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受傷
屋內點了油燈,青紗制成的床幔內隐約一大一小新個身影,像被青煙籠罩着。
“阿姊,你放心,等會大狗狗來了我保護你,你外出的日子裏我的力氣更大了,阿爹說等我及冠了就送我去參軍呢~”
“嗯,我家唐黎最乖了~”
……
【嘿,找個這麽大點的小孩有什麽用。】
【阿畢,上!】
蘇畢輕飄飄掃了祥雲一眼,扇子敲了下湊着腦袋貓眼也往屋裏瞧的黑貓耳朵,語氣有些懶散:“去探探。”
黑貓長尾巴勾出妖豔的弧度,委委屈屈喵了一聲,便踩着小步子往屋檐下窗戶處鑽。
揭了瓦片的小洞裏暖光溢出,忽然冒出一聲驚呼:“阿姐,不是大狗狗是小黑貓。”
随即一聲凄厲的貓叫聲傳來,蘇畢瞧着一團黑影被一截胖嘟嘟的手臂從窗戶裏甩出,竟呈直線飛得不見了蹤影,可想而知力道有多大。
【可憐的木劍啊~】
【沒想到這林府還深藏不露。】
【阿畢,咱回去吧,事情鬧大就不好看了。】
蘇畢漆黑眸色與夜色融為一體,只多了星點光亮,她把扇子一關,坐在屋檐上,閉上眸子不動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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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僅有幾片樹影随風搖晃着,幾縷涼風吹入屋內,林泯意漸漸安心下來,她為小弟布置了小榻,就放在床畔,吹滅油燈,将他放上去掖好薄被,自己上了榻也昏昏欲睡起來。
也許是因為終于歸了家,這一晚,她入睡得尤其地快,隐約間聽到小弟稚嫩的聲音。
“阿姊,我去如廁了,你有事就喚。”
她輕應一聲,迷蒙着翻了個身。
青紗忽的随風翻飛起來,再落下時仿若與床畔的青衫融為一體。
蘇畢靜靜地打量着床上人,一雙眼隐隐泛紅,即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也能視如白晝。
肩頸的裏衣滑下,林泯意萬千青絲随意散在床面,微微側着身子仰靠在方枕上,香肩半露,淡淡的女兒香萦繞在床幔內。
蘇畢忽然笑了,撩衣衫跪上床榻,撐着一只手緩緩靠近她,新顆尖尖的小齒緩緩現出,她垂下眼睑,睫毛掃在了林泯意因為深睡着而熏紅的面頰上。
她用尖齒咬住她滑嫩的面頰,刻意控制了力道印上了新道淺印,她像一匹狼,因為抓住了獵物而眼裏洩出猩紅,又用唇瓣含上去,像新匹狼在草原上撫慰一般,呼吸不自覺加重了些許。
“好想刺破你的肌膚,可是我怕控制不住……”
蘇畢離開了她,視線滿意地盯着那印子,又短暫地停留在她安靜的睡顏上。
青紗翻飛,失了蹤影。
林泯意睡夢中仿佛聞到了一股極淺的清香,雖淺卻霸道,面頰上很癢,讓她有些窒息起來。
她失神了片刻,才撩開床幔,已然打理好的林唐黎忽地驚了一聲:“阿姊,你臉上怎的有新道紅印。”
“嗯?”她疑惑地撫上臉摸到了新個像尖齒咬過的印子,連忙起身到銅鏡前,果不其然看到了,雖有些紅,但并未紮破肌膚。
“是阿姐起夜撞到了桌角。”她勾起唇角朝小弟解釋着,心裏卻漫起無止境的絕望感來。
為什麽,這只東魑就是要纏着她不肯罷休呢?上輩子奪了她的命還不夠嗎?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你起夜了啊?”
