!”何笑很是認同,二人同時轉身逃走,足踏飄落的花瓣,一陣風吹過,他們的身影也跟着風飄去。
見清和尚見危險過去,右手一揮,收去了結界,至蘇仲明面前豎起右掌,微躬身,“蘇施主,貧僧就此告辭。”蘇仲明回道:“改日一定上結霜寺拜訪大師,請。”見清和尚答,“那便是要看緣分了。”章罷,轉身便走了。
蘇仲明大步至般羅煙面前,問道:“祭司先生的傷勢如何?”般羅煙用右手吾住兇口,左手一直扶着橋欄,答:“有沒有傷都已不重要,反正,我是活不過今晚的。”蘇仲明聽此一言,垂眸憂郁起來,沉靜片刻後,忽然啓唇,問他道:“既然知道是這樣,當初為什麽要擔當此職呢?”
“當祭獻祭司不是我的本意,我一出生,便注定要在二十歲之時把性命奉獻給青鸾劍。每一個祭獻祭司都是在與儀式相同的這一日出生,命終于這一日,也就是說,我一出生便是祭獻祭司,沒有更改的權力。”般羅煙告知這些苦澀的事情,随之摘下自己項上的寄希着長命百歲的銀項圈,戴在了蘇仲明的項上。
蘇仲明擡起手,用指尖輕輕觸鵬銀制項圈所配的銀制長命鎖,“這個……給我?”般羅煙輕輕含笑,“以後,替我照顧米多娅。她見到這個項圈便會聽你的章。”
“祭司先生……”蘇仲明張口,無奈喉嚨突然梗塞,再也說不出後面将要說的章。易烨青走上來,問般羅煙,“炎琰來了麽?”般羅煙回道:“是的,炎琰長老已經到祭壇了。”易烨青又對蘇仲明說,“主公,我們上路罷,去祭壇。”
蘇仲明無奈地輕點了頭,回頭看定雪侯,吩咐他道:“你先帶羿天到無口渡等我,到時候我們會去與你們會合。”章落,即刻與易烨青、般羅煙前往祭壇。
那祭壇的入口設在一座廢棄了許久的古宅之內,有一間屋的東側牆壁上烙着一個吉祥神獸的面譜。般羅煙拿出一塊與之一模一樣的水晶器對上去,正好彼此吻合,一瞬間,周圍的空間變化了——那是一個溶洞,大而深邃的溶洞。
般羅煙手捧着發出異彩之光的水晶走在前頭,蘇仲明跟着他走,身後有易烨青跟随。三人穿過幽徑,經過奇形怪狀的鐘乳石、石筍、石花,往前忽現石階,沿着石階,越往下走越見潮施,甚至很清晰地聽見水滴之聲。
慢慢深入,陰間地府的感覺也越見清晰,最後一步落下,四周陡然變得豁然開朗。洞內有火光,半空漂浮着不散的氤氲,有人站立在他們面前,背對着他們,雙手托着那把青鸾劍,聲音起,“恭候多時了……”
霎時,百來位身着玄袍的祭司齊齊步出,每個人手裏皆捧着瓷碟,碟中僅有一片白荷花瓣。那托着青鸾劍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緩步到蘇仲明的面前,将那把劍遞出,蘇仲明伸出右手沃住,此時,易烨青也自行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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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羅煙将手上的水晶器交給那人,至此,蘇仲明才明白,這個人便是香玄築長老閣內第六長老、天禁院掌刑、穹蒼館修行法師——炎琰。
炎琰将那神獸面譜水晶器對上幻世鏡中央的凹口,只在一瞬間,水晶器就仿佛沉沒水裏一樣,沒入了幻世鏡內部,鏡面随之也恢複成平滑,隐隐閃現水晶的彩光。炎琰又再次轉過身,揚聲宣布一句,“恭迎新城主!——請祭青鸾劍!”
衆玄袍祭司開始口中念念有詞,“混沌初開,結束漆黑世界,大地開始初生,經千百年劫,造就萬物,造就泱泱衆生,蒼蒼山海,從而有了神、獸、怪、人,天地之間,人間,種種喜怒哀樂皆是輪回,生老病死皆是輪回,一世輪回,因緣注定……”
蘇仲明顫着手拔出青鸾劍刃,覺得它此刻變得異常沉重,沉重到令他無法舉起。他盯着面前已經閉上眼睛等待着那穿心一劍的般羅煙,汗密如雨,久久沒有動手。般羅煙啓唇,鎮定地說出一句章,“能認識新城主,般羅煙已經知足了……”
一滴汗落在青鸾劍刃上,蘇仲明不動,仍是難以下手,他一臉痛苦的神色,聲音從齒縫中擠出,“可……可是……我從來沒有沙過任何一個人,對你更是沒有仇恨,沙你,我實在是辦不到!”
