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爆
雲扶搖在一晚上接一晚上的念經上香裏度夜如年,卻沒想到,這居然只是個開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睡着就不是人的技能終于熟練了,她現在已經不止是晚上睡着後,會感受到臺燈殘骸那邊的情況了,就連大白天的偶爾瞌睡,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邊的狀況了!
在繼徹夜念經、上香後,雍君行大佬不知道又去請教了哪位高人,開始給臺燈殘骸灑聖水了!
每次一入睡,雲扶搖就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濕漉漉的,仿佛被放在潮濕的洗手盆裏,濕噠噠的難受極了。
每當身上的水跡要幹了,雍君行就開始繞着臺燈殘骸轉圈,念念有詞的繼續灑水。
等水跡再次快幹了,他又繞着圈的念着經灑水。等水跡再再次要幹了,他第三次開始轉圈念經灑水……
雲扶搖簡直都暴躁了!
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全身濕噠噠的你能睡得着嗎?你怎麽這麽折磨人呢?!
就這還不算,濕漉漉的臺燈殘骸前面,是被點燃的三炷香,旁邊是一停不停的念經機,隔一段時間,是被鋪天蓋地灑下來的聖水。
雲扶搖在心裏抱頭崩潰,簡直想尖叫。
這到底是救命,還是驅邪???
她感覺臺燈還沒救過來,她自己就該先玩完了。
雲扶搖辛苦地煎熬了幾個白天和晚上,本以為這就是極限了,誰想,雍君行大佬,他又換新花樣了。
這一次,是各個宗教輪流做法事。
也不知道雍君行大佬是花了多少錢,請了多少人,反正雲扶搖每天一入睡,就感覺——
今天是密密麻麻的大和尚們環繞着臺燈殘骸,“嗡嗡嗡,嗡嗡嗡”的誦經聲一停不停,周圍全是煙霧缭繞,再遠處還有各種造型豐富、大如巨人的吓人羅漢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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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扶搖深刻覺得,臺燈不用救了,這吓都吓死了!
到了第二天,是一大片道士包圍着臺燈殘骸,“叮鈴啷當”的敲敲打打,一刻不停的齊聲念經,還有人拿着劍舞來舞去,說是法事現場,實則堪比片場,比拍戲還精彩。
雲·面無表情·扶搖:這幸虧臺燈不會詐屍,不然詐起屍來跳得比你們還精彩!
第三天,好麽,連雲扶搖都認不出這是什麽宗教了,一群臉上抹着黑黑紅紅的印記,穿着草裙帶着帽子的男人女人,圍着臺燈殘骸連唱帶跳,整體效果跟犯了羊癫瘋似的,讓剛醒來的雲扶搖差點以為自己又穿了,第二個反應是自己進精神病院了!
第四天,很好,雍君行大佬都帶着臺燈殘骸遠渡重洋了!
十字架,聖經,基督像,慈愛的神父,一群小豆丁唱詩班……
雲扶搖已經絕望了,她努力地勸說自己:
雍君行是好人,好人,大好人!不要氣、不要氣,他是在救你!
苦難是一時的,不能因此責怪別人的一片好心,聽,那誦經聲是多麽安寧……
好的,她安詳了。
下一秒,臺燈殘骸那邊開始跳大神了,“叽哩哇啦”,“咿咿呀呀”,“歐歐嗚嗚”,“噼裏啪啦”……
雲扶搖:“…………”
雲扶搖:(╯‵□′)╯︵┻━┻掀桌!
去你的安詳!她要和雍君行勢不兩立啊啊啊!!!
就這樣,雲扶搖不斷地在勸說自己“雍君行是個好人”,和暴躁的“我要揍死他!”的心态中,反複徘徊。
經常的,她上一刻還是“麻木不仁、生無可戀”,下一刻就變成了“暴躁鬥士、想要打人”,每天的生存狀态、心理狀态可謂艱難。
久而久之,雲扶搖都快絕望了,她從沒有哪一刻這樣深刻地意識到——溝通,是多麽重要!