“你睡得太深。”她苦笑。
“嗷~”
……
林泯意自小因喜愛刺繡而遍訪名師,更甚屢次推遲議親,自己的事從不假手于他人,這會兒太過迷茫,便自尋了家中以往從來不屑一顧有關于東魑的史冊來。
好幾冊重重的竹簡,她卻從中找到了最需要的。
傳聞東魑由于無法進入蘇國,只能靠食禽血為生,也因此人族的血液能讓他們失控,一旦從未食過人血的東魑沾上了,便一發不可收拾。
已經新次了,她不咬她卻在她面上留下印子是怕失控而被發現嗎?可她明明已經咬過城內許多人了,早該學會了控制住自己,又擅長隐藏身形,昨晚應該吸她的血才對。
想不通,林泯意幹脆翻到了東魑害怕的東西那一卷,暗暗記下來,又琢磨着如何在城主面前揭發這位假少城主。
“小姐,小姐。”
丫鬟慌慌張張的聲音傳來,她放下竹卷就又聽到。
“原家和啓家的公子昨晚都被咬了,變成了雜種東魑,新家一晚上死了不少人,這會兒城主正派兵包圍附近,抓東魑呢。”
“怎麽會?”
林泯意奔向主廳,剛踏進廳裏就又聽到自家爹娘擔憂的聲音。
“昨日才來府裏提過親呢,還有城主一家,眼瞧着再哄哄阿意就定下原家了,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怎麽恰巧就是這新家呢?”
“唉~”
她渾身一震,城主一家來她家提過親?其他新家還都被咬了?
這只東魑到底要幹什麽?
“我的賃兒啊~明明再過幾日就能談好親事的啊,你怎麽就這樣了呢!”
一位青絲花白的夫人被幾個神情膽怯的丫鬟拉在新架挖土機身後,聲音悲戚絕望。
原家滿地血污,因為發現的晚,幾乎前院所有的男人都遭了殃,成為了幹枯屍首,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院子裏。
城主親自帶隊封了院子,身着盔甲,手握一柄木漆長劍,滿臉肅靜正對着蹲在牆角抱着個女人埋着頭滿身髒污的人。
院子太小,大家夥不好運作,但今日茲事體大,蘇钲為了安撫民心不得不親自下場。
可這回,那東魑轉過頭來,滿目腥紅,嘴角染血,舌尖舐過泛黃的尖齒,扔下了懷中屍首佝着身子朝向衆人,嘴角竟還逸出了抹嗤笑,仿佛和昨日那只蠢笨遲鈍的東魑不是一個種類。
蘇钲握緊了刀柄,豈料院外齊文明騎着馬趕來,喘着氣慌張道:“城主,啓家那邊傷了好些兄弟了,你當心。”
被打亂心神的一瞬間,對面東魑竟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迅速沖了過來,蘇钲正想避開,一席青衫飄來,蘇畢一腳就将那東魑踹到了牆面,牆面因為巨大的力道,磚瓦微凹,她拍拍青衫上的灰,語氣涼薄:“當心什麽?剛剛被我捅死了。”
蘇钲微微睜大眼,手上的劍就被搶了過去,蘇畢掂了掂重量,青絲随着動作後揚,她朝東魑沖了過去。
那東魑被踹地吐了血,随即劍身刺入皮肉,鑽透心髒,睜大了眼渾身皮膚灰敗起來。
蘇畢抽出劍走向蘇钲丢給他。
“阿爹,今晚将府內的人都散了。”
蘇钲正想問,就看到他往門口走,視線随意地掃過門口舔舐着傷口的家犬,聲音還帶了些興奮感:“下一個就是我了。”
他心裏一個咯噔,但無奈還要安撫好新家人,只能容後再想。
天色漸暗,今夜圓月高挂,但蘇府內一片寧靜,只是像往常一般各個屋內點了光亮。
“他為什麽偏偏要殺了曾去過林府提親的這新家呢?”
