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陌生電話
顧景衡一大早就将他送回了民宿,回去的路上買了份三明治和牛奶,等紅綠燈的時候勉強吃了幾口墊吧肚子,他這會兒趕着回公司開早會。
陸宇舟一夜未歸,其他人本來沒怎麽留意,碰巧看到他從外頭進來,這才知道他昨晚外出了,這屬于私事範疇,沒人多嘴過問。
攝像大哥通知他們進入狀态,他這邊已經對好焦準備拍攝,陸宇舟擠到廚房幫忙打下手,忙完早餐,六人談笑風生地坐上桌,跟前兩日一樣,随便挑點話題來聊,東一句,西一句,時間過得很快,除了江遙舟興致不怎麽高,大家相處得還算融洽。
臨近飯點,陸宇舟小聲詢問江遙舟:“嗓子應該好了吧,我今天要做水煮肉片。”
江遙舟想起昨天經紀人的叮囑,虛以委蛇地應了聲:“好多了,現在能吃辣了。”
陸宇舟站在水槽子邊洗菜,全當沒聽見,哪怕攝像機就在旁邊怼着,他也沒有主動暖場的意思。
江遙舟倒是出乎意料,主動找他說話:“你昨晚去哪兒了?”
攝像大哥瞧這邊拍不出樂子,往另外四人打撲克的地方尋找有趣鏡頭,待大哥扛着機器走後,陸宇舟才回答道:“顧景衡過來了,我陪他在酒店住了一晚。”
“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江遙舟始終記得昨天經紀人跟他交代的那些話——“得罪誰你都不能得罪這姓陸的,你要真是個聰明人,非但不能挑事,還得處處順着他。”
陸宇舟以為他是哪根筋搭錯了,極其敷衍地回了句:“沒關系,我沒放心上。”說着把洗好的菜濾幹淨水,放到砧板上切。
整個上午風平浪靜,他們按部就班地拍攝日常,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江遙舟的經紀人過來了,圈裏人稱“霹靂嬌姐”,做事幹脆,手段雷厲風行,手底下捧出過奧斯卡影後,這是她能吹噓一輩子的資本。
嬌姐來了直接就把江遙舟喊了出來,看架勢心情很不爽,兩人走到外面,女人開門見山就是一句諷刺:“你長顆腦袋就為了顯個兒啊?”
“我、我怎麽了?”江遙舟到底年輕,被人說幾句重話,心裏的委屈一下就泛上來了。
嬌姐簡直恨鐵不成鋼,“你跟我到車上來。”
江遙舟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像個小媳婦,腦子裏把所有不好的預想都過了遍。
嬌姐坐到駕駛座上,先擰了瓶礦泉水喝了兩口,“你這綜藝拍不了了,投資方那邊直接聯系的公司,他們要換人,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叫你不要去惹他不要去惹他,你可倒好,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現在誰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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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遙舟這回是真怕了,每次的挑釁都像是在走鋼絲,保不齊什麽時候就從高處摔下去,眼下他只能依附這個女人,并在她面前服軟,“姐,你的話我都聽進去了,我已經跟他道過歉了。”
“你當那姓陸的是個聖母啊,人家遭了你一頓罵,回頭你道個歉就要握手言和,動腦子想一想,可能嗎?他能傍上顧景衡,而你不能,他的手段就比你高得多。”
江遙舟用眼神可憐兮兮地祈求:“姐,你幫幫我,我不想灰溜溜地離開,我發誓,我以後肯定離他遠遠的。”
嬌姐搖了搖頭,“你這事兒難辦了,我聽到些風聲,顧家那少爺這回是來真的,可能不久就要辦婚禮了吧。導演那邊估計已經知道了,一會兒回去把自己東西收拾收拾,情緒上稍微控制住點,別搞得太難看。”她還是忍不住要提點他,“你記住,在咱們這個圈子裏混,沒有人會是小白花。他能忍你一次已經算度量很大了。”
“我會被封殺嗎?”
