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七十八爆 (2)
直到?他們看見了雲扶搖的香水廣告,那一刻,他們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老太太的那些影像資料。那一颦一笑,那眼神神情,都是那麽的相似,讓幾個人當場落淚。
于是,雲扶搖出演兩國合拍大?片女?配角的事情,就這麽一錘定音。
等華鼎娛樂高?層接到?上面的通知,雲扶搖和馮寶寶接到?消息的時候,都傻了。
不是,等等,你們劇組都不用試鏡的嗎?就這麽定了??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仿佛是生怕他們拒絕,電影劇組當天就把這件事公?布了出去,幾位後人立刻轉發,紛紛力挺雲扶搖,把新聞鬧得人盡皆知。
喜從天降·坐收電影女?配角·雲扶搖:“……?”
娛樂圈其他明星:“……!!!”
氣到?吐血!
之後,雲扶搖直接被打包送去了電影劇組,緊鑼密鼓地開始拍攝戲份。
大?概是真?的喜歡她,富家女?的幾位後人還都去探班了,邊看她拍戲邊哭,拉着她講述自家老太太的生平事跡。
最後臨走時,他們不斷囑咐雲扶搖有空“回家”看看,邀請雲扶搖今年“回家”過年,還和雲扶搖拍了張“家庭合影”,帶走了雲扶搖的簽名?照。
喜從天降·坐收電影女?配角·被半路認親的雲扶搖:“……Orz”
雲扶搖倒也理解他們的心情,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只能努力适應了。
她忙着拍攝的時候,電視劇《興亡》在一周周播放後,也終于迎來了接連的大?高?.潮。
随着興哀帝黨派與大?奸臣寧忱黨派的朝廷争鬥,導致大?興朝滅國的一系列原因,也逐漸展現在觀衆眼前。
興哀帝的父親,先帝,本就是一位昏君,他在位多年,沒什麽政績,卻?縱容出一批又一批的奸佞之臣,最終導致下面的貪官污吏橫行,讓百姓苦不堪言。
而先帝的父親,雖年輕時能稱得上一聲好皇帝,年老後卻?昏庸多疑。他為了保證自己的皇位坐得穩,打壓朝臣,打壓所有的兒子?,最後甚至下令囚禁親子?,毒殺了四個兒子?。
先帝那時候活得戰戰兢兢,夜裏有什麽動靜都會被吓醒,生怕是自己的父皇派人來殺他了。後來歷史學家們分析,先帝之所以?會登基為帝後就變成?了昏君,和他早年的經歷不無?關系。
有這兩代?皇帝不斷作死,等到?興哀帝登基時,大?興朝的官場,早就病入膏肓。宰相雖然一直在挽救,時間?卻?沒給他機會。
更大?的災難是,在大?興朝末期,自然災害幾乎沒有間?斷過。
千年都難得一見的大?旱,鋪天蓋地的蝗災,幾百年都不見一次的澇災,瘟疫爆發,鼠疫傳播,連綿大?雪,冰凍三?尺……
一場接一場的自然災害,就宛如天地震怒,讓人如此絕望。
餓死、淹死、病死、凍死……已經成?了百姓們最普遍的死法。
朝廷一次次赈災的糧食,也全部被貪官污吏們截下,易子?而食,已經在民間?随處可見。
無?數百姓,早已沒了活着的希望,只是絕望等死。
落草為寇,揭竿而起,“皇帝不仁,才有天災”的說法,已傳遍整個大?興。無?數百姓都已經認定,興哀帝就是個昏君。
如果沒有他,沒有他們父子?三?代?人,大?興如何會落到?這個下場?