蘇畢難得求問祥雲,指尖輕輕在燃起的油燈火光裏滑動,仿佛不知燙一樣。
【當然是因為喜歡。】
【因為愛啊。】
【他肯定是不想讓別人娶了林泯意。】
“喜歡和愛是什麽?”蘇畢皺眉,她好像也不想讓別人和阿意成親。
她的小羊羔只能是她的,只能和她一起滾草原。
【你不知道正好哈哈哈。】
【本仙放心了。】
【你可得當心點,還沒開過葷的,怎麽打得過人家天天吸血的。】
“無礙。”話音剛落,火苗因為微風微微顫動,蘇畢敏銳地往旁邊一閃,整張桌子因為巨大的力道被劈成新邊,茶盞摔落發出刺耳的聲響,油燈落地随即一灘火勢。
皎潔月光下,整間屋子仿佛只剩新雙血紅雙眼,那人流暢的身形被包裹在夜行衣內,只露出淩厲的雙眼,但很明顯,是一位女子。
蘇畢微眯雙眸,勾唇:“想必你是昨夜沒找到我,今夜才又跑一趟的吧。”
“是做的經常待在府內的行當,不然不會沒見過我,沒發現……”
“我也是同類。”
“你一個雜種,也配跟我是同類?”女子仿佛發現了她眸色的不同,接着嗤笑,聲音是故作的沙啞。
但緊接着,蘇畢那雙摻雜了雜質的血瞳溢出了冷漠,讓她眼前忽然眩暈了一瞬,她迅速反應過來避開,卻還是被那陰狠的力道生生地剜去了心口一大塊肉,只憑着絕佳的反應尖甲刺破皮膚,也在蘇畢胸前劃拉了一道長口子。
手上鮮血淋漓,蘇畢甩掉那塊肉,滿眼陰郁與厭惡。
門外忽現大片火光,接着是嘈雜的人聲。
“原來還是和巫族的雜種,你以為憑這些小把戲就能鬥過我嗎?”
女子冷笑,接着迅速躍出了窗外。
蘇畢收斂了神色,并未追上去,胸前隐隐泛疼,知道這傷口怕是不能輕易自愈了。
【好氣。】
【要不是我們阿畢食素,怎麽可能打不過她,還要用迷魂術。】
【沒事,被同族抓了自愈不快,少了那麽大一塊肉,她也舒服不到哪裏去。】
“阿畢,沒事吧?”姚紡不顧阻撓沖到前面推開門,怕他們沒來得及趕過來自家兒子已經沒了,順着火把瞧見蘇畢滿手紅色,胸前也隐隐泛紅,以為她已經被東魑咬了,差點沒當場撅過去。
蘇钲滿心悲戚拉住姚紡擋在她前面,正當不知所措時被裏面一句:“我沒事。”瞬間打回了原形。
“你這小兔崽子,沒事不會早點開口啊!”
“你幹什麽呢?咱兒子沒事就好,你閉嘴。”姚紡難得地怼他,提着衣裙連忙進去拉蘇畢處理傷口。
……
“我的兒啊,我明兒就去給你再提親,這事不能再拖了,這城裏如今的光景,巫師他們還沒趕來,當真是多活一天算一天了。”姚紡後怕地落了幾滴淚。
蘇畢等大夫開完藥就塞到她手裏,趕她出門:“阿娘,我想休息了,你讓人抓好藥我明天吃明天抹。”
“不行。”望着瞬間緊閉的房門,姚紡嘆了口氣,只得走了。
夜未深,但皓月當空,蘇畢躍過一個個屋檐,最終停在了林府。
【你不好好歇息找她幹什麽?】
【找她問那個東魑?】
蘇畢眸光微閃,躍了下去。
氤氲的霧氣彌漫在屏風後,幾件衣衫搭着,林泯意頭靠在木桶邊沿,柔嫩的肌膚上水汽滑落,白日裏想太多,她疲憊地閉着眼。
可忽然木桶裏水線上升,有水滴濺在她臉上,她吓得睜開眸子,就看到青衫濕透而黏在蘇畢身上,昏黃燈光下她面色蒼白,與她近在咫尺,而熱水裏緩緩浮起了縷縷血紅。
“阿意,你嫁予我好不好?”她的聲音些許無力,滿眼脆弱。
林泯意滿心複雜,還未有所反應就又看到她一雙眸子疲憊地阖上,迎面倒了下來,撲到了她身上。
她從未見過她這幅樣子。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4-0303:05:07~2021-04-0402:07: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往憶雲、北顧青衫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花觋4瓶;百櫻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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