哪怕她能操控着臺燈和雍君行說一句話呢,也不用受這些罪啊!QAQ
唯一能安慰雲扶搖的好消息是,堂妹竊取研究資料的事情,雍君行那邊選擇了報警處理,沒有因為是親人就縱容犯罪。
那時雍君行已經回國了,他在外面為了搶救臺燈奔波了好多天,積累的公務太多,不得不回國處理。
堂妹雍淑雅是雍君行親大伯家的獨女,雍君行讓容管家告知大伯一家,他将報警處理的那天,大伯娘立馬趕來求情。
被雍君行攔在門外,當場直言拒絕後,大伯娘就開始連哭帶鬧。
她怒罵雍君行不顧親情,冷血無情,只顧賺錢沒了良心,堂妹拿他點資料怎麽了,他賺了那麽多錢,少賺點怎麽了?那是他親堂妹啊,年齡還那麽小,還有大好的未來,他就不能原諒妹妹嗎?居然還要報警!
大伯娘哭喊着道:“我要是早知道有今天,當初你父母雙亡以後,我就不該憐憫你、照顧你,早就該把你趕出雍家!”
雍君行任由她在別墅門口哭鬧,直到她哭夠了、鬧完了,才神色平靜地開口。
“你說我不顧親情,爺爺去世時,交代我收回大伯對公司的管理權,以後只給他股份分紅,因為大伯苦苦求我,我違背了爺爺的遺言,讓他繼續管理公司。”
“此後,大伯的公司陸續虧損了兩個多億,全是我拿錢給他填補了窟窿,這就是你所謂的不顧親情,冷血無情。”
雍君行淡淡地望着哭坐在地上的大伯娘,深邃的眼眸中帶着冷意與失望。
他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去碰觸懷裏布包中的臺燈殘骸,仿佛那冰冷的零件,比眼前活生生的人,更能給予他溫暖。
“你說我為了錢沒了良心,就是因為我還有良心,所以我做不到包庇雍淑雅的罪行。”
“你口中的一點資料,是公司幾十個研究員,廢寝忘食,花了整整五年才辛苦研究出的成果,他們付出了多少,你看不到,我看得到。難道就因為雍淑雅她姓雍,就可以竊取那麽多人的辛勞成果,拿去取悅她那個來歷不明的男朋友?”
“至于你說的少賺一點。”雍君行說到這裏,眼中的失望都慢慢淡去,只剩下冷沉:“這項研究成果,能讓公司獲益五個多億,那不是我一個人的錢,是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錢,是他們辛苦付出後應得的報酬!”
“不是雍家人用來取悅別人、愉悅自己的東西!”
雍君行說到最後,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掰扯。
他垂下眼簾,看向懷裏的臺燈殘骸,冷淡地吩咐道:“趕出去,不要再讓她出現在這。”
雍君行抱緊懷裏的殘骸,轉過身大步離去。
一句原諒,說得多麽輕松。
他如果就這樣輕易原諒犯罪的人,為保護他而失去生命的那個生靈,又算什麽?
比起只知道自私無度索取,趴在雍家身上貪婪吸血的大伯一家,他更心疼懷裏的這盞燈。
容管家目送雍君行的身影進入別墅,轉過身來看向還坐在地上哭的大伯娘。
一向笑容晏晏的老管家,此時臉上也沒了笑意。
他語調慢慢地道:“三爺和三夫人去世時,君行少爺才剛上高中,當時,大夫人您為了照顧每次考試成績都倒數前十的淑雅小姐的自尊心,在君行少爺期中考試當天,故意支走了家裏所有的司機,以至君行少爺考試遲到,成績作廢。”
“君行少爺十八歲成年生日那天,老爺子舉行宴會,要當衆宣布君行少爺是雍家下任家主的消息,大夫人您不甘心老爺子寧願讓君行少爺繼承雍家,都不選擇大爺,于是企圖把君行少爺關在房內,還串通了傭人,企圖讓君行少爺在宴會上出醜,好打擊他的繼承人形象。”
“君行少爺二十歲那年……”
“君行少爺二十一歲那年……”
容管家把大伯娘曾經做過的事一件一件說出來,直說得大伯娘滿臉通紅,怒吼着讓他閉嘴。
容管家緩緩道:“您看,這就是您所謂的,在君行少爺父母雙亡後,您對他的憐憫與照顧。”
“老爺子去世時,曾交代,大爺有野心沒手段,是個蠢人,二爺比大爺還不堪,唯一精明可靠的三爺早早去世,雍家以後不倒,得多虧三爺給他留下了君行少爺這個好孫子,所以他寧願把雍家交到君行少爺手上,也不願意雍家敗在大爺和二爺手裏。”
“按照老爺子的遺言,在他去世後,大爺和二爺都不該再擁有公司的管理權,是君行少爺心軟,看不得外面嘲笑大爺和二爺,這才一直沒有收回他們兩人的管理權,還一直拿自己的錢給他們填補窟窿。”
“反觀大爺和二爺,除了過年不得不按雍家習俗齊聚老宅時,會見一見君行少爺,平時,他們連個電話都不會給君行少爺打,更別提一句關心。就仿佛,君行少爺欠他們的。”
說到這裏,容管家已經冷笑起來:“說起重情重義,整個雍家,有誰能比得上君行少爺?一個都沒有!”