那一段段凄涼悲慘的劇情,看得觀衆們心酸落淚,心中感慨。
「活不下去的,不管是把誰放到?那個時候,都活不下去的。」
「最苦最難的,還是老百姓,哭得稀裏嘩啦。」
「那個母親嘶喊着“還我的孩子?,我給你吃”的時候,我眼淚嘩啦啦流。」
「我只慶幸自己沒活在那個時候,幸虧地活在現代?。」
「看看那個時期的慘劇,看看大?興末期的史書,我們真?的很幸福。」
「我們吃得飽飯,上得起學,治得了病,不用擔心哪天國破家亡,我們就是最幸運、最幸福的時代?。」
「我們的民族,就是這樣一次次掙紮着延續,傳承不滅。艱難,卻?偉大?。」
也有觀衆終于被這些慘痛的畫面打醒,從之前的沉迷中醒來,發出複雜的感嘆。
「自然災禍是罪魁禍首,貪官污吏也是罪魁禍首,從這方面來說,大?興滅國,興哀帝其實是有責任的。」
「很想哭,我好喜歡興哀帝,可看到?現在的畫面,我沒辦法再說他是無?辜的。」
「興哀帝真?的不無?辜,他享受了皇帝的榮華,就該背負起皇帝的責任。」
「他背了,只是他沒能背起來。這才是他最大?的罪。」
「空有雄心壯志,卻?無?皇帝心術。上天為什麽要把興哀帝生在這個時候?」
「太心酸了,也太難了。百姓難,興哀帝難,但凡有良心的,都活得太艱難。」
「生不逢時啊,唉!」
而在朝堂上,兩黨的争鬥越發的激烈。
寧忱劍指大?将軍,率其黨派轟然發動,終于把興哀帝身邊這位最後的能臣幹将,逼去了邊疆戰場。
大?将軍臨出征的前夜,興哀帝對他的殷殷叮囑,大?将軍強忍悲痛,溫和答應,又反過來反複囑咐興哀帝的畫面,看得無?數觀衆想哭。
君臣兩人坐在燭光下,緊緊握着彼此的手,最後相視一眼,那畫面,就仿佛歷史定格。
那似有千言萬語說不盡,卻?只需一眼,你也懂我,我也懂你的畫面,讓很多觀衆看得心堵又心酸,忍不住落淚。
「太難了,怎麽會這麽難啊!大?哭!」
「眼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去,卻?沒有辦法阻止,我終于理解興哀帝的心情了。」
「其實這時候,大?将軍和興哀帝,都已經抱着這一去,恐怕會生死相隔的準備了吧?不然第二?天大?軍出征的時候,興哀帝不會突然反悔,想讓大?将軍留下。」
「那時候大?将軍沉默不語,是無?言的拒絕,其實也是怕自己一開口就答應了吧?是選擇保住疆土,還是選擇保護興哀帝,大?将軍真?的是心如刀割。」
「其實是一樣的,保不住疆土,就保不住興哀帝。他保住了疆土,至少還能回來保護興哀帝。」
「可惜,一去不返。」
一去不返。
第二?天城門外,興哀帝揮淚送別大?将軍,踮腳不住去望他遠去的背影。
大?将軍騎馬走出很遠很遠,依然在馬上不斷回頭遙望城門,遙望城門下的興哀帝。
這畫面太過虐心,直接虐哭了一大?片觀衆。
大?将軍走後,興哀帝努力想要穩住朝堂局勢,為大?軍出征營造一個穩定的大?後方。
為此,他不惜在和寧忱的争鬥中步步退讓,以?表态度。
黨派中僅剩的那些臣子?們急了,不斷勸他不可這樣做。
興哀帝以?手捂眼,流淚道:“朕知道,可朕怕啊!”
一句“朕怕啊”,讓來勸他的朝臣們,哭成?一片。
為了保住一個臣子?的命,皇帝寧願忍氣吞聲,被人折辱,從古至今,可曾有過?