“如果一直接不着戲,那就跟被封殺沒區別,過不了兩年,你自己就會受不了。”
江遙舟失落落地走回民宿,在他和經紀人談話的那段時間裏,導演已經通知了大家臨時要換人的消息,所以今天不用拍了,等着新人進駐重新開拍。
陸宇舟覺得這孩子挺可憐的,後悔當時不該意氣用事告那通狀,但現在要他去求顧景衡把“臨時換人”的決定給撤了,還真有點閑得蛋疼,做人嘛,偶爾也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能總把閑事往身上攬。
江遙舟跟衆人一一做了告別,當然也包括陸宇舟,他把行李收拾好,提着拉杆箱走下樓,最後看了眼陸宇舟,語氣難得真誠:“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陸宇舟爽快地答應了:“好啊。”
兩人走到民宿前面的小河邊,初春時節的風微微夾帶些寒意,不過草木趕着鬧新春已經迫不及待地都抽芽了,柳枝條上泛着青,垂滿了堤岸。江遙舟先開的口:“顧先生應該是生氣了,我經紀人說我可能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了,我從小就想當演員,當時也是費了好大勁兒才考上的電影學院,我不想離開。”
陸宇舟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道:“他是挺生氣的,因為你老欺負他老婆。”
江遙舟抿了抿唇默了片刻,在心裏一遍遍組織好語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能幫我求個情嗎?”
陸宇舟撿起一塊小石子,遠遠地投向湖心,那石子打着漂兒,颠簸了一路最後落入水中,“怎麽求情啊?我沒求過。”
“我……是我不懂事,我知道錯了。”江遙舟緊緊攥着拉杆,試圖讓自己有一個支撐,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你幫我在他跟前說句話把,我不想被封殺。”
柳枝随風擺動,陸宇舟随手抓起一條綠絲縧,“你還是學生,先把學業完成吧,等拿到畢業證了,再找工作也不遲啊,幹嘛非要呆在娛樂圈,這圈子不好,太亂。”
江遙舟徹底放棄了,語氣也一改先前的卑微:“你是真不記得以前的事兒嗎?”
陸宇舟松開手裏的枝條,彎身又撿了塊小石子往湖心扔去。
“一個成年人居然會在寒冬臘月從橋上摔下去,從古至今聞所未聞,你不如想想辦法記起點事兒,看看當時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我沒興趣知道。”
江遙舟繼續咄咄逼人:“為什麽你和他明明都分手了,現在又不清不楚地搞在一起?還有,你當年為什麽會和他分手?這些總不能糊塗一輩子吧。”
“你煩不煩。”陸宇舟沒給好臉,“趕緊走,以後我天天做水煮肉片,加麻加辣,再潑層熱油,香得很。”
他想彎身撿起腳下的石子,臨時改了主意,一腳給它踹飛了,然後拍拍手,走回了民宿。
因為新的嘉賓還未到來,他們的“溫馨小家庭”暫時解散,陸宇舟回市區住了,顧景衡還在外面吃飯,一時半會回不了家。
他給自己煮了碗方便面,一個人坐在餐桌邊吃,屋子裏很靜,能清楚聽到吸溜面條的聲音,他打開視頻APP挑了部電影,随便投入進去,想分散點注意力。
視頻才播放八分多鐘,華為自帶的鈴聲突然打破了這一切沉寂,陸宇舟咯噔了下,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
電話是陌生號打來的,定位在江蘇無錫,對面是中氣十足的男中音:“您好,請問是陸宇舟先生嗎?”
“哎,我是。”
“我們是遺産公證處,受司琴女士的委托,準備跟您當面接洽遺産交接的相關事宜,請問您什麽時候有時間?”
陸宇舟完全懵了,感覺就像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誤入了現在的時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不認識什麽司琴女士。”
工作人員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回答,“她當時填的繼承人是您,我們這邊有一段她的臨終視頻,您有空可以過來确認下,她已經将她名下的一套房子和兩個商鋪全部轉贈給您。”
陸宇舟猜想是自己失憶把這位叫司琴的女士給忘了,但她又會是誰呢?江蘇無錫人?除卻旅游去過江南那帶,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那裏的人。
“我最近一個多月都沒法去,那個視頻能給我先看一下嗎?”
“不好意思,按照規矩我們得确定是您本人才行,您最好還是盡快來趟無錫吧。”
“行,不過我最近挪不開身,可能要到四月下旬,謝謝啊。”
陸宇舟本打算給顧景衡打電話問個究竟,號碼鍵都快按出去了,他突然一頓留了個心眼,把手指縮了回來。
他其實早有直覺,顧景衡隐瞞了他好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