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夢

第1章 ☆、入夢

天空一片灰蒙，厚厚的雲層透不下一絲陽光。四周的景物一片朦胧，讓人看不真切。街上行人并不多，大概是放學時間，一眼看去都是穿校服的，三兩成群說着笑，抑或是讨論着趣事，抑或是商量着作業。

方越站在路邊，一臉茫然。

他記得這裏。三年級的時候，父母為了他學習方便，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房子。那是片老舊的住宅區，但在當時來說也算是新建築，房屋規劃得很整齊，和自己玩的比較好的小男孩就住在隔壁樓。他還記得，樓層樓下有一大片水泥空地，他們倆經常在這邊玩。對了，那男孩叫什麽名字來着？

這條街是上學的必經之路。

為什麽會突然來到這裏？他之前明明是在……是在……他之前是在什麽地方？方越一陣煩悶。黃色的小轎車，白色的體育館，深紅的橫幅，碎花雨傘……他覺得額角有些抽痛。

“哥哥！”男人回頭一看，是兩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長得有幾分相似，紅撲撲的臉蛋煞是可愛。大概是姐妹吧？他想。

年齡稍大的女孩腼腆的沖他點點頭，另外一個樂呵呵拉着他問：“哥哥去喝水果茶嗎？”

“水果茶？”他疑惑的皺皺眉。

“前面開了家新店，那裏的水果茶可好喝了！還有很多很多零食呢！哥哥要去嘗嘗嗎？”妹妹烏黑明亮的大眼盯着男人。不似妹妹的熱情，姐姐偷瞄了他一眼，發現對方在看着自己，又立刻低下頭去，卻掩不住眼中的期待。

“嗯。”反正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就随便逛逛吧。

看見方越答應了，女孩們顯得很興奮，“那等會兒見！說謊的是小狗！”

目送那對姐妹離開，方越依舊站在路邊，與熱鬧的街道相比，異常突兀。

腦中閃過很多畫面，但一個都沒抓住，他隐隐記得好像和誰有約，尋思良久，腦海回歸一片空白。

水果茶，橘子味——

那就去看看吧。

循着記憶的軌跡走到“家”樓下，發現原本簡單陳舊的樓房變成了高檔小區。米黃色仿古磚小道從大門一直往深處延伸，兩邊是精心栽種的綠化帶，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噴水池。噴泉變換着圖樣，随着周圍小支泉水幻化出不同形象，中間一股突地拔得尖高的向上噴湧，經微風一揚，碎碎灑灑散落四周。

他眯了眯眼，發現噴水池邊站着一個男人。臉上白白淨淨的，颀長的身段站得筆直，明明視野很模糊，但他卻能看清那男子帶笑的嘴角，還有眼眸裏的溫柔，如同白蓮花一般的英挺妩媚。

男子微笑的朝他揮揮手，他詫異的眨了眨眼，那男子又消失不見了。

抓抓頭發，方越已經有點習慣了這奇異的場景。看着周圍茫茫的白霧，伸手過去什麽都沒摸到，但霧氣又會随着自己的移動自動消散，遠處的景物若隐若現。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空間，但就現在來看，八成是做夢了。

男人想通了後心情異常輕松，決定在四周轉轉。

繞了一圈，方越找到了那對姐妹口中的水果茶店鋪。其實說是店鋪，還不如說是地攤。小商人推着帶雨棚的小車，上面放置了很多處理完的水果和配料，林林總總一大堆，口味倒是齊全，顏色也奪目，難怪小孩子會喜歡。奇怪的是，這樣的小販車密密麻麻靠在路邊，竟有十幾輛之多。對面是高檔住宅，外圍卻盡是地攤，有一種說不上的違和感。

看着小販們在賣力吆喝，他好奇的湊過去，但耳朵好像蒙上了一層吸音棉，距離如此近，竟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漫不經心的逛了一圈，擡手想看看時間，卻發現手表竟卡在3點34分42秒不動了。秒針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東西卡住，只是一味在原地抽搐。他皺了皺眉，心裏的怪異感越發濃重，嗓子裏像堵了什麽東西。

“兩杯橘子茶。”當四周的聲音都混沌不清時，這道清脆的童音吸引了男人全部的注意力。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清秀的男孩，大號校服洗得十分幹淨，與他瘦小的胳膊相比略有些大了，踮起腳從小販那接過兩個杯子。

“方越。”男孩淡淡的看着男人，遞過去一杯飲料，“拿着。”

男人一愣，下意識接過杯子。紙杯粗糙的質感摩擦着指尖，冰涼的冷飲凍得有點麻痹。他是誰？

發現男人正盯着自己出神，男孩不滿的撇撇嘴。“看着我幹嘛？你不是說要橘子味嗎？”

我說過嗎？方越愣了神，想起這是夢中，不置可否聳聳肩。嘬了口凍飲，入口甘酸，吞下回甜，十分可口開胃，他不禁眼前一亮，“好喝。”

男孩聽到方越的話，淡漠的神情瞬間化開，溫柔的看着男人，眼裏盈滿寵溺，那表情完全不像是他的年齡該有的，“喜歡就好。”

察覺到男孩的視線，方越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呃，你……叫什麽名字？”

不料男孩一聽，臉上不自然僵住了，嘴角的笑意也益發苦澀。方越不明白為什麽對方在聽到這句話後會露出如此悲傷的神色，更不明白為什麽看到他這樣胸口一陣發緊。

“轟隆——”正琢磨着如何打圓場，一道閃電撕裂整個天空，接着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響雷。

“下大雨啦！”不知道是誰大吼了一嗓子，方越拉回神智，發現四周的攤販已開始利索的收拾東西，呼啦一下推着車子全撤走了。他站在路邊，有點反應不過來。這速度也太快了……

擡頭望天，發現原本還只是灰蒙的天空竟煞那間烏雲蔽日，黑壓壓的雲層急速積聚在頭頂，從遠方奔襲而來。空氣中夾帶着濃重的水汽，廢氣，壓抑着神經，他難受的搓搓鼻子。不一會，黑雲飛聚，狂風大作。他和男孩躲到一間小商鋪的塑料雨棚下，竹撐的雨棚被吹得嘩啦作響，随時有被吹翻的危險。

方越心裏突然一陣焦躁，怎麽辦？茫然，無助，孤單，發慌，一系列消極情緒一下子全湧上心頭，他發現手心上出滿了涼汗，一摸濕漉漉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畫面——黃色的小轎車，白色的體育館，深紅的橫幅，碎花雨傘，天真的笑臉……

“嗚……”方越頓時頭痛欲裂。

一雙稚嫩的小手輕輕牽住了他，方越扭頭看着男孩，他神情依舊淡淡的，嘴角挂着溫柔的笑意，讓人感覺很溫暖。男人看着男孩的臉，覺得莫名的熟悉，但名字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你——”又是一聲驚雷，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噼裏啪啦的雨聲神秘地響着，好像在發出什麽警告似的。在遠處雨聲已經變連成了一片，好像一把大刷子在幹地上擦着。

好大雨。看着這似是破了洞的天空，方越犯難了，雖然他知道夢裏淋濕了對現實應該沒什麽影響，可是他曾經聽說，夢見濕腳，那就說明你在現實裏……怎麽辦？

男孩皺眉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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