朝臣們向興哀帝重重叩首,什麽都沒再說。
自此以?後,他們陪着興哀帝退讓,咬牙挺過一次次羞辱,只盼大?将軍早日凱旋。
可惜,寧忱并沒有就這樣放過興哀帝,他要得是徹底架空興哀帝,而不是一個臨時避讓他的實權皇帝。
出征大?軍的糧草,被斷了。
當興哀帝得知這個消息時,幾乎站不穩,臉色煞白?地摔在座椅上。
他不斷讓人去斥責各個部門,要求繼續供應大?軍糧草,那些實權臣子?們卻?都在圓滑地拖延、婉拒,根本不聽?從他的命令。
願意按照興哀帝旨意去做事的同黨派臣子?,卻?都官位太低,手中沒什麽權利,根本幫不上忙。
興哀帝忙了、怒了整整一個白?天,卻?什麽都沒能做到?。
深夜,他孤坐在禦書房裏,望着門外月色的目光,近乎空茫。
他神态中是真?切的困惑、悲哀、茫然。他不懂,為什麽國難當頭,身為大?興臣子?,卻?可以?無?視國難,拒絕聽?令。
他不懂,為什麽百姓早已民不聊生,身為大?興臣子?,卻?能對此視而不見,依舊貪污享受,尋歡作樂。
他不懂,為什麽寧忱能為了奪權,就去出賣大?興,讓無?數将士送死,讓本就艱難的大?興,遭受重創。
他不懂,他不懂的太多太多,讓他滿心彷惶,讓他恨,讓他怒,他卻?拿這些人,毫無?辦法。
興哀帝孤坐望月的一幕,讓很多觀衆看得難過嘆氣。
「在興哀帝的心裏,皇帝就該愛民如子?,用臣不疑。在興哀帝的心裏,臣子?就該忠君愛國,和皇帝一起共創盛世。」
「他沒法理解寧忱那些人的做法,也不願意去剖析那些人的心理,他厭惡、排斥着那些人和事,卻?忘了,知彼知己才能百戰百勝。」
「他是這麽天真?,天真?得不該是一個皇帝。」
「也心軟、仁慈得不該是一個皇帝。」
「這才是興哀帝最大?的悲哀吧。」
興哀帝不懂,他孤坐一夜,滿腹悲涼,心中經歷了無?比劇烈的掙紮。最後,當朝陽升起,他起身,忍着滿心的屈辱,拿起了自己的劍。
慘然一笑。
一個皇帝啊,最後卻?淪落到?以?死相逼朝臣聽?旨,何其可笑,何其嘲諷。
興哀帝卻?只能這樣做。
他平靜地上朝,聽?着那些奸臣們假模假樣地議事,卻?對他要求供應大?軍糧草的話當耳旁風,一個接一個地假裝沒聽?見,終于緩緩從皇位上站起了身。
他一步步走下來,走到?那些朝臣面前,右手緊緊握在了劍柄上。
那些朝臣這才發現他今天佩戴了一柄劍,表情驚訝,然後便是嗤笑出聲,覺得他就算是拿了劍,也不過是一把不敢殺人的劍。
甚至有朝臣滿臉嘲諷地要去奪他的劍,想要羞辱他。
直到?興哀帝拔劍。
他一劍劈斷了要奪他劍的朝臣的臂膀!
他在那個朝臣聲凄厲地慘叫中,沖向了寧忱,狠狠刺出一劍!
他狀若瘋魔的模樣,吓住了所有的人。
朝臣們這才看見,他眼中是洶湧的死志和殺意,神态中是滔天的恨意和悲意,他是真?的想和寧忱同歸于盡!
他是真?的要殺死寧忱!!
滿朝嘩然,衆臣大?亂,寧忱驚慌失措地躲避着興哀帝的追殺,不斷大?喊大?叫,他第一次在面對興哀帝時,流露出了恐懼。
這一天早朝,興哀帝砍傷了八個臣子?,刺傷了三?個重臣。
宮中侍衛跑進來保護那些朝臣,卻?不敢向着興哀帝揮舞兵器阻止他,只能拼命護着那些朝臣躲閃。
興哀帝最終累得氣喘籲籲,他握着劍,看着被衆人護在中間?的寧忱,神情中是真?切的遺憾。
遺憾他沒能一劍刺死寧忱!