“是三爺和三夫人把君行少爺教得太好,才讓他性格這麽純善柔軟,對你們這樣心軟,如果是換成年輕時候的老爺子,呵……”
容管家沒繼續說下去,但大伯娘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老爺子別說是年輕時候了,直到他臨死,都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他能因為早早看出大兒子和二兒子不成器,為了不讓他們對三兒子産生威脅,而故意把這兩個兒子養廢。
他能在疼愛的三兒子夫婦去世後,發現大兒子企圖染指時雍集團時,迅速脫離悲痛,以雷霆手段打壓大兒子,然後直接扶植看好的孫子雍君行當繼承人,傾全力培養。
至死,老爺子都在為雍家打算,把一切人事物都算計在內。
對他來說,人只分兩類,對雍家有用的,和對雍家沒用的。大伯娘一家,就是沒用的那類。
如果不是三弟夫婦把雍君行這個獨子教育得太好,生于豪門卻身具君子之風,這會他們家早就得對雍君行殷勤讨好,伏小做低了。
正是因為雍君行不願意讓他們這些親人沒了尊嚴,所以才一直放任他們,沒有收回他們的權利。
可他們一家,又是怎麽回報這個侄子的?
大伯娘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看着容管家也轉身進了別墅,大門重重關上,才忽然落下淚來,痛哭失聲。
她錯了嗎?他們家一直以來,都做錯了嗎?
不,她沒錯,他們沒錯!
錯的是老爺子,是雍君行!
如果不是老爺子當年偏心,養廢了她丈夫,她怎麽會落到和侄子耍賴撒潑的地步?!
如果不是雍君行太狠心,不願意放過她女兒,她今天又怎麽會丢這麽大的臉?!
大伯娘狠狠擦幹淨眼淚,從地上爬起來就走。
她的生活助理趕緊過來扶她,被她用力攥緊了胳膊,恨聲道:“回去,雍君行敢讓人抓我女兒,這件事,沒完!”
助理疼得龇牙咧嘴卻不敢抗拒,只是唯唯諾諾地應着,開車帶她離開。
等回了家,大伯娘立刻沖進書房,對着雍家大伯雍任銘哭訴道:“雍君行好狠的心啊,他鐵了心要抓淑雅,那可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啊!你快想想辦法!”
雍任銘原本正在與客人談話,見妻子闖進來,不由皺了皺眉露出不耐煩。
他用僅剩的一點耐心聽完妻子的哭訴,然後就揮手趕人:“行了,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大伯娘沒得到一點保證,哪敢就這麽走了。
雍淑雅是她和雍任銘的唯一女兒不錯,但雍任銘在外面卻還有好幾個私生子,他根本不愁老了沒人照顧,可她愁啊!
大伯娘正要繼續哭訴,雍任銘的臉色就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語氣冰冷地道:“我說,夠了!”
大伯娘頓時打了個寒顫,不敢再說話。她看了看雍任銘冷酷的神色,只能滿心不甘地退了出去。
雍任銘這才緩和了神色,對着客人點點頭道:“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客人放下茶杯,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笑道:“心疼女兒是人之常情,沒什麽好笑話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看來另千金的事不好解決了。”
雍任銘的臉色有點黑,他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讓她進去反省反省也好!”