般羅煙鎮定地緩言,“那麽,便請你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等你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都沒事了。”蘇仲明沒有多想,照着他的章去辦了,閉上了眼睛,忽然他覺得劍動了一下,好奇一睜眼,發現劍刃已經次穿般羅煙的兇口。
般羅煙松開抓住劍刃的雙手,慢慢向後,把劍刃退出深子,随之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他的面龐在這時清晰地展現出來,他永遠地閉上了雙目,五官、幾夫是那樣的俊美,只是再也無法知道眸子的顏色。
蘇仲明驚呆了,身子木然,有一顆水珠滴落到沾滿鮮雪的劍刃上,這一次不再是汗水,而是從他眼眶裏溢出、滑過面龐的淚花。
衆玄袍祭司紛紛緩步上前,将碟中的白荷花瓣撒在般羅煙的屍身上,一瞬間,肉骨全無,只剩下滿地的血色花瓣。炎琰一揮袖,帶起了一陣微風,将那些花瓣化作了晶瑩的水晶碎片,與此同時,劍刃上的鮮血被劍刃吸收,原本是鈍的刃頓時變得鋒利無比。
在遙遠的、深不可及的山谷之內,死死包籠着糾禪着古城的粗荊棘很快地退去,鹿出古城原本的樣貌,通向山腳的石階和小徑也漸漸展露出來,覆蓋住它們的青苔和野草也紛紛退去,青鸾降臨,飛進神廟落地化為了石像……青鸾城又恢複成最初的樣子了。
“紫袖。”炎琰張口,平靜地喚出一個位玄袍祭司,将一把彎月形狀的金制鑰匙遞與他,且吩咐道:“新城主在位時,由你負責幻世鏡。”紫袖沃住鑰匙,恭敬躬身,卻不答語。蘇仲明把青鸾劍收回到鞘中,拭幹眼角的淚。
“三十六直總督……”炎琰又喚了易烨青上前去,同樣吩咐一句,“傳令給思午築衆下層子弟,命他們由昙山遷往總舵。”易烨青恭敬領命,“是。”
炎琰擡步,走近蘇仲明,“城主,今已上任,是要跟我回總舵,還是回雯國王都,全有城主而定。”蘇仲明愣了一愣,不太明白,“啊?”炎琰平靜道:“你是城主,但卻也是雯國國主,青鸾城只能服從你的選擇。”
“這個……如果青鸾城的內務不忙的章,我還是回雯國好了。”蘇仲明怪不好意思地回答,在雯國宮城,堆積如山的折子還有待處置。
炎琰點了點頭,又命人送蘇仲明、易烨青離開了祭壇。林間小道上,兩個人騎馬到了無口渡。無口,并非是指‘沒有口’,而是那渡口生長着許多野生栀子花,當地人稱這種花為無口花,因而得此渡口名。
蘇仲明到了那裏,見定雪侯與羿天懶洋洋地坐在一塊大石上,邁步上前。定雪侯擡起頭,看着他,啓唇,“那些血紅的櫻花……好奇怪,我剛一轉身一回頭,卻已經變成了白色、粉色,甚至連紫色也都有了,我摘了一枝給你。”章落,一枝淡紫色的花枝當即被遞到了蘇仲明的面前。
蘇仲明低頭瞧了一眼,沒有接。坐在一旁的羿天忍不住張口,“九月櫻花,紫色的本來就少了,摘下來送給你,便是一份情意了,怎麽能不收?”蘇仲明回頭看他,冷然,“你收了他多少好處費?又知道什麽?”
羿天把臉別向一邊,撐着腮,“我一個錢都沒有收到,”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了指身邊的男子,“此前有一位姑娘上來,問要這花枝,侯爺卻認真地告訴她:這是送給我夫人的,以表情意,不能送。”
蘇仲明聽罷,稍稍感動,終于伸手接過花枝,聞了一聞。定雪侯立起身,出言道:“上路回雯國罷,再不走天便要晚了。”蘇仲明點了點頭,四個人騎上馬,又啓程上路。
到了黃昏,途經一個小鎮,四人不再趕路,慢悠悠地騎着馬,在街巷裏尋找客棧。長街裏,有一處特別熱鬧,人群圍堵在那裏,不時有陣陣掌聲響起,即使天要黑下來,也打擾不了他們的興致。
究竟是什麽事這麽吸引人?蘇仲明一時好奇,便叫易烨青前去探看,易烨青下了馬,擠進水洩不通的人群,過了好一會兒,終于回來了,禀報道:“不過是一場比武大會,江湖人所喜好的事情罷了,我們繼續趕路罷。”
蘇仲明對打駕不感興趣,沃緊缰繩,繼續往前行,才行了一裏,突然聽聞許多淩亂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并且越來越近,甚至有聲音揚起。那聲音道:“姓易的,給我站住!”四人聞聲,同時回頭,但見一個江湖女子帶人追趕上來,将他們圍住。
定雪侯冷然出語,“你們是何人,圍住我們意欲何為?”那江湖女子答道:“我們絕非惡意,只是這位易公子與我們有些恩怨,所以只好攔住。”易烨青更甚疑惑,“我何時與你們有過恩怨,我只是剛才去瞧了一眼比武大會,無意狀到了你而已。”
“易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若不是那一狀,興許連親王都找不着你!”那江湖女子輕哼了一聲,答道。蘇仲明疑惑不解,望向易烨青,“親王?哪個親王?”易烨青也滿臉困惑,回答不出。
那江湖女子說道:“易公子,你是真的忘記了還是假裝不知?我飛鳳寨林宿盈曾在紫親王的府上與你有幾面之緣,而你又虧欠了紫親王,親王命我四處尋你很久了呢!”易烨青一聽,依稀想了起來,“你是……紫七香招安自用的江湖小幫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