寧忱披頭散發,紅着眼睛沖興哀帝怒吼:“當殿刺殺朝廷重臣,你就不怕悠悠衆口,不怕史書留罵名?!”
興哀帝仰頭大?笑,幾乎流出淚來。
他看着寧忱,諷刺道:“怕什麽?說朕是昏君?朕不早就是昏君了嗎?”
那幾個依然效忠着興哀帝的臣子?,聞言跪下大?哭:“陛下!”
興哀帝環視着這滿朝文武,笑了。
一行清淚,卻?順着他臉頰緩緩淌下。
“朕是昏君,罵名?留青史,朕不在乎。”興哀帝平靜地道。
“朕無?能,天下百姓罵朕,史書罵朕,該罵,那就罵吧。”
“可等大?興亡了,你們真?以?為,後世史書會全寫成?朕的責任?”興哀帝諷刺地笑了。
“三?百年前,陳朝滅國,當年多少人罵妖妃惑君,使其滅國?現在呢,到?底是不是妖妃亡國,這天下讀書人裏,又有幾個人不知道?”
興哀帝仰天大?笑,淚水順着他的眼角流入鬓發。
“大?興亡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他嘶聲怒吼着,狠狠揮舞利劍。
“三?百年後,世人自會知道真?相!”
“這大?興,不是亡在朕一個人手上,哈哈哈哈……”興哀帝又哭又笑,仿若瘋魔。
滿朝文武,宮中侍衛,皆鴉雀無?聲,神情複雜。
興哀帝大?笑着,痛哭着,把那把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送、糧、草!”興哀帝盯着寧忱,一字一字道。
“寧忱,送糧草,朕自戕,你選哪個?”興哀帝說着說着,放聲大?笑,他架在脖子?上的劍,幾乎劃出血痕。
寧忱渾身顫抖,他雙眼通紅地死死盯着興哀帝,恨不得沖上去殺了他!
可他不能,他還沒享受夠,他還想繼續他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還想繼續當他的實權宰相!
寧忱嘴唇顫抖着,幾乎咬碎牙齒,終于吐出了字:“送、糧、草!”
“送糧草!”寧忱嘶聲怒喊,瘋狂地拳打腳踢着身邊的同黨派臣子?,聲音都變了。
“滾!滾去送糧草!滾——!”寧忱瘋狂發洩,怒罵,再也顧不上什麽宰相儀态。
興哀帝架着脖子?上的寶劍,冷冷地看着他發瘋的模樣,神情冰冷漠然。
這一日的早朝,最終以?皇帝瘋魔,宰相發瘋結束。這些事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讓本就動蕩的民心,加劇了不安。
「看得好想哭,一個皇帝卻?被逼到?這種程度,興哀帝心中該多麽屈辱啊?」
「根據史書上的記載,興哀帝架劍這個史實,其實比演出來的更悲情,《興亡》的改編已經很顧忌觀衆的心情了,不然得虐跑好多人。」
「唉,如果興哀帝當初剛發現寧忱的真?面目時,就有現在的魄力就好了。」
「殺伐果斷确實好,但那就不是興哀帝了。」
「是的,他做不到?。」
「天真?溫柔,才是他的本性。」
「所以?他是興哀帝啊,唉。」
被扣押的糧草,終于重新啓程,趕赴邊疆戰場。
興哀帝身邊的大?太監的幹兒子?,歷史上曾給齊太.祖送畫像的那個小太監,領旨随同糧草一起去往邊疆。
才十六七歲的小太監,是抱着必死之心出發的。
他跪在興哀帝身前,重重叩首,他看着興哀帝道:“陛下放心,奴婢就算是死,也一定會把糧草送到?大?将軍手上!”