客人不予置評,只笑了笑道:“幹脆理智,雍總果然是人中枭雄。”
雍任銘的臉色這才好看起來,顯然,對方的誇獎讓他非常受用。
客人繼續道:“只是我們這次的計劃失敗,讓我父親非常不滿,他已經給出了最後期限,如果我們在此之前還沒成功……”
客人歉意地笑了笑道:“您也知道,我父親的兒子不止我一個,如果和您的合作無法取得成效,那我就不得不換一個合作夥伴了。”
雍任銘的好臉色頓時消失,他陰沉着臉好一會,才勉強笑着道:“這才哪到哪,我那個侄子不好對付是出了名的,你再等等,我一定會找到機會的!你要知道,你跟我合作,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客人舉起茶杯對着雍任銘一敬,微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雍任銘趕緊舉起茶杯回敬,神情中已帶上輕松和得意,仿佛已經能看到勝利在望的未來。
客人垂下頭喝茶,眼中這才流露出不屑。
蠢貨一個,難怪雍老爺子當年寧願養廢他,也不願意把雍家交給他。比起雍君行,他算個什麽玩意!
好在,他還有點用處。客人喝着茶,嘴角露出滿意地笑容。
而在雍君行的別墅,大伯娘走了沒多久,又有一位老婦人哭着找上了門。
雍君行不得不再次出來,站在大門口與之見面。
那是背叛了雍君行的保镖的老母親。
幾年前,雍君行在得知保镖的老母親病重時,曾出錢出人脈,幫對方把老母親的命救了回來。
那時,保镖對着雍君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指天發誓這輩子都會好好保護雍君行,絕不辜負這份恩情。
然而,這才幾年,那位曾經感恩戴德的保镖,就為了錢出賣了對他有恩的雇主,把雇主的電腦開機密碼,轉手賣給了別人。
還好的是,這位老母親并不是來給兒子求情的,也不是來胡攪蠻纏的。
她顫顫巍巍地跪到地上,對着雍君行砰砰磕頭,老淚縱橫地痛哭道:“是我對不起您啊,沒想到養了個兒子是這麽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對不起您啊!”
“我這條命是您出錢出力,找最好的大夫救回來的,我兒子卻不知道感恩,還出賣您,是我們家對不起您啊!”
老人哭得涕淚橫流,神情中的悔恨交加,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
她哽咽地道:“您報警報得好,做了虧心事,就得坐牢贖罪!您放心,我們家沒有人怪您,是我們對不住您!”
老人雖是這樣說,可從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前來道歉賠罪,丈夫、兒媳都沒來就能看出,其實,對這件事心裏愧疚的,全家也只有她一個。
雍君行自然看出來了,卻什麽都沒說。他只是沉靜地站在原地,抱着懷裏的布包,讓人去攙扶還在痛哭的老人。
容管家勸了很久,老人才肯抹着眼淚回去,直到臨走,她還在哽咽喃喃:“是我沒教好,我沒教好……”
容管家不由嘆氣,他招手叫來兒子容臻,讓他派個人護送老人回去,別半道再出什麽事。
容臻看了雍君行一眼,沒立刻答應。
雍君行垂眸去看懷裏的布包,低聲道:“事情與她無關。”
容臻就懂了,立刻去安排人手。
容管家看着兒子這副指揮不動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緊接着就是欣慰。
至少在他百年後,這個空蕩蕩的家裏,還有兒子能陪着大少爺。
容管家轉頭安慰道:“少爺,您別難過了,您不原諒他們是對的,一切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雍君行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道:“我無法原諒他們,不是因為他們背叛了我,而是因為他們害了一個生靈。”
他已經把能做的法事都做了,能找到的大師都找了,臺燈卻依然沒有醒來。
雍君行其實知道,臺燈很可能再也不會醒來了,它已經死在那一天了。
可他無法放棄,也不願意放棄,哪怕還有一點點希望,他都要救回這個保護他的生命。
容管家低低嘆了口氣,沒有再勸。救不回這盞靈性的燈,同樣是他心中的痛。
兩個人在垂着頭難過,殊不知布包裏的臺燈殘骸,還挺感動的。
雲·臺燈殘骸·扶搖,心裏軟軟的,有點暖。
她又一次因為雍君行,在這個世界感受到了一種安全感。那是即使全世界都會放棄你,也有一個人始終不會放棄你的安心。
于是,在再次感受到雍君行玩出新·搶救花樣後,雲扶搖終于佛了。
雲扶搖:随便吧,反正我躺平了,安詳了。
如果世界再給她一次不是人的機會,她一定會選——溝通啊溝通啊溝、通、啊!!!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