他還稚氣未脫的臉上,是決絕和死志,眼中燃燒着的熊熊火焰,是他的忠誠。
興哀帝親自扶起他,顫着手幫他整理衣冠。他努力揚起笑容,對小太監說:“去吧,朕等你回來。”
“唉!”小太監燦爛地笑着,重重點頭。
餓殍遍野,反軍遍地,國之将亡,長長糧車,如何安全地到?達遙遠的邊疆?
所有随糧車出發的兵士,都抱着一去不回的心态,哭着告別親朋。
他們恨啊,為什麽偏偏要選中他們押送糧草?可當兵當兵,這時候不上,什麽時候上呢?
那一路的艱難險阻,堪稱催淚。
大?雨傾盆中,小太監焦急地指揮着兵士們保護糧草。
夜宿野外時,小太監和兵士們,就抱着刀睡在糧車旁。
反軍打來時,小太監帶頭沖鋒,嘶喊着:“想搶糧草,踏着我的屍體過去!”
那些事到?臨頭退縮和猶豫的兵士們,沉默後,終于也舉起了刀,大?喊着沖了上去。
“沖啊!不能讓個閹人看不起咱們!”
“殺啊!媽的,老子?還能比不過一個太監!”
“頭掉了,碗大?的疤,我不怕!我不怕!”
蒼老的、中年的、稚氣的一道道喊聲,響徹這片小小的戰場。
那些其實根本不願意來押送糧草的兵士們,最終用他們的命,保住了那一車車的糧食。
戰後,差點被反軍一刀砍死,身染鮮血的小太監,跟跄地走遍戰場,用筆記下一個個犧牲的兵士。
領頭的老兵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嗤笑:“有什麽好記的?朝堂衮衮諸公?,哪會在意我們這些賤命!”
小太監翻着一個兵士的屍體,轉頭看他道:“陛下在意。”
“陛下說,每個為押送糧草犧牲的将士,都要記下來,送進宮去。”
老兵包紮傷口的手,停住了。
小太監天真?而又憧憬地笑了,他說:“你知道嗎?陛下寫了一本《忠臣錄》,所有為大?興奉獻的朝臣、兵士、百姓、侍從,都在上面留下了名?字。”
“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被陛下寫在《忠臣錄》上。”
小太監的眼中閃着明亮的光,神情中一片神往。
老兵沉默良久,最終抹了一把臉,紅着眼睛低罵:“草他娘的!”
旁邊,那些同樣在包紮傷口的兵士們,默默低下了頭,有水珠打濕了地面。
小太監記完所有犧牲的兵士,仔細地把小冊子?放進懷裏,轉頭對老兵說:“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保護好冊子?,把它送進宮去。”
老兵“呸”吐了一口唾沫,兇狠地罵道:“放屁!就算是老子?戰死了,也輪不到?你個小太監!”
小太監看着他,沒生氣,咧嘴笑了。
此後一路上,大?風大?雨,戰鬥流血,小太監和一衆兵士們,都頑強地挺了過來,護着那些糧車,堅定地前往邊疆。
觀衆們的彈幕密密麻麻一片,幾乎要遮住了畫面。
「“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被陛下寫在《忠臣錄》上。”你的願望實現了,你的名?字在《忠臣錄》上!大?哭!」
「不止是你的名?字,你的屍體,也葬在你效忠的皇帝邊上。如你所願,永生永世地陪伴着他。」
「還有這些押送糧草的兵士們,《忠臣錄》上全部有你們的名?字!興哀帝沒有辜負你們忠烈的心!」
「我們看到?了,整本《忠臣錄》,我們後世人都看到?了!」
「它會永永遠遠地傳下去,随着我們的文華,一直傳承下去!」
而在邊疆戰場上,最終的決戰已經爆發了。
沒有糧草,大?興的将士們撐不下去了,他們沒有選擇等死,而是抱着守護疆土的心,選擇了和敵人拼死一戰。
那一場大?戰,無?比慘烈。
大?興将士們死傷無?數,用以?命換命的打法,才終于拖住了敵軍的進攻,沒讓敵軍攻破城池。
可他們敗了。
敵軍最後會退走,只是覺得傷亡太大?,而不是他們打退了敵軍,把敵人趕出了大?興。
戰鬥結束,将士們渾身是血,茫然環視四周,卻?只見遍地同袍的屍體,想哭,都哭不出來。
幸運活下來的副将,焦急地到?處尋找,這才發現,他們的大?将軍,已經犧牲了。
他的長槍上插着敵軍将領的頭顱,他的屍體上插滿箭矢、刀槍,他安靜地站在戰場上,轉頭遙望着京城的方向,至死,都無?法瞑目。
在他四周,保護他的親兵們全部戰死,有的至死都抱着敵人的胳膊、大?腿,有的用嘴咬住敵人的刀劍,不讓敵人去傷害大?将軍。
副将臉色慘白?,顫抖着滑跪在地,嚎啕大?哭。
“将……軍!将軍!将軍啊!”
活下來的将士們聞聲聚集過來,他們看到?大?将軍的屍身,瞬間?宛如天塌。
所有人放聲大?哭,哭将軍的死,哭戰友的死,哭這慘烈的戰争。
「大?将軍至死都在望着京城!他直到?死,都在惦念着他的陛下,都在堅信着他的陛下不會負他!可他看不到?了,他沒信錯君王!興哀帝把糧草送來了!哭死我了!」
「興哀帝沒有食言,大?将軍卻?看不到?了。他戰死的時候,是不是充滿了遺憾?因為他也不能實現答應興哀帝的諾言,回去京城,君臣攜手,肅清朝堂了!飙淚!」
「嗚嗚嗚!為什麽讓大?将軍戰死!為什麽啊!」
「真?的好恨好恨寧忱!為什麽每一次亡國,都會有這種背叛國家,通敵賣國的奸賊!」
「也有那些百死不悔,為國為民的英雄!」
「爆哭!我的大?将軍啊!!」
歷經艱險,小太監和兵士們終于護送着糧草抵達邊疆,他們興奮地歡呼着,齊聲對着城池大?喊:“糧草到?了!”
“我們送糧草來了!”
他們以?為自己會迎來一片歡呼,将士們會大?開城門迎接他們,拍着他們的肩膀,大?笑着感謝他們。
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片沉默和漠然。
城牆上,将士們冷漠地望着他們。城牆下,城門緊閉,沒有人歡迎他們。
小太監和兵士們茫然不解,他們仰頭望着城牆上的将士們,不安的氣氛慢慢凝聚。
直到?副将匆匆趕來,這才給他們打開了城門,迎接他們入城。
小太監想悄悄詢問副将,一入城,卻?先看到?了滿城缟素,一片消沉。
小太監慌了,扯着副将問:“這是怎麽了?大?将軍呢?!”
旁邊跟着副将來迎接糧草的将士們,再也忍不住了,他們沖上來拎着小太監的衣領,圍着小太監憤怒質問。
“為什麽現在才來?!為什麽現在才來?!”
“兄弟們餓死了!他們沒死在戰場上,被活生生餓死了!”
“大?戰爆發了,你們在哪?!”
“大?将軍戰死了!将軍他戰死了啊!”将士們大?哭,滿城得到?消息圍聚過來的人們,也逐漸哭成?一片。
小太監的耳朵嗡嗡作響,他只感覺天旋地轉,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奮力擠過來的老兵扶着他,把他護在身後,怒瞪着那些将士們。
“沒有糧草,敵軍圍攻,我們殊死一戰,你們在哪?!”
“糧草在哪?!”
“衮衮諸公?在哪?!陛下在哪?!”
“陛下在哪?!!”
滿城都是質問聲,将士們憤恨的情緒幾乎控制不住,哪怕是副将不斷大?喝,依然阻攔不住。
小太監恍惚回神,他慘白?着臉環視四周,入目皆是恨意,是将士們滔天的怒火。
小太監顫抖着嘴唇,終于大?哭出聲。
他推開圍住他的将士們,跑到?糧車旁,一把掀開油布,聲嘶力竭地哭喊着:“陛下在籌備糧草!”
“陛下把劍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在給你們換糧草啊!”
小太監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陛、陛下,差點在早朝上自戕,才、才換來了糧草,才換來了糧草啊!”
将士們怔住,他們眼中,淚水還在滾落,卻?不再質問,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太監。
唯有副将,他用手捂住臉,轉過頭,哽咽哭泣。
“不可能,我不信,陛、陛下怎麽會、怎麽會……”有将士不敢相信地喃喃,臉上盡是茫然。
小太監跟跄着爬起來,跑到?一輛輛車前,拉開油布,指着那一件件厚實的棉衣,大?哭着嘶啞喊道:
“這仗打了三?年,三?年啊!你們以?為身上穿的棉衣,是朝廷發的嗎?!”
“那是陛下偷偷賣了自己私庫裏的珍寶,才換來的啊!”
“衮衮諸公?不管你們死活,只有陛下還在惦念你們!”小太監流着淚嘶喊。
“宰相寧忱截斷糧草,想害死你們,是陛下以?死相逼,才讓他答應派出兵士,護送糧草!”
小太監慢慢滑跪到?地上,朝着京城的方向重重磕頭,哭得不能自已。
“陛下!陛下,奴婢對不起您啊!大?将軍,您怎麽能就這樣走了,陛下還在等您啊!”
“陛下,還在等您啊!!”小太監哭得幾乎昏厥過去。
将士們沉默着,有人去揭開那一張張的油布,看着那一車車的糧草,棉衣,眼淚再次打濕臉頰。
有人則看向副将,無?聲地詢問着,那個小太監說的,是真?的嗎?
朝廷早就不管他們了,只有陛下還念着他們?
是陛下,給他們換來了糧草,給他們換來了棉衣?
副将擦幹眼淚,啞聲道:“是真?的。我早就與你們說過,将軍戰死,同袍們戰死,不是陛下的錯。”
他近乎哽咽地道:“陛下一直都在等将軍回去,等我們大?勝回京。”
“将軍說,等他回京,要和陛下一起,肅、肅清朝堂,一、一定要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副将捂住臉,失聲痛哭。
将士們沉默着,慢慢的,不知從哪裏起,低低的哭聲,再次彌漫人群。這一次哭的,不止是邊疆将士們,還有一路護送糧草的兵士們。
“那群王八羔子?,那群王八羔子?!”老兵擦着臉上的淚,氣得雙手發抖。
“不是陛下的錯,那我們該恨誰?”有将士哭着絕望問道:“将軍戰死了,同袍戰死了,我們該恨誰?”
“恨宰相寧忱!恨那些不顧國家百姓的衮衮諸公?!”副将憤怒咆哮。
“打上京城!我們打上京城!”
“清君側!殺了那些奸佞,為陛下清君側!!”
将士們哭喊着,逐漸彙成?一道怒吼:“打上京城!清君側!”
小太監抹着眼淚去看副将,臉上明顯浮現出心動。但他又很快冷靜下來,知道不行。
是的,不行。
因為陛下還在京城,一旦将士們從邊疆攻向京城,寧忱一定會挾天子?威逼天下,讓将士們退軍。那些退去的敵軍,也必然會卷土重來。
到?時候,大?興就不只是天災人禍了,恐怕還會滅亡在外族大?敵的鐵騎下。
副将也想到?了,他和小太監對視一眼,臉上皆是苦澀。最終,兩人長長一嘆,安撫起滿城兵将。
将士們最終也沒能打上京城,只有小太監、副将、老兵等人,護送着大?将軍等人的遺體,一路回京。
看得觀衆們又難受哭了一場。
因為路途并不太平,副将等人沒敢讓人快馬加鞭回京奏報,即便派人去了,也只會死在半路上,被饑民們吃掉。
直到?快到?京城時,副将才安排了一隊人,先一步往宮中送信。
大?戰戰敗,大?将軍戰死。
興哀帝得知時,神情茫然。他看向大?太監,喃喃問:“朕的大?将軍,回來了嗎?”
大?太監流着淚跪下,哽咽地道:“陛下,大?将軍他……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興哀帝喃喃着:“怎麽會呢?怎麽就回不來了呢?”
他臉上緩緩淌下淚水,整個人卻?無?知無?覺地依然喃喃着:“他答應過朕,會大?勝歸來。”
“他答應過朕啊……”興哀帝喃喃着,恍惚着,他望向殿外那小小一片天空,淚水安靜地流下。
他沉默地悲傷,沒有嘶吼,沒有哭聲,只是靜靜地坐着,任由眼淚流淌。
萬念俱灰。
「怎麽這麽虐啊!怎麽能這麽虐啊!嗚嗚嗚!」
「興哀帝已經沒有力氣哭出聲了,他的心都死了。爆哭!」
「其實,得知大?将軍戰死的這一刻,興哀帝就已經預見到?大?興要亡國了吧?所以?從此以?後,萬念俱消。」
「對,就是從這天開始,興哀帝再也不争了,他任由寧忱執掌朝廷,只是默默做着自己還能做的事。」
「興哀帝已經知道,大?興必亡,無?可挽回。淚目!」
大?将軍等人的遺體到?達京城那天,興哀帝早早等在了城門外。他墊着腳,不住遙望遠方,一如他送大?将軍出征時的模樣。
車輪作響,副将等人帶着一輛輛拉着遺體的車,停在了城門外。副将翻身下馬,和小太監等人一起,就要跪下叩拜興哀帝。
興哀帝伸手阻攔,對着他們輕輕擺手,轉頭望向那一行車隊。
小太監率先明白?了他意思?,哭着在前面帶路,領他去看大?将軍的遺體。
因為做了防腐處理,大?将軍的屍身保存得還算完好。興哀帝輕輕揭開白?布,看見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小太監哭着道:“大?将軍,至死都在望着京城……”
興哀帝沒有哭,他只是擡起微顫的手,努力揚起嘴角,輕輕對躺着的人說:“大?将軍,朕來接你回京了。”
大?将軍至死都閉不上的眼睛,忽然合上了。
剛剛看到?大?将軍的屍身都沒哭的興哀帝,突然淚如雨下。
他還沒能碰到?大?将軍雙眼的右手,劇烈顫抖,幾次都想撫上大?将軍的眼睛,最終卻?無?力地垂下。
“孤能去看看陣亡将士們的遺體嗎?”少年太子?仰頭看着小将,哀聲詢問。
小将沉默地包紮完傷口,低聲道:“看可以?,不能碰。”
“為什麽?”少年太子?固執地問。
小将擡頭看他,輕聲說:“髒,殿下會得病。”
——髒,殿下會得病。
興哀帝趴在大?将軍的棺椁上,放聲大?哭。
「我死了,會髒,你別碰,我怕你生病。麻蛋,哭死我了!!」
「我不需要你為我合上雙眼,我只想要你告訴我一句,你來接我回家了。我特麽要哭瞎了!」
「即便戰死,我也會回到?你身邊,繼續守着你,守着大?興,踐行我的諾言。《興亡》不是人!比史書還虐!!」
「生,忠君愛國。死,忠君愛國。大?将軍沒辜負興哀帝,興哀帝也沒有辜負大?将軍。眼睛哭腫了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